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著宮燈一路引著趙光義向奉華宮走去,在宮門外我吹熄宮燈,沒有了照明,我和趙光義再看向彼此時都變的模糊起來。剛入夜時,趙光義從內侍口中得知我獨自一人在鯽魚池畔後,便帶著狐疑和猶豫來見我。從我看見他到現在,他那張冰川臉連半刻的緩和都沒有。此時我站在奉華宮內,他站在奉華宮外,相顧無言,彼此沉著一口氣。


    奉華宮裏子蘭一席白衣,遠遠看去和我的背影幾乎一模一樣。此時子蘭在屋內等的有些焦急,她知道成敗在此一舉,這些日子為著那個人她什麽苦都願意吃。


    我看著仍舊無半點動作的趙光義,心裏盤算著,若他今夜不肯踏足奉華宮,那麽一個月後的夜宴,子蘭必須一點錯處也沒有。


    趙光義看了看我身後的院子,一絲冷笑道:“不會這裏埋伏著什麽殺手吧。”。我嗔他一眼道:“何不進來看看。”。趙光義向後退一步,“你今天古怪的很,朕很不放心。”。我嬌笑的向他欠安道:“那,卿卿就恭送陛下了。”。“青青?”。我含笑指了指宮燈上“卿卿”二字,旋身進了奉華宮,一路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走到廊下,推門而入的一刻,卻刻意留頭,輕輕的瞟了一眼奉華宮外的他。


    趙光義眯著眼一直看著那扇半掩著的宮門,內侍不敢上前詢問,隻得陪著趙光義等著。


    內殿裏,我一進來子蘭就從床上站起來,我看了看她,這樣的囫圇看去,就連自己也覺得是在照鏡子一般,我指了指窗外,小聲道:“再等等。”。然後拿出梳妝匣裏何??之前給我準備的一包粉末,挑出一些放道香爐裏,房間內立刻變得幽香起來,兩顆藥丸子一顆給了子蘭,一顆自己吞下,然後我和子蘭安靜的聽著殿外的動靜。


    趙光義最終還是抵不過自己的那顆色心,即使他明知這裏有詐,明知我不可能回心轉意,但還是進了奉華宮。


    我聽見????的腳步聲,心裏有些激動,再看向子蘭,她也是很激動的樣子。我拉著她走到床邊,讓她在床上坐著,然後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自己一轉身,躲到屏風後麵。


    外殿的門被推開,空了幾下,內殿的門也被推開。趙光義剛出現在內殿裏,子蘭就有些緊張的站了起來。屋裏的幽香漸漸地被趙光義吸進鼻中,然後開始一點一點的發揮藥性。趙光義的冰川臉終於漸漸消失了,然後是兩團酡紅映上雙頰。子蘭眼睛一亮,開始一件一件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趙光義在迷藥的作用下,眼神開始變得迷離起來。眼看著麵前的子蘭如此誘人的寬衣,一下子忍都不願忍的衝了過來,將子蘭壓在床上。子蘭還是被嚇了一大跳,險些喊了出來。身上的單衣在趙光義眼裏顯得格外刺眼,於是趙光義伸手抹去子蘭身上的衣服,當冰肌凝脂柔弱無骨的少女之體呈現在趙光義眼底時,他再難自持了。


    我在屏風後,看著子蘭在趙光義身下輾轉反側,嘴角攀上一抹笑。小妮子果然沒叫我失望,看來總好過我這個半路出家的。這一夜趙光義得手了,我得手了,子蘭也得手了。


    因為勞累,還有藥效的後半程作用,趙光義倒在床榻上睡得很香,子蘭有些竊喜的靠著趙光義懷裏。我從屏風後走出,子蘭一下子變得有些害羞,扯了扯被角蓋子身上。我抬手掩麵,笑看著她,然後退了出去。


    申蘭和芝蘭,摸進內殿,連同子蘭小心的換走被弄髒的被單。再出來時對我點了點頭,我指了指那些東西道:“燒了。”。


    子蘭穿好衣服從內殿走出,我拉她去了西閣,看著她兩團紅暈又有些憐憫的道:“再忍些時日,今夜委屈你了。”。子蘭搖了搖頭,雙眼含著異光看著我,“娘娘一定要出宮去。”。我點頭,子蘭又道:“不過就算娘娘不出宮,我也可以在陛下麵前將娘娘一軍。”。我依舊笑如春風道:“不用你,這宮裏我早就呆膩了。隻有一件事,你必須善待芝蘭和申蘭。”。子蘭鄭重的點頭道:“南梅用性命發誓,隻要我是奉華宮的主子,有我一日就有芝蘭和申蘭的一日的富。”。


    天快亮了,子蘭穿著小宮女的衣服退了出去,我回到內殿,將自己的衣衫盡數褪去,扔在地上,又撿了件單衣穿身,然後坐在梳妝台前看著夢中的趙光義。


    這樣看去他和趙匡胤真的很像,我這個人有著太多的如果,卻始終沒有結果。如果三年前,他在我踏足開封府的那一刻選擇帶我回王府,或許我就不會有機會見到趙匡胤。如果他在垂拱殿外任由我就此離去,或許我也就會回到舅舅家,和他兩兄弟再無瓜葛。如果在王府裏他沒有將自己心收的那麽幹淨,也許我也會放棄進宮。如果他沒有殺了趙匡胤,也許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看著他。


    鏡子裏我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從行宮回來後我就害怕見她,因為我發現自己總會在某個時刻將他和趙匡胤混淆起來,就好比那日牡丹花下,為我拭去眼淚的是他而非趙匡胤。我越害怕,就越想要逃避。


    趙光義漸漸轉醒,看著我坐在梳妝台前,鏡子裏的我像受盡委屈的小媳婦,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掉下了。趙光義含笑看著我道:“朕和你總算是,雙鴦共水,雙醉暖羅帷了。”。我背後汗毛盡立,回身冷冷的看著他道:“這些話你是從哪裏看來了?”。趙光義坐起身來,指著自己道:“閨中小箋,自然是都是朕親手寫的,更不會叫旁人看去。”。


    我一下子變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伸手扶著台子,不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你寫的?”。趙光義挑了挑眉道:“正是,你若不信,朕可以寫給你看。”。說完起身合了件大衣,走到書桌前,一筆寫下那九個字,末了還留下自己的名字。我走過去,看見那九個字,一下子心如刀絞,在看向落款的名字,一腔怒火無處泄。他居然練得一手趙匡胤的字,可偏偏又用自己的字體寫了“趙光義”三個字,生怕我不知道這兩個字體都是出自他手。


    他將那張紙揉成一團扔進一旁的紙簍裏,半餉道:“怎麽,你今天才知道?”。我看著那紙簍,再看向眼前的趙光義,禦林軍,他控製了禦林軍,這樣的小箋自然就會被他截獲,可他為何要回呢?真的隻是拿我消遣來的麽?


    我平靜一下,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些已經和我無關了。我強擠出一個笑道:“這麽說休書也是出自你手了?”。趙光義不想我做次一問,譏笑道:“這個朕可不記得,朕寫過。”。當真是推得幹淨呀。


    我抬手捂著胸口,向殿外走去,趙光義含笑的嘴角瞬間掉了下來。內侍進來幫他換好了朝服,趙光義走出來時看著坐在榻上的我,神情有些不自然,雙手握緊的拳頭更是緊了又緊。“既然沒想好,昨夜又算什麽?”。我閉著眼,實在是覺得自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末了閉著眼睛開口道:“陛下慢走,青青身子不爽,便不相送了。”。


    “朕覺得你昨天和今天很不一樣。”。趙光義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心裏空漏兩拍,心下大驚,怕他有所察覺。趙光義再次開口令我長舒一口氣,“朕隻想要昨夜的那個你,你想好了再來找朕吧。”。“是,陛下。”。


    趙光義走後我徹底陷入沉思之中,原來我以為的趙匡胤居然是他。我將那些小箋一一找出,又將紙簍裏的那團紙翻出,越是這樣比較著心越是一點一點的往穀底跌。趙光義有這手,實在是叫我大為吃驚。我看著還在頑強燃燒的香爐,打開後,就這一點火星子將那張紙團點著,扔進爐中,又把那些我從前珍之重之的小箋一口氣都扔了進去,隨著那爐中的火都燒為灰燼。


    晌午何??來我宮裏,詢問昨夜的事,我把子蘭也叫來道:“陛下今晨離去前說,他眷戀昨夜的那個人兒。”,子蘭抿嘴笑而低頭,何??也是鬆了一口道:“這就好,這就好。等夜宴當日陛下在看到子蘭驚鴻一舞,從此王德妃便是你了。”。何??又看向我道:“你怎麽氣色這樣不好,實在是沒什麽道理呀。”。我苦笑道:“他寫的一手好字,我竟沒認出是他寫的。”。何??皺了皺眉,我問:“先帝那道給我的聖旨。”。何??飛快看了眼子蘭,再看向我道:“先帝親手所寫,我在場。”。我歎出一口氣,看向一旁子蘭道:“從今天起打起精神來,把自己看住奉華宮的主子。”。子蘭抬起頭,點了點。


    八張機,


    回紋怎奈梭難依,


    無痕月晚影淒淒。


    一笸香塚,


    恨埋情淚,


    此後永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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