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姬使計盡逐群公子後,群公子之母,死了的倒享福,隻苦了那些還活著的,如大戎狐姬、小戎狐姬等人,在王宮之中看盡驪姬的眼色,若有一個不好,還要受她磋磨。


    至此,王宮之中驪姬一人獨大。得知公子奚請了列國有名的蘭台歌舞伎隊伍來為她恭賀芳辰,知道是自己兒子孝順,心裏喜不自禁。然又怕這些歌舞伎之中有容貌超越她的,便要這些美人提前幾日進宮,名義上是為了準備歌舞,其實就是她想親自驗看一番這些美人。若是美貌比不得她還好,若發現有容顏勝過她的,定是要想計驅逐出晉國的。美人相嫉,被嫁去秦國的五公主葦尚且被驪姬所妒,遑論這些浮萍一般的歌舞伎。


    這日,宮裏來人接,呂姣便與蘭台若魚商議定,扮做為美人們捧舞服做粗活的那等小丫頭混進去,又故意用脂粉將自己化醜,果然,驪姬的目光全被隊伍之中似憐兒、翠娘這等美人吸引,並不在意墜在後麵小尾巴似的那些灰撲撲的小丫頭們。


    若說驪姬那張臉,在整個晉國都少有能比得過她的,憐兒、翠娘雖美,但身上的氣韻散發著一股子風塵味兒,根本比不過驪姬多年來養尊處優積攢出來的貴氣,驪姬放下心來,不僅讓人好生對待這些公子奚重金請來的歌舞伎,還常叫了她們到獻公麵前敘話,用憐兒等人身上的俗媚來襯托自己的高貴,以圖讓獻公更寵愛,更以能擁有她為榮。


    這日午後,呂姣偷偷躲在屋裏練舞,蘭台若魚推門進來,一看便笑道:“妹妹聰明過人,這才幾日呢,跳這支舞你竟勝過我了,不僅如此,還跳出了仙氣,活像天女下凡塵。”


    呂姣暗想,你跳這支舞不過是為了吸引男人,我跳這支舞卻是為了報仇,學起來自然比你急切一些。


    收起舞姿,展顏一笑,道:“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有。”蘭台若魚輕咳一聲,“士媯大人又來找我,我也想他了,就想去陪陪他,想麻煩妹妹再為我畫臉,實在是妹妹畫臉的技藝太過好了,生生把我畫的年輕了好幾歲,何止士媯大人看了喜愛,連我自己也是呢,恨不得時時刻刻趴在銅鏡上自己賞玩。”


    “這有何難。”呂姣抬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又笑道:“隻是妹妹練了半日的舞,這會兒餓的前胸貼後背,姐姐容我用些肉羹再為姐姐畫臉可好?”


    “妹妹何必這般辛苦,憑妹妹這張臉,那年老昏聵的獻公也要為你傾倒的,什麽驪姬,也要退一射之地。”


    呂姣笑道:“美人若隻靠臉,這天下的美人就多了去。不說閑話了,姐姐在此稍等,我去煮肉羹。對了,姐姐也陪妹妹用些吧,姐姐一日隻用早晚兩頓膳,這會兒一定也餓了。”


    蘭台若魚摸摸自己瘦條條的腰肢,心想吃這一頓也不要緊,便欣然點頭。


    呂姣頷首,徑自去往廚下。她們所居住的是一個在王宮中較為偏僻的宮殿,為方便她們用膳,禦廚房那邊都是將食材撥過來,讓她們自己做的。再有一個緣故是,她們身份低賤,那些庖丁大概也不屑為她們做飯。


    這次進來,帶了粗使的丫頭,就是這些丫頭們負責飯食,午後,廚房裏沒人,隻有一兩個丫頭正趴在欄杆上打盹,呂姣也不叫她們停用,自己入了廚房,先燒火煮粥,有將肉切的細細的,剁成末,放進粥裏一起煮,待要沸騰時,又往裏加了些鹽,攪拌少許,用甕盛出來,做完這些,趁人不注意,呂姣將自己的指頭割破,將自己的血滴了進去。


    因為巫竹給她吃的那顆藥丸的緣故,她養的那兩隻心肝的毒,目下隻有她的血能解。


    屋裏,蘭台若魚正摸索著編跳新舞,見呂姣進來也不停下,笑道:“妹妹看我這支新舞如何?”


    蘭台若魚,若放在現代,那絕對是一位舞蹈家。她在這方麵,天生的有才分。便笑答,“不是我誇姐姐,姐姐編的舞,誰人能比?那自是再好不過。”


    蘭台若魚高興的笑了,收起舞姿,搬來一張小桌子放到榻上,道:“咱們就在這上頭吃吧。”


    “善。”


    蘭台若魚俯身嗅了嗅味兒,便拍掌道:“還是你上次給我煮的那種肉羹,好極了。”


    “姐姐愛吃,就多吃些。”呂姣讓了讓,將蘭台若魚的那碗推給她,就自己先吃起來。


    蘭台若魚也不矯情,端起碗來大口吃,她整日想舞編舞跳舞,身體消耗最是大,然又為了保持身材,每頓飯也不多吃,日日都是餓著的,這會兒有呂姣在前饞著她,立馬就把她勾的狠餓,恨不得吃它幾大碗才解饞。


    呂姣先用完了,便道:“姐姐先吃著,我去準備脂粉。”


    蘭台若魚點頭,催促道:“你快去。我一會兒就要走,舍不得那冤家等急了。”


    入了寢殿,隨手將門關上,呂姣坐到梳妝台前,將藏在最底層抽屜裏的黑盒子拿出來,打開,露出裏麵趴伏著的兩隻蜘蛛,用小指甲蓋逗引一會兒,引得蜘蛛吐毒液,再用胭脂盒收了,複將蜘蛛盒放回原處,呂姣拿上胭脂粉盒眉筆粉撲出來,見蘭台若魚已是用完,正躺在一邊揉肚子,便撲哧一聲笑了,打趣道:“姐姐這是吃撐了?”


    蘭台若魚也笑,假作埋怨道:“都是妹妹的錯。”


    “是,都是我的錯。不是著急去會你的老情人,還不快坐過來,我為你畫臉。”


    蘭台若魚也聽話,板板整整坐起來,笑道:“遇上妹妹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咱們的臉也是能畫的,我自詡周遊列國,見識非凡,竟還比不得妹妹,以往竟是姐姐坐井觀天了。”


    “這隻是小道罷了,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好了,姐姐閉上眼,莫要說話,我要開始畫了。”


    “大善。”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呂姣畫好,又拿了銅鏡來給蘭台若魚瞧,笑道:“姐姐看看可還滿意,若是不滿意,妹妹擦了再給姐姐重新畫。”


    望著銅鏡裏豔麗非凡的自己,蘭台若魚哪有不滿意的,道:“我是再滿意不過,真是多謝妹妹了。”


    呂姣但笑不語,蘭台若魚起身又拉著呂姣去給她參謀著選衣裙,泱泱半響兒,蘭台若魚把自己打扮的仙女似的這才滿意了,對呂姣道:“我就不留妹妹說話了,晚上等我回來再和妹妹細說。”


    “知道姐姐心不在我這裏,姐姐快去吧,我回自己屋裏去練舞了。姐姐再幫我問問,宮裏是誰來幫咱們,何時來給我們遞消息。”


    “喏。”蘭台若魚心裏高興,笑嘻嘻的就給呂姣行了個大禮。呂姣又陪著玩鬧一回,這才離去。


    蘭台歌舞伎,那是列國有名的,現在知道她們來了晉國,各名門貴族就都紛紛來求獻公,要叫回家去宴請一回,宴請不到整個歌舞隊,宴請一兩個名角也是好的,隻那些人沒有士媯臉麵大,請去的是蘭台若魚,像憐兒、翠娘等樣的美人就去了二五寵臣那裏,剩下的也都有去處,一時整個暫居的宮殿裏就剩下呂姣,呂姣也不敢隨意露臉,就自己在屋裏練舞,她要求自己的這支舞,一定要獻公看過之後便被她傾倒。


    匆匆入夜,該回來的美人們都沒回來,呂姣心知是被留下過夜了,正準備自己弄些東西吃,就迎來了一位料想不到的客人。


    卻說蘭台若魚,來到士媯府上之後,自是盡心討士媯歡心,二人又有情義,不免就又滾到床上去抵死纏綿,士媯吃盡美人唇上的胭脂,自以為得趣,卻不想美人唇,奪命刀,他二次嚐毒,毒素加深,漸入肺腑,待蘭台若魚走後,他躺在床上竟起不來,隻覺頭暈頭痛,軟弱無力,還渾身發熱發汗。


    士媯自忖是精關大開,流瀉太過的緣故,忙要人去煮些滋補之物來吃,這才漸漸好些,並暗自警告自己,再不可與蘭台若魚癡纏,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他越是心裏如此畏懼蘭台若魚的如狼似虎,越心裏還是想著蘭台若魚的花樣多,新鮮有趣,一次兩次不在意,稍微覺得好一些了,就又來找她,到第四次,士媯徹底躺下了,在獻公那裏抱了病疾,朝堂上的公卿大夫們心裏都明鏡似的,暗地裏沒少嘲笑士媯不中用,士媯自己也覺沒麵子,他竟不知自己的身體已這樣虛弱了,隻不過是放肆幾次,竟至於躺在床上起不來了,自己和自己慪氣,也不延醫問藥,就那麽自己將養,任誰說也不聽。


    實是,他心裏還有病,年歲到此,膝下卻隻有那麽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他還想多多寵幸姬妾生兒子呢,如今隻不過多弄了幾次,就病成這樣,自覺生兒無望,自己再勞心勞力的在朝堂上與人鬥氣爭地將來又留給誰去,一時心灰意冷,竟什麽上進心也沒了,隻躺在床上自我折磨,如此,越發加重病情,漸漸的連飯食也進的少了。


    士媯的妻妾們知道是蘭台若魚惹出來的,心裏把蘭台若魚恨死,便要想盡法子將蘭台若魚弄到手裏折磨,蘭台若魚嚇的躲在王宮裏不敢露頭,隻一個人躲起來哭泣。一是為了自己委屈愧悔,二則是為了士媯,她對士媯到底是有情的。


    呂姣知道士媯時日無多,心裏暢快,但一見蘭台若魚心裏又覺愧對她,每次去看望也不知說什麽勸慰的話,反而是蘭台若魚自己想通了,說道:他既是因我得病,我再不能去見他,還不如盡心幫他做個好事。遂盡心幫助呂姣,希望呂姣能被獻公寵幸,有朝一日得寵也好為士媯或是他的子嗣說話。


    卻說那日呂姣迎來的客人,正是寺人勃鞮。原來自從士媯與勃鞮二人同流貪墨了蒲城的大部分財貨之後,就一直沒斷了聯係,勃鞮在宮外需要個人支應,士媯也需要個人在宮內支應,二人一拍即合,竟漸漸勾結起來。


    此番又來了呂姣,勃鞮親眼來看過,見呂姣相貌氣度超驪姬良多,心裏已有了主意,便對呂姣道:與其等到給驪姬獻舞那日再與君上相見,還不如趁著驪姬倏忽,在她眼皮子底下與君上成好事。等驪姬反應過來,君上已離不開你,這不比等到獻舞那日更好?


    這正與呂姣所想之計不謀而合,二人議定,機會由勃鞮提供,呂姣隻負責以舞勾人。


    卻說勃鞮為何那麽熱心的相幫,原來在他心裏有個最羨慕欽佩的人,那便是齊國寺人貂,他也希望能像寺人貂那般成為齊桓公最為寵信的人,成為一個真正有權勢的人。而呂姣的到來就是一個機會。卻原來,有驪姬和優施擋在他麵前,他雖為獻公近侍,卻並不被獻公十分寵信。


    勃鞮又道:“驪姬芳辰之後,獻公便要去赴葵丘之會,若能在君上走之前,你被君上所寵,並要君上將你帶去隨侍,這一來一去至少要兩三個月,在這兩三個月裏你盡心服侍君上,討他歡心,令他離不開你,等你與君上同車再回到這王宮中時,驪姬就拿你沒辦法了。甚至,她還會畏懼於你。”


    呂姣聽他如此說,便知時不我待,無不從命。


    及早不及晚,議定之後的第二日,勃鞮就讓呂姣準備上了


    驪姬芳辰將近,外麵的公卿貴族都趕著給她送禮,這幾日迎來送往都要來不及,她哪有功夫纏著獻公獻媚,便是優施也被驪姬拉去待客了。這正是勃鞮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嗯,請親們支持正版哈o(n_n)o。


    —————專職賣字為生的大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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