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尹此刻坐在陸府書房的太師椅上,眉頭微微皺起,神色凝重。


    他的右手手指下意識輕輕叩擊著案頭那本古樸厚重的《晉祠誌》,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仿佛是在試圖敲出應對晉祠複雜局勢的良策。


    書案上燭火搖曳不定,橘黃色的光芒在一旁翻開的《水經注》泛黃紙頁上投下晃動的陰影。


    那些陰影如同鬼魅一般,隨著燭火的閃爍而不斷變幻形狀,仿佛也在為晉祠如今那捉摸不透的局勢而不安。


    《水經注》上關於晉祠周邊地理水文的記載,在這光影交錯間顯得愈發神秘莫測。


    仿佛隱藏著解開晉祠當前困局的線索,卻又難以捉摸。


    應天府尹時而目光緊盯著《晉祠誌》上關於晉祠曆史典故、人物事跡的記載,時而又將視線移向《水經注》。


    他試圖從這些古籍的字裏行間尋找到能化解危機的靈感,在古籍與現實的局勢之間苦苦思索,探尋著破局之道。


    “陸大人可知,聖母殿簷角那對宋代鐵鑄武士像?”


    言語間他突然抬眼,“三日前有人瞧見,其中一尊武士的鐵手指被人拗斷了。”


    陸風原本沉穩的麵色陡然一變,瞳孔瞬間微縮。


    仿佛兩顆銳利的寒星,透露出一絲警惕與凝重。


    晉祠這個看似隻是承載著曆史與文化的地方,此刻在他眼中卻如同隱藏著無數危險的神秘漩渦。


    對於晉祠三絕中的鐵人傳說,陸風亦早有耳聞。


    在官場多年,他聽聞過無數奇聞軼事,而這晉祠鐵人的傳說更是在坊間流傳甚廣。


    相傳在遙遠的北宋時期,有匠人懷著對天地神靈的敬畏之心。


    依照北鬥七星的方位,精心鑄造了四尊威風凜凜的武士鐵人,用以鎮守晉祠的大門。


    這四尊鐵人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從原地踏步而出,捍衛著這片古老的土地。


    更為神奇的是,傳說這鐵人身上的指甲竟會隨著國運的興衰而生長。


    當國家繁榮昌盛之時,鐵人的指甲便會微微變長,好似它們也在感受著盛世的氣息。


    而一旦國運衰落,指甲則會停止生長甚至回縮。


    這一傳說為鐵人蒙上了一層神秘而莊重的色采,在當地百姓心中,它們已經成為國運興衰的某種象征,被人們虔誠地供奉與敬畏。


    陸風深知這樣充滿神秘色彩且與國運相關的傳說,一旦被心懷不軌之人利用,必將引發軒然大波。


    如今若有人蓄意損毀鐵人,那絕不是偶然之舉,必定是衝著“晉水龍脈”的讖語而來。


    “晉水龍脈”的說法由來已久,在當地的古老傳說中:晉水乃是龍脈所在,與國家的氣運緊密相連。


    那些妄圖破壞晉祠鐵人的人,恐怕是想通過破壞所謂的“龍脈”,達到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或者製造社會混亂。


    想到此處,陸風心中的憂慮愈發濃重。


    他意識到晉祠之事背後,或許隱藏著更為複雜的陰謀與勢力角逐。


    陳三適時插話道:“火器監在晉祠北廂設了三處暗窯,前日小人巡窯時,發現新鑄的‘一窩蜂’火箭彈少了三枚。”


    言語間他從袖中掏出了半塊焦黑的布片,“這是在窯頂撿到的,像是西域回回炮的引信殘片。”


    陸風接過布片,鼻端嗅到若有若無的硫磺氣息。


    火器監與西域火器的關聯,恰是朝堂忌諱的暗線。


    他忽然想起上月兵部密報,哈密衛使臣曾繞道太原,行蹤詭異。


    “晉祠如今是三方拉鋸之地。”


    應天府尹鋪開輿圖,朱砂筆圈點出三處標記。


    “東邊是晉祠鎮巡檢司,西邊是晉王府的莊子,正北五裏”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隨即壓低聲音說道:“是西廠新立的驛館。”


    陸風的繡春刀,鞘重重磕在青磚上。


    “廠衛之爭由來已久,此時介入豈非火上澆油?”


    “所以才要借錦衣衛的刀。”


    應天府尹從靴筒裏抽出密折,“火器監的火器清單與晉祠僧錄司的度牒文書,在同一晚失竊。”


    說話間他的手指劃過“淨明真人”的名字。


    “這位觀主上月剛從龍虎山請回雷法秘籍。”


    陳三突然插口道:“小人前日在晉祠後巷,聽見兩個操陝西口音的漢子議論‘水龍’。”


    他一邊言語,一邊比劃著雙手。


    “小人聽到了一些內容,好像是在說難老泉的暗渠。”


    陸風霍然起身,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


    二更天的夜風掠過飛簷,將案頭《明會典》吹到“廠衛互糾”章節——朱砂批注裏寫著的“錦衣衛不得幹預西廠事務”這幾個字格外刺眼。


    當陸風喚來心腹侍衛時,對方正跪在廊下擦拭繡春刀。


    月光照在刀鐔的饕餮紋上,泛著冷冽的青芒。


    “這把刀是洪武十二年的官造。”


    侍衛頭也不抬的說道:“刀背九道血槽,每道嵌著三枚隕鐵星砂。”


    陸風端詳著侍衛的飛魚服:香色妝花羅上,飛魚紋的龍首微微上揚,四爪在雲紋中若隱若現。


    “你這身是孔府舊藏的形製,前襟的海水江崖紋,比京師衛所的深了兩度。”


    侍衛動作一頓,“大人明察,這是去年山東巡撫進獻的‘天馬紋’。”


    他掀起衣角,露出內裏的暗扣。


    “此處可藏三寸淬毒匕首。”


    陸風點了點頭,從腰間解下鎏金腰牌。


    “帶著這個,去晉祠後巷的‘聽雨軒’。


    掌櫃的女兒,上月被火器監抓去煉硝。”


    他的聲音如寒鐵,“告訴她,事成之後,錦衣衛保其全家入籍金陵。”


    侍衛離去後,陸風展開陳三呈遞的《火器監物料清單》。


    在“火油八百斤“、“硫磺三百兩”的條目間,夾著一張紙條:“晉祠主持每日寅時,在後山放生池喂魚。”


    他摩挲著紙條,想起晉王朱棡在《長安的荔枝》中,寫過的“荔枝轉運圖”。


    此刻晉祠的局勢,何嚐不是另一幅精密運轉的官僚齒輪?


    火器監的火器、西廠的驛館、晉王府的莊子,每個棋子都在計算著自己的生存概率。


    窗外傳來更夫報時的梆子聲。


    陸風將紙條投入燭火,看著火焰吞噬“放生池”三個字。


    在晉祠千年的鬆柏蔭蔽下,每個選擇都可能成為引燃火藥桶的火星。


    而他也不過是這架機器中,一顆身不由己的螺絲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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