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你也是留下的好,思遠那孩子也是個忠厚老實的,我見你們也是極為親厚,他日你們兄弟一個在官一個在商,能夠互相扶持,也算是徐家之幸,想必你娘也是這般思慮的,倒真是難為她了。”得知徐淩遠不想留在家中,趁著見麵的機會,四嬸勸說他道。


    “隻怕我對家中的經營一竅不通,反而讓他們失望了。”徐淩遠笑著堅持道。


    “你說這些也隻能敷衍你娘罷了,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我們難道還不清楚嗎?再者說了,你是徐家長子,就算是一竅不通,徐家將來也少不了你的那份,你當真是要拱手相讓不成?”四嬸瞅了瞅他,略微責問道,“若不是我現在身子不便,都恨不得狠狠地戳你幾下了,怎麽一點都不想著正事呢?當初你對我們這等生意沒興趣,想著你還小,心性未定,我們也不多勉強你,現如今卻是連家也不想要了麽?”


    “四嬸你現在可不能動氣,要是讓四叔知道了,可饒不了我。”見她的情緒有些激動,徐淩遠趕緊討饒道。


    “你呀,懂的比誰都多,怎麽一到自己身上就糊塗了呢?”見他擺出一副好脾氣,四嬸有些沒奈何地說,“以前我還怕你娘有什麽小心思,還頗為你擔憂,這些時日以來,我也算是放心了,能做到你娘這種程度的,當真是少有了。你還不知道吧?你種的那些新鮮物,她在那些夫人們麵前可沒少幫你宣傳,對你也是十分維護的,比親子也不差什麽了。”


    “嗯,我會再考慮考慮的。”徐淩遠也不想再惹她費神了,隻得應承道。


    “回來吧,你今年也十五歲了,再過個兩年就該考慮親事了,不說家業,單憑你的人品相貌,別說是鄉野丫頭了,就是小家碧玉,我也覺得是委屈你了,到時候肯定是要好好挑一挑的,就是為了這個,也要留下來先博取個好名聲才是,免得在鄉裏被埋沒了。”見他答應考慮,四嬸也懶得去計較了,反而想的更加長遠了。


    “那個不急,還是看緣分吧。”徐淩遠突然覺得有些不妙,瞬間決定了還是走為上策,這次妥協留下來之後,以後難免不會出現逼婚,想到要和一個陌生的,甚至他根本就不喜歡的女子共度一生,他突然覺得,還不如回去和阿啟一塊種田呢。


    “什麽緣分不緣分的,就你們這些讀書的想的出來,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要八字相合,那便是天大的緣分了,若真如戲文裏那般的私相授受,才是要讓人恥笑的呢。”四嬸不以為然地說,隨後見他眉頭微蹙,又忙著開解他道:“瞧我,跟你說這麽多幹什麽,話雖是這般說,但是你放心,有四嬸在,到時候肯定會給你挑一個稱心如意的。”


    盡管聽的很是鬱悶,可四嬸是分娩在即,他也不好多說些什麽,又閑談了一會之後,便準備離開了。


    “徐少爺,你近來有空嗎?”他剛走到前麵的店鋪,就被一邊的韓笙叫住了。


    “怎麽,有什麽事嗎?”見她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徐淩遠關心地問道。


    “也沒什麽,隻是我大哥最近心情很是不好,我就想著,若是你有空,能不能去開解開解他。”見他沒有拒絕,她臉上的神色放鬆了很多,在示意他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過來之後,才緩緩說出自己的請求。


    “是……為了科考的事麽?”見她如此上心,徐淩遠便猜測道。


    “嗯,他真的是很用功了,可就是不能如願,又覺得愧對於我,終日裏悶悶不樂,我說了多少遍也沒用。”說到這裏,韓笙輕輕地歎了口氣,“若不是為了爹娘的遺願,我當真是不想再讓他去考了,可就是不去科考,他又一心撲在詩文上,如今又能怎麽辦呢?”


    “他如今在家麽?我倒是真有事要找他,希望能夠幫得上忙。”徐淩遠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又想起了前段時間的打算,便放下茶杯對她說道。


    “真的麽?那就太好了,你放心,有我在他是絕對不敢不答應的。”見他答應幫忙,韓笙立即恢複了往日的爽朗,笑著跟他保證道,“他就在家裏呆著,你什麽時候去都可以,隻是敲門的時候要用力些,不然的話他隻顧著魂遊天外,怕是聽不到的。”


    “你怎麽也不問問我找他做什麽呢?”見她如此為韓越著想,卻一點也不懷疑自己,徐淩遠有些好笑的問道。


    “我來求你自然是信得過你的,感激的話就不多說了,隻要大哥他能幫得上忙,我肯定會認真督促他的。”韓笙很是爽快地說道。


    既然應承了下來,徐淩遠也不再拖延了,當日下午便往韓家去了。等到了地方,果然如韓笙所說的那樣,他扣了半天的門都不見有人來開,正當他準備用拳頭砸時,隔壁的門卻開了,出來一人問明他的來意之後,讓他在原地等著,便回去幫他隔著院子喊人去了。


    這次的效果不錯,沒一會韓越就過來開門了,在和鄰居道過謝之後,便帶著他到屋裏去了。


    “我不渴,你剛才是在作詩麽?”見他拿著空了的茶壺發呆,徐淩遠主動開口道。


    “款待不周,還請見諒。隻是聊以遣憂而已,讓你見笑了。”雖然說的很是謙虛,可見徐淩遠注意到了那首筆墨未幹的詩,並拿起來細讀時,話裏卻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呃,寫的很好啊。”原本隻是隨口問問,見他一副求鑒賞的表情,徐淩遠反倒有些壓力了,本來是想搜尋一些讚美之詞的,可想了半天,也隻是幹巴巴地說道。


    “哦。”大概對他的反應有些失望,他有些黯然地回應道,眼睛盯著手裏的空茶壺,似乎又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那個,真的很好,是我荒廢的久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而已。”見他反應的如此直白,徐淩遠趕緊彌補道。


    “罷了,終是我才思有限。”這麽說著,神情卻愈見悲涼了,“是妹妹讓你來的吧,唉,枉我苦讀詩書,既不能償她所願,又不能養家糊口,還要讓她為我擔憂,當真是慚愧。”


    “大概是時運未到吧,總會好的。”徐淩遠安慰了他一句之後,害怕他的情緒繼續低落下去,便直接說明來意到:“雖然她是跟我說過,不過我來找你是真的要你幫忙的。”


    “難道是店裏裝果脯的人手又不夠了,還是要做新的詩詞?”聽說要他幫忙,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很是認真地問道。


    “……不是。”徐淩遠突然覺得,除了在詩文上有些癡迷,其實他還是很務實的。


    “那還有什麽可效力之處,不妨直說。”見自己的想法被否定了,他開始有些不解了。


    “是這樣的,我想在城裏辦一份報刊,就是刊發時人所作的詩詞歌賦之類的,供眾人欣賞品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參與?”徐淩遠和他解釋道。


    “聽你如此說來,倒是件好事。我原本還以為你真的沉淪俗務了,沒想到還有這般雅興善舉,我自然是願意參與的。”略微想了想,他有些激動地說道,“不知所刊文章以何為準則?”


    “這個,但凡是寫的好的都可以,不過,因為是麵向市井的,也希望有一些大眾喜聞樂見的,比如小說之類的,不知道你會不會寫?”徐淩遠試探著問道。


    “這有何難,雖是小道,倒也有些可取之處。”他點了點頭說道。


    “那你能不能先寫一篇讓我看看?”徐淩遠緊接著問道。


    “咳咳,我這裏倒是有些,你先拿去看看吧。”說完這些,他便興衝衝地到裏屋去了,不久便拿出一遝紙來。


    見他比剛才精神了許多,對報刊的事也很是積極,徐淩遠便帶著那些手稿先回去了。對於這件事,他最為擔心的,不是文章來源的問題,而是具體如何經營,這幾年靠著四叔和趙家,他也積攢了不少錢,可單憑這些,是支撐不起來的,所幸趙家大哥願意替他謀劃,目前他也隻是做些準備工作罷了。


    原本正是因為這件事,他對於去留才有些猶豫不定的,在被四嬸的有關親事的話提醒之後,他便下定了回去的決心了,等到報刊的事有了眉目之後,他自然也可以借口自己忙不過來而推辭家裏的事,隻是到時恐怕真的不能鄉下城裏兩相顧了,不知道阿啟會不會責怪自己食言。


    “大少爺,聽你這麽說,難道真的是我們冤枉夫人了?”見徐淩遠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又聽說徐母百般的挽留,阿姆真的是有些納悶了。


    “那可說不準,說不定她就是讓人家都覺得她好,然後害大少爺的時候才不會被懷疑嘛。不知道是當真覺得如此,還是單純為了和阿姆唱反調,紅英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倒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防著些好。這些東西我再拿去試試。”大概是徐母的心思實在是難以揣摩,畢竟是性命攸關的事,半點也大意不得,阿姆讚同地說道,然後便將徐母給的東西都收拾到一邊,還是先用牲畜試一下才能放心。


    到現在,他也不太清楚徐母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了,又沒有人懷疑她,大可以接著下藥啊,何必費這麽大的心思呢?難道真的如紅英所說的那般嗎?不管怎樣,目前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拋開那些煩心事,日子還是要過走下去的。


    雖然天漸漸的暖了,溫室也用不著了,可徐淩遠家的後院依然備受人們的關注,因為那裏種了許多稀奇古怪的蔬菜,都是趙家在走鏢時,從各個地方帶回來的,沒像到很多在這裏也能種植,這讓他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再有半年,他就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了,也就能實現他對阿啟的承諾了。


    可是現實往往就是這樣,任憑你計劃的再好,也趕不上它的變化。


    “小秀才,阿啟對你這麽好,等他到了城裏,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啊!”


    “聽我娘她們說,當學徒是很苦的,比沒娘的孩子還要可憐。”


    “那有什麽辦法,他們家裏都同意了,他敢不去麽?”


    “……”


    從他們口中,徐淩遠了解到,阿啟的娘覺得阿啟也大了,過兩年就要說親事了,可家裏又沒有那個閑錢,於是幾經走動,就從她的娘家那裏,托人給阿啟謀了一個事做,就是去城裏的一家藥店當學徒,雖然是苦了一些,可好在以後能有一技傍身,也就不用他們操心了。


    還有一樣就是,聽說那家藥店的掌櫃隻有一個女兒,雖然比阿啟要大上幾歲,可要是真的被人家給相中了,入贅過去,也是天大的福氣了。


    而他們之所以都說學徒可憐,是因為那是要賣身的,期間不僅要任勞任怨,任打任罵,在期滿之前不準私自回家,一旦私自離開,就要承擔違約的責任,輕則賠錢了事,重則還會告到官府。


    而且有些並不是真心想要傳授技能,隻是想找免費的夥計罷了,學不到東西的有之,像程錦那樣,學到東西卻被驅逐的也有,總之沒有過硬的關係,想要學有所成,恐怕比考狀元也容易不了多少。


    “你真的要去?我可以想辦法的。”看著阿啟沉默地收拾著屋裏屬於他的東西,徐淩遠問他道。


    “沒用的,爹早就把契約簽了,不能反悔的。”阿啟手裏的動作頓了頓,低聲說道,“我會好好學的,你別擔心,以後我也一定會回來的。”


    “那你真的喜歡嗎?”徐淩遠有些不死心地問道,隻要他說不願意,自己總是要試一試的。


    “嗯,我想去學。”阿啟勉強地衝他笑了笑。這樣以後就不怕你生病了,隻是這句話他是不會說的,害怕徐淩遠會內疚。


    “哦。”徐淩遠有些失望地應了一聲。


    “你……以後回去的時候,能去看看我嗎?”背對著他,阿啟終是有些不舍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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