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死去世界殘餘的夢境中遊蕩了不知多少個來回之後,馬丁終於搞清楚,這些“造物主”是怎麽來的了。


    他們都曾是人類,每個世界最優秀的人類。


    他們越過無數的阻礙,帶著全體人類的希望前往深淵之底。


    然而,他們最後卻站在了天幕之上,成了新的“造物主”。


    緊接著,親手毀掉所珍惜的一切……


    深淵之底什麽都沒有了,空空蕩蕩,想要拯救的世界也沒了,“造物主”也沒了,昏暗的光打在文字之上,現實也成了廢墟,沒了任何意義。


    所有的希望,都會變成絕望,在死寂的廢墟中打轉。


    深淵卻還在那,等著下一位造物主的到來……


    ……


    在訴說完這一切之後,馬丁依舊在抬頭望著那高高的天幕,此刻,上方那位新來的“造物主”正努力地摸索著,當他將這些文字弄明白,就會開啟新一輪的毀滅,親手將心中的希望化作絕望。


    “我在這裏觀察了很多位‘造物主’,他們一開始都信心滿滿,每一個都試圖改變已有的現實,拯救世界,但一旦開始修改現實,他們都會讓現實變得更加糟糕……”


    “世界的構造是很精密的,就像是一塊鍾表一樣,裏麵的每個齒輪都環環相扣,隨意地改變一個齒輪的齒數,就會讓整個鍾表的轉動速度出現問題,再也無法準確地計時。”


    “人類不是合適的鍾表匠,沒有去修理鍾表的能力,反而會加速鍾表的損壞,搖搖欲墜的世界會被我們親自推下深淵。”


    “破滅之時很快就要到來,你的朋友,這位新的造物主,會走上和其他造物主一樣的路……”


    馬丁的聲音非常落寞,他似乎也無法改變這樣的局麵。


    即使知道這是一場騙局,他也沒辦法阻止。


    莫靈的視野在天幕之上穿梭,他的心情也隨著馬丁的講述跌到了穀底。


    “世界,要被路由其親手毀滅了?”


    他們可是抱著戰勝深淵的期望來到深淵之底的,現在卻成了深淵的幫手?要親自將世界送到深淵的嘴裏?


    莫靈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但他又不得不接受。


    如果馬丁說的是真的,他就隻能在這眼睜睜地看著,望著一切走向既定的結局……


    “我們沒辦法告訴他嗎?”莫靈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向一旁的馬丁問道:“如果能告訴他,他就能停止改變世界。”


    “不行,天幕已經將我們隔開了,他看不到你,你也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那回到剛剛的晶體上呢?我們能不能打碎晶體,讓他逃出來?”


    “那些晶體和天幕一樣堅固,你是無法摧毀它們的,而且,它們隻有投影的作用,就算你真的能打碎,得到的也隻是一堆碎片。”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莫靈急切地追問道,聲音已經帶著一絲哭腔。


    麵對莫靈的追問,馬丁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玻璃罐裏的泡菜晃來晃去,軟軟地耷拉了下來。


    “我試過很多次了……每一位造物主來到這的時候,我都會嚐試,我試著用空間遺物穿過天幕,試著將自己變成虛靈形態,試著憑空將提示信號傳過去,但都失敗了。”


    “天幕的阻隔是一種否定現實的阻隔,就像它所擁有的能力一樣,如果我試著用空間遺物穿過去,它就會否定我‘使用遺物’的這個行為,如果我試著憑空將信號傳過去,它就會否定那些信號的存在。”


    “這是它的一種被動防禦機製,它不會讓任何東西幹擾到‘造物主’的行動,這些幹擾的行為事物都會被它所否定,變成不存在的現實。”


    “所以,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馬丁說到最後,越來越無奈,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對於他來說,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他搞清楚了一切,但麵對這能夠扭曲現實的壁障,他也隻能望洋興歎。


    聽著馬丁的解釋,莫靈握緊了拳頭,他的身體已經因為太過著急而顫抖了起來,可這也無濟於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他們隻是人類,沒辦法拯救世界,也沒辦法打破天幕。


    人類引以為傲的智慧在深淵的偉力下,沒法發揮任何作用,那代表絕對的遺物否定了一切,也否定了人類的最後一絲希望。


    莫靈很想繼續問下去。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能不能再想想?”


    “說不定還有一些沒想過的辦法……”


    但他知道,再問下去,對馬丁也是一種折磨。


    路由其化作的造物主之影還在天幕之上搖晃,手指觸碰著那能夠影響現實的文字,也許再過不久,他就要開始修改文字的內容。


    就在莫靈的絕望即將占據內心之時,馬丁突然輕輕地念叨了一句話:“如果是原來的你,應該可以……”


    原來的你?


    莫靈的視野落在了馬丁身上,帶著疑惑問道:


    “你說的是誰?”


    “你。”


    “我?”莫靈指向了自己。


    “嗯,我之前認識的你,不是這樣子的,那時候的你,有打破天幕的能力。”


    “你說的是真的?”莫靈指著自己,不敢相信地問道。


    “真的,但現在的你不行,還差得很遠。”


    聽到馬丁的評價,莫靈沉默了一會兒,他也弄不明白馬丁所說的那個“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


    “那個‘我’,是什麽樣子的?”


    “方的,很厲害……”


    馬丁伸出手,比畫了一個正方形,然後與莫靈仔細地描述了起來……


    聽完馬丁的描述之後,莫靈更困惑了,那種荒誕的存在形式,真的是他嗎?


    一個方塊,有時會變成人,能到處亂飛,還能切割現實?


    莫靈的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扭曲而模糊的形象,又瞬間破碎,他實在是沒辦法想象那個畫麵。


    “我應該是變不成‘原來’的樣子了……”他對馬丁無奈地說道。


    莫靈知道自己的本事。


    “不用強求自己,現在的你畢竟不是那時的你。”馬丁在一旁安慰道。


    “可是,我們就隻能這麽看著……”


    “看著吧,隻要事情沒有到最後,就還有機會,希望不是這麽容易就被磨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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