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氣候反常,每年的冬天都來得特別早,這才十月末,夜晚的氣溫已經達到零下5c,薄薄的寒氣籠罩著這片漆黑的樹林,今天又是一個血月孤星的夜晚,沒有了華燈的夜晚顯得如此寂靜和詭異,漆黑的林間仿佛洪荒巨獸的大口般能吞噬一切活著的動物。


    刺骨的寒風伴隨著遠處的陣陣屍吼吹打著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影響到林子邊緣藏在田埂後的三個青年人,他們在等待,等待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阿貴,我又看見鬼了。”宋婉兒附在王阿貴的耳朵邊低聲說道。


    “沒事,我也看見了。仙凡隔路、人鬼殊途,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一會兒回去給它們燒點紙就是了。”王阿貴低聲安慰著宋婉兒。陳二狗順著二人的目光看了看遠處一座荒廢的農宅,農宅牆角下的陰暗處,一個虛無縹緲的身影在牆上摳著什麽;那是個老人,岣嶁的身軀和發僵的動作表明他不是喪屍,而是天地間億萬隻冤魂中普普通通的一員,也許那座房子是他生前的住所吧,那裏有他一生的回憶,也許他舍不得離開那裏,甚至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


    這已經是第n次看見鬼了,三人已經由最初的恐懼變成了如今的淡然,這世道,人鬼都一樣,也許做個鬼要比做人容易點吧;陳二狗摸了摸腮下冰冷的56半歎了口氣,定了定神、繼續瞄準不遠處那隻警惕地左右張望的小豬。


    “準備好了麽?”王阿貴拍拍陳二狗的肩膀示意道。他們已經在這裏趴了一個多小時,為的就是這頭小豬停下來吃食的時候。那頭小豬不知道是家豬還是野豬,此刻正在荒廢的農田裏用嘴拱食吃,一邊拱著一邊警惕地東張西望。


    陳二狗衝王阿貴做了個ok的手勢,手指放在扳機上,瞄準正在東張西望的小豬,靜了靜心,等待它再次拱食時發動致命的一擊。


    多少年沒再摸過槍的陳二狗已經打不了移動的目標了,況且他們手中的子彈用一發少一發,沒有大量的彈藥做補給想恢複槍法很難,陳二狗隻能等待獵物靜止的時候再開槍。但就這水平也比王阿貴強,王阿貴是火焰兵,玩火是行家,打槍可就差點,所以每逢用槍打獵時都是陳二狗當射手,王阿貴輔助攻擊。王阿貴慢慢拔出八一刺,隨時準備撲出去在小豬身上補上一刀。


    “砰!”一聲清脆的槍響,一個彈殼帶著高溫跳出機匣,落進了落滿寒霜的泥土中;陳二狗隻感覺耳邊涼風一閃,王阿貴的身影已經竄出數米。


    陳二狗如今的水平離一槍爆頭還差著遠,這一槍隻打中了小豬的前腿,受驚的小豬一邊嘶鳴著一邊逃竄。然而小豬一瘸一拐地剛跑出不多遠,王阿貴就飛奔而至,隻見他借著奔跑的慣性一個飛身縱躍撲向小豬,巨大的慣性帶著八一刺極其精準地刺入小豬的後心,隨著小豬一聲慘叫,冒著熱氣的豬血順著八一刺四條又寬又長的血槽向外噴射而出,不多時可憐的小豬就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ok,得手了!”王阿貴爬起身來拖著這頭50來斤重的小豬跑向樹林,附近的屍吼聲已經連成一片,遠遠的黑暗中,星星點點的青光越來越多,喪屍已經開始向這裏移動。


    “婉兒,快起來,趕緊走。”陳二狗抓著宋婉兒的胳膊把她拽起來,然後飛奔過去幫王阿貴抬起小豬,扔上摩托車,接著兩聲轟鳴響起,摩托車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我擦,才50來斤吧?我竟然扛不動了!”王阿貴一邊喘著氣一邊駕著摩托車疾馳。


    “阿貴,你和二狗都瘦多了。”宋婉兒在後麵撫摸著丈夫削瘦的臉和拉雜的胡子痛心地說道。三個月以來,饑餓、恐懼、戰鬥,處處危險的逃亡生涯嚴重消耗著三人的脂肪儲備和元氣。三個月以前王阿貴扛個80多斤的王雪娟都是那麽輕鬆,如今瘦得皮包骨頭的他卻連頭50來斤的小豬仔都扛不動。


    婉兒原本豐滿堅挺的胸部已經變得幹癟,原本完美的翹臀已經不再堅實豐滿,原本晶瑩如玉、顯得隻有0歲的臉蛋此時卻蒼老的像中年婦女——這就是末世,能活著,已經算福大命大了,吃飽肚子要遠比美麗來得更迫切。


    “虧得當過兵,不然一般人根本受不了這折騰。”陳二狗咳嗽了一聲說道,原本他就不是那種胖人,這兩個多月折騰下來更是瘦的跟幹屍似的,當過兵的人都讓折騰成這樣,那麽沒當過兵的人呢?


    這隻是一次普通的捕獵行動,自打三個月以前進入石家莊地界後,王阿貴三人就很難再往南前進一步。屍亂明顯是從南到北傳播的,剛出北京城的那段高速因為喪屍都去人多的地方獵食了,因此高速上一馬平川,但是過了河北定州以後可能活人被吃完了吧,高速上遊逛的喪屍也越來越多,三人被迫駛離高速一頭紮進茫茫屍海界尋求機會慢慢地往南走。


    然而天不隨人願,本來王阿貴打算著上凍前必須過黃河,否則的話不用喪屍來吃,凍也能把三人凍死;但是如今三個月過去了,他們依然在定州附近徘徊,這個冬天,也許就是他們最後的時光。


    摩托車停在鄉村公路旁一個孤零零的荒廢農舍前,這裏是他們暫時的營地,由於屍亂前的人口聚集地如今同樣是喪屍聚集地,王阿貴他們隻能在這荒村野嶺的地方尋找住所。在藏好摩托車、封好窗戶口和大門後,王阿貴蹲在在堂屋裏的火堆旁宰殺小豬,陳二狗在一旁幫著忙;宋婉兒則在裏屋的火堆旁湊著火光補衣服。


    “這回可得吃過癮了,一會兒怎麽吃?烤著吃?煮著吃?”陳二狗一邊倒著水衝血一邊流著口水說道。


    “烤著吃吧,烤著吃快;趕緊補充下體力吧,在這樣餓下去咱們遲早得垮。”王阿貴一邊拿電工刀割著豬下水一邊說道,“可惜了那些豬血了。”


    “唉,多虧你是邊防軍出來的,這活我都做不了。”陳二狗看著王阿貴熟練地分割著豬肉,有些羨慕地說道。


    “這和邊防軍沒關係,我這是嘴饞逼出來的。0年左右邊防軍的夥食哪能跟現在比?尤其是我們師,駐紮在老林子邊緣,周圍就是十萬大山,不到逢年過節很少能吃上肉。想吃肉怎麽辦?自己出去打,慢慢的就練出來了。”王阿貴停下刀,回憶起綠色的軍營生活讓他感到甜蜜無比。


    陳二狗撇了撇嘴會心的笑了;這三個月要不是王阿貴,他早不知道餓死多少回了。,8軍拱衛京師,打得多是平原戰,而且0年的和平讓部隊對於野戰生存訓練疏漏了許多,對於更加不愁吃喝的坦克兵來說,山野叢林的生存訓練幾乎就是個過場,不論什麽時候,8軍都沒說缺過給養。在王阿貴他們上山下河地打野味解饞時,陳二狗卻在抱怨著牛肉都吃膩了,什麽時候能換個天鵝肉嚐嚐。


    聽著兩個男人在回憶軍旅生涯,宋婉兒又為自己還能活著而小小地興奮了一下。生在高知家庭的她更是連韭菜和麥苗都分不清,離開了和平時期的那種環境,宋婉兒估計連一周都活不下去。


    “好香啊!”陳二狗閉著眼睛聞了聞淡淡的肉香,嘴裏的口水開始泛濫。


    “唉,要是咱人能多點,咱也搞一輛車去村子裏搶物資去。”王阿貴一邊轉動著插著豬肉的自行車輻條一邊說道。前幾天他們遇見了一波開著越野車進附近村子裏打食的幸存者隊伍,雖然隻能在喪屍少的外圍農戶中搜羅一下,而且也是臉色菜黃,但是明顯有穩定的食物來源,看他們的體質要比王阿貴他們強壯的多,這就是人多的好處。


    影視劇和現實終歸有著不小的差距,兩三個人根本就不可能踏進村鎮一步。雖然王阿貴三人有槍,但是這點戰鬥力無法形成有效的火力網,想進村子搜羅物資十有八九是有去無回,更別說去市區搜羅物資了,那更是異想天開。


    “我們為什麽不加入他們呢?”宋婉兒對這事不懂,一邊縫著衣服一邊單純地問道。


    “看他們的人員組成,清一色的青壯年,而且長矛、砍刀、獵槍、弓弩一應俱全,我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麵找到了他們的營地,發現裏麵隻有幾個青年女人沒有老人小孩兒——唉,那幾個女人都光著身子讓折磨得奄奄一息,我就知道這群人是純暴力團隊,這種人槍斃十分鍾都不過分。”王阿貴湊著火光點燃了半截煙頭,抽了一口說道。


    聽到那些女人在這麽冷的天還光著身子讓人折磨,宋婉兒不自覺地用手緊了緊髒兮兮的棉襖領口。王阿貴真是以妻待她,這麽久了還沒碰過她;雖然王阿貴嘴上說餓著肚子提不起性趣,但宋婉兒知道王阿貴害怕她懷孕,這種情況下懷孕不亞於自殺。


    “那......那以前遇到的那些有老人孩子女人的隊伍呢?”宋婉兒再次問道。


    “加入他們隻能給我們添累贅。那些男人你也見了,連刀都提不動,都是以前坐辦公室的。咱可沒那麽大的能耐養活這一群人。”陳二狗用電工刀削下一小片肉嚐了嚐說道。


    “找不到合適的人我們寧可這麽餓著,不然的話我們死的更快。”王阿貴借著火光從髒兮兮的羽絨服領口捏出一隻虱子扔進火堆,又把手伸進後背使勁地撓了撓。長久的疲於奔命讓三人早就蓬頭垢麵,身上的衣服從來就沒換過,一股子酸臭味不時衝著三人的鼻腔。


    “這還沒到‘一九’就這麽冷,再過幾天呢?‘三九’前咱們能過黃河嗎?現在離河南還遠著呢。”宋婉兒問道。當初從北京城出來時,三人還單純地想回家看看,可是現實給他們上了生動的一課——別說回家了,能活著已經非常不容易,而且時間過去了三個月之久,家人生存的幾率太渺茫了。


    “走一步說一步吧;別想那麽多了。”王阿貴扔掉煙頭,從後備箱裏往外拿鹽。


    “按說這時候咱也該進化了吧?都這時候了怎麽一點跡象都沒有?”陳二狗捏了捏幹柴棍似的胳膊嘀咕道。


    “你去讓喪屍咬一口吧,說不定你就進化了。”宋婉兒白了陳二狗一眼,手中的線打了個結用牙咬斷線頭說道。


    “別,寧可不進化我也不想讓那屍體啃一口。”陳二狗咧嘴笑了笑,用刀切開一點肉嚐了嚐,“嗯,可以吃了,吃飯吧。”


    “吃飯,吃飯。”王阿貴扔給一人小包鹽,輕輕地拿起一塊肉撒上些。就在他要把肉往嘴裏放的時候,王阿貴突然感到後背發涼,他的神經瞬間緊繃,“快滅火!!”


    三人本能地以極快的速度撲滅了麵前的火堆——這是多少次臨敵時練出來的。王阿貴和陳二狗在黑暗中舉著槍靠在牆角等待危險的來臨,宋婉兒則悄悄地鑽進床底下一聲不吭,對於她來說,老老實實地藏著才是對王阿貴他們最好的幫助。


    伸手不見五指的屋中靜悄悄的,除了外麵風吹樹林的聲音,並沒有屍吼聲,不會是喪屍,要麽是人,要麽是鬼,沒別的了。農舍的窗戶已經用厚厚的草墊子遮住,大門也緊緊地關著,不可能有火光漏出去;摩托車也被推進了堂屋,不太可能有幸存者知道這裏有活人啊?王阿貴百思不得其解,看來來者不凡,不是一般人,如今敵在明,我在暗,局勢不利啊——難道不成遇見山魈了?


    “噗——噗”兩聲破空聲響起,緊接著王阿貴感覺到手背先是一疼,然後就是一麻,接著一軟手中的槍掉在了地上。於此同時黑暗中陳二狗的方向也傳來鐵器砸在水泥地上的聲音——陳二狗的槍也掉了!


    “嘩啦、嘩啦!”還沒等王阿貴反應過來,農舍東、南兩側的窗戶玻璃同時被撞碎,借著窗外淡淡的月光王阿貴隻感覺到兩道黑影從兩個方向夾雜著碎玻璃、爛草墊子撲向他和陳二狗。黑影的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其速疾如獵豹、其勢烈若猛虎,王阿貴還沒來得及擺出任何防禦姿勢,隻是本能地側了下臉,鼻子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兩股熱流伴隨著劇痛流出鼻腔——出手先封眼,這是個高手!緊接著王阿貴感到肚子被重重一擊,一條鐵膝直直地撞到了他的腹部。連挨兩下後王阿貴直到感覺著腦後陰風閃過,本能地腰部一鬆、雙膝一軟,身形猛地下沉,向地上趴去。


    王阿貴聽得後脖子上“嘭”的一聲,這一下還是挨上了,他頓時感覺腦袋發蒙。但是隨著王阿貴身形一沉,這一下力道小了許多,不然的話王阿貴會被直接砸暈甚至砸死。


    躲過這致命的一擊後,王阿貴顧不得滿眼冒金星,憑著感覺朝黑影撞了過去——來者肯定是人,而且是格鬥高手,不然自己不可能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跟他打自己差太遠,唯一的辦法就是和對方進行貼身纏鬥才有一絲希望。


    然而黑影好像完全沒想到對方也是受過訓練的,一擊不中之後竟然緩了緩,接著就被王阿貴結結實實地一肩頭撞胸口上,這拚盡全力的一撞肯定夠黑影受的,但是黑影卻連哼都沒哼一聲兜手就是一拳,王阿貴臉上又挨了一下。忍著渾身的劇痛,王阿貴憑著感覺一路鞭腿掃了過去,腿腿直襲黑影下盤;但是黑影仿佛能看見他的動作似的左右躲閃,王阿貴的鞭腿隻是擦著幾下黑影的衣服,一看鞭腿落空,王阿貴的拳、肘、膝就緊跟著砸了過去,招招下死手,拳頭畢竟比腿快,黑影緊擋慢擋還是挨了好幾下;黑暗中王阿貴摸著了一個陶瓷花瓶抓起就砸向黑影。


    “嘩啦啦!”花瓶破碎的聲音回蕩在屋內,花瓶砸在了地上——黑影已經轉移位置!


    好快的速度!王阿貴心呼一聲,然而就在他這一呼的空擋,一股陰風襲來,王阿貴本能地用雙臂護住太陽穴和軟肋,但是陰風卻繞到了他身後,緊接著王阿貴的脖子被人從後麵死死鎖住。


    “特種兵!”王阿貴被勒住的一瞬間腦袋裏回響起一個響亮的名字,這招頸鎖完全是部隊的風格——凶狠、毒辣、一擊必殺,如此精準的手法和速度除了特種兵——而且是神出鬼沒的偵察兵,王阿貴想不到還能有什麽人能做到。


    王阿貴感到呼吸開始困難,臉上開始充血,他隻能死死扒著黑影的胳膊苦苦支撐。不過另他感到一絲希望的是,身後的黑影也是強弩之末,鎖著他的胳膊細得沒有一絲肌肉,而且力氣似乎也就這麽大。於是兩人的戰鬥陷入僵局,就看誰能耗得過誰了。


    “啪!”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一道光猛然亮起,王阿貴趕緊閉上眼睛。


    “不......不許動!”勒著王阿貴的黑影聽到一聲顫抖的嬌喝,緊接著一道亮光封住了他的眼睛,一個冰冷的物體塞進了他的嘴巴,黑影直接僵住——那是槍!


    拿槍的正是宋婉兒,她在床底下借著淡淡的月光隻能隱隱約約看見兩團黑影站在屋中不動、另外兩團黑影則“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在地上打著滾,於是她大著膽子從床底下爬出來拾起一把槍然後擰開了強光手電直接照向勒住王阿貴的那個人的眼睛,趁著這個空當宋婉兒壯著膽子把手槍塞進了他嘴裏——跟了王阿貴這麽久本就性子剛烈膽子大的宋婉兒也變得冷酷了許多。宋婉兒這一下應該是黑影萬萬沒有想到的,黑影竟然愣住了。


    王阿貴聽到是宋婉兒的聲音,然後就感覺到脖子一鬆,借著這個空當王阿貴迅速曲左臂,後肘重重地砸向黑影的左肋,右手手肘猛地一縮,一個寸勁擊向黑影的腹部,黑影似乎被這一嚇泄了氣,再也沒有剛才的勇猛剛強,而是鬆開了手捂著肚子蜷成一團倒在地上。王阿貴喘著粗氣接過宋婉兒手中的槍頂著黑影,隻要他敢動一下,一顆子彈就會送他上西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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