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徐淩遠他們能夠依稀聽見她們的說笑聲,可是很明顯,兩人此時的注意力都完全顧不上那些了。


    等阿啟讓徐淩遠坐在河堤上,並找來草藥為他敷傷口時,卻見他連坐姿都沒有變一下,也不關心腿上的傷,隻是兩隻手仿佛不受控製一般,不停地拔著地上的草,這才沒過多久,他周圍的草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我沒事,一點都不疼。”見阿啟小心翼翼地替他敷著藥,他忍不住安慰他道。


    隻是不說還好,這麽一提,心裏反而更加的不舒服了。一想起那時看見的,被阿啟打的縮成一團的,拇指粗細的螞蝗,他不僅是心裏發毛,簡直可以說是心驚膽戰了,說不出的膈應。


    “你這是被嚇傻了吧?”對於他勉強的安慰,阿啟不置可否地笑著說。


    阿啟也知道,螞蝗留下的傷口雖然流了血,可真的不會有太多感覺,不過他為了將它打下來的那一巴掌,可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此時他腿上的血跡雖然清理幹淨了,可手印卻仍然十分清晰地留在上麵,會不疼才怪呢。


    “不是害怕,你不覺得那東西很膈應麽?”徐淩遠弱弱地辯解道,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丟人了,“老鼠蟑螂什麽的,我都不害怕的。”


    “嗯,那蚯蚓呢?”阿啟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大概是想起每次釣魚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會去碰魚餌,都是自己弄好了遞給他,便又好奇地問道。


    “……”徐淩遠默不作聲地將手邊的草連根拔起,然後有些氣憤地說:“不要跟我提那些軟綿綿的東西!”


    沒辦法,他就是害怕到一見到它們,就控製不住的腿軟的地步,最輕的也是渾身僵硬,完全沒有辦法克服。


    阿啟隻是順從地笑了笑,仔細地將手印處也敷上了藥。心裏卻覺得十分有趣,似乎為自己更加的了解他而高興。


    “你別在意啊,我剛才不是在衝你生氣,我是天生就不喜歡那些東西而已。”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重了,雖然覺得阿啟好像也並不會很在意,他還是放鬆了一些說道,“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田裏還有這東西。”


    “你以前又沒有下過田,自然不知道了。”阿啟理所當然的笑著安慰他道。


    “嗯。”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徐淩遠隻能虛應了一聲。


    在他的記憶裏,前世的時候,秧田裏真的沒有這些東西,想來想去,這大概就是用化肥和農藥的好處吧,在毒死魚和水鳥的同時,也消滅了這些危害人的東西。


    想起前世,他像阿啟這麽大的時候,也是各種農活都要幹的,因為自己是老大,要懂得為父母分憂,要以身作則,而他這麽做的唯一收獲,就是村裏人的一些懂事勤快的評價,至於他的家人,卻連這麽一句認可的話也沒有,可是他的弟弟隻要不在外麵惹禍,就能讓他們誇上好幾天。


    想到這裏,他突然側頭看了看仍然盯著他的腿的阿啟,如果在前世碰到這種事情的話,他即使是再害怕,最終也隻能不動聲色地靠自己將它弄下來,哪怕是稍微喊叫一聲,也會惹來不屑的斥責吧,更別說是這樣的關心了,不過,也許正是因為有他的關心,才會讓自己這麽的放縱吧。


    阿啟一直說自己對他好,其實,得到好處最多的,應該還是自己吧。


    “我沒事了,你趕緊回去吧,省得你娘又說你被我帶壞了。”他抑製著內心的感動,笑著勸說他道,“你也要注意一點啊,過一會就自己看看,別被咬了都不知道。”


    一個多月之前,阿啟的娘終於又生下了一個男孩,隻是從那以後,也許是意識到,阿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聽她的話了,而且以後還要白白分給他一份家產,從而有了危機意識,總之她的行為和以前是截然不同了。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她不再訓斥自己的孩子,而是終於把矛頭指向了阿啟,各種沒事找事,還逢人就訴苦說,以前都是她太實在,根本就沒有看出阿啟是個爬高踩低的,辛辛苦苦把他養大,結果一攀上徐淩遠這根高枝,就一點也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起先,村裏人還會勸勸阿啟,讓他多忍耐一些,可隨著她抱怨的越來越勤,而且對著阿啟也是橫眉冷眼的,也就終於看出端倪來了。


    就像剛才,她讓阿荷她們看著睡著了的孩子,匆匆地來田裏拔了一會秧,其實有孩子要照顧,她就是不來也沒人會說什麽,或者是不說那番話,別人也會讚賞一句吃苦耐勞,可她偏偏不像以前那樣能忍了,自然也就不怪人們嗤之以鼻了。


    “沒人會信她的話。”阿啟不以為意地說,“我去把你的鞋拿過來,一會你就回去吧,越來越曬了。”


    想起那東西,徐淩遠便打消了自己去拿的念頭,隻能感激地看著阿啟離開的背影。


    卻沒想到阿啟還沒有回來,沿著溝渠捉魚蝦的阿貴他們卻先跑了過來,估計是從大人那裏知道了剛才的事,都爭先恐後地看好戲來了。


    “嘖嘖,阿啟倒真下的去手,這一巴掌比螞蝗咬的要疼多了吧?”阿貴看他腿上敷著一層草藥,似乎不明白就是被咬了一口,怎麽敷了這麽大一塊,於是用手撥了一下,看到下麵紅腫的手印時,故作驚訝地說道。


    “給你看看有多大,你就知道了。”不知是誰,突然捏著那隻螞蝗,在眾人的眼前邊晃邊說道。


    “你……”突然又看到它,徐淩遠正要讓他趕緊拿開,可剛張口,那個東西就被人一把奪了過去,在他眼前消失了。


    奪了東西的阿啟,也不理會眾人不解的目光,拔了根草將它翻了過來,然後牢牢地係在一顆樹上,以這樣的天氣,估計不要幾天,就要被曬焦了。


    “阿啟,被咬的是小秀才,又不是你,他還沒有出過氣呢,你這麽著急幹什麽?”看著已經被處決了的螞蝗,知道看不成好戲了的眾人有些失落的埋怨道。


    “他腿疼,不方便。”阿啟很是淡定地說。


    “嗯嗯,謝了啊。”見阿啟絲毫沒有提自己害怕的事,徐淩遠忙配合著說道。


    “哦,那等你腿不疼了,我們再一起去捉些來出氣怎麽樣?”眾人不肯善罷甘休地表示。


    “好啊,等我回去再多加一些背誦的東西,背完之後,我們天天去抓都行。”徐淩遠看著他們,很是通情達理地說道,“為了早點去抓,我還會請族長他們一起監督,省得時間拖的太長了。”


    “玩了這麽久,我也該去幫爹拔會秧了。”阿貴好像突然有些牙疼,齜牙咧嘴地說完就跑開了。


    “小秀才,阿啟已經給你報過仇了,你還是趕緊忘了吧,我也要去幫忙了。”


    “……”


    不一會,河堤上就又清靜了下來,十分滿意的徐淩遠也將剛才的事忘的差不多了,邊站起來,邊頗為得意地說:“我看到底是誰嚇唬誰!”


    說完見阿啟仍然含笑看著他,害怕又耽誤他的事,便聽他的話,先回家去了,至於秧田,他估計以後是絕對不會再輕易的下去了。


    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徐淩遠都不敢隨便下水了,直到聽他們再三保證,活水裏很少會有螞蝗等水蟲,隻有像稻田那樣相對封閉的環境裏,才會聚集的比較多。而且隨著夏天的到來,從學堂裏解放出來的他們,幾乎天天圍著水邊轉,他要是不想一直當個旁觀者,肯定還是要下水的。


    於是,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發現情況確如他們所說的那般,他便抱著僥幸心理又跟著下去了,幾次過後,便越發的放下心來。


    “小秀才,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就不能邊走邊摸,站在那裏不動,還指望魚主動往你手裏鑽麽?”同在一個水溝裏摸魚的阿山,見他隻是在一個地方摸索著,忍不住對他說道。


    “哦。”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徐淩遠邊好聲好氣地應著,邊往前走了起來。


    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條水溝,離村子很遠,由於很少有人經過,水溝的兩邊長滿了水草,水麵上還有一些水蜘蛛之類的水蟲來回穿梭,不過魚真的不少,見他們不一會就能扔上來一條,原本心裏還有些發毛的他,終於也忍不住下來了。


    隻是畢竟還有些擔心,不敢像他們那樣放得開,磨磨蹭蹭的,便一個人落到了後麵,還想著若真有什麽,應該也早就在他們經過時被嚇跑了。此時見阿山叫他,便索性大著膽子,大步向他們走去。


    “嘶!”隻是剛走出幾步,突然感覺腳踝處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雖然疼的鑽心,可憑著感覺知道不是螞蝗之後,他也並不是很在意,隻是邊猛地吸了一口氣,邊抬起腳來看而已。


    “小秀才快躲開,有毒蛇!”大概是他的動靜有些大,前麵回過頭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麽的眾人,卻突然邊躲開邊對著他喊道。


    正打算看是被什麽紮到了,被他們這麽一喊,抬頭就見到一條大約是黑褐色的蛇,飛快地從他的腿邊遊竄過去,還沒等他開始害怕,便消失在了岸邊的野草中。


    有人用泥塊砸了幾下,確定蛇已經爬走了之後,便都繼續捉起魚來。隻有阿啟,見他費勁地看著自己的腳,有些擔心地走了過來。


    “怎麽了?”見他站的不是很穩,阿啟扶住他問道。


    “沒什麽,就是剛才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正好,你幫我看看。”徐淩遠邊輕描淡寫地說著,便把腳踝處伸過去給他看。


    “你感覺怎麽樣?有什麽不對勁嗎?”阿啟剛抓過他的腳看了看,突然變了臉色,焦急而慌張地問道。


    “沒有啊,剛才還很疼,現在好多了。”徐淩遠不明白他幹嘛這麽大驚小怪的,掙脫了他的手,打算自己到岸上去看個究竟。


    隻是他剛抽回腳站直,卻突然感覺受傷的那隻腳有些不聽使喚了,僅靠著一隻腳,站的歪歪斜斜的他,終於也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阿啟見他這樣,更加慌亂了,在聞言趕過來的眾人的幫助之下,先將他拖到了岸上。這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右腳腳踝處,有兩個細小的,被什麽東西咬過的痕跡。


    “小秀才,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見他一直在試圖移動右腿,可卻是十分費力的樣子,阿貴有些緊張地問道。


    “好像這條腿的膝蓋以下都沒知覺了。”徐淩遠邊掐著自己的腿,邊皺著眉平靜地說。


    “看那傷口,該不會是被那條蛇給咬了吧?”突然有人開口道,“那條蛇可不就是從小秀才身邊遊過去的麽?”


    “你們別胡說!”阿啟突然有些生氣地說,然後試圖讓徐淩遠站起來試試。


    “應該不是吧?”徐淩遠扶著他站了起來,可右腳卻真的一點力都使不上,“不行,腿有些僵了。”


    “不好啦,小秀才被蛇咬傷啦。”一見他的反應,眾人終於沉不住氣了,驚慌地亂喊著。


    “那不就中毒了麽,這下怎麽辦?”


    “我看那蛇像是五步蛇,要真是的話不就遭了嗎?”


    “小秀才,你千萬別亂動啊,我們這就回去叫大人來!”


    “……”


    一群人急吼吼地往家裏跑去之後,岸邊就隻剩下一臉淩亂的他,以及好像中的毒比他還深,一臉凝重的阿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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