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在這個治療院工作?」


    「是,拜托了!」


    這是我來到這世界第二天發生的事。


    沒有地方住,身上也沒有錢,在路邊小巷——而且是在寒冬中——露宿了一個晚上的我,雖然對發生在身上的事感到莫名其妙,終究還是接受了它。決定做我應該做的事。


    對現在的自己而書,最需要的就是住宿和食物。餓著肚子,服裝也隻有從日本穿來的襯衫和牛仔褲。要以這種狀態在戶外繼續過一晚,不知道會有什麽下場。


    必須賺錢才行,為此,我開始找工作。


    不過,我既不懂這世界的常識,也沒有用來證明身分的東西,這樣的我即使四處找工作,也沒有人願意雇用。


    就在這一天的傍晚,我已做好再次露宿寒冷野外的覺悟時……


    一個撿起受傷小鳥的金發女孩身影,無意之間映入我的眼簾。


    她身上穿著看似修道服的清純裝扮。不過,道袍下的豐滿胸部幾乎將衣服布料撐破,即使隔了一段距離,我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女孩工作的地方,如果不是教會,就是修道院或孤兒院吧。


    不知哪來的確信,總覺得那地方會願意雇用我。我有這樣的預感。當然,我的出發點是和這位美麗女性一起工作,動機可說十分下流。


    不久,我尾隨她來到治療院,拜托她讓我在那裏工作。


    當時,我連那裏是做什麽的地方都不知道。


    「可是這裏上門的客人不多,我也不缺人……」


    她露出抱歉的神情這麽說。


    然而,我絕不允許自己被拒絕,雙手撐在地上,低下頭拜托她。


    沒錯,就是下跪求情。


    「拜托、拜托你了!」


    「請、請等一下,請抬起頭……呃,那你會用治愈魔法嗎?」


    「魔、魔法?呃,嗯,那個嘛——」


    「啊,這樣正好。總之,可以露一手讓我看看嗎?這隻小鳥是我剛才撿到的,好像跟別的鳥打了架,翅膀都……就算對它施展了治愈魔法,它還是馬上又變得無精打采。今天我已經沒有多餘魔力了,原本想之後再施展看看……」


    治愈魔法是什麽啊?話說,魔法是什麽啊?這又不是打電玩遊戲。


    我就這樣困惑著,愛麗絲也困擾地看著我。


    「這裏是治療院,你不是說想在這裏工作嗎?至少該會使用療愈魔法吧?否則治療院也很難雇用你……」


    「療愈?」


    我把手放在小鳥身體下方,嘴裏疑問地複誦著。


    然而,似乎這麽做就行了。


    愛麗絲手上的小鳥,被微弱的光芒包圍,斷掉的翅膀長了回來。


    「咦,不會吧?用療愈魔法治療了肢體缺損……!?」


    這就是我來到這世界後,第一次使用魔法的瞬間,也是愛麗絲治療院決定雇用我的瞬間。


    後來的我——


    「主人!」


    ——悠艾兒的哀號,把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這時我才發現,一隻高達腰部,外表像雞的魔物已逼近眼前。


    「嗚哇!危險!」


    我全力朝旁邊一跳,勉強閃過魔物的衝撞攻擊。


    大概是昨天遇到愛麗絲的關係吧,我似乎恍惚憶起了當時的事。


    這裏是迷宮第五層,眼前的魔物叫做大公雞。


    沒錯,就是大公雞。這種魔物的外表就是一隻雞,可是高度高達正常成人的腰部左右。


    總共有四隻,巨大的喙嘴輕易就能刺穿皮肉,還得小心戒備它們衝撞而來的衝擊威力。這些都是從冒險者公會打聽到的。


    或許因為大公雞和雞一樣不會飛,所以速度很快。


    而且,它們不隻衝撞前麵的悠艾兒,還把在後麵等待的我也當成目標。


    唯一的救贖是,它們隻會直線前進。不過這麽一來,我就得采取閃避或防禦的行動。要是不這麽做,隻能等著被它們津津有味地啄來吃了吧。


    不行,現在沒空想那麽多,得專心閃避才行。


    順帶一提,我並不打算攻擊。術業有專攻,戰鬥就交給悠艾兒。


    而且以我不成熟的實力,就算想攻擊,也隻會落得破綻百出,反被攻擊的下場。


    在悠艾兒過來救我之前,隻能用閃躲撐過去了。


    不趁此時拿出錘子更待何時——雖然我也這麽想,但對方以渾身體重朝我撞擊,雖說高度隻到我的腰部至胸部,我還是不確定自己是否擋得下。


    就算身體擋下它們的攻擊,臉卻可能同時受尖喙啄傷。要是變成那樣可真慘不忍睹。是說,到時候也沒眼睛可「睹」了。危險啊。


    就算想輕輕化解攻勢,麵對的是衝撞,又怎麽能化解呢。所以,腳底抹油比較快。


    於是,我拚命跑。


    我手中姑且握著單手錘,時而往左、時而往右閃避大公雞。仔細一看,要躲它並不難。隻是這是我第一次正麵迎戰魔物,不免有些膽怯罷了。


    麵對腳程奇快的雞,我也變成膽小鬼(chi)了。


    我再次采取閃避動作,有驚無險閃過大公雞的衝撞。我幾乎沒有受傷,隻是腳下一個踉蹌,一時沒站穩而已。


    「啊啊啊啊啊!」


    悠艾兒剛好看見那一幕,發出淒厲的哀號。當我重新站穩時,她已經打倒其他三隻大公雞了。


    悠艾兒一臉凶狠,重新轉向攻擊我的那隻大公雞。大公雞的脖子被斬斷,小刀刺穿雞胸,兩把小刀分別從左右兩邊插在公雞頭上。


    徹底地、明顯地過度獵殺。連小刀都要折損了。


    悠艾兒小姐,你有點恐怖耶。


    接著,大公雞化為光粒,煙消霧散。


    可是,悠艾兒卻沒來我身邊。


    平常她總是會喊著「主人,我成功了!」向我跑來。


    現在她卻低著頭動也不動。垂下的頭發擋住她的臉,使我看不到表情,隻看得到她緊握小刀的手微微顫抖。


    我主動走向悠艾兒,看見她腳邊的泥土被眼淚沾濕。


    悠艾兒低著頭,勉強擠出聲音低喃:


    「對不起,我明明說過要用生命守護您。我、我卻沒能、守護好、主人。」


    經她這麽一說,我才想起第一天她好像確實說過這種話。話說回來,雖然剛才確實沒保護好我,但要是她真的獻出生命守護我,倒也挺傷腦筋的。


    再說,我又沒受傷。


    「別這麽說,悠艾兒已經把我保護得很好了。這次也隻是一點小失誤啊。」


    「可是……可是……我已經決定,要好好守護主人……」


    看來,她的自尊被大公雞踩碎了。盡管悠艾兒一個人本來就無法一次應付四隻橫衝直撞的魔物,她還是如此自責。


    以將棋來比喻的話,就是四個飛車圍攻王將,卻要靠一顆小卒守住,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麽一想,憑一己之力絆住三隻魔物的悠艾兒已經十分優秀了。


    要說有誰不好的話,那就是為了史萊姆果凍急著趕來第五層迷宮,又無法自己回避那種程度的攻擊的我。


    再讓悠艾兒繼續哭下去,戚覺我的罪惡戚會沒完沒了地增大。


    啊啊,怎麽辦。


    悠艾兒用雙手搗著臉哭泣。


    我的心好痛,超級痛。


    我希望悠艾兒展現笑容。


    ——我撫摸著笑著跑向我的悠艾兒。


    ——而悠艾兒用尊敬的眼光看著施展治愈魔法的我。


    我想一直維持這種關係。然而,這是悠艾兒自己的問題。她自己說了要守護我,卻沒


    能守護好我。問題一定在這裏。


    可是,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過去無法改變,一點辦法也沒有。


    失去的自信,隻能靠自己的行動重新挽回。


    不管我如何花言巧語,如何撫摸她的頭發,大概都無法解決問題。但問我要不要摸呢,我還是會摸一下的啦。


    我想不出能讓悠艾兒恢複開朗的話,而我所能做的事也隻是摸摸她的頭。


    我不擅長安慰人,最會安慰的頂多隻有自己的小弟弟吧。


    「悠艾兒。」


    我這麽一喊,她的身體就倏地一震。


    看來她傷得很重啊。我受的隻是輕微擦傷,是說這根本算不上受傷啊。


    盡管我隻能夠摸摸她,但至少——這樣能讓悠艾兒心情好轉吧。我把手放在她頭上。


    可是,她卻不像平常那樣自己用頭發摩擦我的手。大概是太沮喪了吧,或許以為自己沒有資格讓我這樣撫摸。


    她很有可能這樣想。


    打了就會叫,摸了就會微笑,雖然這種溝通也很有趣,不過……


    我從她的頭部中央,沿著頭部輪廓慢慢滑下手。


    根據以往的經驗,比起隻輕輕溫柔地撫摸表層的頭發,悠艾兒更喜歡我把手伸進發絲,讓頭皮感受手掌溫熱的重口味摸法。


    總覺得被這樣摸的時候,悠艾兒的表情看起來很幸福。小小年紀就成為奴隸的她,應該很渴望肌膚接觸的溫暖。


    左手放在悠艾兒背上,右手慢慢地上下撫摸。


    可是,悠艾兒的表情還是很黯淡。


    這意思就是,撫摸還不夠,不足以換回她的笑容。


    右手保持一樣的動作繼續摸,我舉起左手。


    自由的左手,放在悠艾兒因沮喪而低垂的精靈耳朵上。


    那對耳朵平常明明總是活潑地豎起。


    我觀察著悠艾兒的表情,一邊找尋悠艾兒喜歡被摸的點,一邊揉捏她柔軟的耳垂。


    「嗯……哼……」


    她發出淺淺的歎息,就是這裏了。


    左手重點式地撫摸悠艾兒有反應的點,右手配合著加強撫摸。


    「嗯唔……」


    仔細地揉搓,一直撫摸到悠艾兒額上微微滲出汗水後,左右手交換。不知不覺,悠艾兒的表情出現些許潮紅,悲傷的表情也淡去了。


    不過,還不足以讓她恢複笑容。


    我停止摸頭,這次用雙手同時搓揉她的耳朵。


    精靈的耳朵比人類的耳朵還要柔軟,我用手指夾起軟骨,在耳朵內側撓癢,再用手掌包覆整個耳朵,溫柔地傳遞體溫。於是,耳朵尖端便豎立起來了。


    「呼……嗯唔……不要……啊啊……」


    持續撫摸她的耳朵,持續撫摸——


    總覺得悠艾兒的表情變得和平常不同。


    這該如何形容呢?與其說是羞赧,用心神蕩漾來形容比較正確。


    這不對。


    這不是我想看的悠艾兒的表情。


    我想看的,怎麽說呢……是更有療愈性的笑容。


    不是這種充滿背德感的表情。


    這麽說來,現在撫摸著悠艾兒背部的右手,昨天在廁所裏——


    不行,現在不能想那件事。


    是啊,這麽做還是不對。停下吧,我放開手。


    「啊……」


    悠艾兒發出悲哀的聲音,表情再次暗了下來。


    一眼就看得出來,那種表情一定叫做「不安」。


    我既不對悠艾兒的身體出手,又在第一天就對她說過買下她的原因是因為她會短劍術。所以悠艾兒一定認為戰鬥才是自己做為一個奴隸的價值。


    (插圖)


    然而,在戰鬥時立功的自尊,在剛才那場戰鬥中已瓦解。這時的悠艾兒,表情就像被雙親拋棄的孩子。


    離開耳朵的手,令她感到「不安」了吧。


    那可愛的悠艾兒,竟然露出這麽痛苦的表情。


    光是看著就令我一陣揪心。


    不行,不能停。無奈之餘,我的雙手再次回到悠艾兒的耳朵上。


    「嗯唔……」


    喔喔。


    看到她羞澀地微微一笑。這麽做果然沒錯。這是我的全力以赴開花結果的瞬間。


    悠艾兒的手指,愛憐地爬上撫摸耳朵的我的手。回來了,悠艾兒的積極回來了。我決定繼續。


    我蹲在悠艾兒前方,一邊注視她的表情,一邊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頰。


    伸出姆指,撫摸濕潤的眼角。


    像要撫平臥蠶般輕輕撫摸。


    沿著頰骨的線條,慢慢揉捏臉頰。


    「嗯嗯……」


    臉上的紅暈加深了,悠艾兒把自己的手疊在我的手上。她變得積極起來,也就是說似乎已將「自己沒資格被撫摸」的心情丟到九霄雲外。


    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沒有做錯。


    加強姆指撫摸臉頰的力道,其他手指也沒閑著。


    小指和無名指牢牢支撐她的下巴曲線,食指和中指在耳朵內側輕輕撓癢般地撫摸。


    「呀……啊……嗯唔……」


    悠艾兒身體微微一震。


    我就這樣持續撫摸她的臉頰——


    此時,我忽然看到悠艾兒背後出現一個影子。魔物來了。


    也是啦,在這種迷宮裏待了這麽久,也該出現魔物了。


    「悠艾兒,有一隻大公雞。」


    悠艾兒一口氣換上鬥誌十足的表情。不,與其說是鬥誌,不如說是因為受到打擾而怒上心頭的表情才對。


    悠艾兒拔出小刀,朝大公雞正麵衝刺。


    在撞上去的前一刻,悠艾兒像鬥牛士一樣閃身躲開大公雞。接著,順著躲開的姿勢,朝大公雞的脖子揮刀。血花四濺,大公雞一邊跑一邊倒地。


    悠艾兒撿起掉落的素材,靠近我,要求繼續剛才的事。


    她臉上雖然帶著一絲拘謹,表情中確實夾雜著期待的神色。


    我當然撫摸了她。隻要撫摸一下,悠艾兒就沒事了,她會重新振作起來。


    這表示她果然還是個孩子。


    接下來,隻要一直重複做一樣的事,直到拘謹完全從她臉上消失就好。


    「差不多該回去了,悠艾兒。」


    「是,主人!」


    聽了我的話,悠艾兒臉上浮現羞赧的笑容,給了我元氣十足的回答。


    我們再次回到城裏,打算去買裝備。


    悠艾兒說,她想要可以投擲的飛刀。


    她的說法是,隻要有許多飛刀,下次或許就能保護我了。


    我這才想起,之前她也曾丟出小刀打倒一隻哥布林。不知道是不是天賦的技能,總之那具有相當強大的威力。再說,如果下次能在遇上四隻大公雞時成功守護我,悠艾兒一定也能重拾自信吧。


    這麽做,能令她恢複笑容。


    如果隻是買個飛刀就能帶來這麽大的好處,那怎能不買呢。


    幸好,治療院和冒險者兩方麵都有收入,現在的我手頭充裕。


    我買了四把投擲用的飛刀,以及兩把比她現在用的小刀還要長一點,實用性也更高,據說是名師高徒打造的刀給悠艾兒。


    雖然幾乎回到一貧如洗的狀態,但是這麽一來,即使遇到複數敵人,悠艾兒也能從容地應付了。


    悠艾兒成為飛刀炮台的那天,或許已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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