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阿姆養的雞吃掉了至少一半後,徐淩遠終於可以單獨出門了。


    雖然他一直試圖找阿啟問個明白,無奈阿啟並不經常來,來時也是和阿貴他們一起,而徐淩遠又不好意思單獨留下他,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在,終於不用再等下去了。


    他原本是想直接去找阿啟的,可是想到前段時間村裏人來探望他時,說是族長的腰傷的很厲害,自從強撐著插完秧後,就越來越嚴重了,到了最近,甚至連床都不能下了,想到自己在這裏多虧了他的照顧,因此決定先去看望一下,然後再順路去找阿啟。


    做好決定後,他一麵讓阿姆將家裏的補品準備一些,打算送去給族長,一麵去拿自己為阿啟挑的禮物。


    和上一次來時的冷清不同,這次回來後,除了他回來時帶的補品外,在他臥床修養的這段時間內,城裏和村裏都不時有人來探望。村裏人樸實,送的多是雞鴨和雞蛋,推脫不掉,也就隻好收下了。而城裏來的除了徐母和四嬸以外,還有韓越兄妹以及趙家兄弟,帶的多是各類補品。而這些東西,除了徐母帶來的被放置一邊,其餘的留下一些後,就都被當做回禮分送給了村裏人,畢竟不好意思白收他們辛辛苦苦飼養的東西。


    到了族長家後,他仍然躺在床上。見到他進屋之後,雖然還和他說笑了幾句,但很明顯是強打起的精神,人比他走之前憔悴了不少。


    “哎呀,不知不覺人就老了,比不了年輕人嘍,聽阿貴他娘回來說,徐少爺你也病的不輕,可是你看,現在不是好好的了?不服老不行啊。”族長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見他的確看不出什麽不妥之後,不由得感歎了起來。


    “您是正當壯年,哪裏能說是老了,您就先放寬了心養著,等病好了,肯定比年輕人都精神。”徐淩遠笑了笑,勸慰他道。


    “哈哈,借您吉言。到底是讀書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哪像我們家那幾個,大大小小沒有一個懂事的。”族長爽朗地笑了幾聲,臉色也舒展了不少,話說到一半見阿貴進來,就不輕不重地埋怨了一句。


    “怎麽,我還冤枉你了,都十四五歲的人了,一點心都不知道操,你看看人家阿啟,聽說整天在地裏忙活,就讓你去菜園澆澆水、拔拔草,這才多久就跑回來了。”族長見阿貴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大概本來就很煩悶,見他這樣更加心煩,於是就接著訓斥道。然後意識到徐淩遠還坐在一旁,於是又緩了緩語氣,對他說道:“快去叫你娘回來,就說徐少爺來了,今天要在家裏吃飯。”


    “哦,知道了。”阿貴對族長的指責很是不忿,但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然後在轉身出去的時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要不是娘讓我回來看看你,鬼才會回來。”


    “小兔崽子,說你兩句都不行了。既然都回來了,喝點水再去,也不指望你幫多大忙。”雖然阿貴是邊走邊說的,但還是讓族長聽見了,他愣了一下,然後色厲內荏地說了幾句。


    “這才什麽時候,離吃飯還早著呢,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就不多打擾了,您安心歇著吧。”見要留他吃飯,徐淩遠連忙推辭道,生怕給他們添麻煩,更何況他還打算去找阿啟呢。


    不顧族長的百般挽留,徐淩遠又推辭了一番就自己出來了。正好見阿貴從廚屋裏出來,應該是剛喝完水,他此時正不知道去哪裏找阿啟,於是便問了問他。


    “就知道你是來找他的,阿啟在村南的玉米地裏拔草,你到了那裏叫他一聲就行了。”可能是因為剛受了冤枉的緣故,阿貴看了他幾眼,沒好氣地說。然後大概是想起了他的冤枉和他們有關,於是又加了一句:“你們可真是一對,誰碰上了誰倒黴。要不要喝點水,到了地裏別曬蔫了。”


    也不在意他的挖苦,徐淩遠道了聲謝就離開了。路上回想起他們父子倆的話,不由覺得村裏人實在是有些可愛,即使是關心的話也非得說的那麽別扭不可,這麽一想,他就覺得說不定阿啟也是在和他鬧別扭呢,至於為什麽,一會不就知道了嘛。


    阿貴隻是跟他說在村南的玉米地,他開始還擔心自己找不到,可是他出了村子往南邊一看,全是旱地,除了花生地以外,就是玉米地,而且十分集中,於是便鬆了口氣,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此時的玉米已經結棒了,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煮著吃了。徐淩遠站在地邊的田埂上,試著往裏麵看了看,可是被玉米葉遮了個嚴嚴實實,根本就看不到什麽。而且除了微風吹動葉子的聲音,連一點聲響也沒有,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在現代,他的家鄉也種玉米,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很少會有人再到地裏除草,他還以為是這裏的特殊情況呢,難道隻有阿啟一個人在嗎?找不到可以打聽的人,他又猶疑了一下,然後試著叫了阿啟幾聲。


    由於玉米地很集中,因此規模也不算小,徐淩遠見沒有人應他,就打算再往前走走,剛抬起腳,就聽見身旁的玉米地裏傳出聲響,然後不一會阿啟就從裏麵鑽了出來,臉色複雜地看著他。


    “你怎麽一個人找來了?”阿啟背對著徐淩遠,一邊拔草,一邊狀似不在意地問。


    他原本是想讓徐淩遠回去的,隻是見他不打算回去,徐淩遠就沿著他出來時的道路,自己主動鑽了進來,他隻好無奈地將他帶到自己拔草的地方。


    “來找你啊,阿貴告訴我的。這地裏不會就隻有你一個人吧?”徐淩遠一邊回答他,一邊往四周查看,確實沒有別的人了。


    “嗯。”他不太在意地說。


    “那你不害怕嗎?難道你就沒有聽說過鬼故事嗎?”徐淩遠順口問道。雖然他現在不害怕了,但是在小時候,經常聽到大人說一些與之相關的鬼故事,嚇得小孩子從來不敢單獨到地裏去,直到他上初中後才完全不害怕的。


    “不怕,聽過,你要聽嗎?”阿啟以為他在害怕,於是回過身來看著他問道。


    “呃,算了,我對那些不感興趣。”徐淩遠也覺察出他的想法了,於是認真地拒絕道,小時候聽的太多了,現在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真的是不想聽,不是害怕。”見他似乎不相信,徐淩遠強調道,然後想起了自己的來意,於是笑著對他說:“不過如果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不跟我說話了,我倒是很有興趣聽的。”


    “沒有。”他看著徐淩遠臉上的笑容愣了一下,然後又轉過身去,很平淡地說了一句。


    “真的?沒有想到連阿啟都會騙人了。”徐淩遠笑道。裝不好就不要裝啊,剛才拔草還是很整齊的連根拔起,現在都是胡亂地扯斷的,真的有那麽淡定嗎?鬼才會相信呢!


    “……”對方隻顧著拔草,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


    “告訴我吧,我認識的阿啟可不會騙人。”徐淩遠堅持勸說道。


    “難道你就能騙人嗎?”徐淩遠還在想著怎麽勸他,他卻突然轉過來對著徐淩遠質問道。


    “我?我怎麽騙人了?”看著對方有些衝動和生氣,好像又有些委屈的神情,徐淩遠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雖然並不記得自己有說過什麽謊話,但是對著他,卻不由得對自己有些懷疑,於是順著他的話問道。


    “沒什麽,你不用在意。”徐淩遠的反應讓他從衝動中回過神來,他好像也被自己的行為驚到了一般,有些羞愧地說了一句後,就又不理會徐淩遠了。


    “阿啟,我原本以為我們的關係是最好的,甚至就是因為想到你,我才從城裏回來的。可是等我回來後,卻發現別人都還好好地,你卻不願意理我了,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既然你知道就告訴我吧?”意識到對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於是徐淩遠耐下心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道。


    “真的沒什麽。”阿啟聽了他的話,好像更加的不好意思了,就好像剛才完全是他在無理取鬧一般,也不敢看徐淩遠,低著頭說。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麽不痛快的就說出來,說清楚不就行了嗎?”徐淩遠繼續努力,想了想試探著問到:“你是因為我回來晚了生氣嗎?”


    “你不是說你過完端午就回來嗎?現在都快過中秋了。”可能是徐淩遠的開導起了作用,他聽了最後一句話後說道,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想多了,你別放在心上。”


    “哦。”徐淩遠輕輕地應了一聲,盡可能裝作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心裏卻完全無法淡定。隔了兩三個月的時間,他有想過阿貴他們會和他生疏,卻從來沒有想過阿啟會這麽生氣,會因此疏遠自己。雖然他們的關係是很好,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阿啟會這麽重視他,這讓他突然間有一種莫名的觸動,但他來不及細想,就又接了一句:“是我疏忽了,都沒有想過回來一趟,你生氣也是應該的。”


    “嗯。”話說到這裏,也算是解釋清楚了,阿啟有些內疚地應了一聲,然後看著他問到:“你……你以後還會回去嗎?我是說不再回來了。”


    “當然不會,我的家就在這裏,無論出去多久,都會回來的,俗話不是說:“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家的狗窩”嘛。”說開了以後的徐淩遠很是輕鬆地說,“所以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吧?”


    “嗯。”對方也輕鬆了很多,然後似乎是因為剛才的情形,有些不自在地對徐淩遠笑了笑,一切終於又回來了。


    “對了,忘了把禮物送給你了。”徐淩遠突然想起了什麽,一邊在身上摸索著,一邊對阿啟說:“我挑了很久才挑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很好看。”阿啟摩挲著手上的玉佩,滿眼欣喜地說。此時的玉佩是溫熱的,因為它原本是放在布袋中,然後再被裝在木盒裏的,可是早上走的時候,徐淩遠覺得木盒太顯眼,於是就拿了出來,連著布袋揣在懷裏了。


    “那就好,你不知道,這塊玉和你很有緣的,我第一次見的時候沒買成,過了挺長一段時間後,卻還是被我買回來了。”徐淩遠見他也很喜歡,不由有些得意地說。


    “很貴吧?我……”阿啟聽了他的話卻有些猶豫起來。


    “也沒有很貴,太貴的話我也買不起啊。而且我覺得也很適合你,總比讓我親手繡個香囊給你容易多了。”害怕他不肯收,徐淩遠連忙勸說道。


    “嗯,謝謝。”他先是有些為難,見徐淩遠是真的想要送給他,又不好推辭,於是想了想說。


    “客氣什麽。你不帶上嗎?”見他向自己道謝,徐淩遠有些不自在地說,雖然他平時也總是這麽說,然後見他沒有戴上,反而將它重新放回小布袋裏,準備往懷裏放去,於是問道。


    “不方便,我會收好的。”他頓了頓解釋道,然後有些不安地看著徐淩遠,好似害怕他會不高興一般。


    “沒什麽,你喜歡就好。”徐淩遠也並不是太在意,想到村裏的孩子最多戴個銀鎖之類的,倒沒有人戴玉的,也就理解了,本來就是因為自己喜歡才送的,他也能喜歡就很好了。


    “教你的字沒有忘吧?要拔很多草嗎?怎麽沒見到有別的人?”事情解決後,徐淩遠一邊拔草一邊問他道。


    “沒有。本來就用不著拔,我拔一些回去喂鵝的。”阿啟支吾著說。


    “那下午我教你認字吧?”徐淩遠原本想問他是不是為了躲自己,但是又覺得這種想法太自大了,於是換了一個話題道。


    “嗯。”阿啟很是輕快地答應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一邊拔草,一邊不時地看看徐淩遠。回想起剛才自己的衝動,不由得還有些兩耳發熱,隻是一個夏天曬黑了不少,不注意是看不出來的。他很疑惑,為什麽一碰上徐淩遠,他就有點不像自己了,就像剛才,自己竟然會衝著他生氣,其實他有什麽錯呢,他的家本來就不在這裏,即使真的不回來了,不是也很正常嗎?可是自己卻因為這個變得很不正常了。


    為什麽呢?在他剛離開的時候,他每天都滿懷期待地等著他回來,可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沒有人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他就從失望開始變得憤怒,就像是被背叛了一般,那個人明明走的時候還一臉笑意地向自己保證,卻是一回去就沒影了,讓自己的信任一點點地被消磨掉了。


    因此,等到那個人突然又回來時,他先是很激動,可是又有些生氣,而且害怕再次變成那樣,於是就故意地疏遠他,既然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還是一開始就不要去在意的為好。可是現在看著為自己拔草的人,他笑的很釋然,既然舍不得,那就再相信他一次吧,而且自己難道就真的沒有期待過他會來找自己嗎?朋友之間有些誤會和爭執也是很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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