林雨寒也沒想到,楊思遠竟然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準備上場來一次籃球較量。


    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孩也傻眼了,剛才那男孩眼神不太好就隨口叫了聲大爺,結果這位叔叔竟然非要和他們一起打籃球,而且那架勢就是你們帶也得帶,不帶也得帶的樣子。


    學生們可憐巴巴的向一旁忍著笑意的林雨寒投去求助的眼神,好不容易趕上個休息日出來玩,終於沒大人管了,現在還要和個來路不明的大叔打籃球,他們當然不樂意了!


    林雨寒收到信號,她輕輕拉了拉楊思遠的胳膊:“思遠,別鬧了。”


    楊思遠頗認真的皺了皺眉頭:“我是認真的,雨寒,我可是真的想去打會籃球的”


    表明決心後,楊思遠就開始脫外衣了,他今天穿的正好是休閑衫,腳上的也是運動鞋,這身衣服打打籃球還挺適合。他把脫下來的外衫遞了出去,從褲兜裏把錢包掏出來,錢包上麵印著gi的標,他把那輛賓利的車鑰匙也交給了林雨寒,當他從手腕上摘下omega表時,一位似乎很識貨的同學及時提出了異議。


    “大哥……您這級別的還是別和我們打了……”


    “到時候給您撞壞了,我們真賠不起。”


    拿著錢包和手表,楊思遠聳了下肩膀:“別擔心,都是樣子貨啦,在秀水都有賣的。”


    (注:秀水是北京有名的賣高仿奢侈品的地方)


    “誒?”


    那位同學愣了下,楊思遠示意他們可以準備上場了,他扭頭和林雨寒小聲說著,讓她幫忙把東西看好了。


    “你不是說了這都是秀水貨嗎,你還怕丟了?”林雨寒明明知道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正品,還是故意逗著他。


    “雨寒,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三樣東西是無法掩飾的。”


    楊思遠伸出三個手指頭逐一介紹著:“那就是貧窮、愛,還有吊絲。”


    “嗬嗬,我就是那種,無論掙多少錢都掩飾不了的吊絲。”


    ……


    在籃球場上,楊思遠做了準備活動後便真的出場了,他很快投身在賽場的氛圍中,在前場積極和對手拚搶,毫不客氣的斷球然後傳到外圍組織反攻。幾次恰到好處的助攻給隊伍創造了得分的機會,在麵對這些年輕的小夥子們時,楊思遠無論是速度還是技巧都毫不遜色。


    林雨寒安靜的坐在賽場的邊側位置上,她抱著楊思遠的衣服,衣料摟在懷裏還留有對方身上的溫度,林雨寒不禁又把衣服擁的更緊,她喜歡感受到這份溫暖。


    賽場上的楊思遠不再像是人前人後遊刃有餘的商人,他仿佛脫胎換骨重獲新生,隻想著如何更有效的讓籃球進到籃筐裏,帶領隊伍獲得比賽的勝利,這是體育的競技,並非商場上的討價還價。


    操場上楊思遠是顯得比那些男孩子都要大一些,但是在拚搶的過程中卻完全沒有維和感,他動作標準,拚搶積極,幾次甚至逼的對手節節後退。林雨寒在場外看的有些入迷,並不僅僅是這位老朋友的水平和身姿真的很棒,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和楊思遠好像又回到了初次見麵的那一刻。


    那時候還是少年的楊思遠被囑托照顧林雨寒,雖然心裏特別不願意,但他最終還是沒有上場參加比賽,他不放心丟下身邊戰戰兢兢的女孩,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究竟是什麽可怕的事情降臨在了這個姑娘的身上,他陪著林雨寒坐在了操場邊上百無聊賴的呆著。


    那個時候林雨寒心裏很恐慌,母親造成了她一段時間內害怕和人接觸,尤其是異性,當楊思遠有意要和她找點話題的時候,她選擇了退縮,一言不發的和對方保持開距離,就像周圍的人都是瘟疫一樣,任憑好心的楊思遠不停的緩解氣氛,她也是一言不發,直到比賽結束,楊思遠再也忍不住氣憤,很生氣的和她說著,這場比賽輸了。


    好像從那個時候開始,楊思遠在一段時間裏都對她很沒有興趣,林雨寒害得他沒有上場,還輸掉了比賽,她又是一副高冷的姿態誰都不理。


    ……


    林雨寒看著操場上楊思遠再次斷球成功,他毫不畏懼的和一個比他高出一截的年輕小夥子對峙,壓低重心死死的頂住對方。林雨寒突然有了不切實際的想象,如果這一幕是曾經輸掉比賽的延續的話……


    楊思遠已經如願以償的上場了,那林雨寒自己呢?她還是那個懼怕著生活,畏首畏腳的小女孩嗎?她還會高冷的一言不發,就像比賽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思遠!”林雨寒站了起來,朝著楊思遠揮起手。


    “加油!”


    隨著林雨寒的聲援,楊思遠帶球過人,假動作回晃過最後一名隊員,上籃得分。籃球應聲落地,楊思遠輕微的喘著氣息,朝著加油聲的源頭揮起手,那樣子就像在說:謝謝,我聽到了你的加油了。


    林雨寒抱緊懷中的衣物,她展露著笑容。


    是啊,人有三樣東西無法掩飾的:貧窮、吊絲和——愛。


    林雨寒在重複這句話的時候,有意把這三樣東西的順序調整了。


    籃球比賽並沒有進行完全場,主要是不少孩子媽都喊著讓孩子回家吃飯了,比賽在進入到後半場的時候就匆匆結束,好幾個少年對這位突如其來的大叔刮目相看,紛紛希望他以後有機會還過來玩,順便還可以指導下他們。


    楊思遠拍了下少年的肩膀,即沒有和他們約定,也沒有拒絕,他收拾下東西,把外套披上就和林雨寒離開了。


    回到車上,楊思遠有些累了,改由林雨寒負責開車。她不太熟練的倒車,很謹慎的看著兩邊的後視鏡。


    “雨寒你行不行啊,還是我來開吧。”


    林雨寒小心翼翼的打著方向盤往外拐,她好久沒開車了手上有點生疏,不過看到楊思遠累的胳膊都酸了,她不忍心還讓他開車了。


    “嗬,你的東西不都是秀水貨嗎?那這輛不就是奇瑞瑞麒嗎?刮壞了,我還賠得起。”


    唉,楊思遠靠在椅座上是真沒轍了,疲憊感和困意襲來,好久都沒激烈運動過了,靜下來後還感覺挺累的。


    是老了嗎?楊思遠想著,和林雨寒認識十餘年了,如果是一隻小動物的話,恐怕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突然想起了以前鄰居家的一隻貓,身上有三種顏色的花紋,大家都叫它三花,正好是十歲的那年去世的。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一隻動物一生的時間,楊思遠不動聲色的瞄著在緊張兮兮開車的林雨寒,她把方向盤抓的很緊,專注的樣子很是迷人,但是嘴裏碎碎念著開車的注意事項又反差的有點滑稽。


    10餘年了,好快。


    “思遠。”


    本來是楊思遠想找點話題的,結果林雨寒到先開口了。


    “我想問你,那些孩子那麽盛情的邀請你以後再過來打球,你為什麽沒有回答呢?”


    ……


    沒有料到林雨寒會好奇這個問題,楊思遠似乎思緒斷片了,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很好奇林雨寒的思路。


    “你為什麽這麽問?”


    “我有點奇怪啦,你以前都會明確的回答‘行或不行’,但這次卻是模棱兩可,你到底還會不會再和他們去打球呢?”林雨寒開著車,她全神貫注和車子較勁的樣子很難看出還有心思捉摸其他問題。


    視線從林雨寒身上移開,楊思遠也同樣透過擋風玻璃直視前方。


    “我這個人一項很識時務,凡事都向前看,這些年衝的很猛,我也習慣了衝鋒陷陣的感覺了。”


    “最近突然覺得有時候回過頭看看以前的事情也挺好的,我不想拒絕那些少年,但似乎也沒準備繼續回顧著籃球生涯。”


    “大概是老了吧。”


    車子裏幾乎是同一時刻發出了兩個人的笑聲,很輕,也有點無奈。


    人無法掩飾的東西可以再加上一條了,那就是——歲月。


    ……


    兩個人在回去的路上去吃了頓晚餐,直到徹底進入到晚間的時候,車子才開回了林雨寒的家。


    楊思遠幫她把從醫院帶回來的東西運上樓,所有的東西都清點到位之後,屬於兩個人的一天落幕了。


    晚間時刻,林雨寒製定的規則就要開始奏效了,她不會留戀人以外的男人過夜,甚至不會留他們到很晚,雖然楊思遠打破過一次規則,那也是因為林雨寒當時太絕望了。


    站在屋裏,楊思遠仿佛感覺到了屋裏的“精靈”在下著逐客令,他不附和條件應該馬上離開了,老朋友隻是等級高的朋友,不會突破到戀人的級別的。


    楊思遠最後幫她推了推桌子,然後獨自退到了屋門口,單手擰著門把手,身子卻直直的朝著林雨寒,動作有些怪異。


    “我走了啊,你早點休息。”


    林雨寒扶著麵前的椅子,她身體前傾好像是要往楊思遠的方向走,但是腳又牢牢的踩在地麵上,姿勢同樣怪異。


    “嗯,你路上小心。”


    雙方眼神交匯之後,楊思遠推門離開了。當門板撞擊上門框的響聲截止後,屋裏瞬間陷入無盡的寂靜中,什麽聲音都沒有了,林雨寒呆呆的對著房門,她企圖找到一點點聲響,哪怕是水滴的聲音,很遺憾,依舊是一片死寂。


    是寂寞嗎?


    不願意獨自守著寂寞,不想被孤獨囚禁,希望身邊能有個人,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咚咚。


    門板突然響起了,敲的很有節奏,就像聽到了她的心聲,回應著她的心願。


    “誰?”林雨寒問著,雖然很期待會是那個人,但畢竟她是獨身女性,不能再犯以前隨便開門的錯誤了。


    “我,楊思遠,我又回來了。”


    原本就傾斜的身體就像是預備跑的準備,林雨寒一下子就跑到了門口,她打開門,楊思遠又站到了門口。


    他看上去有點尷尬,嘴角上揚的角度很不自然,像是在苦笑著,他抓了抓頭發說道。


    “雨寒,我車鑰匙還在你的包裏。”


    對了,林雨寒也想起來了,剛才停完車之後她順手就把鑰匙放包裏了,趕緊返回屋裏去拿手袋,她從手袋中翻出了鑰匙。


    在隻有兩個人存在的房間裏,他們似乎有了更多的選擇,林雨寒可以放慢找鑰匙的時間,爭取到更多獨處的時間;她可以邀請楊思遠再呆一會,至少讓他再陪陪自己;她甚至可以幹脆讓這個男人留在這裏。最終她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很快的找到鑰匙,幹淨利索的交到了楊思遠的手裏。


    “鑰匙拿好。”林雨寒說著,這無疑是要結束談話的標識了。


    楊思遠靠在門框上,擺弄著手裏的鑰匙,當視線再次從她的身上移開時,帶著一抹不舍的悠揚。


    “晚安,雨寒。”


    “做個好夢。”


    房門一直開著,她站在門口,看著楊思遠走上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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