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堡主唐崢尤善一手出神入化的機簧流毒之術。唐門素以暗器毒術聞名蜀中,江湖之中亦早有傳聞。江湖中人在殺人之時使些暗箭流毒之術的手段倒也是無妨,然而,若是兩人對陣比武之時,再使些暗地裏的招數,那顯然就有些有失風度了,在江湖上也多少要遭人詬病了。


    唐崢卸了手上兩隻的袖箭之後,慢吞吞地便上了比武的擂台。唐崢此番看似也不屑於借著手上的機簧勝了台上之人,兩眼一眯,活動了幾下兩手的手腕,笑眯眯地也就上去了。


    隻見台上有一人,盤膝坐在了場地的正中間,見了唐崢底下的動作,也是一愣,道:“天下人的框框條條,便是像你這般的人也會在意嗎?”


    “天下人怎麽個說法,和老子有個屁的關係,嘴巴長在他們身上,如何管得住他們怎麽說話?”唐崢天生得一副漂亮狹長的鳳眼,眯著眼看人的時候顯得尤其細長,也顯得這人此時的心境想必有些不佳。


    那台上之人卻是使得一手難得一見的兵器,銀色的兵器從這人的腰間抽了出來,薄如蟬翼,是一柄極為少見的柳葉刀,刀鋒要利,刀身偏還那麽薄,這般的工藝恐也不是一般的刀匠能打造出來的,對於持兵之人的要求更是苛刻,若是尋常人,恐怕控製不當,說不得得傷人傷己,說到底,這薄如蟬翼的柳葉刀好是好,可好刀畢竟還要看得使得它的主人。


    “好刀啊。”楚留香不由歎了一聲,“傳聞,二十年前的鑄劍宗師歐陽焱歐陽大師的封爐之作傳聞之中正是一把柳葉刀,以三疊七折之法打造的刀身天下之間恐怕也就隻此一把了。”


    胡鐵花愣了愣,隻道:“那歐陽焱不是個鑄劍師嗎?封爐之作怎最後竟整出了把好刀來?”


    林子清沉吟片刻,不由也接口說上了幾句,他的記性向來極好,天下雜文奇譚之流更是多有耳聞,對於此之一類江湖軼事倒也頗為相熟。“二十年前的武林傳聞還有一與歐陽焱齊名的鑄刀宗師司馬炎。傳聞,歐陽焱與司馬炎與十年前偶得一天外之石,欲鑄為一刀一劍,兩人因一石而結緣,又因兩人在刀劍鍛造之術上都已至化境,難有突破,歐陽焱忽生異想,兩人相約以歐陽鑄劍之術鑄一刀,以司馬炎鑄刀之術再鑄一劍,刀劍既成,司馬炎與歐陽焱兩人皆以為自己此生恐難再鑄造出超越這一刀一劍的作品,又相繼封爐,此生不再鑄刀鑄劍,這一刀一劍也就成為了兩位宗師真正的封爐之作,一劍逐流,一刀隨柳,皆是軟刃。”


    胡鐵花道:“乖乖,那一個鑄劍的,一個鑄刀的,早知道對方鑄刀鑄劍的更好了,換個人鑄刀,再換個人鑄劍了,那豈不是更好?”


    “話不能這麽說。”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正是因為歐陽焱鑄了一輩子的劍,司馬炎鑄了一輩子的刀,陡然讓他們去鑄一把刀,一柄劍,心下新奇之餘,偶生妙想,頓有豁然開朗之感,而又因為鑄刀鑄劍之術又有想通之處,兩人又同是浸淫此道數十年的大家,才能鑄造出這一柄天下無雙的隨柳刀,一柄天下無雙的逐流劍,是偶然,倒也不失為必然,卻不能因此否認這兩位大家在自己本來的刀劍之道上的成就。”


    胡鐵花忽然道:“老臭蟲,你快瞧瞧,那唐家小子腰帶裏抽出來的是不是就是那把逐流劍。”


    原來,那台上的唐崢見對麵之人隨手掏出來那柄隨柳刀,也是不覺一愣,眯了眼之後,便也抽出了自己原本纏在腰間的那柄軟劍,劍身如銀蛇,隱約能見一層亮銀之色。神兵有靈,那一刀一劍又有此淵源,待到唐崢抽出了腰間那柄長劍,手中軟劍似隱約之間已發出了一陣嗡嗡的輕吟之聲。


    “果真是逐流劍。”楚留香笑道,“能得見這一刀一劍,天下無雙的一對神兵,此次武林大會倒也算不上是一無所獲了。”


    那柄長軟劍原是纏在唐崢腰間,劍鞘竟也是一層軟皮,劍橋漆黑如墨,又看似像一層尋常布料般的柔軟,粗粗一看,隻以為是纏在這人腰間的一條尋常腰帶,不想竟是一柄如此的神兵,若在對戰之間忽然發難,猝然之下,尋常之人想必也是要應付不來的,果真是深得唐門暗地陰人做法真髓的唐家堡堡主。


    “唐恒。”唐崢忽然整了一番麵上的神色,麵上似是似笑非笑,一副想是如此的模樣,“天下間能在三招之內敗了唐然的人不出十人。卻正巧得很,青年一輩之中我識得的幾個人先前都坐在我的酒席之上,而那幾個老怪物向來也不屑於這般欺辱小輩的作為,除你一人之外,已不作他想。”


    唐恒這個名字或許在江湖上名聲不顯,甚至於在蜀中唐門也少有人知了此人的名號。唐恒這個名字或許不顯,而雙鬼門少門主恒少的名聲卻遠比這個名字要響亮得多了。


    雙鬼門少門主因習《赤鬼決》九重天,輾轉三年曾拜於唐門之事天下人當然不曾聽聞,便是在唐門,雙鬼門之中也少有人知,唐門弟子隻知有弟子唐恒叛出唐門,卻不知此人原正是雙鬼門的少門主。而在雙鬼門之中,少門主與老門主一般行蹤成迷,此事更是少有人聽聞了。


    唐崢喚了“唐恒”,卻不點破這人雙鬼門少門主的身份,也算是多少於這人留了個麵子。青雲派的老掌門前幾日方才提出了剿滅魔教雙鬼門,偏就這般的當口,這雙鬼門的一大一小卻偏要巴巴地往這兒給湊上了,那怪老頭林坤也就算了,這天下能奈何得了這怪老頭的屈指可數,偏就這少門主……


    唐崢眯著眼便去瞧台下正心虛著眼珠子四下晃著的唐然,唐然隨後也回了唐崢一個笑眯眯的笑容,便知這瘋姑娘多半也早就瞧出了唐恒,到底是親傳弟子,哪還能有認不出了這親傳師傅的道理?


    唐恒笑了笑,這是這笑容看上去卻是說不出的僵硬,上半張臉看著是笑著的,下半張臉嘴角的弧度半分也沒得提一下,麵癱著一張臉,看上去尤其的古怪。


    ——這人皮麵具看著可不怎麽樣。


    唐崢心下不由嗤笑了聲。


    “師傅來尋人了,我本是隨著一道來的。後來聽說你也來了,我也就來了。”唐恒持著手上的隨柳刀,眼神一閃,麵癱著張臉,忽而正正經經地說道,“我想見你了。”


    唐然一伸手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道一聲,幾年不見,師傅說話的本事怕是越發的高了,心下又默念了一,二,三……


    隻聽得鏗鏘的一聲,唐崢手上的那柄軟劍便挽了個漂亮的劍花,一抬手便壓上了唐恒手上的那柄軟刀,一刀一劍都是軟兵器,兩相一對上,那刀身劍神便宛如靈蛇一般的纏繞在了一塊,偏那一刀一劍又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神兵,刀身和劍身雖然極軟,刀刃卻是實實在在的鋒利,又聽得一陣像是爆竹一般劈裏啪啦的聲響,那纏上的刀劍在來回推攘之間又閃過了一陣金色的漂亮的火花。


    台下胡鐵花忽然嘀嘀咕咕地說了一聲,他耳力極好,唐恒正正經經地說著那一聲“想見你了”,他倒是原原本本的聽著了,心下一愣,卻難免覺出了幾分古怪,怎聽著怎麽像是人對著大姑娘的說話呢?


    “你贏不了我。”台上唐恒又湊著唐崢的耳根子說起了話來,“我也贏不了你。”


    唐崢眯著眼說道:“我能殺了你。”


    唐恒道:“你殺不了我。”


    手上的長軟劍不經意間似是已經繞著唐恒的右臂繞了上去,唐崢的手上的動作看似紋絲不動,然而手腕間極為細小的抖動竟已能控得那長劍如同他的左膀右臂一般得心應手,唐恒腳下猛地一個使力,竟忽然從唐崢的□□滑了過去,反身又湊至了唐崢的耳邊說話,“你舍不得殺我。”


    唐崢臉皮子一抽,腳下使著小八卦步,側身從唐恒的腋下又滑了出去,道了一聲,“你何時竟哪來了這麽厚的臉皮?”


    兩人便在台上一進一退,手上的一刀一劍纏來繞去,銀光閃閃的,看著倒也是十分好看。忽見唐恒手上的那柄軟刀歪著緊貼著唐崢的左臂砍了下去,看著似乎凶險萬分,待隻進了分毫,便要削得了人骨肉,唐崢挑了挑眉,下意識的便要往身後退,與持刀而下的唐恒經了個側麵,又見唐恒忽然兀的一扭頭,便正對了臉,唐崢眯著眼下意識地又要退了,手上的逐流劍先行一步已經按上了那人的脖頸處,也不知怎的,唐恒此時卻竟然半分也不退了,唐崢正要張嘴且道了聲,“看我且殺不殺得了你?”怎料,唐恒此番不僅不躲,卻陡然傾身而下,唐崢手上的動作下意識地一退,一愣神之下,便由著那人的嘴唇擦著自己的臉頰一閃而過了。


    唐恒收了手上的隨柳刀,倒是爽爽利利地說道:“恩,我輸了。”


    此番的動作極快,便是台下能有這眼力瞧見的都在少數,還要正巧對了這兩人的位置……


    胡鐵花忽而道了聲,“無恥……”


    一旁的楚留香一點頭,也道了聲,“無恥之尤……”


    唐然一捂臉,道:“果然越發的無恥了。”


    ……


    唐崢火氣一上來,忽見手上一陣銀光閃過,右手的軟劍又向著這人的臉皮直直地刺了過去。


    唐然見了,驚得忙在台下喊道:“堡主莫要衝動!”


    卻見那唐恒也不躲不避,唐崢手上的劍尖便挑著這人臉上一層薄薄的臉皮掀了起來,露出一張瞧著十分秀氣,卻偏偏死死地板著的一張死人臉皮。唐崢使劍的時候瞧著似乎不怎麽經意,然而劍上的動作卻不曾傷了這人的皮下的那張臉皮分毫,倒確實是使得一手十分精妙的好劍法,手上的力道更是把持得分毫不差。


    說來那張人皮麵具下的臉皮瞧著也不是十分特別突出,五官隻能說是十分清秀,看著隻是讓人覺得十分舒服,氣質很好,卻到底不及唐崢麵上那張好看得近乎有些邪氣的臉皮,隻是瞧著似乎尤其的白,像是一種不怎麽見過陽光,近乎病態的蒼白的膚色。


    “我瞧著你的新臉皮實在累贅得很,你原來的那張臉皮倒也不是那般見不得人,不如就我先替你揭了吧。”唐崢也收了劍,隨後便笑眯眯地說道。


    ……


    作者有話要說:手機跟新有點慢這周差不多就要從老家回來了……順便我輸入法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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