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皇上,太後那邊傳來消息,雲妃娘娘已經去了。”禦書房裏,明公公一邊給納蘭雲天捏著肩膀,一邊斟酌著說道。


    納蘭雲天僵了僵身子,神情有些怔忪,過了一會兒,才道:“嗯,過兩日太子大婚之後,尋個黃道吉日,追封為雲貴妃,以貴妃之禮給她建個衣冠塚吧。”雖然明公公沒有細說,但是他知道,以太後陰毒的手段,雲妃怕是屍骨不存。


    揮了揮手,示意明公公停下手上的動作。納蘭雲天放下手中的折子,靠在椅背上,雙目微闔。想到前日,藍羽情見過他後就去了伏茗宮,而他則秘密召見了雲妃。


    雲妃當時隻是低著頭不說話,兩人相對無言。對於這個女人,他沒有太深的印象,隻知道她生下了二皇子納蘭佑,卻並不親近,納蘭佑自然與她也沒什麽感情。


    許久之後,她抬起頭,眼神很平靜,但是他卻在那雙沒有波動的眸子裏看到了一種名為母愛的光輝。她說:“皇上,臣妾不求別的,隻是想要佑兒能夠平安活著!”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在知道他找她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自己的結局,終究逃不過一顆棋子的身份,也逃不開死這個字。


    他回答了她兩個字,“白菱!”


    話落的那一瞬間,她笑了,淡淡的笑容似曾相識,甚至讓他產生了刹那的恍惚,以為那個她回來了。


    然後,她就起身,恭敬的福身,“多謝皇上成全,皇上所想的事,一定會如願的!”幹幹脆脆的離開,背影很瀟灑,沒有平日做小伏低的謙卑,也沒有耍心機玩手段時的陰狠,就像放開了一切執念的那種灑脫,萬般自在。


    或許,她從來沒有真正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但是她無愧於母親二字。在皇宮裏,疏遠也是一種愛與保護。而且,在生命將近之時,她願意犧牲自己來保全她的兒子,隻為了那麽一個承諾。


    當她被人拖走時,她沒掙紮。不是嚇傻了,不是絕望了,而是欣慰,因為他承諾的做到了,以白菱為許諾,將納蘭佑與白家綁在一起。即便未來的事情不能預測,但是在這一刻,她很滿足。


    最後,他成全了她的遺願,任她自生自滅。因為她知道,很快太後就會想清楚這所有的事,到時候太後定會見她,打罵折磨和發泄,無外乎這些手段。而她被太後玩弄在手掌中數年,又怎麽可能會不還給他一份禮物?


    由於皇宮是個是非之地,納蘭殤即魔蓮又是男子,不便留宿宮中,他便帶著藍羽情出了宮。


    馬車裏,納蘭殤斜靠在車壁上,臉上揚起慵懶邪肆的笑容,神色寵溺的撫摸著手下的青絲。藍羽情則躺在他旁邊,頭枕在他的腿上,二人另一隻手十指相扣,緊緊交纏。


    突然,馬車內出現一抹氣息,納蘭殤眼神一厲,藍羽情瞳眸微閃,拉住了納蘭殤的動作。


    “怎麽了?”


    “啟稟主子,雲妃已死,青主尾隨太後手下將她的屍骨帶了回來。”暗啞的聲音回響在馬車裏,卻隻聞其聲未見其人。


    納蘭殤的手指微微一頓,很快又恢複如常。藍羽情看他一眼,換了個姿勢,淡淡道:“嗯,你下回去吧。”


    “父皇應該也得到消息了,如果本王沒猜錯,他應該回加封雲妃,為她建個衣冠塚。你想趁機將她的屍骨入土?”納蘭殤輕笑,用指腹摩擦著她臉上柔嫩的肌膚。


    “或許吧。”雲妃這人說不上好壞,但是就衝著她肯為了納蘭佑犧牲自己這一點就無法讓人恨,“你說,她的母族會如何?”


    “你不是心裏有數了嗎?”納蘭殤的溫柔染上一抹譏諷,“雲妃得罪了老妖婆,雲家豈能安好?”


    “雲妃心中有恨,所以未曾開口要保全了他們。”從始至終,雲妃真正在意的也就隻有納蘭佑一人罷了。冷笑一聲:“死了也是活該!”


    納蘭殤沒說話,隻是握著她的手又收緊了幾分。雲妃的遭遇恐怕是觸發了她心裏陰暗的一麵,一個因失寵被家族所棄,一個因利益被親父忽視,被後母虐待。雖然有很大不同,但那份失望和恨意卻是相同,所以,她便命了陸淺音去收回了雲妃的屍骨吧!她這個樣子,他做夫君的如何能不心疼?


    “你說太後老妖婆到底在想些什麽?這麽多年來都按兵不動的,且廢太子已死,她就算殺了父皇和眾位皇子又能如何?”擰了擰眉頭,納蘭殤開口轉移她的思緒。


    “父皇登基前應該有了兩個孩子吧?”藍羽情蹙眉,雖然知道這個話題會讓納蘭殤不太自在,但這是事實無法更改。“廢太子年紀比父皇要長上兩歲,他是個正常男人,會沒有女人?”


    納蘭殤臉色暗沉了下來,“當年廢太子娶得是前丞相府的小姐,不過在他被廢立時,前丞相府也受到了牽連,被貶到了極北的苦寒之地,至於他府中的姬妾,據說是無一所出。不過你的推測,也有一定的道理。老妖婆雖然嗜權重欲,但還沒有想要當皇帝的野心,所以,不排除當年廢太子留有後嗣的可能!”


    二人對視一眼,皆能看出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藍羽情喃喃道:“苦寒之地?或許我們能從這一方麵著手!”月隱家和蕭家就在極北之地,但是他們的大本營離苦寒之地還有有著不短的距離。苦寒之地是在大陸最北方那個終年下雪的地方,那裏寸草不生,艱苦至極,條件極其惡劣,現在也隻能希望還有人活著。


    “名嘯山莊有什麽動靜嗎?白輕伊何時回京?”


    “輕伊前兩日傳信,說是有了一些眉目。過段時間,就該回來了,至少會趕在白菱大婚之前。”白輕伊幼時跟在白煜身邊學習,與她接觸最多的就是白菱,二人感情很深厚,想必她是不會錯過婚禮的。“明日太子大婚,你可是要去?”


    “你說,染了血的婚禮是不是更喜慶?”藍羽情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勾勾嘴角,笑的詭異。


    “想玩就玩,天塌下來為夫給你頂著!”納蘭殤順著她的腰將人抱在懷裏,吻上她嬌豔欲滴的紅唇,撬開貝齒,輾轉吮吸。


    一吻過後,二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穩,藍羽情挑眉看他,眉眼間的清冷和身上不自覺散發出來的嫵媚形成一種極致的風情,矛盾至極卻又誘惑不已,看的某男差點化成為狼直接撲了上去。


    “你要帶我去哪?”


    納蘭殤以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以此掩飾自己的失態,“就快到了,耐心點!”


    不一會兒,馬車停下。藍羽情自車窗探出頭顱,隻見這是個很普通的院子,挑眉沉思,納蘭殤特意甩開了身後的尾巴們,不會緊緊隻是要與她單獨相處。


    很快的,納蘭殤就攬著她的腰將她抱下了馬車,大步走了進去。


    “放我下來!”藍羽情無語,這男人怎麽總喜歡公主抱?她說過她很不喜歡的!


    “乖,聽話!”納蘭殤無視掉她的不滿,揚了揚眉毛,繼續往裏麵走去。“出嫁從夫,知道嗎?”


    藍羽情黑線,這不是三從四德裏的嗎?她像是會讀那些東西的女人嗎?見他說不通,身子在他懷中詭異的一扭動,就滑了出來。


    納蘭殤瞪她,她冷傲的無視掉。


    屋裏很普通,擺設的家居也都是普通貨色,藍羽情默默的看他一眼,仔細的搜索著屋內的一切,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可疑點。最後,她的視線定在牆腳一塊微微凸起的地板。


    走過去,狐疑的盯著靠在門口一臉淺笑的納蘭殤,抬腳踢了踢那個凸塊。


    地板突然間一分為二,從地下冒出一層樓梯,深不見底。納蘭殤上前扣住她的手往下走去,在他們身後地板從新合二為一,不見一絲縫隙。


    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會兒,眼前逐漸開闊起來。藍羽情哼了一聲,“你的秘密基地?”


    “算是吧!”納蘭殤給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藍羽情蹙眉,但沒有再問。


    越走越能清晰的聽見遠處傳來的震耳欲聾的呐喊聲,藍羽情臉色一變,這絕不是幾百幾千人能夠發出來的。


    “這條通道是通往軍營的,龍焱有百萬鐵騎,其中藍淩翰手中有二十萬,太子手中有禁軍五萬,納蘭奕手中有皇城護衛軍五萬,還有幾個將軍手中的兵權加起來有二十萬,最後的五十萬在父皇,逐星以及本王手中。”納蘭殤的神色有些隱晦,藍羽情心神一動,主動握緊了他修長如玉的手掌。


    “你和阿星手中的兵權是父皇秘密給的!朝臣們應該還以為他們都握在父皇手中吧,連我也這麽認為。”藍羽情搖搖頭,慢慢的開始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說起來,納蘭雲天也算是帝王中的一個異類了,勵精圖治的同時卻甘願放權,不知是太相信寵愛納蘭殤這個兒子,還是壓根就不想當皇帝了。估計是兩者都有,納蘭殤的能力恐怕還不止表麵上的這些,至於納蘭逐星,也不是個簡單的主兒!


    “阿星應該是父皇為你準備的大將軍吧?”藍羽情拂了拂秀發,淺笑。


    “看來什麽事都瞞不過愛妃你啊!”納蘭殤抱著她,將頭靠在她的肩上,似是無奈,實為喜悅。


    “父皇肯把兵權交給你和他,有一部分原因是要給你們一個保障,其中,你是他的繼承人,手裏必須握有足夠強悍的實權,穩壓太子和三皇子,所以你手裏應該有三十萬精兵;而阿星隻待及冠封王,他聰明,善於偽裝自己,應該說是茗貴妃和父皇苦心為你培養的好兄弟好臣子,而且是不會在背後捅你刀子的那種!”


    “既然是你未來的大將軍,手裏的兵權自然是不能少了,而父皇坐鎮京中,要防著太子和三皇子,手中最起碼有十萬軍隊,因此,阿星手中應是有二十萬吧!”


    納蘭殤定定的看著她,清麗絕俗的容顏上帶著睿智和傲然之色,眉宇間的蒼白散去不少,整個人散發著極其迷人的風采。吃吃一笑,“為夫真是幸運啊,竟然娶到了這麽聰明又漂亮的夫人!”


    “所以呢?”藍羽情順著他的話問了一句。


    “當然是好好的捧在手心裏,好好疼愛,處處嗬護了!”納蘭殤狹長的藍眸一眯,瞳孔裏竟是笑意和認真。下一秒,高貴聖潔的麵孔化為森寒修羅,語氣中帶著一股暴虐,恨恨道:“本王還要做好防狼措施,讓他們一個個敢動歪腦筋的都去死吧!”


    藍羽情後腦勺掛上三條黑線,不過,心裏清楚,他不僅僅是吃醋,恐怕還感覺到了她對那些眼神的厭惡。清冷如月的美眸中浮現出濃濃的笑意,伸手環住他精壯的腰身,埋首在他懷裏,道:“好,讓他們都去死吧!”


    納蘭殤先是一愣,然後狂笑起來,清越性感的聲音傳了很遠。遠處正在接受訓練的士兵聽到笑聲都伸長了腦袋望過來,隻見一男一女相依相偎,身影如畫,美不勝收。


    負責訓練的洛湮一怒,這些臭小子又跑神!正要開口罵人,不經意的瞥到了那緊擁在一起的身影,小心肝一顫,揉揉眼,那男子的身影怎麽看怎麽像他家王爺!


    納蘭殤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不小心引起了全軍騷動,斂了笑意。攬住藍羽情的纖腰,足尖輕點,幾個閃身便落在了洛湮身邊。


    “王、王爺?”洛湮驚叫一聲,喚回眾人的思緒。


    真的是王爺啊?“屬下等參見王爺!”在場的幾萬人很快反應過來,注視著那一道挺拔的身影時眼中盡是狂熱,齊齊高呼叩拜!


    納蘭殤氣息內斂,整個人深不可測,如高山仰止般攝人心魄,大手一揮,眾人齊齊止聲。


    “諸位將士們辛苦了,本王甚感欣慰!”納蘭殤威嚴的開口,語氣中帶著一股自豪,“你們都是我龍焱的勇士,是精英中的精英,本王為你們、也為龍焱有了你們而感到自豪!”


    “吾等誓死保衛龍焱,誓死效忠夜王殿下!”整整五萬人齊齊高喊,氣勢如虹,聲可震天!


    藍羽情不禁感慨,這等號召力恐怕再無人所有了!彈指間可號令數萬人,誰敢與之爭鋒?而後不禁自豪,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


    “諸位將士,本王為你們介紹一人!”納蘭殤低沉的嗓音裏隱隱的透著一股笑意,低頭看了看藍羽情,笑著說道:“本王唯一的妻子——月隱情!”


    藍羽情一愣,耳邊突然響起納蘭殤的聲音,“我知道你不喜歡藍家,等到藍家的事了了,就棄了那個讓你恨過的地方,讓你不喜的名字,總之與之有關的一切,都要忘了!”最後一句話,帶著不容置喙的霸道,聽的藍羽情微微一震。


    “你真霸道!”她嬌斥一聲。


    “再霸道也隻對你一人!”納蘭殤不滿的哼道。


    藍羽情輕笑,悅耳清脆的聲音再一次傳遍整個訓練場,慢慢的,由深及淺,最後消失,她認真的說道:“納蘭殤,我答應你!不過,報仇歸報仇,從今以後,我隻是月隱情!藍家欠我的,藍淩翰和林氏欠我的,我會用月隱情的身份千百倍的討回來!”


    轉身,注視著數萬大軍,她一字一句的立誓:“今日,數萬將士為證,我藍羽情從今日起正式更名——月隱情!從此,月隱情隻是納蘭殤的妻子,隻與他共進退!和鎮遠將軍府再無半點幹係!”擲地有聲的誓言,堅定不移的神情無不昭示著她的決心,與藍家從此劃清界限!


    紫衣灼灼,眉眼正色,在燭火的映照下帶著一股決絕,恍如浴火的鳳凰,涅槃心生!


    數萬大軍相對無言,這一幕深深的烙刻在眾人心中。一個女子以萬人起誓,拋卻不公正的家族,從此浴火重生!


    納蘭殤注視著身邊的女人,淡淡一笑,為夫終於走進你的心裏了!


    ------題外話------


    往後月隱情這個名字就是女主了,希望親們都能接受!畢竟這也算是女主能夠打開心房,卸下仇恨的一個好的開始,但這並不意味著女主就不會報仇了,相反,欠她的都還是要還的!女主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茬!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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