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真是沒用呢,以兄長為榜樣多努力啊。


    ————你們兄弟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實際上沒什麽血緣關係吧?


    從小時候開始,別人總會像這樣拿他跟哥哥比較。


    每次都會很委屈,幾乎都要討厭起哥哥了。


    完全找不到能比得過哥哥的地方,總感覺自己什麽都沒有。哥哥真的很厲害,如果自己僅僅是心懷尊敬還好,但是存在於內心深處的嫉妒差不多要抑製不住了。


    和她的相遇,就是在那樣的時候。


    她,一定已經不記得了吧。對於她來說這大概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但是,明人被救贖了。


    看到那不能直視的表情之後還跟自己打招呼,傾聽煩惱,還有她說過的那些話。


    這些,都讓他心中的陰暗感情得到撫慰,變輕鬆了。以那一天為契機,明人才被認為自身和他的哥哥分離了開來。


    所以,明人現在變得能為哥哥感到驕傲了。


    從那時之後,她作為特別的人,真正成為自己的憧憬————


    “明人你啊,真是沒種呢。”


    淩瀨瑞穗喝光了玻璃杯中的水後,像是總結一樣說道。


    桌子對麵坐著的明人發出細微的呻吟聲,眼睛恨恨地看了過來。


    “突然間說這麽傷人的話啊。”


    她的這種突如其來的言語行動倒是常有,不過裏麵並沒有包含什麽惡意,隻是被她用這種像是貓咪一樣眯起來的眼神看著,總覺得有些受不了。


    “不是啦,該怎麽說呢,看著你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了不可抗力?”


    “這種事別說是不可抗力嘛,真是的。”


    歎了口氣之後,看向了電視。


    時間是下午六點五十分,不論哪個電視台都是清一色的新聞。


    “昨晚淩晨,日本領空區域發生了巨大的扭曲,已知政府依賴‘蒼色秩序’解決了該事件。明天的下午兩點將開始修複作業,因此會對數隻航班造成障礙。順帶一提,其周邊地區偶然有海豹柏木君”


    轉到海豹的話題之後,新聞播報員的表情奇妙地變柔和了。


    “真是露骨啊,話說原稿就是這樣?用這種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嘛,誠實點不是挺好的嗎?反正內容也很和平。”


    姑且辯護了一下。


    “比起報導那些無聊事件,海豹的十分鍾治愈時間更能配晚飯吧。”


    這時,播報員的表情變了。


    “最新消息。就在剛才,路夏異能學賞的獲獎者已經確定了,是霧之宮彩姬小姐。連續兩年得獎,這是日本人首次的壯舉,同時最年輕國民榮譽賞的呼聲也高漲了”


    “啊啊,真是厲害”


    明人感歎地呼出一口氣。


    “話說海豹怎麽了?”


    瑞穗嘟噥。


    “另外,路夏和平貢獻賞的得獎者露碧.阿魯斯雷小姐也是居住於日本,在國內居住的兩人同時得獎,可謂是曆史性的————”


    畫麵切換到了露碧那邊,看上去是個什麽典禮的場景。身穿以藍白兩色為基調的她接受了勳章,側臉的特寫很嚴肅,就像是山頂的流水一樣冰冷清澈。


    “怎麽說呢,日本人凡事都喜歡說什麽首次呢。”說著諷刺的話,瑞穗把視線從電視上收回來。“————嘛,都無所謂啦。話說這塊肉是不是有點硬啊?用的不會是便宜貨吧?”


    “擅自進別人家吃飯,最後還要抱怨?”


    “別在意嘛。”


    她的手晃了晃,隻有小指上塗有鮮紅的指甲油。


    “給我在意點。而且這是件大事啊,一般應該開心吧,這兩人可是我們同一個學校呢。嘛,雖然是沒遇見過沒說過話就像是白雲一樣遙不可及的人。”


    一邊肩膀下垂至彎腰程度,明人一邊說道。


    雖說是青梅竹馬,不過她這人確實非常沒有禮儀。今天也是,突然就發了一封短信過來“想要吃牛排,半熟的就好”,同時馬上就用備用鑰匙進來了。


    “不,那個,理由還是有的啦。對了,有件事要說給你這沒種的人聽。”


    “能不能別再說什麽沒種啊?”


    “你仰慕的學姐啊,好像被告白了喲。”


    突然,瑞穗一臉認真地說道。


    “啊?”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發言,明人忍不住發出聲音。


    之後瑞穗不爽地皺起眉頭。


    “嘛,雖然被甩了,不過簡單來說,那個人很受歡迎就是了。話雖如此,你依然隻是在看著吧?一想到這家夥滿腔熱情卻沒種,真是太氣人了。”


    幹脆犀利的話語。


    “話說已經夠了吧,差不多四年了,一直都在單相思,要是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也沒關係嗎?”


    “這個,不太好。”


    用弱氣的聲音,明人出聲反對。


    “那就行動起來啊。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裝作很滿足的樣子。這種事隻要女孩子這樣就行了,男孩子這樣會很惡心。加油吧你啊,可是我未來的弟弟哦,稍微振作點啦。”


    她是哥哥沙羅姬直人的青梅竹馬,同時也是戀人,而且明年的二月份,在她十六歲的那天兩人預定結婚。所以才會在明人家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也不會讓他感到什麽女性魅力。


    “這種事,就算你不說我也懂的啊。而且已經有行動了,不勞你多操心。”


    明人像是有點生氣一樣說道。


    當然,昨天隻是針鋒相對才那麽說的,實際上完全沒有什麽行動。雖然不甘心,不過被她戳中脊梁骨之後終於萌發了不做什麽就不行的焦躁。


    (話雖如此啊)


    想想是簡單,不過等到要行動的時候總感覺前途一片黑暗,然後精神也變得消沉了。而且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麽做,連臉熟也算不上,難度高得完全沒有頭緒。


    但是,討厭就這樣下去,想要避免什麽都不做就迎來結局。要是變成那樣的話,根本束手無策。


    不,現在也束手無策就是了。


    “————嗯?”


    傳來的歡笑聲打斷了思緒,那是操場傳來的。


    把視線移過去,那邊聚集了特別的存在。


    那是被稱為“選定者”的人們。他們的身上,寄宿著墜落在這個世界上被稱為神或者惡魔的超常性存在之力,能夠不受物理原則禁錮,行使超常之力。


    其存在得到公開已經是兩百年之前的事了。當時作為異端者被迫害或者差別待遇,不過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中心。神和惡魔之力已經成為常識,對於選定者的存在也升華成了一種憧憬。而路夏異能學賞,是在世界範圍內都非常有名並擁有鞏固地位的獎賞。


    所以對他們的存在並不會感到吃驚。雖然不會吃驚


    “選定者、嗎?”


    在操場上,用火焰構築的巨大犬隻在來回奔跑。那條狗隻要一碰到眼前放置的合金製金屬塊,就會發出烤肉般的聲音,並將其融化。


    那種金屬似乎放入熔爐裏都不會融化,不過卻被這麽容易地溶解掉,那個溫度一定高得超乎想象吧。但是熱量並沒有發散出去,完全集中在那寬闊的空間之中。真可謂是超常,完全無視常理。


    而這種力量被運用到各種區域,以這些為基礎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發明。說起代表性例子的話,那就是翻譯機了。七年前的路夏異能學賞就是這個。全靠它,先進國家之間除去了語言的障礙。


    “————好了,到此為止。控製得不錯嘛。”


    “非常感謝。”


    帶著很精神的笑容,


    釋放火焰犬的男學生回答。


    雖然是實技訓練,卻能看出來非常充實,連自己這樣的人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


    (不不,這種東西強求不來的,太遜了。)


    有那種空閑的話,還不如像哥哥一樣發掘出自身的才能。


    明人輕輕摸了一下腦袋,將消沉的心情理好。


    就在這個時候、


    (————恭喜你)


    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中性的聲音,沒有聽過的印象。就像是在耳邊細語一樣的距離感。


    明人一臉驚訝,東張西望尋視四周,誰都不在。


    (閉上你的眼睛)


    聲音再次在耳邊————不,是在更近的距離下響起來。


    更加混亂了。


    不過,同時“莫非是”這個預備知識發揮了作用。


    明人躊躇著閉上眼睛。


    漆黑一片的視野————在中心處,像是在月光照耀下的花朵一樣,浮現出一個淡淡的人影。不,那並不是人類,沒有人會長出蝙蝠那樣的黑色翅膀。


    (知道我是誰嗎?)


    眼眸深處的歡愉、擁有翅膀、像是要吃人一樣的氛圍。跟聲音一樣,身姿也是中性,難以判斷性別。


    (惡魔。)


    (回答得好。就在剛才你成為了我的宿主,就是選定者嗯?怎麽了,一臉傻樣。現在的這個世界,選定者就是身份的象征吧?該高興才是。)


    “不,因為,太突然了”


    選定者基本都是後天性的,大概都是從懵懂的二、三歲到七歲左右形成,不過據說到成年也會有可能,雖然沒有什麽保證就是了。一般來說是神贈予幸運兒的禮物。


    這些是學校上課時學到的,連應該做的手續都教了,不論何時發生都不會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就算如此,在自己如此希望的時候馬上就陰差陽錯地墜落到身邊,這實在是難以想象的。該怎麽說呢,應該是更加特殊的情況下,更加戲劇性。現在卻這麽平淡。


    (啊,這種心情我能明白。不過嘛別擔心,不會有什麽麻煩的。我有點特別,不需要那些麻煩的手續。也沒必要去登錄,因為沒有達到規定的等級。所以說隻覺得自己得到了力量就可以了。)


    像是故作姿態的學長一樣的口吻,惡魔如此說道。


    總感覺非常可疑。不,倒不是說惡魔是神話或者聖經裏登場的那種引人墮落的老舊形象。隻是憑借其外觀印象命名,跟神是同類的。


    “話說回來,知道得很詳細呢,這個世界的常識什麽的。”


    (墜落的時候在某種程度上收集了一下這裏的知識。對了,不用敬語也沒關係的。我不怎麽喜歡那樣,輕輕鬆鬆稱呼我傑法就可以了。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心同體了,嘛,好好相處吧,沙羅姬明人。)


    “是、是的”


    (說起來,日本這個國家的學生應該都要穿製服的吧,不是嗎?就我看來沒什麽統一感嘛。)


    “誒?啊,我們學校穿便服也ok的。”


    (其他地方都是穿製服的嗎?)


    “日本的製服,在其他國家的人看來就像是cosy一樣呢。太難為情以至於不想穿了,之前有朋友這麽跟我說過。嘛,就是這幾年的事情了。”


    差不多十年前,在日本居住的外國人數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左右。從那時起,學校也致力於招收海外學生,穿製服的意義也就變得無足輕重了。畢竟由於國家和宗教關係,短裙無法被廣泛接受。


    (不是很懂啊。總之我得到的情報應該沒搞錯吧,隻是有點過時而已。那就好,不,是太好了呢,原本有些不安的。)


    手按在胸口,傑法呼出一口氣後慢慢鬆下了肩膀。


    (話說有點偏題了。關於我的力量————嗯?奇怪了。明明是因為你的願望吸引我來的,怎麽你反而沒什麽興趣的感覺?)


    “不、不是這麽回事。”


    隻不過,剛剛放棄的事情突然就實現了。感覺很輕易到手的同時,也有些害怕。


    明人猶豫著詢問。


    “那個,傑法的力量是”


    (啊,在這之前,眼睛睜開來可能比較好些。)


    聽到話後,明人奇怪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現在有多麽的怪異了。


    在放學時間,其他的學生都沒有停頓地走出校舍,而自己卻站在正門的走道上一個人說話。不,如果是選定者的話還能解釋一下,而明人穿著的明顯是普通科的製服,不管怎麽看都是個可疑人物。


    (和我的對話在頭腦中進行就可以了。嘛,習慣之前可能會有些難度,建議小聲點說話好些。)


    (說、說得太遲啦!)


    因為羞恥而滿臉通紅的明人在內心大喊。


    (哈哈,抱歉抱歉那個,什麽來著?對了,關於我的力量。那個嘛,能實現你願望就是了。)


    “誒?那個是、什麽意思”


    “哦,正好很空閑的樣子嘛。”


    稍顯粗獷的聲音,傳到明人耳邊。那是班主任平井秀介。


    回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身穿舊西裝並係著領帶的平井就站在那裏。肩膀上背著裝滿垃圾的透明袋子,像是個疲勞的聖誕老人一樣。


    “沙羅姬,不好意思能不能幫我把這個送去焚燒場處理一下。老師我正好有急事,拜托囉。”


    都沒聽這邊的回答,平井就把垃圾袋放下,快步離開了。


    (走了啊。那個,要怎麽處理?)


    傑法的聲音傳了過來。


    (帶走吧,畢竟被拜托了。)


    (我覺得沒征得同意就不算拜托哦。)


    (但是,對方是老師。)


    (原來如此,教師有權力強求學生做事嗎。)


    (不不,也沒那麽了不起。畢竟是扔個垃圾而已嘛。)、


    一邊在心中繼續這種沒啥意思的交談,一邊向焚燒場走去。一開始會有稍微煩躁的爭論,不過交談過程中已經慢慢習慣了。


    隻是,因為太過於集中精神的關係,對於周圍缺乏了注意力。在校舍拐角處小心些的話應該能避開才對,但是卻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對方是個女孩子,但是由於撞擊摔倒的卻是明人。不過對方並不是那種大個子,相反非常纖細,而且 一點都沒有驚訝的感覺。


    “啊,對、對不起。剛剛在想事情。”


    馬上說出抱歉的話語之後看向對方,不禁吸了口氣。


    在秋風中流過的金色頭發、平流層的天空一樣遙遠而又蔚藍的眼眸。


    像是童話故事裏那樣缺乏現實感的美貌,就算失去記憶也能在視網膜上將其印象烙印下來。


    露碧.阿魯斯雷。


    作為這個市立白麗學院的現任學生會長,前些天獲得路夏和平貢獻獎,僅憑個人就推動世界,同時是擁有“王冠”稱號的最高等級選定者。


    正可謂被謳歌為人類之寶、世界第一的高嶺之花。


    “啊,我才是對不起。剛剛在看別的地方沒事吧?”


    向著坐倒在地的明人,她伸出了手。


    跟屏幕上見到的一樣,是那種冰冷清澈的表情。那個屏幕裏見到的大人物。


    不可能就這樣握住那種人物的手,明人急忙站了起來。


    “沒、沒事的!”


    腦袋裏交織著“嗚哇、嗚哇”這類慌亂的聲音。


    “那、那個,真的是非常對不起。我、我先失禮了。”


    低頭哈腰,明人正準備離開,背向她的時候————手腕被抓住了。


    心髒劇烈地跳個不停。


    惶恐地將視線移向手腕,抓著它的是露碧的手。雪白而又幹淨的纖纖細手。


    “那、那個,有什麽?”


    是對自己的謝罪有問題嗎,戰戰兢兢地問過之後,她自己露出自己也很驚訝的表情,並鬆開了手。


    “不,沒什麽事。拉住你非常抱歉。”


    帶著真誠的微笑,她走開了。


    呆呆看著她襯托出頸部纖細的後腦短發,明人“呼”地歎了口氣。


    (非常漂亮的美女啊。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吧?)


    傑法沒什麽自信地詢問。


    (嗯,是選定者。叫“王冠”什麽的。)


    (這樣啊。一眼沒能看出來,是因為很熟練地抑製住了吧。不挺好的嗎,能跟這樣特別的人說話。)


    (嘛,雖然是個不錯的經曆,但是光顧緊張了。那種站在雲端上的人對心髒太糟糕了。在遠處看著才是最好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啊,不過這樣子該說是命運吧。可能會意外地關係變好哦?你被幸運女神什麽的眷顧,比如我這樣的。)


    (額,之前沒問,傑法你是女性嗎?)


    (嗬,到底是哪邊呢,忘記了呐。)


    傑法隨口敷衍了一句。


    (與其相比,關於我的力量啊,很遺憾完全沒什麽物理方麵的影響力。而且我也需要心理準備這種東西,所以等到發揮作用之後再說可以嗎?)


    (嘛,這倒無所謂。)


    並不是毫不在意,也不是現在就想一探究竟,簡簡單單就答應了。


    (這樣啊,很好。那就等待許願吧,你所渴望的那份力量。)


    說完後,傑法震動喉管般地笑了


    那時,連一點都沒有發現。


    那個力量,已經開始將人生戲劇性地改變了。


    2


    二年級生、同時擔任學生會長的露碧.阿魯斯雷,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就是個安靜的人。


    基本在上課或者工作時不說什麽沒有必要的話,總是很沉默。但並不是機械式的,她的眼睛非常認真,充滿集中力。


    在確認文件或者蓋章等流程作業時,她的姿勢依然完美。凡事都很拚命去做。


    是被會長的姿勢傳染了吧,其他的幹部也都保持一定的緊張感在工作。領導有各種各樣的類型,她是那種不需要語言,在他人背後助推的類型。


    而今天也是如此,她完美地處理工作,引領現場氛圍。


    不過,在工作的閑餘時間,她露出了與平時不同的表情。身為副會長並且是她友人的一瀨步,並沒有看漏掉。


    憂愁,可以這麽說吧。有時會不安地看向遠方。


    露碧在各種意味上都是特別的人類,因此每天都會有常人無法理解的沉重壓力負擔在身上。而對於隻是個平庸選定者的步來說是無法處理的吧。


    但是,很在意。


    所以在學生會的工作結束後,她決心問一下這件事。


    “露碧,發生什麽了嗎?”


    什麽都沒有哦。要是她這麽說的話就不再繼續問了。


    露碧有點猶豫,在來回轉移視線之後、


    “能聽我說嗎?”


    用這細微並且不安的聲音說道。


    看起來非常嚴肅的樣子,步有些後悔了。看來覺悟還是不怎麽夠的樣子。


    “等、等等,我深呼吸一下。”


    說完步慢慢地深呼吸了三次,補充不足的覺悟。


    “來吧,什麽都能接受了。”


    相當帥氣的一個少女。


    露出讓友人安心的微笑,露碧滑下視線,小聲說道。


    “深深地、烙印下來了”


    “烙印下來了?”


    “嗯,從第一眼看到的瞬間開始,他的身姿就怎麽也消失不去。不止如此,隨著時間過去,胸口深處變得火熱一團,更痛苦了。”


    步的表情呆住了。


    但是一臉認真的露碧沒有發現這個變化。低著頭,用擠出來一樣的聲音繼續說道。


    “想不明白。既不是我作為選定者的力量不安定,也沒有遭到什麽攻擊的跡象。但是,這十分異常所以,就在想是不是生病了不,我不覺得自己的身體上有病痛,但是找不到其它的可能性。”


    “嘛,是呢。說生病的話確實是生病了。也算是麻疹的一種。”


    想到了某種病症,步如此說道。


    “果然是這樣嗎?”睜著大眼睛,露碧用手按在嘴邊,再次落下視線。“麻煩了。能不能馬上就治好呢?”


    “不知道呢。”


    “是、重病嗎?”


    帶著很困擾的表情,露碧問道。


    看來,她真的沒發現的樣子。


    “說重病的話確實是重病呢。醫生也治不好的。”


    “這樣啊”


    像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露碧點點頭。


    感覺到這怪異的沉重感,步反省自己是不是讓她太焦急了,同時急忙說道。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很容易就治好了。你得的,大概就是相思病了。一見鍾情了嗎?”


    “相思病?一見鍾情?”


    像是第一次聽到的異國語言一樣,非常不知所措的樣子。


    “那、那個,戀愛知道吧?”


    步小心地問道。


    “啊,作為情報還是知道的。對於我來說是沒有必要的東西。”


    露碧馬上就回答了。


    之後,像是後悔一樣皺起眉頭,把手放在胸前。


    “但是這樣啊。我戀愛了啊。”


    這低喃聲猶如夢幻一般細弱。


    她的表情,比起任何人都要悲傷。


    3


    宣告午休的鈴聲響了。


    從緊張感中解放的學生們騷動起來,跟親密的朋友一起坐在桌邊,拿出便當。


    明人也順勢在附近座位上擺出一起吃飯的樣子。剛坐下之後,中學時代就是朋友的葵修司就從隔壁教室裏過來,在對麵座位解開便當包。


    “哎呀,真是餓了呢。第四個小時的數學課簡直就是地獄。”


    “那對你來說有什麽算得上是天堂的課囉?”


    一臉疲倦地從小賣部回來的瑞穗說道。她身邊的是如影隨形的禦影千鳥。今天的瑞穗可謂是高難度的搖滾風格。皮質的夾克很有衝擊性,卷起來的褐色頭發在頭頂盤住,左手的小指依然還是塗著指甲油。與她相比,千鳥是一塵不變的製服裝扮。


    順帶一提,這個班級的製服率還是挺高的,男生一大半都是如此。而修司雖然不是同班,卻也是這樣。當初入學時的便服較多,不過每天都穿便服有些麻煩,兩個月後便服派和製服派就分離出來了。


    “是體育課吧?不用動腦就行了。”


    “預料內的回答呢。話說啊,你還算是高中生嗎?未來出路什麽的,考慮過嗎?”


    “嗚哇,大白天就說這麽深奧的話題?”


    修司誇張地皺起眉毛,而瑞穗不知為何一副嚴肅的表情。


    “不是啦,該怎麽說呢,可以想象出你四十歲之後露宿街頭死掉的悲慘未來哦。”


    “那種未來才看不到!真是的,淩瀨說話還真毒呢。不過今天穿的也很毒就是了。”


    “什麽,你有意見嗎?仔細想想的話,為啥你們總穿製服?真是理解不了,尤其是千鳥你!”


    “咦?我、我嗎?”


    突然被提到的千鳥驚慌失措。


    班裏最矮小的她猶如小動物一般可愛,而完全為她迷住的就是修司了,而且總是不吸取教訓地接近她。兩天前還請她去約會卻犧牲了


    。


    “千鳥的便服嗎,說起來確實沒看到過呢。”


    呆呆地,他低聲道。


    看到他這樣子的瑞穗馬上臉色蒼白。


    “收回前言。千鳥果然還是製服就好了。這種家夥的願望要是實現的話說不定會出什麽事呢。”


    “什麽說不定會出什麽事,我就這麽沒人信任?”


    “根本就是。是吧?”


    爽快地說完後,瑞穗向千鳥征求同意。


    “誒?嗯、嗯。”


    她在這種氣氛下不由得點頭同意了。


    那個瞬間,修司的表情像是碎掉了一般,滿是悲哀。


    “啊,那個,不對哦。並不是那樣的意思,那個”


    站在因為自己的話而受傷的修司麵前,千鳥慌張地遊離著視線。從她真心想要解除誤會而焦急的樣子來看,她絕沒有討厭修司,反而是對他有意的感覺。


    作為熟知修司的好友,自然是希望兩人結合在一起。


    “————嗯?怎、怎麽走廊上這麽吵?”


    修司轉換飛快地站好,視線向那邊看去。


    “畢竟是午休嘛,吵鬧點很正常啊。”


    一邊撕開火腿三明治的封包,瑞穗一邊無所謂地說道。


    “不對,不是那樣。比平時更加吵鬧我去看一下。”修司邊說邊跑到走廊上,然後迅速回來。“厲害,總之非常厲害。露碧學姐來了。”


    帶著極度的興奮,他嚷嚷著坐回座位。


    “哎呀,跟這麽出名的人相遇,這算很稀奇了吧?基本都被媒體什麽的擋住,能這麽近看到的機會還真沒有。不愧是這裏學生的特權啦。而且比起昨天電視上看到的還要漂亮,厲害吧?”


    “”


    千鳥的表情,有點黯淡下來了。


    不過修司並沒有注意到。


    “似乎在找什麽人的樣子哦?在一間間教室來回看,大概也會到這邊來吧。”


    蠢蠢欲動的表情,都樂在其中了。


    這個確實有點看不下去了。瑞穗眉宇間出現幾條黑線————嘎!桌子下麵響起討厭的聲音。修司的身體從椅子上一蹦而起。


    “幹、幹什麽啊!”


    “應該是、謝謝吧?”


    瑞穗輕蔑地說道,然後把視線移向千鳥。


    “看到美女就這個樣子,男人還真是幸福呢。真是的,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聽到瑞穗的話後,修司急忙辯解起來。


    “不、不是的!————話說啊,淩瀨你也會在看到偶像之後很興奮的吧?”


    “哈?才不會吧?你啊,以為我是屬於誰的啊?”


    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瑞穗毫不謙虛地說道。


    從交往以來已經過了五年了,不過這醉心的感覺還是一如當初啊。所以才會在這種年級就談婚論嫁了。


    隻是對明人來說略有不同,總有種難為情的感覺。


    “話說回來,到低年級的教室有什麽事嗎?”


    “社團活動吧,不清楚呢。”


    正當興趣缺缺的瑞穗說話的時候,話題中心的人物從走廊邊的門走入了視線之中。


    露碧在教室裏一眼掃過,呼出口氣之後,踏進教室。


    視線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嘛,這也是當然的。本來就很有名,又是路夏和平貢獻賞的得獎者。


    (話說,那個人是昨天說過話的吧)


    明人也懷抱微妙的感慨,相信她到這邊來跟自己是毫無關係的。


    但是,如同將這個思維打碎一樣,露碧一直線地接近而來————在四人麵前,停住了。


    視線盯著明人。


    微微有些濕潤、晃動的眼眸。


    “那、那個”


    露碧開口。


    跟全校大會時聽到的嚴肅聲音不同,是那種迷路小孩一樣弱氣的聲音。雙拳緊緊握住,身體也僵硬得很。


    (難道,是在緊張嗎?但是,為什麽)


    腦袋裏滿是疑問,她突然握住明人的左手,並單膝跪了下來。


    “哐”、響起了椅子倒地的聲音。


    “這個儀式的意義,我知道。”


    下定決心一般低喃,她握住明人的手,並將自己的嘴唇貼在手背上。


    明人完全不知所措,呆呆地接受那份觸感。


    “本來以為不可能,本來以為不可以。但時間越久就越無法抑製,不能不傳達出來了。”


    俯首細語的她,慢慢地抬起頭。


    “想要守護你請,讓我在你的身邊。”


    幹脆直爽的話語。


    清晰明了的意誌。


    這聲音想起來的瞬間,教室震撼了。


    那是在舊時代,選定者向一般人奉獻的誓言。以某部電影為契機而被大眾所熟知,也可以說是愛的告白。


    (別呆了,高興點嘛,被這麽漂亮的人告白了哦。)


    傑法的聲音傳來。


    但,這是不可能的。這種事情不可能在現實裏發生。從常識來想,這太奇怪了。


    (難道是)


    這時,明人才終於知道了。


    降臨到自己身上的選定者之力,是能將符合某條件的選定者虜獲、名為“魅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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