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心中莫名地升騰的殺意,孫信隻覺腦袋仍舊脹痛不已。他陰沉著一張臉,泛起血絲的雙目緊盯著倒在地上黑人,喝令道:“轉過身!立即,雙手放後,轉過身,我要看見你雙手!”


    “我不能……”黑人無力地在地上喘著氣,虛弱地說道:“我…我動不了……”


    (殺掉他!殺掉這個欺騙你的黑鬼,他根本不打算投降,殺了他!在他找機會殺掉你前殺了他!)


    腦袋中回蕩的聲音再次響起,孫信煩躁地按著額頭,他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事,但至少不會是好事。


    當他猛地晃動腦袋後聲音卻仍然存在,這種情況在喝大量烈酒的時候,是有可能會出現的。醉酒後意識會變得混亂,思維會變得奇怪,甚至會看到一些奇異的東西,就像他腦袋裏那道不斷回蕩的聲音一般。


    這叫醉酒,有些人也會把它稱這作快樂時光。然而當你在完全清醒,沒有接觸任何酒精的時候,卻發生了這種事情,那麽這種情況叫作什麽呢?


    孫信目不轉精地盯著倒地地上的黑人,他腦海裏清晰地浮現答應,他已經清楚這該叫什麽了。


    神經錯亂--又或者是精神病。


    “我動不了……”黑人嘴唇變得蒼白,再次求饒道。


    (為了活下去!殺了這個騙子,他答應你不會反抗,但他欺騙你了,他隻想著怎樣殺掉你這個射傷他的家夥而已!)


    孫信的嘴角本能的抽搐著,再次抬起槍,全神貫注的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呼吸聲愈來愈粗重。突然間,他一手握槍,另一隻手則從腰間取出電槍,按下開關,然後迅速地按在黑人身上,高聲吼道:


    “起來!轉過身!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別想欺騙我!誰也別想騙我!”


    保持著這動作三秒,孫信突然清醒過來,粗重的呼吸聲突然便緩和了下來。看著眼前一動不動,已經不再抽搐的黑人保安,孫信彎下腰,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把手按上他的胸口--他仍活著,但隻是暫時而已,孫信清楚這不會長久。


    因為失去呼吸的人不會活得太久。


    看了眼自己手中剛才仍閃爍著白光的電槍,孫信手一抖便將它丟到地上,沒有撿起來,他又擦了擦臉頰曾經被血濺到的位置,這才緩慢地把槍口仍然微溫的手槍收回腰間。


    “一定是太緊張了……”孫信的視線飄忽不定,他神經質地大聲自語道:“壓力太大,也是會這樣的,休息,對,隻要好好休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荒謬。


    心裏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評價,他深呼吸了兩口氣,閉上眼,腦袋裏卻沒有再出現什麽聲音,平靜得沒有任何一絲起伏--果然,一切都隻是他的幻想而已,是的,由於第一次殺人引起的幻覺而已,一般而言也會是這樣的,所有人都是這樣,隻要習慣了,一切便會好起來。


    但無論如何,現在一切都回到計劃上了,所有事情都隻會更好,最糟的時間已經過去。孫信深吸了一口氣,如此對自己安慰到。


    快步走上前,他彎下腰,開始從黑人保安身上摸索著。很快,有了上次經驗的他這次並沒花多少時間,便從黑人身上拿走型號相同的電槍、手槍、手銬,以及一大串足有七八根的鑰匙。


    想了想,他便將手銬住黑人的左手,而另一端則銬在固定在地麵的櫃台上。


    隨後,孫信以回複冷靜的雙眼在保安室裏迅速地掃視--這裏應該有一樣或以上他未來六天會需的東西,他不知道詳細會是什麽,但正常而言,美國任何大酒店的保安室都會有那些東西。


    例如手電筒。拉開抽屜,將手電筒與一排未開封的電池從中取出,孫信別過頭,把目光放在了兩排等人高的儲物櫃之上。


    他逐一試著拉開,並迅速地掃清所有沒有鎖上的儲物櫃,粗魯的搜索讓當中的物品、紙張以及一些無用的雜物被掃落地上。但他並不在意,再過--他想了想,抬手的看向手表--四十秒,再過四十秒,不止他,所有人都不會再在意這些小事情。


    現在是三十五秒。


    他很快便搜索完所有未上鎖的儲物櫃,然而遺憾地,大部分都隻有一些在三十秒後便再無作用的垃圾,隻有小數儲物櫃放有他會用得上的東西--例如一台收音機,一個雙筒望遠鏡,以及兩組耳塞。


    收音機在未來的六天,可以為他們提供一些資訊,如果情況糟糕到他們需要逃離酒店的話,這些資訊還可能救他們一命;雙筒望遠鏡的作用則更簡單,那便是看遠一點,方便他們在行動之前視察--至少能在喪屍能發現他們的距離之外觀察。


    至於耳塞,孫信認為在這晚之後,所有人都會清楚耳塞到底有什麽用,特別是當喪屍在你休息的時候大口咀嚼的話,那時候任何人都會渴望有一組耳塞。


    然而這些雖然都很好,但都不是他主要想找的。


    孫信略帶焦慮地環顧四周,最後,他將目光放在了大門旁邊的牆壁之上。那裏有著一個醫藥箱,以及一個架在牆上的黑色中型箱子--這麽明顯的地方他不應該遺漏,一定是太累了,一定是這樣。


    他急促地將醫藥箱從牆上的架子取下。


    在失去人類文明的六天之中,喪屍會是危險的東西,但它們不是唯一危險的。生病,感染,又或是其他的生存者都會是可怕的敵人--甚至連他的那些隊友也一樣。


    孫信並不信任他們,一群在數分鍾前毫不認識的陌生人能有多友好?別說剛認識的陌生人,就是情侶和夫妻在這種環境下都不一定能互相信任。


    低頭閱讀各種藥物的名字,孫信最後在醫藥箱中拿走幾片止痛藥與抗生素。他並沒有拿光,他這樣做隻是保證若是有人在逃跑的過程中遺失了這醫藥箱的話,自己在未來六天也能有足夠的藥物使用--如果他需要的話。


    再過了兩三秒的時間,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終於從走廊的遠方向保安室接近--她們三人都到了,沒有一個人脫隊。董泳,小賓,然後是愛瑪。


    “鎖上門。”孫信望了她們一眼,平淡地說道。


    然而當愛瑪一進入房間,便將目光移到了倒在地上的黑人身上,她沉默了片刻,緊閉著的嘴唇忽然打開,問道:“你殺了他?我在跑來的路上聽到了槍聲。”


    “他沒有死,隻是背部被射中--還有,鎖上門,立即!”孫信高聲向無視他說話的愛瑪吼了一句,然後便繼續試著用他找到的鑰匙開啟架在牆上的黑色箱子。


    “但他完全沒有動靜。”愛瑪原本不想再說下去,但無由的,她忽然懷疑似的說道:“這麽短的時間,也不可能是失血過多。”


    “我用了電擊槍。”正在試著用從偉恩身上得到的鑰匙,孫信不耐煩地說道:“所以他沒有……”


    “他隻是沒有現在死。”愛瑪打斷了他的解釋,像是不想說,但又因某些原因不得不說般皺起眉頭,無力地說道:“中槍後再被電暈,你覺得這與用槍打穿他的腦袋有分別?”


    額頭上隱約看見血管在跳動,莫名地,孫信感覺自己的情緒再次被挑釁得暴躁了起來。他試著忍下來,告訴自己不該對隊員發怒。


    然而他忽然看見眼前墨黑的中型箱子之上,漸漸地浮起出一張嘴巴,那嘴巴不斷開合,嘮叨地說著一些嘈雜的聲音,使他的憤怒終於爆發出來。


    “給我閉嘴!”


    砰的一聲,孫信突然一拳砸在黑色中型箱子之上,但那裏什麽也沒有,他愣了愣神,拳頭上的痛感讓他醒了過來。他轉頭望向愛瑪,平靜地說道:


    “分別就在於我用槍打穿了他的腦袋,那麽他很有可能在喪屍化後立即死去。而我電暈他後,便有可能收獲一隻被限製了行動的喪屍--還有,鎖上門,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愛瑪晃了晃腦袋,正要回話,盡管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挑釁孫信,但她就是……就在此時,站在旁邊的董泳忽然推了她的肩膀一下,然後便麵無表情地越過她,關上並鎖起大門。


    被董泳這樣一撞,愛瑪發現自己像是從沉睡中回過神來一般。她皺起自己好看的眉頭,思索著剛才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事實上,在進到保安室之前,她隻是想著關心一下孫信,而她理應這樣去做。


    但結果卻與她所想的完全相反,這讓她相當疑惑。


    愛瑪停在不斷切換鑰匙的孫信身旁,然後便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凝視著臉色難看的孫信,她回憶起自己一路以來的言行舉止,忽然發現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直到離開空中花園之前,她的表現還是正常的。可是當離開那裏,又或是任務開始後?她不知道,但從那段時間開始,她的確實與平日並不相同,就似是有什麽東西影響了她的思考,讓她總是莫名地想要挑釁孫信一般。


    是在這個團隊裏的人?


    她冷靜地觀察眼前的三人,然而想到大家都是新人後,便又暗自否定了。


    那麽情況就顯然易見了--影響她的事物,應是這個任務中的東西,或許是人,或許是藥物,又或許是一些她所不認識的東西。


    會是什麽呢?她背靠著儲物櫃,沉默地思考起來。


    又過了數秒,哢的一聲忽然在寂靜的保安室中響起,卻是孫信終於用高級保安身上那串鑰匙的其中一根,打開了架在牆上的黑色箱子。


    他興奮得猛地用力啪手,同時打開箱子,在所有人眼前展現出內裏的東西。隻見箱子放著的東西並不多,一眼望去便已能看得清楚:兩把******,七盒看起來像是彈藥的東西,以及數件頗厚的背心。


    忽略另外兩樣東西,孫信伸手拿起其中一把******細看,隻見它的槍身並不算長,輪廓十分幹淨,槍管下方有一個可以拉動的東西,他並不清楚這部件確實的名稱,但從以往電影的情節來看,這多半就是射擊時用以上膛的位置。


    他認真地檢查著這把******,盡管他根本不懂得該如何使用,但這不是重點。


    在他看來,未來的六天中,他很快便會上手,因為這裏多的是目標讓他實習的射擊--隻要他別掛掉,是的,隻要別死,他很快便會熟識這東西的用法。


    “信哥哥,這人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對!”


    就在這時,董泳以驚慌的聲音打斷了孫信的沉思。


    他抬頭望去那邊,出問題的是那個被銬在櫃台的黑人保安。孫信馬上便意識到時間已經到了,他連忙將******放回原處,並從腰間拔出手槍指向開始抽搐的黑人。


    一邊走近,他一邊高聲向眾人警示道:


    “別擔心,有任何情況出現,我會立即向他的腦袋開槍。”


    緩步走向掙紮漸漸變得激烈的黑人,孫信清楚這是相當危險的舉動。他明白自己並不是專業的人員,很有可能在出意外時反應不及,而且手銬也不是萬能的,也是存在被黑人掙脫的可能性。


    但他必需要這樣做。


    因為當他們出了這個房間,便再沒有能接觸喪屍,卻又比這更安全的方法。


    危機四伏的情況不會容許他們慢條斯理地觀察敵人,嗜血的喪屍隻會渴望吞食活人的血肉。當遇見他們這些會走動的肉塊後,便會瘋狂地奔跑,除非被子彈射穿腦袋,否則直到嚼食到他們為止,喪屍都不會停下。


    因此,他們既然必需對這種怪物有一定的概念,此時便是最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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