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連續兩天都是風平浪靜。


    路婷婷的神經繃了又鬆,鬆了再繃,最後就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被公布嘛。她終於有機會理論輔助實踐,而且實踐對象還是韓嘉樹,這麽美好的事情,被公布又何妨?


    於是整個人又神清氣爽了。


    於是神清氣爽的路婷婷小姐,神清氣爽的出現在了錄音室。


    一眼看去都是熟悉的麵孔,特別是那個她最期待的人。


    彼此目光交錯。


    趁著賴樊川和李薔在交談,路婷婷朝韓嘉樹眨了眨眼,做了個鬼臉。


    韓嘉樹笑意更深了。


    賴樊川提議先錄插曲。


    第一遍試音結束,大家都蠻滿意。這首《愛是冒險》旋律輕快,路婷婷加了一點俏皮的唱法,卻不輕佻,一下子把戀愛中女孩子雀躍期盼又忐忑的小心情表露無遺。


    現場的氣氛立即輕鬆不少。


    錄音師梁立柏開起玩笑:“我怎麽覺得婷婷唱的特別感同身受?”


    路婷婷頓時心虛了。


    小丫頭屁|股跟長了根刺似的扭來扭去,賴樊川當然不會看不見。他笑了笑,輕描淡寫回應:“婷婷這幾天都有好好做功課。”


    李薔是知道賴樊川的行|事原則的,輕罵了梁立柏一句:“找打不是?小姑娘的名譽能隨便拿來開玩笑?”


    梁立柏的神色間多了一點尷尬。


    韓嘉樹隻當沒注意這個小插曲,拍一拍梁立柏的肩膀,虛心請教了幾個錄音上的問題,然後谘詢大家的意見:“正式開始錄嗎?”


    “早開工,早收工。”李薔表示同意,“中午我請客,算是歡迎嘉樹的到來。立柏,你對吃最有研究,抽空想一想中午吃什麽。”


    韓嘉樹擺擺手:“應該是我請客才對。初來乍到,要拜山頭啊。”


    李薔他們都笑起來。


    韓嘉樹的視線不經意掃過路婷婷,看向賴樊川:“賴先生呢,中午有沒有空?一起湊個熱鬧?”


    “收工之後,婷婷還要去醫院複查。”賴樊川順便幫路婷婷一起婉拒了,“沒想到韓先生轉行準備做幕後,我還以為……”以為還是和上次一樣,是被王薇薇拉回來玩票一把。


    “以後請多多關照。”韓嘉樹語帶雙關。


    賴樊川更加大方:“合作愉快。”


    路婷婷被代言又被無視,隻能哀怨的躲在一邊畫圈圈。


    然而錄到主題曲時卻卡了殼。連試了三遍都不理想。演唱技巧沒問題,節奏的把握也沒問題,出來的效果卻總覺得欠缺一點火候。


    對於音樂,在場都是完美主義者。這麽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瑕疵,反而難倒了大家。


    梁立柏有點著急,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仍舊是一臉笑眯眯,字裏行間卻暗添壓力:“婷婷,中午能不能聚餐,就看你的了。”


    路婷婷怏怏道歉。


    “剛說你對吃有研究,你還真隻知道吃了。”李薔有些奇怪於今天梁立柏的表現,朝路婷婷點了點頭,安撫她,“先休息一下吧。”


    賴樊川倒是淡定。這是他的意料之中。路婷婷的優點他清楚,短板他更清楚。從他拿到《親愛的你》的詞曲譜時,就預料到今天錄音會有一點點難度。所以他才會一開始就建議先錄插曲。


    這首歌旋律很簡單,歌詞卻很細膩。婷婷用技巧來演繹,從技術層麵上講,沒有錯,卻不能讓整首歌豐滿起來。


    哪怕看上去,婷婷已經十分投入了,他卻知道,小丫頭做不到感同身受——她沒有正式上過大學,甚至沒有談過一場校園戀愛,哪裏來的“感同身受”?


    如果讓雪漫來唱,哪怕是白露,或許都能比她唱得更輕鬆。


    但那是不可能的。


    這首歌,屬於且隻屬於路婷婷。


    小萌拎著一塑料袋的冷飲,氣喘籲籲的推門而入。


    這也是賴樊川一早吩咐的。“今天天氣這麽熱,給大家降降溫。”他和小萌一起將冷飲分給眾人。


    出現在路婷婷麵前的卻是一個保溫杯。


    “不嫌棄是我的杯子吧?”韓嘉樹將保溫杯遞給她,眼角帶笑,“雖然用過,但我洗幹淨了,放心。”


    路婷婷立即護食一樣將保溫杯拽在手裏。


    開什麽玩笑,她怎麽會嫌棄?


    打開蓋子,還冒著幾絲熱氣。她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是胖大海泡的茶,還是溫熱的,剛剛好。


    偶像如此貼心,簡直讓她想哭。


    路婷婷捧著保溫杯道謝,突然想起來,要是沒洗過,用同一個杯子,算不算間接接吻?她的臉頰悄悄爬上紅暈。


    “跟男朋友也需要這麽客氣嗎?”韓嘉樹語帶調侃。


    路婷婷臉上的紅暈已經從兩頰擴散到了耳|垂。


    她覺著,韓嘉樹進入角色的速度比自己快多了。她到現在都還覺得不可思議,以至於還不敢生出調戲偶像的勇氣。


    “下午真的要去醫院複查?”


    路婷婷嗬嗬兩聲:“我也是剛剛才聽說。”為了防著她接觸韓嘉樹,老賴也是煞費苦心,要是被他察覺真|相……路婷婷簡直不敢想象。


    她真是吃了豹子膽,才敢和老賴作對。


    所以韓嘉樹等於豹子膽?


    她晃了晃腦袋,收回自己的胡思亂想。目前最要緊的是把歌錄好。“怎麽辦?我總是唱不好,你會不會失望?”她自己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對上小姑娘可憐兮兮的表情,韓嘉樹就是想批評也說不出重話。人是他挑的,有偏心的成分,但更多的還是實力的比較。路婷婷有實力有唱功,毋庸置疑。問題大概還是出在對情歌的處理經驗不夠充分上。“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了,你會怎麽辦?”


    “你去哪裏?”路婷婷立即緊張了,不管不顧的抓|住他的手臂,“回瑞士嗎?”


    韓嘉樹調整姿勢,擋住別人的視線,輕聲安撫:“我是說如果,隻是如果,你就當我要回瑞士吧。”


    “我要跟你一起走。”


    她的回答非常迅速,而且態度堅決,沒有一絲猶豫。韓嘉樹一怔,心底悄然泛起暖意,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路婷婷讀不懂他的沉默,難過得都要哭了:“你……不要我和你一起走?”


    “傻姑娘。”韓嘉樹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他並沒有回國定居的計劃,之所以回國,就是拗不過表姐。然後又在表姐的勸說下,決定嚐試做幕後製作。哪怕答應了路婷婷的表白,他也並沒有認真思考過未來。可是看到小姑娘此時此刻的反應,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渣。“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假設。”


    “韓嘉樹,如果你要回瑞士,一定要提前告訴我。”路婷婷逼回眼角的淚光,慎重其事的要求,“不要瞞我到最後,知道嗎?”


    “……好。”


    再次試唱時,大家明顯感覺到路婷婷在情感的處理上多了悵然若失。這本來就是一首關於思念的歌,思念年輕時的戀人,思念曾經單純美好的初戀。因為念念不忘,所以戀戀至今。在這種發自內心的情緒麵前,演唱技巧的痕跡就淡化了,整首歌一下子顯得生動起來。


    路婷婷一唱完,李薔就喜上眉梢,拍著韓嘉樹的肩膀:“還好有你這個詞曲者在,一溝通,就搞定了。”然後又對著賴樊川誇路婷婷,“你手裏那麽多藝人,我看婷婷是最有靈氣的一個。你看這個情緒,敏感,轉換迅速,太棒了!”


    韓嘉樹摸了摸鼻尖,不吭聲。


    小姑娘和他談完之後,眼眶泛紅。在場的都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出異樣了。韓嘉樹隻能解釋剛才是和路婷婷進行工作上的溝通——雖然他本意也是如此,隻是過程中,不知道怎麽的就惹哭了小姑娘。


    賴樊川理直氣壯的接受了李薔的誇讚,然後在心底冷笑一聲,對韓嘉樹又記上了一筆。隻不過這一筆還沒畫完,他先接到了白露助理林優的電話。通話結束,他的臉色就陰沉得可以直接打雷下雨了。


    雖然對容易被男色迷暈的路婷婷很不放心,賴樊川也不得不提前離開。


    錄音結束,路婷婷還沒有從傷感中走出來。


    大家原本想和她聊幾句輕鬆的話題,見她依舊神情沮喪,都有些訕訕。


    “現在就去醫院嗎?”還是李薔出麵,打破現場詭異的氣氛,誠心誠意邀請,“吃完飯再去吧。總歸要吃飯的。”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韓嘉樹。


    小姑娘都這樣了,還不得趕緊著彌補彌補?


    韓嘉樹發現,自己現在已經被定義為罪人的身份了。雖然有點哭笑不得,他還是在路婷婷麵前半蹲下|身,鎖住她的視線,小心而帶一點討好的問:“小榕莊,好不好?”


    這是屬於他們的秘密。


    路婷婷頓時喪失理智。


    小萌戳了戳她的胳膊:“可是老大交代……”


    賴樊川不在,路婷婷猴子稱大王:“老賴交代不許我吃飯?”


    小萌下半句話被堵在半路,默默的咽了回去。


    於是皆大歡喜。除了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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