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方越和左驕陽一出門,還沒來得及欣賞柳奔惱羞成怒的背影,便被知秀的喊叫吸引了注意力,轉過頭去,見她明明衣著整齊大家閨秀的樣子,卻上躥下跳大呼小叫,也不禁都覺得好笑,隻得一起走過去。


    這次卻是左驕陽先開了口,道:“你怎麽在這裏?”


    他心情好,語氣也透著明朗,眸光清澈又深邃。


    知秀道:“我自然是來關心軍審結果的,看來,那位徐侍郎果然公允,你想必不用再給人家背黑鍋了吧?”


    左驕陽嘴角微微上揚。


    蘭方越卻已經哈哈大笑起來,道:“那還用說,柳氏父子這回可是吃了大虧了。”


    知秀被他們兩人的好心情感染,也想笑一笑,但抓著她胳膊的吳媽卻沉聲道:“小姐,夫人還在等你呢。”


    說著,便要將她往馬車上拉。


    蘭方越趕忙伸手攔住,道:“這是怎麽說的?”


    知秀急道:“我娘不許我出來,要抓我回去呢,你快去幫我求求她。”


    蘭方越好笑道:“讓你出來一趟還真不容易,看哥哥我的!”他先對吳媽道,“你先別動手,等我去跟你家夫人說幾句話。”


    在他麵前,吳媽不敢造次,隻好先等著。


    蘭方越走到馬車跟前,隔著車窗跟曹氏說了兩句話,將軍府蘭公子的麵子,曹氏還是要給的,便同意讓知秀跟他們再待一陣。


    蘭方越走回來,對吳媽道:“你家夫人都同意了,還不快撒手。”


    吳媽看了馬車一眼,隻好放開了知秀,又指揮著拿棍子的護院們,退到一邊。


    知秀揉著被她抓疼的胳膊,道:“你們瞧,哪有我這樣受氣的小姐。”


    蘭方越和左驕陽都覺得好笑。


    “跟我來吧。”他們倆帶著她走到蘭嘉輝和東方鐵麵前,此時兵部侍郎徐大友也在此時東方相令的陪伴下走了出來。


    蘭方越道:“徐侍郎不是好奇何人主導了這場輿論麽?召集那些貴族的人,不才正是小子我;而幕後出謀劃策的,卻是這位女中豪傑,西門家的二小姐西門繡心。”


    徐大友、蘭嘉輝、東方鐵,包括此時東方相令,都吃了一驚。


    徐大友看著知秀道:“果真?這奇謀巧計,居然是出自西門二小姐之手?”


    知秀見蘭方越給她邀功,有點不好意思,道:“不敢說是奇謀巧計,我隻是紙上談兵,真正做成功的,是蘭方越公子。”


    蘭嘉輝便笑起來道:“我自己的小子還不了解,要說聰明是有的,不過他一貫直來直往,善逞匹夫之勇,這次能夠懂得運用輿論影響,絕非他一人能夠想出來的辦法,果然竟有個女中諸葛在出謀劃策。”


    徐大友也笑道:“那柳氏父子今番吃了大虧,絕想不到是敗在一個小女孩兒手裏。”


    “哈哈,這也得靠徐侍郎秉公執法,才能還左驕陽清白啊。”蘭嘉輝笑道。


    徐大友對左驕陽點點頭,道:“你爺爺很是想你,這次我來,就曾托付我,若是能見到你,便替他老人家問一句,你何時回家?”


    左驕陽道:“多謝侍郎關心,建功立業之日,便是我回家之時。”


    徐大友也不以為忤,道:“我知道你是熱血之士,經此一事,想必你又能在軍中上一大台階了。”


    其餘幾人也是認同地點頭。


    知秀察言觀色,見這幾個人,無不是位高權重之輩,兵部侍郎徐大友,青甲軍大將軍蘭嘉輝,虎狼軍大將軍東方鐵,都對左驕陽溫和親切,尤其蘭嘉輝和徐大友,對他多有回護之意,再加上之前她就已經知道,左驕陽跟蘭家交情不淺,此時愈發肯定,左驕陽絕非一個平民小軍官這麽簡單,說不定有大背景。


    而至於站在一邊的刺史東方相令,也是頻頻打量左驕陽,眼裏帶著濃重的疑惑之色。知秀猜想,他大約不像其他幾個人這樣知道左驕陽的真實身份,一定在好奇呢。


    說了這麽幾句話,蘭嘉輝便邀請徐大友和東方鐵去他的將軍府喝酒,三人很是要好,徐大友和東方鐵都欣然應允。


    而蘭方越和左驕陽卻說稍後再去。


    目送蘭嘉輝三人離去,又目送此時東方相令回府,三人這才走到刺史府街對麵的一個茶樓裏,坐下說話。


    知秀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坐下便追問:“你們快跟我說,這次軍審會議究竟是什麽結果?”


    蘭方越哈哈一笑,看著左驕陽。


    左驕陽淡淡道:“我不跟你爭,你來賣嘴皮子就是。”


    蘭方越便立刻眉飛色舞地跟知秀講起來。


    “你不知道,今早那些貴族帶人來刺史府請命,又有從美羅城撤出來的百姓來為小哥作證,不僅徐侍郎等人意外,柳氏父子更是震驚。軍審會議還沒開,他們就已經慌了手腳了。想來也是,無論是柳新豐畏戰逃跑,還是小哥棄城撤退,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豈容他隨便顛倒黑白?


    “等到軍審開始,徐侍郎連連發問,那柳新豐無法招架,說話露出馬甲,謊言越編越破,再加上徐侍郎早已找了與他同在一營的的軍官來作證,他就是想翻盤也不可能,最後隻得承認,是他救援不及時,才導致美羅城孤城難守。這樣一來,小哥棄城就是戰術上的保存實力之舉了。”


    蘭方越先說了這個過程,然後開始形容柳氏父子的醜相。


    “你沒在現場,沒看到柳氏父子當時的樣子,柳新豐那人最是沉不住氣,又無能又無恥,當場被戳破謊言,臉上的表情真是精彩極了,一會兒暴跳如雷,被徐侍郎問得招架不住後,又變得懦弱可憐。柳奔好歹也是一軍主帥,養出來的兒子居然如此不濟,真是可悲可歎!”


    “不過那柳奔也好不到哪裏去,眼看沒辦法為兒子脫罪了,便隻能拉下老臉跟徐侍郎等人周旋,一會兒恐嚇,說是黑矛軍正在前線迎戰,若臨陣處置柳新豐,恐怕軍心渙散。虎狼軍的大將軍東方鐵平時不吭聲,關鍵時刻說話卻是一針見血,他說黑矛軍都敗得一塌糊塗了,早就落花流水,還有什麽軍心可言。


    “哈哈,柳奔恐嚇不成,便開始耍賴,說是柳新豐敗給昭武人,是因為昭武人兵馬精良,太過厲害的緣故,並非他畏戰膽怯。總之,是不肯讓柳新豐負全責。”


    知秀聽得一會兒挑眉一會兒張嘴,最後心急道:“那最後到底怎樣了呢?”


    左驕陽對蘭方越道:“你就不要耍寶了,趕緊說了結果。”


    蘭方越這才笑眯眯道:“徐侍郎這次奉皇命而來,有臨機處置之權,先是奪了柳新豐驍騎將軍的營長職權,照顧柳奔的麵子,軍職還給他留著,隻是不許柳新豐再帶一兵一卒,必須停職等候他向帝都匯報軍審結果後,由帝都做出最終的處置;而小哥呢,既然不用背黑鍋,不僅無罪反而有功,徐侍郎也要一同向帝都匯報,想來小哥是要升官了。”


    知秀先是欣喜,然後又擔憂道:“即便升官,若還在黑矛軍中,仍要小心柳氏父子的報複。”


    她這話出自真誠的關心,左驕陽深深看了她一眼。


    蘭方越笑道:“這一點,徐侍郎豈會考慮不到,所以當場就說明,小哥不必再在黑矛軍中任職,先保留校尉的級別,暫時在我爹身邊做個親兵,他向帝都匯報的時候自會替小哥陳情,到時候小哥多半要調入我們青甲軍來了。”


    知秀高興道:“這太好了!”


    蘭方越也拍著左驕陽的肩膀道:“是啊,今後小哥與我能夠朝夕相處,實在是一大快事。”


    左驕陽淡定地撥開他的手,道:“朝夕相處這種字眼,還是別用在你我之間的好。”


    蘭方越愣了愣,旋即大笑起來。


    知秀也捂嘴偷笑,左驕陽雖然麵癱,但開起玩笑來,也格外幽默。


    這時,吳媽從門口進來,走到知秀跟前,麵無表情道:“小姐,夫人讓我問小姐,話是否已經說完。若是說完了,就趕緊上車回家,家中事務繁多,夫人還趕著回去處理。”


    知秀真是怕了她了,說左驕陽麵癱,卻也比不上吳媽的棺材臉,隻好無奈地站起來道:“我娘召喚,我得先回去了,既然左校尉要留在青甲軍,想必以後見麵的機會也多。”


    蘭方越立刻道:“正是正是,有的是見麵的機會,你放心好了。”


    知秀知道他又要影射什麽,瞪他一眼,才向左驕陽告辭。


    吳媽就像監督犯人一樣監督她告別,然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出門,一直送她到馬車下,扶她上了馬車。


    蘭方越和左驕陽就站在茶樓門口,看她們上車。


    蘭方越感慨道:“這個西門繡心,越結交便越有趣,總覺得她跟別的女孩子不同。”他轉過頭,對左驕陽道,“小哥,你說呢?”


    左驕陽道:“我沒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這次軍審會議,也提到前線戰事已經糜爛到了極點,三軍合並抗敵是必然的局麵,到時候不知是誰做主帥。”


    蘭方越道:“反正不會是臭名昭著的柳奔,不管是我爹還是東方鐵,都能揮師北上,將昭武人打個落花流水。”


    左驕陽卻沒有他這麽樂觀。他是親身經曆過昭武人攻城的,那種前仆後繼的戰鬥意誌,以一當十的戰鬥力,都讓他為這場戰役感到沉重。


    而在他們說話之際,已經慢慢啟動的馬車中,曹氏狠狠擰了知秀一把,道:“你這妮子,怎麽這麽不省心。”


    知秀哎喲了一聲,苦著臉道:“我又怎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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