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源細胞?”


    黎洛站在那氣泡人的身後,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她沒想到,蘭心苦苦找尋的始源細胞,居然就待在腳下的冰山之中。


    燈下黑嗎?


    黎洛看著那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氣泡人,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獨自麵對這位強大的生物,不可能不心生慌亂。


    寂靜的冰窟裏,黎洛的呼吸聲傳到了四周,那氣泡人也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來人,緩緩地轉過了頭。


    透明的頭顱轉了過來,五官清晰可見,非人的目光瞬間就盯住了冰窟入口的黎洛。


    黎洛瞬間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盯著自己,那目光好像並不是一個“生物”,而是很多很多生物的重疊。


    人類的、鳥類的、獸類的、魚類的、昆蟲的……


    無數的眼睛重合在了一個透明的眼眶中,她好像看到了同是人類的窺視,看到了鳥類好奇的打量,看到了野獸的警惕,看到了魚類的懵懂,甚至看到了數不清的昆蟲複眼正在反射著自己。


    那目光瞬間就穿透了她的身體,看穿了她的物種本質,人類的身體在那可怕的目光之下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然而,這目光最後還是沒有停留在黎洛身上,而是慢慢變淺,落在了黎洛披著的紫色薄紗上。


    小紫此時還是一件薄薄的“鬥篷”,正披在黎洛的身上,剛剛她為了抵禦寒風,將小紫喚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收回,現在那氣泡人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小紫,明顯它更在意的是小紫,而不是闖入冰窟的黎洛。


    那氣泡人的嘴唇微動,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像是對小紫說著什麽話,但是小紫哪會回應什麽,隻是靜靜地披在黎洛的身上,履行著自己“保護黎洛”的職責。


    在交流無果之後,氣泡人終於又看向了黎洛。


    它的嘴唇再次動了起來,但這次不再是聽不懂的怪聲,而是標準的人類語言,那聲音中氣十足、溫文爾雅,就像是一位極其有涵養的青年,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親切感……


    可這樣完美的聲音,卻讓黎洛瞬間頭皮發麻,因為這樣的聲音,不是正常的人類可以發出的。


    每一個字的語調都是完美的,沒有一絲錯誤。


    每一個停頓都是帶有韻律的,沒有一點別扭。


    像是機器一樣,但卻比機器更加完美,帶著一種難以理解的“正確感”,仿佛人類進化到了現在,這是最標準的一種發音,在無數條語言分支中確定了一個“中心點”,不偏不倚,恰在正中。


    麵對這位“標準人類”,黎洛心中的怪異感愈發加重了,太過標準,標準到完美,這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沒有任何瑕疵,沒有任何多餘……”


    這本是形容工藝品的詞語,現在卻可以用來形容人類。


    好像人類也是從某種“工廠”裏加工出來的,而麵前的這位,恰好就是那個獨一無二的“模板”……


    “你今天穿得非常好看。”


    那聲音就像是老友之間的招呼,帶著異於常人的親切感。


    黎洛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坐在地上的氣泡人,全身都戒備了起來。


    似乎是感覺到了黎洛的緊張,氣泡人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那標準的人類身體也一覽無餘地展現在了黎洛的麵前,除了都是透明的之外,所有的部位都極其標準,毫無瑕疵。


    站起身子後,它的身體表麵突然開始蠕動了起來,那薄薄的氣泡開始膨脹、褶皺、延伸……最後竟變成了一套合身的西裝,得體而不失風度。


    這位“標準人類”就這樣緩緩地朝著黎洛走了過來,站在了一個合適的距離。


    “你在害怕我嗎?”它突然對著黎洛說道。


    黎洛還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它,還望向了那地上的紅藍沙盤。


    注意到了黎洛的目光,氣泡人轉頭看了看地上的沙盤,毫不在意地說道:“那是遊戲。”


    “你喜歡玩遊戲嗎?”氣泡人再次轉過頭,看著黎洛問道。


    黎洛依舊沒有回應,手已經慢慢抓緊了身上的紫色鬥篷。


    “看來你不喜歡玩遊戲……這很少見,我認識的很多人類,都喜歡玩遊戲。”


    “從幼崽的時候,人類就偏愛著進行各種各樣的遊戲,在遊戲中學習成年之後必備的技能。”


    “單人遊戲、合作遊戲、競技遊戲……”


    “人類的社會就是各種各樣的遊戲組成的,長大後的人類,也在‘扮演’著各個角色,工人、醫生、老師、程序員……他們利用著自己的技能,在每個角色既定的領域摸爬滾打、提升等級,最後凝聚出一個獨一無二的角色。”


    一邊說著,氣泡人抬起手,指了指上方。


    “蘭心……老師等級20,獵人等級50,廚師等級19,戀人等級36,清潔工等級12,馴獸師等級5,殺手等級1,司機等級13,長跑運動員等級9,作家等級4,偵探等級8……”


    氣泡人一邊念著那長長的詞綴,黎洛也順著它所指的方向,看向了冰窟的頂部,在那之上,就是站在冰山之巔的蘭心。


    在氣泡人的認知中,蘭心就是由一個個“身份詞綴”組合而成的人類個體,這些身份和等級就像是一個人身上的“代碼”,每個人都獨一無二。


    說著說著,氣泡人又把手放下了,看向了黎洛。


    “你呢,你又是什麽角色?”氣泡人朝著黎洛走了兩步,毫不掩飾地直視著黎洛的眼睛:“獵人、女兒、飼養員、企業家、極限運動員……還有那是什麽?盜火者?”


    “嗯,我有點看不清楚,你身上的薄紗把你遮擋住了。”


    “真是美麗的紫色……”


    黎洛不太明白氣泡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看到它在向自己靠近,連忙退後了幾步。


    見黎洛還是對它有所防備,氣泡人也沒再前進,反而轉過身,回到了那紅藍相間的沙盤附近。


    一邊背對著黎洛,它還在一邊念叨著:


    “紫色,紫色,怎麽紫色這麽難收集呢?”


    “那我的圖鑒還怎麽集齊?”


    “遊戲編號263,石頭剪刀布,用上了……”


    “遊戲編號141,也用上了,還是沒有紫色。”


    氣泡人蹲下身子,用力地將那紅色與藍色捏在了一起,可兩種顏色還是慢慢地彈開了。


    看著這一幕,氣泡人無奈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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