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看,她醒過來了呢……”


    “菩薩保佑,幸好救得及時,不然真是不堪設想……”


    趙梅兒迷迷糊糊中聽到身邊有女子說話,這會兒她雖然全身無力極度虛弱,但聽了身邊女子的說話內容,還是想起了剛才自己落水的事情。剛落水的時候她隻覺得全身刺骨般冷,可這時候卻覺得好多了,身體四周暖意融融的。


    於是便想自己一定是被方才船頭上站著的那位叫自己切勿輕生的女子給救了。其實那時候她雖然有輕生的念頭,但到底還有牽掛,所以有些猶豫,誰知道因為她的一聲喊,卻是真得“輕生”了。“死”過了一回還陽,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真要死時心中的恐懼以及強烈的對世上親人的不舍。現在的她不想死了,畢竟這世上除了那些讓她害怕的壞人,還有讓她覺得心中溫暖的好人。就象現在,那救自己的女子在身邊說感謝菩薩的話,而她不知道,自己一心想感謝的人卻是她。


    羽睫微跳,趙梅兒有些費力地睜開了眼,一開始視線有些模糊,最後逐漸聚焦清晰,就見到了自己躺在一間裝飾奢華的船艙內的羅漢榻上。身上換上了一身幹淨的中衣,蓋著熏香的錦被,榻前擺放著一個紫銅雕花的大火盆。坐在自己跟前的兩個含笑望著自己的女子。一個年約十二三歲,臉圓而文氣,一看就是個大家小姐,而另一個十五六歲,鵝蛋臉,俊眼修眉,似是玉色梨花一般清而雅,觀之忘俗,是個容貌極美的小姐呢。


    那玉色梨花一般容顏清雅的女子一見她醒了,完全睜開了眼,便先俯□離她近些輕輕笑著問:“這位姑娘,你這會兒可覺著好些了?方才你被我們府裏的小廝們救起來那臉色白得嚇人,給你喝了去寒的紅棗薑湯,才見你的麵色好看點兒了……”


    聽她說話的聲音,趙梅兒辨識出眼前這跟她和聲說話的人就是剛才立在船頭叫她切勿輕生的女子,便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啞著嗓子說:“我好多了,多謝姑娘救了我。”


    “看來你還是受了寒,嗓子啞了,這畫舫上也沒有郎中,等明兒船靠岸再給你找個郎中瞧一瞧吧。”救趙梅兒的女子又關心地說。


    “哎呀,玉薇表姐你真是大好人,這位姐姐遇到你真是有福氣。你做了這救人命的好事,我覺著或者這一世不定如來佛祖就要派尊者來迎你去當神仙呢!”那圓臉的少女在一旁嗬嗬笑著道。


    “行了,阿嬌,你就別打趣我了。這裏已經沒什麽事了,你出去跟你哥說一聲,叫小廝們將這船撐到離寒山寺近一些的地方泊住吧。近一些,那寒山寺的鍾聲才聽得清楚一些。”


    “知道了,誰叫你是客呢,客聽主便,我這就去跟我哥哥說。”


    叫阿嬌的圓臉女子嘻嘻笑著出去了,順手把這間不大的艙房門兒給闔上。


    趙梅兒聽兩人說話,就知道了眼前這位讓人救了她,又跟她和藹說話的小姐的閨名叫玉薇,便說:“玉薇姑娘,明日就不勞煩你了,隻要靠了岸,我就走。”


    她心中想得是自己已經麻煩人家叫人救了自己一回了,又豈能厚著臉皮等著人家叫郎中來替自己瞧病。這兩日連番受打擊,又受凍又落水的,想必是受了些寒氣,所以盡管喝了驅寒的紅棗薑湯,依然是啞了嗓子,但應該不會真病得。所以就跟眼前這叫玉薇的小姐把自己的意思說了。


    “不妨事,真不妨事。”那叫玉薇的小姐連忙擺手,隨即說:“我方才叫我表妹阿嬌出去,其實是有一件事想問姑娘。”


    趙梅兒道:“不知道姑娘有什麽要問的?隻要我知道的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我是想問你姓甚名誰,為何會到這裏來輕生?這話其實我知道也不該問你,但是我心裏想曉得……”


    趙梅兒看她說話吞吞吐吐的樣子,也知道她大概是覺得問任何一個輕生的人,這人都會說出理由來後,會不免再次悲傷。自己其實現在的心緒仍然沒有平複,說出來後一定也會傷心,但是既然這位救了自己的小姐想知道,那就不妨告訴她好了,但是,這裏頭那個拋棄了自己的人她卻不會將她說成一個女子,因為怕別人會用奇怪的眼光來看自己。


    因此頓了頓,趙梅兒便緩緩說:“我姓趙,名字叫梅兒。因為我深愛之人不要我了,我心裏難受,走到這寒山寺附近的運河邊,就……”


    後麵她沒說了,說到這裏已經是再次傷心,哽咽難言了。


    “哎,果然是為情而困,才做出這樣的傻事。”那叫玉薇的女子歎息道,續又說:“梅兒……這名字果然和你相配,隻不過你像是傲雪的白梅。那你想知道我的名字麽?”


    趙梅兒倒是沒想到這位救命恩人跟她這樣說話,向自己介紹她自己個兒。微微一愣後,便點點頭算是表示自己願意聽她說。


    “我姓楊,名玉薇。方才你看到那個圓圓臉的女子是我的表妹何阿嬌,外頭還有我表哥何振國。我們三人今日坐了我外祖父家裏的畫舫來寒山寺聽夜半鍾聲的,我立在船頭賞月聽鍾聲時發現了你,後頭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趙梅兒有些奇怪,怎麽這位小姐見著自己說如此多的話,又如此主動熱情。好像她說的這些話跟自己沒什麽關係吧?便再次凝目看她,眼中帶了些微的疑惑。


    楊玉薇見趙梅兒這樣看自己,莫名地臉上微紅,忙調開視線說:“梅兒姑娘,你像極了我認識的一人,所以我見著你就像是見著她一樣,隻覺親切,那話也就多了些,你不要見怪。”


    趙梅兒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位小姐對自己這樣熱情呢,原來是因為自己像她認識得某一個人。這樣的話也就說得通了,那奇怪的感覺就減少了些。遂輕聲道:“沒事,我怎麽敢怪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梅兒姑娘,我要勸你一句,這世上寶貝你,喜歡你的人很多,比如你爹娘,你兄弟姐妹等等。為一個人去死不值得。你想一想,你要是死了,那拋棄你的人一樣不會回到你身邊,就算那人後悔了回到你身邊,你們不也是天人永隔了嗎,這不是少了個破鏡重圓的機會嗎?還有,你想一想,你爹娘兄妹要是知道你輕生了,他們該多傷心啊……”


    趙梅兒聽楊玉薇跟自己說了許多勸解的話,雖然心裏笑她並不了解自己的情況,但還是感激她如此熱心,最後道:“玉薇姑娘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輕生了。”


    楊玉薇見自己勸說趙梅兒的目的達到了,這才鬆了口氣,道:“好,這可是你答應我的,不許反悔。對了,梅兒姑娘,你家住哪裏,我明兒可以送你回去。”


    說到家,趙梅兒黯然,垂頭不語,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有家了,無家可歸。我爹死了,我娘親和妹妹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啊……這……”楊玉薇吃驚,她現在終於能體會為什麽趙梅兒想輕生了,想來任何一個遇到這樣好幾種打擊的女子都難免會不想再孤單地活下去。


    “那,梅兒姑娘,你既然無家可歸……不如,不如跟我一起回我外祖父家吧,府裏人多,哪裏都能安置下你。”楊玉薇雖然聽說趙梅兒無家可歸心裏同情她,也心疼她,可是更多的卻是暗暗的歡喜。當然她是不會在臉上表現出喜色來的。


    本以為趙梅兒聽了自己的建議會高興起來的,至少臉上會有笑意,誰料她卻輕輕搖頭淡淡地說:“不用了,多謝姑娘美意。我……我自有歸處……”


    “自有歸處?難不成姑娘還有親戚可以投靠麽?”楊玉薇皺起眉頭問。


    趙梅兒不搭話,隻是微微側臉,看向船艙外的那一輪殘月,凝神聽著從遠處傳來的寒山寺鍾聲。楊玉薇便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出去,一樣看到了那輪殘月,也一樣聽到了悠悠的寒山寺的鍾聲。她似乎感受到了趙梅兒哀婉憂傷的心,心情也一樣有些低落起來。


    也許隻有佛寺的暮鼓晨鍾才能滌去那深至骨髓的情傷,生無可戀,但畢竟這身體受之於父母,自己不能毀棄和糟蹋了。也許隻有梵語經文能讓自己忘記那個人那些情,在慈悲的佛前度過日升日落的流年。


    趙梅兒心中已經決定明日下船之後就去蘇州城找一家尼庵落發為尼。就此避世,在青燈古佛前了此餘生。既然心已經死了,就不用再在紅塵中再和誰有所牽絆,再費心去過什麽俗世的日子了。因為沒有了那人,也就沒有了過日子的興頭,還過個什麽勁兒。這樣一條路算是對自己以及對娘親最好的交代,除了這個,別的哪條路她都不願意走了。


    可是楊玉薇卻不放心趙梅兒,沉默了一會兒依舊追問道:“梅兒姑娘,你可否告訴我你到底想歸去何處?我實在是不放心得很。”


    對於救命恩人這樣擔心自己的追問,趙梅兒也不好說謊,便轉過頭來看向她說:“我想出家為尼,覺得尼庵才是我的歸處。”


    “可是你還這麽小,我瞧你的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要是去出家為尼,不但日子清苦,平常也很寂寞呢。”楊玉薇語氣裏有頗重的惋惜,其實她還想說趙梅兒生得這樣美貌,要是去尼庵裏侍奉佛祖,了此餘生,真是可惜極了。但是想到自己和趙梅兒也是初見,有些話仍然要注意分寸,便忍住了沒有說。


    “不妨事,這許多年來,吃得苦也不少,我想尼庵裏的日子我能過得慣,多謝玉薇姑娘關心。”趙梅兒淡聲接話道,其實她也想說庵堂裏寂寞,不也是說明清靜嗎?她正要找個清靜的地方隔絕俗世紅塵的喧囂,讓自己傷得無以複加的心慢慢地複原呢。


    楊玉薇見說不動趙梅兒,遂長長地歎口氣,道:“既然梅兒姑娘心意已定,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本來我想著你既是無家可歸,不論是我外祖父和我外祖母家裏可以讓你有容身之處不說,就是我家裏也可以安置你的。我隻是可惜,可惜而已……”


    趙梅兒聞言,微微抿唇,隨即說:“沒什麽可惜的,我隻不過是個微賤之人,能去庵堂裏侍奉佛祖已經是老天爺開眼了。而且我能遇到姑娘這樣的好人搭救,又勸解我,跟我說了這麽多的話,我覺得好受多了。以後去了尼庵裏,我一定常為大小姐念經祈福。”


    “你……”楊玉薇蹙起好看的黛眉,清澈的眼直直地望進趙梅兒眼裏去,想探尋她說得可是真話。可是在同樣清澈的趙梅兒的眼眸裏搜尋一番,她覺得她的眼就象是一眼能看到底的小湖,毫無波瀾與隱藏,明明白白,除了淡淡縈繞的哀傷,一切如她所言。


    哎,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和自己心底深藏的那個人容貌極端相似的一個女子,她在府中的小廝們將趙梅兒從河裏打撈上來的那一刻,竟然認為一定是老天爺垂憐,把她還給了自己。心中不知道暗暗地有多歡喜和激動,想這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個人她一定要好好對她,彌補自己深藏心中的遺憾。


    所以在趙梅兒說出她無家可歸時,她真是特別的歡喜,想這樣的話就可以把她留在身邊了,可以順其自然地對她好。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要出家為尼,要進庵堂去在青燈古佛旁度過餘生。究竟她不是她,老天爺也隻是給自己一時的喜,不給自己一世的喜。


    想到此,她又認認真真地打量起趙梅兒的臉來,太像了,真是太像了。為什麽老天爺讓這麽個人來到自己身邊 ,但又要讓她很快地離開自己呢。連彌補自己心中深藏的遺憾也不能。不過既然她這樣說了,那麽自己不是應該幫她達成心意呢?這可以算是一種彌補。


    其實她還想問趙梅兒到底那個讓她受了如此重的情傷人是個什麽樣的男子,又對她做了什麽事,把她拋棄了的。不過,楊玉薇自己也不是一個隻呆在深閨中的大小姐,他的父兄都很開明,從小也不把她拘束起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小一點兒的時候,他的父親因為到各處做官,所以也跟著一起遊曆了不少地方。像眼前趙梅兒這樣的女子傷心到要跳水輕生,想必一定是*於那個她愛著的男子吧,然後那男子娶了別人,於是她無法接受,便不想活了。這從她在月下初初遙遙見她時,朦朦見到穿著打扮像是個已經成親的婦人可以看出來。直到後頭她跳了水,將她救起來後,發髻散了,瞧見她的臉又是如此的年輕,那前番所見便成了猜測。一直到後麵問了她親生的原因,趙梅兒老實回答後,才又有了這一番的肯定。


    得出了這肯定雖然讓楊玉薇心中微酸,有些發堵。但她很清楚,眼前的趙梅兒畢竟不是那個深藏在自己心中已經病歿的人。隻不過自己太過思念那人,才在見到趙梅兒後心中升起感慨和喜歡。就算眼前這女子不是那已經逝去的人,但是不可避免地她還是想對她好。或者正因為她如此可憐,又遭遇到這樣的不幸,更是激發了她的同情心吧,更想護著她。


    將心中諸多想法強自壓下,楊玉薇道:“梅兒姑娘,既然你心意已定,要想去尼庵出家修行,那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去處。那間尼庵的主持是我姑姑,她多年前因為身體孱弱,有一位得道的高僧說服我祖父和祖母讓她進入佛門修行,就能長壽消災。再加上她本來喜歡佛學,所以便真得出了家,在這蘇州的念慈庵落發為尼,到如今已經整整過去十五個年頭了。現今她成了這念慈庵的主持。你要是想去庵堂出家的話,我可以跟我姑姑說一聲,那你就能去了。”


    趙梅兒聞言自然歡喜,立即說:“那真是太好了,要是能去念慈庵,不知道如何感謝玉薇姑娘呢。”


    因為念慈庵在蘇州來說,堪與寒山寺一樣有名,能去那裏出家,趙梅兒自然是願意。況且那裏的主持又是眼前這救她的楊玉薇的姑姑,這讓她覺得比到一個陌生的庵堂去要安心些。


    楊玉薇擺手苦澀地笑一笑,說:“不用謝,這些是我該為梅兒姑娘做的。”


    說到這裏又看看外船艙外道:“這會兒已然很晚了,梅兒姑娘便好生歇著罷。明兒一早我會讓婢女為你送衣裳來,收拾好了,回城去,我就親自送你去念慈庵。”


    趙梅兒再次致謝了,楊玉薇就微微一笑,頷首轉身離去。


    等走到外麵,便走到隔壁的一間廳裏去,見到表妹何阿嬌和表哥何振國一起飲茶說話,見到她出來,何振國就說:“表妹,我覺得今日你讓小廝們救上來的女子和一個人很像呢。”


    不等楊玉薇搭話,在一旁吃著糕點的何阿嬌就陡然提高聲音道:“哎呀,哥哥,你不提我都差一點兒忘了,那位姐姐的容貌像極了玉茴呢。這樣看起來,玉薇表姐倒是救對了人啊!”


    提起自己於去年病亡的妹妹玉茴,楊玉薇心裏頭仍是禁不住的一痛,本來帶著笑的臉,那笑容也消散了去。何振國一見立刻就拉了拉妹妹的袖子,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說了。何阿嬌很快也會意過來,知道楊玉薇和自己的妹妹楊玉茴感情很深,楊玉茴去年病亡了,對楊玉薇的打擊很大。有差不多一年之久她都是鬱鬱寡歡,直到最近才好些,臉上有了笑。隻是不管是誰,提起楊玉茴,都會讓表姐楊玉薇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好看,就象此時一樣。所以,不管是何府的人,還是楊府的人,在她麵前都盡量不去提到楊玉茴。因此這會兒她不小心提起,算是犯忌了。


    何阿嬌明白過來後,立即就站起來,拿了快玫瑰糕托在手上,笑嘻嘻地走到楊玉薇跟前嬉皮笑臉地說:“表姐,你看,我叫這船上的廚娘,特意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玫瑰糕呢,你嚐一嚐吧。”


    “呃……”不等楊玉薇表態,何阿嬌就把手上的那塊玫瑰糕塞到了她嘴裏,於是她隻能囫圇吃起來。何阿嬌又把她拉到桌旁坐下,給她遞過去一碗茶說:“這也是特意給你備下的楓露茶呢,知道你喜歡喝,我讓人給你備下的。今兒個我們玩晚一點,特意來寒山寺附庸風雅,體味前人詩中所寫的‘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的曠遠悲涼之意,可不要早早地就去睡覺了。特別是這又是你的提議!”


    楊玉薇見表妹何阿嬌這樣活潑,便也不忍再跟這麽一個笑嗬嗬的小姑娘計較了,就將剛才她犯忌諱提到自己妹妹楊玉茴名字這件事揭過了。臉上重帶了笑和兩人一起說話飲茶起來。一直到後半夜,幾個人盡了興才各自回到自己的船艙隔間歇息。


    次日起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楊玉薇起來梳洗了,因為心裏頭牽掛著趙梅兒,就去她所在的那間船艙隔間瞧她。進去後卻不免大吃一驚,隻見趙梅兒一張臉燒得飛紅,眼睛緊緊閉著,唇色赤紅不說,唇上還幹裂脫皮了。她忙走上前去,拿手一碰到額頭,隻覺手下滾燙,心中嚇了一跳,又趕緊叫了趙梅兒幾聲,但卻聽不到她回應。


    趙梅兒這種樣子,一看就是因為感染風寒發熱,而且挺嚴重。於是她出來急急地吩咐管事趕緊讓小廝們把船撐回城去,又去叫人打了涼水來,自己拿巾帕浸了,絞了帕子給趙梅兒搭在額頭上,替她降一下額頭上的熱度。


    她這樣耐心細致地照顧趙梅兒,讓來瞧見的何阿嬌除了嘖嘖讚歎她是個大好人以外,別無話說。本來她想叫船上的奴婢們來做這件事的,但是想到楊玉薇把這個病倒的女子當妹妹楊玉茴看,她也不好再犯忌諱叫人插手了。


    一個時辰後,何家的畫舫回到了蘇州城,小廝們搭放好舢板,楊玉薇便親自給趙梅兒穿上衣裳,又叫人給她梳好頭,讓健壯的仆婦背她下船。隨即坐上早已經等在這裏的何府的馬車回府去。楊玉薇和趙梅兒同在一輛馬車上,一上車,她就立即吩咐府內的小廝快馬加鞭去請郎中上何府去,隻等一會兒自己帶著趙梅兒回府就給她瞧病抓藥治病。


    在行進的馬車上,楊玉薇小心地將趙梅兒輕輕擁著,讓她靠在自己肩膀,心裏既是擔心她的病,可同時又暗暗的歡喜。到底老天爺憐憫,自己還可以照顧她一段兒日子,等她病好了再送她去姑姑所在的念慈庵。能多看到她一天,多和她呆一天,自己心裏已覺好生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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