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沫惜從邢季風身後衝進房,心急火燎的:“樂陶,你好些沒?”


    周樂陶抬眼一望,見是姐們來了,剛收住的哭聲又嗚咽開來,伸手撲進艾沫惜的懷抱:“好艾艾,你終於來了,嗚嗚,我的孩子沒了……嗚嗚……”


    艾沫惜詫異得想把她打一頓,那心情,簡直氣得牙癢癢:“你上次騙我?其實你沒打掉孩子是不?”她扳過她的肩,氣不打一處來:“說你笨,你就是笨,知道狗熊是怎麽死的不?就是像你這麽笨死的。肚裏揣著個孩子,還敢玩失蹤?是不是覺得特瀟灑,這下好了吧,玩大了吧?”


    劈頭蓋臉一頓“黎小狗”式的臭罵,偷眼望了望門口的邢季風,那男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隻得硬著頭皮又吼開了:“周樂陶同學,你膽兒越來越肥了啊。你以前什麽事兒都要跟我說,現在倒好……”


    周樂陶被臭罵後,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垂著眸,小模樣說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說多可恨就有多可恨,訥訥的:“我跟你說了,就等於邢帥也知道了。他們有錢人不會讓我懷他的孩子,會逼著我打掉的。我想留下這個孩子,自己養大,沒想過要麻煩邢季風……”


    邢季風的臉色這會兒算是稍稍緩過來了,暴跳如雷的情緒瞬間也得到了控製。一進房就見這女人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說實話,真的想打人。想他萬裏迢迢飛回來,難道是為了來看她和別人親熱的?


    那會兒確實氣得想轉身就走,幸而,他沒走。否則就聽不到這迷糊妞的真心話了。原來她不是不想要他們的孩子,而是太想要。


    一如艾沫惜所說,不是不愛,是太愛。當時艾沫惜問他,信嗎?


    他其實真不信。


    如今,有些信了。


    艾沫惜見惡人扮得差不多了,對帥哥醫生道:“醫生,我想跟你了解下病情,要不,我們出去談?”


    帥哥醫生早就看到了門口目光噴火的男人,情知氣氛詭異,忙點頭,與艾沫惜出去。


    直到此刻,周樂陶才看到門口站著的邢季風,頓時驚得嘴巴都合不攏。眉頭一皺,眼睛一閉,噌一下把被子蓋上了頭,躲得嚴嚴實實。


    邢季風又好氣又好笑,這妞真的欠收拾。


    這是三人間的病房,周樂陶的病床靠窗,在最裏麵。他從容地走進去,在眾人仰視的目光中,一步一步靠近她。


    他坐在床邊,伸手去揭被子,竟沒扯動:“別逼我動手。”聲音沉穩而冷靜,還夾雜著思念與寵溺。


    像對個頑皮的小孩,擺出一副家長嚴肅的麵孔。


    周樂陶聞言更是不敢露頭,大氣不敢出,執拗地貓在被子裏。


    邢季風放軟了語氣,輕言細語地哄著:“乖,出來,讓我看看你怎麽了?”


    半響,被子裏嗚嗚出聲:“不,我一出來,你會打我。”那小聲兒真是可憐得緊,仿似她一直被這男人毒打。


    邢季風氣得閉了閉眼睛,鄭重道:“牛牛,我再說一次,你這是毀我名譽的行為,我邢季風從來沒有打女人的習慣。”頓了一下,又道:“你要是再不出來,我不介意破戒。”


    半響,周樂陶還是不出來,卻有嗚咽哭泣的聲音傳出,被子也一顫一顫。


    邢季風心疼得五髒六腑都翻江倒海,一伸手,被子連人,一起撈進了懷。緊緊,抱著。


    被子裏露出一張哭得稀哩嘩啦的臉,慘白慘白:“季風,我們的孩子,沒了,這次是真的沒了。”


    邢季風這回說話很小心,拿出了在談判桌上的謹慎:“以後我們還會再有,乖,隻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這話說得那叫一個柔情萬種,那叫一個滴水不漏。


    若是他回答,沒關係,沒了就沒了。那妞指定會想,看吧,有錢人巴不得沒了,恐怕正慶幸孩子流掉呢。所以他強調著“以後還會再有”。


    若是他回答,啊,怎麽這麽不小心,把孩子弄掉了?那妞指定會想,看吧,有錢人的嘴臉,緊張孩子勝過她,當她是生育機器哩。所以他得強調“隻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無比謹慎,不能在話裏留有任何一點讓她那莫名其妙的小腦袋發揮的餘地。


    誰知周樂陶一聽這話,哭得更傷心,把邢季風的心啊肝啊肺啊哭了個碎。她幾下拋開被子,紮進他懷裏,環著他的腰,依戀得緊緊的。像是在大海裏漂流,抓到了一根稻草,說什麽都不肯鬆手。


    邢季風也將她摟得密不透風,恨不得將她揉進他的骨頭裏。幸好,他回國了。幸好,他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否則豈不是給她機會投進別的男人懷裏?


    念及此,便開始算賬了,清了清嗓子:“牛牛,我不在的時候,你背著我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這筆賬該怎麽算?”


    “啊?”周樂陶還沒哭夠呢,肝腸都沒來得及哭斷,便被安了個罪名:“什麽?”


    “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撲在別的男人懷裏。”邢季風酸酸的,介意,很是介意。


    “他是醫生。”迷糊妞解釋得很可笑,好似人家是醫生,她就可以抱人家。


    邢季風微眯了眼,唇角的弧度顯示他很不滿這個說法:“他是醫生,你就要投懷送抱?”


    周樂陶怒了:“邢帥,你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投懷送抱?而且,而且我跟你是哥們,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氣呼呼的,眉裏眼裏嘴裏,都氣得噴火。


    邢季風聽到“哥們”的定義,不爽得要死,狠狠磨牙,咬牙切齒低吼:“你懷了你哥們的孩子?你上了你哥們的床?”要不是這兒鄰床的幾雙眼睛全都盯著他,他肯定要先把這妞撲倒才解恨:“這個問題,你要是再敢跟我哼哼,小心我揍你。”


    “啊,你看,你就是要打我。”周樂陶終於抓到了現形:“還說不打女人,哼,不少打女人。”


    邢季風伸手掐住她尖尖的下巴,恨得肝疼:“不讓人省心的小東西,以後我得把你綁在皮帶上,看你怎麽跟別人投懷送抱。”


    周樂陶也氣得張牙舞爪:“我再說一次,我沒有投懷送抱。人家帥哥醫生是好心,天天七樓上上下下地照顧我……”


    邢季風的臉瞬間變了鍋底,目光寒了寒:“你懷著我的孩子,騙我說沒了,把我氣得出國,然後讓別的男人照顧你。你好,你很好,牛牛,就你這表現,關你一輩子禁閉都是輕的。”


    他拿出電話,財大氣粗地交待轉院。


    一時間,助理來了,立刻跟醫院辦轉院手續。120也來了,嗚啦嗚啦呼嘯著,向邢季風的醫院開去。


    邢氏未來少奶奶,那是何等嬌貴。整個醫院忙得人仰馬翻。


    這一折騰,周樂陶的身份曝光了。邢家上上下下都擠到醫院,來瞻仰周樂陶。邢氏公司各部門,都派了代表慰問。花籃從病房直堆到長長的走廊,不明就裏的人,還以為是住了個什麽大人物,生了個什麽了不得的病。


    周樂陶一張臉氣得紅通通的,卻又不好發作。人家個個笑臉相對,問東問西,關懷備至,她總不好冷若冰霜待之。


    說實話,她真的有點蒙,拉著艾沫惜便嘮叨開了:“邢帥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艾沫惜最近忙壞了,要忙老公的公司,又要忙公公的官司,還得來陪著周樂陶同學說話,直感覺雙手雙腳不夠用。恨不得如孫猴子一般,扯幾根汗毛,吹一口氣,就克隆幾個,每地兒放一個。


    接下來,還排期要去北京錄音,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看著周樂陶紅撲撲的臉龐,恢複得極好,她忍不住替邢季風打抱不平:“這男人多好,你趕緊抓好別鬆手,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那你怎麽不選他?”這妞也在替邢季風打抱不平,不是吃醋,是真打抱不平。


    艾沫惜嘴角抽了抽:“我有我家大少爺了,從小被大少爺看中拘禁,沒機會去品別的男人。”


    這會兒,大少爺走了過來,得意洋洋,話中帶了些促狹:“誰拘禁你了?你敢說你從小潛意識裏不愛我?明明就是一顆芳心暗許……”


    艾沫惜聽得牙都酸掉了,嫌氣得要命:“嘖嘖嘖,還一顆芳心暗許,你以為你在演古裝戲哩。”轉頭對周樂陶道:“正式跟你介紹我老公,時相宇,不是你口中的黎帥了。他不姓黎,姓時。”


    周樂陶已經聽邢季風講過這中間的八卦,自然不驚訝:“簡直跟演電影似的,見天的驚心動魄,改天換地。”歎一聲:“時帥,十分帥,哈哈,反正就是帥。比那個要打人的男人帥多了。”


    “誰打人?”邢季風拿了化驗單進來,正好聽見這句,笑道:“牛牛,你最好說話忍著點。不要在我麵前誇別的男人帥,也不要在我麵前跟別的男人哭訴,再順便投懷送抱。否則,就不是關一輩子禁閉這麽簡單了。”


    時相宇清咳了一聲,神采奕奕,眸光閃爍:“你女人隻不過說了句實話,邢叔叔,不要嫉妒了。”說完摟著艾沫惜笑著出了病房,留那兩個愛吵架的人繼續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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