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辦公室,便看到孟允則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素素走了過去,兩人對視,還是孟允則先開了口,“安小姐,警察已經將路一鳴帶走了。”


    素素‘嗯’了一聲,臉上沒有半點意外。


    在賀東擎將路顯犯罪的證據交給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了。隔了三年,路顯父子終於得到了報應,她的願望總算是得到了實現,但,這並不是她最想要的結局。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張張臉,素素抿抿唇,一顆心猶如飄浮在大海中的扁舟,飄搖不定,浮浮沉沉。


    正想著,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打開,隻見鍾翔與路顯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


    一個麵色平靜,一個,麵色灰敗。


    看著垂頭喪氣的路顯,素素唇角輕勾,似笑非笑。


    “安若素,我輸了。”路顯有氣無力地說著,看向素素的眼睛裏,黯淡無光,“我已經自首了,這樣的結果你滿不滿意?”


    隻聽素素不屑地冷嗤一聲,“路顯,你說這話還真有意思。你輸了關我何事?你自首,又關我什麽事?”


    已經領教過素素的伶牙利齒,所以聽到她這麽說,路顯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憤怒,隻是道:“對,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與你無關,與任何人無關。”


    剛說完,便見兩個身穿警服的警察出現在了辦公室裏,兩人朝他們看了一眼,很快便朝路顯走了過來,拿出逮捕令,“路顯,你已經被逮捕了。從現在開始,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


    還未等警察說完,便被路顯不耐煩地打斷,“不用說了,我全部都認,所有的事全都是我做的。”


    兩位警察一愣,相視了一眼,其中一人自腰間拿出手銬,而路顯主動地將手伸了出來。


    “警察同誌,這就是他犯罪的證據。”說話間,素素從鍾翔的手裏接過文件,然後遞到了其中一名警察手中。


    看著這一幕,路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安若素,你不是說這些是複印件嗎?”說到這時,路顯頓時恍然大悟,“你竟然耍我。”原來這些文件全都是原始文件,這女人騙了他。


    枉他縱橫商界那麽多年,竟然栽在了一個女人手裏。這樣的結果,讓路顯無法接受。


    素素淡淡地掃他一眼,“路顯,我隻是說過複印件,但我並沒有說過這些文件有沒有複印件。是你自己心裏有鬼,否則怎麽會分不清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你……”路顯氣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用眼睛瞪著素素,那狠戾的目光,好似要將她戳個洞出來,“安若素,算你狠。”


    “安小姐,我們需要做筆錄,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去一趟警察局。”


    隻見素素點點頭,“應該的,這是我作為一個公民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從始至終,素素都是一臉淡然地麵對這一切。


    這個女人,雖然年輕,但她為人處事從容鎮定,不慌不亂,有著同齡人所沒有的氣魄與膽量。


    這樣的她,讓在場的所有人,既敬佩又畏懼。


    ……


    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素素感覺身上的擔子突然減輕了不少,渾身輕鬆。她長長地籲了口氣,眺望著這個繁雜的世界,隻覺得一切是那麽地美好。


    沉默了一會,她漸漸恢複了平靜。


    孟允則將車開了過來,並將手機遞給了她,“安小姐,少爺找你。”


    素素接過手機,便聽得賀東擎的聲音自那端傳了過來,“如你所願,路氏父子已經進了局子,受到了懲罰。”


    素素握著手機,緩緩道:“賀東擎,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隻聽那端忽然間笑了,曖昧不明地笑,“嗯,你要真想謝我,那晚上就多吃點飯吧。”


    “多吃點飯?什麽意思?”


    “傻瓜,隻有吃飽了你才有力氣應付我啊。”


    “賀東擎,你……”素素羞得臉色紅了一紅,這男人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臉皮比城牆還厚。下意識地朝孟允則看了一眼,發現他正目不斜視地盯向前方,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她這邊。


    素素暗暗地鬆了口氣,此時,賀東擎特有的低沉嗓音又傳了過來,“素素,關於蕭羽梵的事,我會盡快處理。你隻要安心地在家等消息就好。”


    這男人麵麵俱到,把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如此地體貼而細心,如果說不感動,那都是騙人的。


    “東擎,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想見你。”


    賀東擎沉吟了半晌,最終答,“今天公司裏有事要處理,會很晚才會回來,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素素依舊不依不撓,“不,我要等你。無論你多晚回來,我都等你。”


    對方輕輕一笑,隻說了兩個字,“傻瓜。”


    什麽時候,這小女人變得這麽黏著他了,倒真讓他受寵若驚。


    不過這樣的素素,他還真是喜歡得緊。


    喜歡?!賀東擎一想到這兩個詞,不由大吃一驚。


    電話那端感覺到了他的沉默,輕聲問道:“東擎,你在聽嗎?”


    賀東擎回過神來,緩了緩情緒,回道:“嗯,我今天盡量早點回來。”


    不待素素回應,他便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素素一愣,感覺莫名其妙,但並沒有多想什麽。


    抬頭之時,正好與孟允則的視線對個正著。


    孟允則也沒回避,隻是淡淡地說道:“安小姐,我從來沒見過少爺對一個女人這麽好。你是第一個。”


    “是嗎?”素素看了看他,下意識地問,“那他以前有沒有喜歡的女人?”


    孟允則連想都沒想就回答,“這是少爺的私事,屬下不方便說,安小姐,很抱歉。”


    “哦,那算了。”雖然早就猜到孟允則不會告訴她什麽,但聽到他這麽回答,素素還是覺得心裏怪怪的,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感覺。


    她的目光從孟允則的臉上移到後視鏡,鏡子中的她,眸色之中帶了點灰蒙,嘴角抿著,看起來一副失望的表情。


    素素心中一驚,立刻撇開視線,眉心緊緊蹙起。


    ‘英煌’國際的總裁辦公室裏


    看著賀東擎默默地盯著電話不說話,紀霄、索陽兩人互看了一眼,覺得奇怪不已,“四哥,你怎麽了?是不是安小姐她……”安若素又惹到他了?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


    賀東擎抿抿唇,目光之中帶著複雜看向了兩人,“老五老六,你們覺得我對素素好不好?”


    一聽這話,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點,“好,當然好。”路氏與老爺子素有來往,而四哥竟然為了安若素不惜觸犯老爺子,這豈止是好,而是溺寵了。


    “那你們覺得我有沒有可能……”喜歡上了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賀東擎在心裏如此說著。


    兩人疑惑地看著他,“有沒有可能什麽?四哥,你想說什麽?”


    見他們目不轉晴地盯著自己,賀東擎想了想,最後什麽都沒說,隻是在一旁自言自語道:“算了,管那麽多做什麽,我隻要對她好就行了。”


    紀霄、索陽看著如此反常的賀東擎,隻覺得越來越好奇了。


    ……


    想來想去,素素最終決定給賀東擎做頓晚飯。上次因為要去平洲,所以她隻能拿做飯當借口。而這一次,她是真的想好好地為賀東擎做一頓飯,不是為了感謝,而是出自於真心。


    又是一個周末,超市裏擠滿了人。孟允則默默地站在素素身側,擋開那些試圖擠過來的人。


    “安小姐,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吧。”孟允則抬眼看了看四周,腦海中想起少爺的囑咐,忍不住皺了皺眉。


    素素看出了他的擔心,不想讓他為難,指了指不遠處,“嗯,你去那幫我拿幾個西紅柿吧,拿完我們就結帳回去。”


    孟允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想了想,然後點點頭,“好的,安小姐。”


    看著孟允則背對著她站在那裏挑西紅柿,臉色平靜,但那笨手笨腳的樣子還是讓素素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出來。真沒想到一向冷漠的孟允則也會有如此窘迫的一麵,素素彎了彎嘴角。想他一個大男人做這種事還真是難為了他,她覺得還是自己去挑比較快些。


    剛向前走了一步,手腕突然被人扯住。她一愣,下意識地回過頭來,不由一驚,“怎麽是你?”


    “噓,跟我來。”來人放開手,朝素素打了個手勢。


    素素抿抿唇,見孟允則的注意力放在挑西紅柿上,完全沒注意到這裏,於是,她點點頭。


    兩人悄悄地走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素素抬頭看了看頭頂,見沒有監控,這才將目光看向了來人,聲音冷冷地,“你來幹什麽?是來要錢的?”


    來人正是刀疤男的手下,她不記得他的名字,但一張臉,她過目不忘。


    “當然不是。”聽她這麽說,那人連忙擺擺手,“是老大要我來找你的,他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說話間,他從口袋裏拿出一隻錄音筆,交給了素素,“諾,這是我們老大冒了很大的風險錄到的,他說這個對你肯定有用,要我親自送過來。”


    素素伸手接過,看向了男人,問,“最近王坤王誌有什麽動向?”


    隻見那人搖搖頭,“暫時沒什麽大動向,不過老大錄這段錄音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男人。”


    素素一怔,連忙問,“什麽人?”


    那人想了想,“不知道,因為離得遠,所以老大並沒有看清楚。但聽聲音是一個中年男子,應該有四五十歲的樣子。”


    “中年男子?”素素凝眉沉思著,在她的印象中,那些人正好屬於這個年紀,可會是哪一位呢?她猜測不到。


    “你先回去,如果這段錄音真的如你老大所說的對我有用,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那人欲言又止,“安小姐,老大說王坤是一個狠角色,被他發現的話我們肯定死無全屍,所以……”


    “所以你們準備離開橙洲。”素素緊接著道,見那人一臉吃驚地望著她,素素勾唇,冷冷一笑,“你們混黑幫的人不是隻認錢不要命的嗎?怎麽,現在終於知道害怕了?”


    那人被她的話嗆得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命都沒有了,要錢又有什麽用?”


    聲音雖小,但還是被素素聽到了,她想了想,沉聲道:“我也不想讓你們為難,這樣吧,幫我做最後一件事,這件事做成了,我就把餘下的錢給你們。”


    那人聞言抬頭緊盯著她,“什麽事?真的隻要做這件事,你就能把剩下的錢全給我們嗎?”


    素素一個冷眼掃了過來,“難道我還會騙你們不成?更何況,我騙你們對我有什麽好處?”


    見她一臉不悅的樣子,男人連忙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素素不再看他,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人群。那裏,孟允則手裏拿著一袋的西紅柿,一雙目正四處搜尋著。


    素素瞼了瞼眸子,隻沉聲說了一句,“回去等我電話。”


    說完,她不待男人有所反應,轉身走出了角落。


    看著素素自貨架上拿起一盒巧克力,然後一臉鎮定地走到了孟允則身邊。


    她遇事處變不驚,並且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策略,讓人完全覺察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男人一臉不屑地撇撇嘴,但心裏卻對這個叫安若素的女人,第一次,欽佩不已。


    ………


    結完帳從超市裏走出來,孟允則突然停下腳步,一臉莫名地看著她,“安小姐,剛才好像看到你跟一個男人在說話。”


    素素一臉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嗯,對,他剛才想問我要電話號碼,被我拒絕了。”


    她話裏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有男人想搭訕她。以這種理由為借口,她相信孟允則絕對不會懷疑什麽。


    果然,隻見孟允則微微皺皺眉,“安小姐,很抱歉,這次的事是我考慮不周。”


    素素搖搖頭,“沒什麽,就當是個小插曲而已。東擎工作那麽辛苦,我們就沒必要再給他增添煩惱。”


    意思就是,這件事就當是個意外。處理意外的最好辦法,就是什麽都不說。


    孟允則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應道:“我明白,安小姐。”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停車場,遠遠地,便看到賀東擎緩緩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素素詫異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你怎麽來了?”


    賀東擎嘴角輕挑,“打電話給你不接,便找阿則問問,才知道你來超市了。所以我就過來了。”


    “哦,是嗎?你有打我電話嗎?”素素拿出放在包包裏的手機,果然看到有兩個未接電話,於是道:“哦,有可能是超市太吵了,我沒聽到。不過,你不是說今晚會很晚才回去嗎?怎麽現在就來超市了?公司的事都處理好了?”


    隻見男人微微一笑,什麽話都沒說,便一個用力把素素撈到了懷中,磁性的聲音在她耳畔低喃著,“對我來說,沒有什麽事比‘愛’你更重要。”


    素素當然知道他口中的‘愛’是指什麽意思,一張俏臉紅了紅,忍不住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精蟲上腦了?”滿腦子都隻想著那種事,這男人,簡直是隻欲求不滿的禽獸。


    懷中女人一臉嬌羞,清麗的小臉上酡紅酡紅的,好似那上等的紅酒。烏黑的眸子因為瞪著他顯得格外地圓、格外地明亮,那般地奪人眼球。


    看著這樣的素素,賀東擎隻覺得口幹舌燥,身體莫名其妙地燥熱起來。一雙深黑的目,幽暗得好似能將人吸進去。


    兩人曾有過多次的耳鬢廝磨,所以當素素一看到男人的眼神時,立即就察覺到了什麽,手指下意識地握住了他,聲音細若蚊吟,“別……這裏是停車場,公共場所。”


    “怕什麽,我是賀東擎,誰敢看我,除非他不想活了。”男人一如既往地霸道,不給素素反駁的機會,打橫抱起她便朝車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看著這一幕,孟允則十分知趣地沒有打擾,提著幾隻袋子,悄悄地離開了停車場。


    一上車,男人便不顧一切地將素素壓在了身下,將頭埋進了她的頸窩中。


    “別……別在這裏……”素素連忙拿手抵住他的腦袋,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男人的頭拉了出來,氣息微喘,“會有人經過的,別在這裏好不好?”


    這男人發情起來是不管不顧,可是素素實在接受不了在車裏做那種事,小手圈住男人的脖子,細聲哀求著,“東擎,好不好嗎?”


    這撒嬌的語氣,哪裏還像她。素素感覺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男人默默地看著她,雙眼眯著,不說話也不動作。


    素素以為他不同意,連忙又朝他的嘴角吻了吻,“我……我會好好補償你的。”越說到後來,她的聲音越是小,幾乎快聽不見了。


    賀東擎劍眉輕挑,一臉地邪肆,“怎麽?害羞了?又不是第一次了,隻不過換個環境而已。”


    素素的臉一陣燒紅,羞窘地再也抬不起頭來。


    這男人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真夠下流的。當然,這句話她隻敢在心裏說。


    “總之,我不願意。”一次兩次地乞求都不管用,素素索性不再妥協,直接拒絕道。


    原來隻是逗逗她而已,沒想到她竟然生氣了,賀東擎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了,於是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傻瓜,逗你玩呢。”


    素素瞪了他一眼,“壞蛋。”拿小手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後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裏,閉上了眼,“東擎,就這樣抱著我,好嗎?”


    賀東擎牢牢抱著她,吸取著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味,隻覺得心一下子靜了下來,“嗯,好。”


    兩人都不再說話,就這樣相互擁抱著,靜靜聆聽著彼此的心跳聲。


    “素素,以後永遠呆在我身邊,好不好?”


    真的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一輩子。這種想法,不是他一時興起,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他一向是個冷漠的人,對身邊的人也從來不會表現出過多的親密。可自從有了這個女人,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心不再那麽冷了,他改變了很多,而這些改變,全都因這個女人而起。


    素素沒有回答,永遠呆在他身邊,那怎麽可能呢?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總有一天,她會離開的。


    賀東擎,我們終究隻會變成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可能有相交的那一天,你懂嗎?


    見素素不說話,賀東擎又問了一遍,“素素,永遠呆在我身邊,好不好?”


    不聽到她的回答,他的一顆心總是懸著,極為不安。就像是生命中失去了重要的東西,心裏空落落的,十分難受。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女人的存在,如果沒有了她,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一向冷漠高傲的賀東擎,竟然也會為一個女人而失神,這不是個好現象。但是,他卻並不排斥,反而,心裏多了分期待。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女人,但有一點他能肯定,那就是他十分在意她,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一點一滴。


    懷中的素素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期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索性閉上眼,假裝在睡覺。


    見素素沒有動靜,賀東擎緩緩地低下頭來,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怪不得老是聽不到她說話,原來是睡著了。


    沒有在糾結這個問題,賀東擎輕輕地將素素的頭放在了車後座上,然後,輕輕地打開了車門,走了出去。


    直到確定他走遠了,素素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小心翼翼地朝車外看了看,見賀東擎正站在不遠處的角落在打電話,她不禁鬆了口氣。


    總算是躲過了一劫,如果他再緊抓著問題不放,她真的怕自己會控製不住地拒絕他。


    自當了賀東擎的女人後,他處處順著她,寵著她,甚至還幫她找到了路顯的犯罪證據。這男人對她的好,已經大大超出了她的意外。


    賀東擎,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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