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回宮的時候已經傍晚,隻有太醫院的禦醫們被準許進入,其餘人等連皇上的麵兒都沒見著便被打發了。


    女人們六神無主,全部候在養心殿門外,留不得也不敢走。


    “隻召了太醫入內,莫不是……皇上受了傷?”一個等級低微的小妃嬪心中慌亂,驚恐之下竟小聲問了出來。


    紀琉雲大怒:“大膽!給我拖下去掌嘴!誰敢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全部廢除分位,送入冷宮!”


    那女子也不敢大聲哭喊,被人拖了出去,其餘的妃嬪們眼見前車之鑒,各個噤若寒蟬,連哭泣的那幾個也瞬間消了聲。


    “姐姐。”


    唐皓月嬌柔的聲音打破靜寂,拔地而起。


    “按?”唐禾媗有些意外。


    “我記得前些年皇上清明祭祖也是遇上了刺客,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唐皓月若有所思,側首問道:“姐姐你認為,有沒有可能還是同一批刺客所為呢?”


    唐禾媗不著痕跡地看了紀琉雲一眼,然後搖了搖頭,道:“我並不知道。”


    “是了。聽說上次刺客的幕後主使者並未查出呢,也不知……”


    “夠了!”唐皓月地話還沒說完,被紀琉雲厲聲喝斷。“都莫在此處隨意猜測,給皇上添亂。各自回宮,全都散了吧。”


    對著紀琉雲離去的背影,唐皓月不屑地冷哼一聲,又輕蔑地撇了姐姐一眼,這才按著侍婢的手施然離去。


    紀琉雲心神不寧的回到慈寧宮,父親紀太師早已等候多時,她本就受了驚嚇,未等父親開口,先急急解釋:“爹,這次真的不是女兒!我那次隻是想對付唐禾媗,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皇上的。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本以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父親的回答讓紀琉雲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這次比你上次胡鬧要嚴重的多,禁衛損傷不小,連帶我們的人也折了不少,”紀太師語氣冷凝,臉色也不太好看,“羅指良也死了。”


    紀琉雲吃了一驚:“真有人要刺殺皇上?!那會是誰?”


    紀太師問道:“養心殿有什麽消息麽?”


    “根本不許任何人進,隻宣太醫進去。”紀琉雲語帶擔憂:“也不知是否是皇上受了傷。”


    “那蕭誠呢?有他的消息麽?”


    “九殿下?”紀琉雲一愣,隨即搖了搖頭,“這倒沒有。不過是他負責此次出行安全,如今出了事,想必他應該守在養心殿裏吧。”


    聞言,紀太師冷笑一聲:“他守在養心殿,哼,那皇帝恐怕是好不了了。”


    紀琉雲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爹爹的意思是蕭誠監守自盜!?”


    妃嬪們陸陸續續離開,最後,還餘兩個人固執的等在那裏。


    那個白色的人影率先敗下陣來。


    施玉色緩步走過去,輕聲道:“走吧。”


    “我……”唐禾媗遲疑,腳步絲毫未有移動。


    “擔心他?”


    “嗯。”


    施玉色歎了口氣,道:“那就相信他吧。一切,等明日再說。”


    天色確實已晚,唐禾媗又轉頭看向燈火通明的養心殿,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相攜離去,未走幾步,被身後一個聲音叫住。


    “兩位娘娘請留步。”


    從偏殿走廊裏匆匆走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借著昏黃的燈火,待她走的近了,唐禾媗才驚覺:“巧嬤嬤!?”


    “娘娘還記得老奴。”巧嬤嬤還是老樣子,笑起來不見眼,看著很是慈祥和氣,她壓低聲音,開門見山地道:“陛下他安然無恙,讓老奴出來告知兩位娘娘,請不必擔憂。”


    聞言,倆人皆是長出了一口氣,施玉色向來冰冷的臉也鬆動出一抹笑,“那真是太好了,如此我們便可安心回去了。”


    “還有,”巧嬤嬤對著唐禾媗道:“陛下想見娘娘。”


    “見我?”出乎意料之外,唐禾媗下意識地扭頭去看施玉色。


    施玉色抿唇一笑:“快去吧,我先回宮了。”


    在見到蕭讓之前,唐禾媗在心中想了無數種可能,但真正見到他毫發無傷地站在那裏,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麽了?”被她的反應取悅,蕭讓伸出手喚道:“過來。”


    順從的被他牽過去坐下,唐禾媗猶如置身夢中,再一次向他確認:“皇上真的沒有事吧?”


    蕭讓笑的滿足得像隻大貓,優雅地伸長手臂,“那不如你親自來檢查驗證吧。”


    “那怎麽會召太醫……”唐禾媗心思一轉,恍然大悟:“根本就沒有刺客對不對,皇上您是要掩人耳目,故意做給別人看的?”


    “不對,猜錯了。”好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蕭讓才說道:“我們在皇陵確實遇襲,禁衛軍也損傷不小,朕沒有受傷,是因為有人替朕傷了。


    她傻傻地問:“替?誰啊?”


    “是九皇弟,召過來的這些禦醫都是在替他診治。”


    他說的輕描淡寫,唐禾媗卻聽的膽戰心驚。


    曼不說蕭誠本身驍勇善戰,功夫高強,就是蕭讓也是武藝卓絕之人,另外還帶去了那麽多禁衛軍,結果蕭誠還是受了傷。


    刺客該是多麽強大恐怖的存在。


    在殿外等候的時間,她還想過或許仍舊是紀氏所為,他們的野心幾乎昭然若揭;也想過是九皇子蕭誠,因為蕭讓一旦出事,他就是最大得益者。


    可如今這股勢力似乎還在這兩人之上。


    蕭讓所要麵臨的危險,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大!


    “怎麽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把她凝眉思索的小臉掰正,蕭讓親昵地道:“這麽久沒有見了,沒有別的話要對朕說麽?”


    唐禾媗一咬牙,心中拿定了主意,目不轉睛地看著蕭讓,定聲道:“我是有話要跟你說。不是媗妃對皇上,而是唐禾媗對蕭讓。”她頓了頓,吸了口氣又繼續道:“接下來我所說的話可能很荒唐,還會犯上。可是我用性命保證,我所說的都是真的,是我自己親身經曆的。”


    見她如此鄭重其事,蕭讓收起調笑的態度,緩緩直起了身子。


    “好,你說。”


    她的經曆實在太過離奇,唐禾媗話到嘴邊又打起了退堂鼓。但見蕭讓凝神側耳,乖坐一旁,既無不耐,也不催促。幹脆心一橫,將事情從頭到尾,毫無隱瞞地講了出來。


    蕭讓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巴掌臉終於有崩潰的跡象,無語良久,才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說你是死過一次的人,又活過來了,然後回到過去,重新經曆人生?”


    唐禾媗無聲點頭。


    “……”蕭讓隻覺混亂,習慣性地揉著眉心,又問:“也就是說,將來會發生什麽事,你都清楚?”


    “……嗯。”


    “如你所說,你是在朕意外駕崩之後,作為寵妃被賜死殉葬,然後重生……”腦內靈光一閃,蕭讓頓悟:“所以你才想盡辦法避寵,不顧一切都要離開皇宮。”


    她之前種種怪異的舉動現今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為何不早些跟朕說?”


    “之前是不敢說,這種事情畢竟太過匪夷所思,被當成妖言惑眾的怪物一點兒也不奇怪。之後是不能說……”她略微停頓,垂了眸不敢看他。“因為我發現,無論我怎麽做,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會發生。皓月代替我進入棋局,所有的一切還是朝著那個可怕的結果,在慢慢行進。我怕……”


    “那為何現在又說,不怕了?”


    “怕。特別是嚐過死亡的滋味後,更怕。”她用力深呼吸一口,抬起頭看著他深沉如墨的黑眸:“今天等在養心殿外的時候,我已經決定對你完全坦白。如果能因此改變命運,那自然最好。如若結局注定無法更改,我也要陪著你一起,絕不一人獨活。這一次,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她一口氣說完,鼓起的勇氣瞬間用光,直視他成了一件異常困難的事,她目光遊移正要逃跑,臉頰被一隻修長潔白的手掌穩穩托住。


    蕭讓定定地看著她,道:“不需要害怕,有我在。”


    一個晚上的時間並不長,卻足夠有心人士將此消息遍傳朝野,特別是到翌日下午,不僅養心殿裏仍無消息,就連護駕的九皇子蕭誠也蹤影全無。


    文武百官從著急到焦灼再到恐慌,越來越壓迫的氣氛已經逼得有人開始擇主站隊。終於到熬到第三日,紀太師帶領自己的擁護者以“救駕護國”的名義要硬闖養心殿!


    緊要時刻,幸而他的死對頭唐相也不甘示弱,忙聚眾以抵抗外敵的姿態攔在殿外,高呼“如要謀反,踏屍而過。”


    這麽一看雙方都實力雄厚,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眼看肉在嘴前,卻遇攔路虎,還是往日宿敵,紀太師氣不打一出來,立馬給對方扣上逆賊同黨的帽子,要趁勢將唐相一夥一網打盡。


    兩隊人馬戰意被撩得越來越高,怒火燒的越來越旺,說話間就要動手開打玩內鬥——


    突聽一聲響。


    養心殿緊閉幾日的大門被從裏打開,數日不見的慶熙帝神清氣爽的從裏麵走出來,麵色紅潤,動作舒展,從外表看不出有何損傷。


    一大早,眾多臣子堵在在自己門口吵架鬥毆,蕭讓的心情居然還不錯,微笑著跟他們打招呼:“眾位愛卿這麽早。”


    “皇上!?您不是被九殿下挾持了?”前來救駕的一名武將震驚之下脫口而出。


    “愛卿休要胡言。九皇弟救駕受傷,此刻傷勢未愈還在休養。”


    救駕?!不是綁駕嘛!?


    在一片嘩然之中,紀太師單膝下跪,拱手道:“皇上三日未現身,臣等以為聖駕危急,才會出此下策,請皇上責罰!”


    言下之意,蕭誠要療傷為何連毫發無傷的皇帝也無故三日不見人。


    蕭讓懶懶一笑,道:“朕受了驚嚇,養養神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陸續有更新,我爭取本周內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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