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沒怎麽停。


    但小姑宋疏雨和孫曼寧依舊到天黑才回來,還給房裏的兩人帶了飯菜。


    經過李恒的去而複返,經過兩人在房裏的長久擁抱,經過兩人的互訴衷腸,李恒和宋妤的默契比以往更甚了,感情在兩人之間瘋狂生長。


    吃過飯,四人在陽台上喝茶聊了一會天。


    晚上10點過,宋疏雨起身:「我有點困了,你們聊,我去休息了。」


    見狀,孫曼寧也跟著站起來:「小姑,今晚我和你睡。」


    宋疏雨瞄眼坐著紋絲不動的大侄女,又瞄眼李恒,笑著伸個懶腰,「可以,來吧。」


    等兩女一走,剛還熱熱鬧鬧的陽台瞬間安靜下來。


    李恒措辭道:「今晚留下來陪我。」


    他這是試探性開口,知道希望不大,但還是想試一試,不求跟她上床,跟她睡一間屋也是一種滿足。


    沒有意外,宋妤本能地想拒絕。


    可接觸到他的希冀眼神後,又顯得十分猶豫,過去許久,她輕歎一口氣,恬靜說:「每次麵對你的要求,掙紮過後我總是迷失,找不回自己。」


    聞言,李恒上半身迅猛直起,高興喊:「答應了?」


    宋妤淡笑看著他,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


    對視片刻,李恒一骨碌爬起來,跑回房間,找出換洗衣服進了淋浴間。


    留意到這一幕,宋妤麵色略微有些紅暈,稍後望著外麵漆黑雨幕,慢慢入了神。


    十多分鍾後,李恒出來了,跑過來問:「你洗過澡了沒,現在要洗澡不?」


    宋妤站起來,「還沒。」


    目送她進去淋浴間,李恒把通往陽台的門關上,還把窗戶窗簾拉上,接著把兩張椅子拚湊到一起,隨後半躺上去。


    今晚他打算到這裏將就一晚。


    縱使椅子沒有床舒服,可和宋妤在一起,他已經不計較這些了,每分每秒都是開心的。


    半個小時過去,宋妤出來了,還連帶把衣服洗了,不僅洗她自己的,還洗了他的。


    見他在翻閱書本,她先是把衣服晾曬好,擦幹手,然後坐到床邊看著他,良久輕柔出聲:「今晚就睡椅子?」


    「嗯。」


    「舒服嗎,會不會咯得身體疼?」


    「沒事,我一個大男人,又是農村長大,身子沒那麽嬌貴。」


    聞言,宋妤安靜下來,沒了聲。


    又過去一會,她脫掉涼鞋,緩緩抬起雙腳到床上,慢慢平躺了下去,用手把薄薄被褥蓋在身上。


    她囑咐:「空調溫度比較低,睡覺時記得把衣服撣在肚子上,別感冒了。」


    「好。」李恒應聲。


    「那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嗯,你睡吧,晚安。」


    「晚安。」


    雖說去年在北大外麵的旅舍,兩人曾同住過一晚,可那是兩張床,可那時候隔壁沒有小姑和曼寧,她少了很多顧慮。


    而今晚,當她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很多事情已經定性。至少在小姑和曼寧眼裏,兩人是同床共枕的,兩人的關係是變質了的。


    而麵對這些,她還無法辯解。


    當然,以她的淡然性子,也不會去辯解什麽。


    可不去辯解歸不去辯解,但她到底是一個女人,內心並沒有表麵那麽平靜。


    此時此刻,兩人沒說話就是很好的證明。


    怕打擾到她,李恒適時合上書本,拉熄了電燈,隨後仰望著天花發呆。


    兩人心思各異,一時間屋裏靜悄悄地。


    半夜,熬著熬著好不容易熬睡著了的李恒,迷迷糊糊中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潛意識示警幾次後,他睜開了眼晴。


    偏頭一瞧,他愣住了。


    沒想到真有人在盯著自己。


    沒想到宋妤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了起來,正靜靜地看著他。


    李恒關心問:「你是還沒睡著?還是睡醒了?」


    宋妤答非所問:「晚餐的菜有點鹹,喝了小半杯水。」


    接著她問:「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李恒搖頭,「沒,我自己醒的。」


    互相凝望著彼此,好一會後她冷不丁出口問:「你是不是經常做夢?」


    李恒沒否認,「我今晚確實一直在做夢。」


    宋妤問:「能想起夢的內容嗎?」


    李恒回憶一番,點頭又搖頭:「有些能,有些不能。」


    宋妤沉默,稍後再次平躺到了床上,蜘一陣對他說:「李恒,你上來吧。」


    「啊?」李恒以為出現幻覺。


    一遍過後,她沒再吱聲。


    等了許久,沒等到回複的李恒眨眨眼,試探性爬上了床。


    對此,她沒動靜。


    李恒躺到她身邊。


    她還是沒動靜。


    看來自己果然沒聽錯,她真的叫自己上來。


    等他規規矩矩躺好,等他不再鬧騰,宋妤望著天花板說:「你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上來嗎?」


    「心疼我。」李恒道。


    宋妤欲言欲止,稍後平靜開口問:「經常在夢裏喊我名字?」


    李恒頓了頓,終於明白她為什麽坐在床邊定定地看著自己了,終於明白她為什麽叫自己上床了。


    心疼自己是一回事。


    估計也和夢裏喊她名字有關。


    對於宋妤,麵對自己心心念的女人,李恒沒有撒謊的習慣,回答得非常坦誠:「是。」


    宋妤語,過會又問:「做夢的事,除了我,還有誰知道?」


    她的本意是問肖涵和陳子知不知道這事?


    同時也想從旁邊側擊,他和肖涵發生關係了沒?


    其實,李恒和肖涵上床的事,廬山村的幾個女人都心知肚明。包括孫曼寧和葉寧。


    隻是麥穗和孫曼寧曾經承諾過不幹涉他的私人感情,所以哪怕兩女和宋妤是閨蜜,也沒把這一消息透露出來。


    李恒回答:「我爸媽,還有我二姐。」


    聽到這些意想不到的名字,宋妤沒來由地有些心慌,隨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許久沒等到回複,李恒問:「你睡著了麽?」


    宋妤出聲,「還沒。」


    李恒問:「你在想什麽?」


    宋妤沒回答。


    李恒追問:「是不是在想我家人的事?」


    宋妤沉吟一陣,問:「他們什麽時候知道的?」


    李恒想了想,如實回答:「應該在一年前,他們就知道你了。」


    她問:「也是通過夢?」


    李恒回答:「差不多。」


    宋妤久久無言,最後無奈地說:「李恒,你太貪心了。」


    李恒低聲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花時間消化完這則對她衝擊不小的訊息,宋妤問:「你爸媽,他們怎麽看待這事。」


    李恒和盤托出:「和你一樣吧,覺得我太過貪心。」


    宋妤問:「還有呢?」


    回憶往事,李恒講:「媽媽曾找我談過心,希望我能選子,或者選你,從一而終。」


    「沒有肖涵?」


    「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肖涵。」


    宋妤側過頭:「那你是怎麽回複阿姨的?」


    李恒講:「我沒做選擇。」


    聞言,宋妤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一副畫麵,他帶著三塊圍巾上春晚的畫麵。或許,這就是他的選擇吧。


    這就是他的答案吧。


    得知真相的宋好今夜是第三次沉默了,然後慢慢合上眼晴,一時間沒了再談下去的興趣。


    過了會,她感到一隻手靠近了她。


    大約半分鍾,一根手指試探性勾住了她的右手。


    宋好忍著,沒驚動他。


    再過去分把來鍾,某人得寸進尺,一根手指變成了五根手指,牽住了她的手。


    宋妤這回有了反應,抽冷子問:「和肖涵到哪一步了?」


    聞言,李恒差點掉魂,想鬆開她的手,想把牽著的手退出來。


    宋妤莞爾,右手五個手指稍稍用力,反扣住了他,嚴嚴實實。


    見狀,李恒一下子老實了,乖乖地開口,「你都猜到了。」


    聽聞這則猜測過無數次的消息,宋妤內心出奇的平靜,出乎她預料的平靜。


    這一刻,她真正做到了不喜不悲。


    這一刻,她也徹底明白了他的意圖,先拿下子矜,再跟著跑去滬市搞定肖涵,最後調轉槍口瞄準自己。


    或許,就像他上春晚的三條圍巾,自己也好,子也好,抑或肖涵,都是他的既定目標,都是他看上的肉,一定要想法設法全部夾到碗裏才肯罷休。


    而在這個過程中,還順帶割了一波秋收,把麥穗也納入了囊中。


    思及此,她忽地又想到了周詩禾,想到了4個月前的那封信,想到了那封信裏的提醒。


    提醒自己警惕周詩禾。


    是誰寄給自己的?


    肖涵嗎?


    還是子?


    麥穗?


    或者是其她暗戀者,想讓自己對上周詩禾?驅虎吞狼?坐收漁翁之利?


    思著想著,她率先排除了可能性最小的麥穗。


    和他暖味不清後,麥穗一直在躲著自己,如果真有如此狼子野心,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麥穗了。


    或許,自己就不曾真正認清麥穗吧,他的第一誌願是北大、第二誌願是複旦大學,麥穗同樣也是。


    可能那個時候起,也可能更早之前,麥穗就有了追隨他的心思。


    記得高考成績出來後,自己去安慰她時,麥穗曾流著眼淚說想複讀,想讀北大,那時候麥穗的心應該是很堅決的。


    但後來一切都變了。


    他落榜去了複旦大學後,麥穗再也不提複讀的事,就算自己關心問起,麥穗也是推塘了過去。


    高中往事曆曆在目,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子有謀劃,肖涵有計較,李恒更是早就製定了戰略目標、撒了網,連溫柔善良的麥穗都想著跟他去一個地方。


    唯獨自己...


    唯獨隻有自己在麵對他的感情表白時,出於倫理道德,出於對閨蜜子的尊重,她不僅拒絕了兩次,還在他詢問自己關於高考誌願填報去哪裏好時,再次含蓄地拒絕了他的心意。


    萬千思緒一閃而過,她矜持問:「高考誌願,你一開始就想著去複旦大學?」


    李恒愜住,隨即回答:「沒有,北大。」


    宋妤說,「差一分也想?」


    李恒道:「不曾改變。」


    兩問兩答,證實了她的猜測,正是自己的含蓄拒絕,讓他改變了心思,追隨肖涵去了滬市。


    下半夜,心裏堵塞的宋妤沒再開口,也沒睡著,就那樣聽著窗外的風聲雨聲,一直到天亮。


    中間她試著抽出右手,結果做了無用功,他得死死的。


    後半夜,李恒同樣沒再合眼,也沒去驚擾枕邊人,各種繁雜的心事還沒授清,外麵街道就漸漸傳來了喧囂聲。有環衛工人的,也有早起做事的,稀稀疏疏,不一而足。


    早上6點整。


    也不知道這個時間是不是有什麽特殊之處,當時針走到這一刻度時,宋妤有了動靜,


    對他說:「我們起床吧,7點的早班車。」


    李恒道:「我不想走了。」


    宋妤看了看他,「理由是什麽?」


    李恒翻個身子,同她近距離對視:「我不想失去你。」


    聞言,宋妤眼簾下垂,思索小會後,她輕輕說:「右手被你拽了一晚上,都麻了。」


    李恒反應過來,鬆開她,幫她揉捏。


    見狀,宋妤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哎了一聲。


    李恒停止動作,隨後激動地一把把她樓到懷裏,在她耳邊低語:「我真是個木頭人,


    真是夠笨的。」


    「是,木頭人都是一根筋,總想著一穿三。」


    話落,她好看地笑笑,在他懷裏微仰頭:「現在,是不是應該改口叫一穿四?」


    李恒汗顏,識趣地閉嘴。


    擁抱一分鍾左右,她安靜地說:「就到這吧,這麽長時間應該能叫你安心了。」


    李恒心暖暖地說:「謝謝你。」


    宋妤避開他那滿是愛意的眼神,從他懷裏出來,徐徐半坐起身,然後拿過床頭櫃上的包,掏出一封信給他。


    瞅眼黃褐色信封,再瞅眼,李恒心有餘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並繩啊,沒接。


    宋妤莞爾一笑,「這不是我寫給你的信。」


    說著,她發現拿反了,於是把正麵換到上麵,信封上有字跡。


    李恒辨認一會,搖頭,「這字跡是誰的?」


    宋好想了想,告訴他,「有人4個月前匿名寄給我的,你要是有空,就去琢磨下,有結果了告訴我。」


    確認不是她寫的信,李恒接過,當即想拆。


    不過宋妤阻止了,「時間不夠了,我們洗漱吃早餐吧,等會送你去車站。」


    「啊?真趕我走啊?」李恒嘟囊。


    宋好沒理會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某人,徑直下床去了洗漱間。


    冒得辦法,李恒跟著下床,也進了洗漱間。


    刷牙、洗臉、洗頭發一氣嗬成,做完這一切,李恒認真問:「要不跟我一起去京城?」


    宋妤靜了靜,問:「叔叔阿姨在那邊?」


    「對。」李恒點頭:「上個月我老爸老媽去了一趟江蘇,後麵二姐店裏太忙,就跑去京城幫忙了,還沒回家。」


    宋妤意味深長地問:「你就不怕我去了京城,鳩占鵲窩嗎?」


    李恒心頭一凜,但麵色從容地糾正她:「你不是鳩。」


    麵麵相對一陣,宋妤不著痕跡挪開目光,越過他,離開了洗漱間。


    幫他把東西收拾利落,她改口說:「我送你去長市。」


    李恒眼睛大睜,亮亮地看著她,


    受不住他這份熱情,宋好轉身就走。


    在她打開門房門之際,李恒在背後說叨:「以後我每年都要來洞庭湖,你若反對,有本事就把我的腿綁起來。」


    他這是借用她昨晚那句話表明心意。


    聽到這話,宋妤眼帶淡淡笑意地邁出右腳,走出了房門。


    ps:先更後改。


    已更11000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1987我的年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月麻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月麻竹並收藏1987我的年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