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沫惜捱了一下午,在醫院裏,冷敷熱敷折騰個遍,總算把臉上的腫消退了。又洗了無數把冷水臉,聽邢季風講了無數個笑話,小兔子的紅眼睛,才有了點起色。


    她臨走前,仰起臉對邢季風道:“你看一下我,如果光線暗點,是不是看不出來有什麽變化?”


    邢季風淡淡地答:“看得出來。”


    艾沫惜立刻去把窗簾拉下來,開了一小盞燈,再問:“現在呢?”


    邢季風凝視著這張清清淡淡的臉,雖然已經消腫,但仍有一杠一杠的淤青:“看得出來。”


    艾沫惜很喪氣:“怎麽辦呢?會被看出來的。”她跑進洗手間,打開燈,看了一下,果然很明顯。


    她走出洗手間,聽見邢季風正在打電話:“對,來一下,半小時之內。”


    艾沫惜咬咬嘴唇,等他轉過身來:“邢季風,你先忙著,我走啦。”


    邢季風眉峰間未見任何情緒:“等著,再一會兒就好。”他抬手去摁摁她的左臉:“還痛嗎?”


    艾沫惜搖搖頭,又點點頭:“痛。”


    邢季風指了指沙發:“再坐會兒,一會兒送你走。”


    艾沫惜想也不想:“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


    邢季風漫不經心地坐在沙發上,拍拍身邊的位置:“坐下,一會兒再走。”很閑適的動作,卻不容反抗。語氣也溫和,不是命令的味道,卻有命令的效果。


    艾沫惜乖乖地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三個著職業裝的女孩進來,叫一聲“邢總”,然後將手裏的小箱子放在桌上。


    邢季風道:“給艾小姐化個妝,手法輕點,不要弄疼她。”


    艾沫惜這才明白他的用意,搞半天,他是準備讓這幾個女孩來給她掩飾傷痕。


    幾個女孩異口同聲回答:“是”,然後走近艾沫惜,打開化妝箱,很專業的姿態。


    所有的化妝品,都是嶄新的包裝,當著艾沫惜的麵才開封的。


    粉質細膩,也沒有什麽香味,不會讓人聞出是化了妝的味道。連粉刷都是新拆的包裝。


    很快就化好了。


    艾沫惜拿起鏡子一看,果然很明媚,細嫩的肌膚,完全看不出擦了粉。自然,清爽,似乎還更神采奕奕,眼睛也顯得黑白分明。


    艾沫惜道了謝,幾位化妝師退了場。


    艾沫惜不由自主地拉著邢季風問:“怎麽樣?”


    邢季風笑笑:“走吧,晚上別洗臉。”說完搖搖頭,他這一天都幹了些什麽?


    艾沫惜訥訥的:“知道了。”還有比這個男人心胸更廣闊的嗎?每次一有事,他必在她身邊,並且,還不許她說謝謝。


    艾沫惜下了邢季風的車,直奔超市,買了許多東西。多半是調料,然後是一把麵,還有雞蛋。


    等黎相宇回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正好可以開一盞壁燈。暗暗的,這種光線,讓艾沫惜心安。


    沒有豐富的菜,也不是浪漫的燭光晚餐。


    桌上,隻有兩碗熱騰騰的麵。每一碗麵上,都有一個黃澄澄的煎蛋。


    柔和的光線中,熱氣升騰成嫋嫋的煙,愈加迷朦。


    黎相宇在她的嘴角淺淺一吻:“第一次在新房裏做飯,吃的居然是麵。”


    “你不喜歡?”她很敏感地問。


    “喜歡。”黎相宇吃了一口:“隻要和沫沫在一起,吃什麽都喜歡。”


    “那你的意思是說,這麵不好吃嘍?”艾沫惜揚揚眉,挑刺的意味。


    “好吃,真好吃。”黎相宇為了表示這麵真的好吃得不得了,把聲音吃得響響的,一副很好笑的樣子。


    艾沫惜笑了,歪著頭:“黎相宇,你真帥。”


    黎相宇瞪著她,訝異道:“你今天才知道?”他氣呼呼的,嘴角卻漫出一絲溫存。


    艾沫惜喃喃低語:“我知道你帥,但不知道你吃麵的樣子也帥。吃出這種稀稀嘩嘩的聲音,居然也帥得不像話,沒天理。”


    黎相宇得意洋洋:“愛死我了吧?要勾緊我哦,不然像我這麽帥的男人跑了,你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囉!”


    要是往常,艾沫惜必然跳起來:“你跑,你跑,你跑一個給我看看!”


    可是這天晚上,她出奇地溫順:“嗯,知道了。”


    黎相宇皺了皺眉,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小丫環,你不對勁哦。”


    艾沫惜躲避著他的探詢:“吃麵,冷了就不好吃了。”這是個太敏感的男人,有些不好對付。


    黎相宇吃完,把湯都喝得一滴不剩,討好道:“沫沫,你看,我把湯都喝光光了。”


    艾沫惜站起來收碗,順手摸摸他的頭:“乖!”


    黎相宇炸毛了:“你在摸狗狗嗎?”


    “你不是黎小狗麽?”艾沫惜挑釁地眨眨眼。


    幽暗的燈光裏,她的調皮變得說不出的嫵媚。黎相宇撲在桌上:“嗚,家有小嬌妻,我認了。狗狗就狗狗,沒什麽大不了。”


    艾沫惜轟然耳鳴,心被那句“小嬌妻”敲痛了,趕緊端了碗,逃進廚房,無力極了。她忍著將要奔湧出來的眼淚,不斷吸氣,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哭。


    幹淨嶄新的床單被套,深咖啡色係的格子花紋,很襯家具,溫暖又漂亮。


    衣服早就搬了一些過來,掛在壁櫃裏。


    “沫沫,今晚睡這兒嗎?”黎相宇有些意外。


    “嗯。”艾沫惜故作輕鬆:“對啊,試試在新的環境裏,睡不睡得著。”


    黎相宇還要說什麽,被艾沫惜推進了浴室:“去,洗澡。”順手關上了門。


    等黎相宇出來的時候,艾沫惜在房間裏點了香薰燈。香味流淌得無比輕緩,不是特別濃,淡淡的,很舒服。


    他穿了與床單同色係的咖啡色睡衣,珊瑚絨的,腰上鬆鬆地係了腰帶,半敞著上身,露出強壯的胸膛。他跳上床,笑得性感而魅惑:“沫沫,快點,我等你。”


    艾沫惜臉一紅,閃進了浴室。


    她刻意地避開了臉部沾到水,怕細心的黎相宇發現她臉上的印痕。


    溫熱的水嘩嘩地衝刷在她的身上,她很沮喪。明明是一場人生無比曼妙的相愛,卻莫名走到了這般慘烈的狀況。


    不是她不想堅持,而是無法堅持。


    多麽不甘心,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東風太冷,她隻有遠離。


    深重的憂傷,徹頭徹尾的絕望。不知什麽時候,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她刻意不讓沾水的臉,也被淚痕打濕。


    正好將臉洗了個幹淨。


    很荒涼的心境,飛蛾撲火。


    她走出浴室,順手關了燈。


    一室幽暗。二十七樓,隻有城市的燈光透進來些許的光線。


    她不用擔心黎相宇會看到她的臉了。


    她鑽進他的懷裏,身體滾燙。不止是剛洗了澡的緣故,還有某種暗示,心理的,身體的。


    黑暗中,她貼上了他的身體,明目張膽,嚇了黎相宇一跳。


    “你在惹火我。”黎相宇低沉的嗓音,聽來性感撩人。


    艾沫惜卻更直接:“嗯。”從鼻腔裏哼了出來,帶著淺淺的誘惑,低吟出魅惑的音色。


    她從來沒這麽主動過,胸腔裏熱情中帶著悲愴。睡衣還穿在他身上,腰帶卻散開。


    她的滾燙,還有他的滾燙,整個房間都滾燙起來。


    她表現得很熱烈,像一束煙花,驟然綻放。仿佛隻有如此,才能趕跑那些恐懼和憂傷。


    離別,再所難免。


    她想奉獻一次,將處子之身,奉獻給最愛的人。所有的女人,都會如此心甘情願。


    不能嫁給他,也要成為他此生最愛。多麽自私的想法,卻是愛到了極處,才會如此奮不顧身。


    黎相宇在意亂情迷中,來不及細想,隻是沉醉在她的撩撥裏。


    從未有過的瘋狂,明明白白地惹火他。


    艾沫惜見他還有空看著自己,很不滿意,封住他的嘴唇,大力的,狠狠的,一股野性,一如她唱搖滾時的豪邁。


    風情萬種。


    輾轉,癡纏,以吞噬一切的氣勢,加深這個吻的火熱。


    迂回蜿轉,輕挑細撥。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她存了心的要將他勾出三魂七魄。卻經不住,心底噴湧的酸楚,漫得無邊無際,直到淚流滿麵。


    她是個沒用的人,還沒成功,卻敗下陣來。


    她滾燙的淚驚醒了他的沉醉。


    他驟然坐直身體,將她摟入懷中:“怎麽了,沫沫?”他的語氣很驚惶:“對不起,我差點就忘了對你的承諾。可是,我已經很隱忍了,隻是,隻是抵不住……”


    話未說完,艾沫惜哭著咬住了他的嘴唇,仍舊撩撥著他,混合著淚水,鹹鹹的。


    黎相宇大手一摟,攬住她柔軟光滑的腰肢,細細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好沫沫,你怎麽了啊?是不是我要出差了,你舍不得我?”


    艾沫惜哭得更傷心,嗚咽不清:“相宇,親親我……親親我……”


    “傻瓜!”黎相宇再次輕輕吻住她嗚嗚的小嘴:“我說帶你一起去,你又不肯。看吧,舍不得我了吧?”


    艾沫惜聽得心都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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