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王剛,劉大鵬,程墨三人對上秦綺雪。


    年紀最小的容雲則一直跪趴在蘇北旁邊,邊傷心哭泣,嘴裏邊不停念著祈福的經語,她明知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可她堅信哥哥一定會趕來,所以她要在哥哥趕來前,至少保留住蘇北一縷魂,那樣哥哥就一定有辦法救活蘇北。


    秦綺雪並沒使用任何法術,他隻是用最原始的戰鬥,長鞭在甩、卷、揮間,狠辣且快速,不過幾個回下來,劉大鵬等人已是傷痕累累,做著垂死掙紮。


    趁著又一次攻擊,劉大鵬迅速在地上一個打滾,隨即緊緊抱住秦綺雪的腿,無論秦綺雪怎麽打他,踹他,他就是不鬆手,鮮血從被打落的牙齒間,一口一口噴出,他含糊不清的吼道:“帶蘇北…和雪青走…快走……”


    秦綺雪被劉大鵬搞得暴躁不已,此時再聽要將蘇北屍體帶走,頓時怒火燒心,雙手同時比劃,結了個奇怪的手印,怒喝道:“今日誰都別想走,全部給我葬身此地。”


    “墨墨,你們快走,這裏交給我和劉哥。”王剛踉踉蹌蹌走向段雪青,想要拔出段雪青的劍,隻是不等他走到段雪青身邊,他忽然感覺身形一輕,像是被什麽托起來一樣,然後他看到不僅他這樣,劉大鵬容雲也飄在半空中,他們被無數隻手托在空中,那些手是從地上冒出來的,是透明的,唯有擁有靈力的程墨平安無事,如此他不覺輕舒口氣,蘇北是他的朋友,他陪同就好,不必連累墨墨。


    “哼!全部給我死吧。”秦綺雪眼神暴戾凶殘,手印再度變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聲音驟然響起,秦綺雪隻感覺胸口一涼,他不敢相信的低下頭,看著穿胸而過的劍,有一瞬間的失神。


    “卑賤肮髒的東西,我一早就說過不要再傷害那群孩子,不要再打那群孩子的注意!今日就挖出你的心,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腐爛,多惡心。”段雪青一字一字的說道,語氣含著盛怒,長劍直接穿透秦綺雪胸腔,插/入前方樹上,末了劍身輕顫,發出一聲龍吟,他卻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著秦綺雪肩上插/進根木樁,封住秦綺雪的魂魄,斷絕秦綺雪以鬼魂之姿再為非作歹的可能,另隻手則朝秦綺雪心口挖下。


    出乎意料的,挖出來得並非鮮血淋淋的心髒,而是一顆類似貓眼珠的東西。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饒是秦綺雪也措手不及,隻能任由事情發展,待看清段雪青手中之物後,他吃吃地笑了,那是打算換給容胤的心啊,可如今…如今,他的所有努力毀於一旦!


    “恨啊……”


    笑聲未絕,秦綺雪整個身體便向後倒去,砸起一地枯樹葉,瞪大的雙眼死不瞑目地望著上方。


    散去最後一點元神的段雪青亦身子一軟,從秦綺雪出現那刻,他就知道了,可死去的身體根本無法支配,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悲劇釀成,並努力努力的凝聚內力,那怕一點也好,隻要能讓他再次握起劍,所幸蒼天有眼,沒讓更多悲劇發生。


    劉大鵬眼疾手快的接住他,那幾乎沒什麽重量的身體,再度刺激著劉大鵬快要崩潰的神智:“雪青。”


    段雪青無力地眨了下眼,嘴一張,還未來得及說話,黑色的液體便從嘴裏溢出,緊接著是雙眼,鼻子,耳朵……


    疼愛的弟弟死在自己麵前,喜愛十多年的人死在自己懷裏,一生中所有的不幸,在不到十分鍾內全部降臨,就算是鐵人也承受不住,更何況劉大鵬從來就不是什麽鐵人。


    抱著段雪青的屍體,他搖搖晃晃的來到蘇北跟前,看著並排躺在地上的兩人,他終於放聲大哭出來。


    塵埃落定,王剛再也堅持不住的直挺挺跪在地上,同樣眼睜睜看著朋友死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是無法言語的悲痛,是鋪天蓋地的自責,如果他一直守在洞口,蘇北就能多出一分生機,他為什麽沒有守在洞口,為什麽沒有陪蘇北一起去,為什麽要聽蘇北的話,相信他說的不會有事……


    就在他們難過無措之餘,程墨臉色倏然大變,連忙伸手拉王剛,比了個手勢。


    王剛一驚,站起來朝劉大鵬快速走去:“劉哥,別傷心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此地,有又鬼物靠過來了。”


    劉大鵬怔了一怔,不得不收拾起心情道:“麻煩你們抬下雪青,我背蘇北。”


    容雲急道:“可是我哥還沒來。”他們一走,她就無法再為蘇北聚魂,哥哥到時候趕來一會傷心難過死。


    劉大鵬握緊拳頭,厲聲道:“蘇北已經賠上性命,難道還不夠嗎?繼續等下去,等來的是敵人還是容胤,你能保證?”盡管明知道不該對容雲凶,可有一股怨氣在心底不斷叫囂著,那怨氣正是來自容胤,蘇北死了,容胤人呢?容胤在那!明明是容胤的情債,為什麽要蘇北來背負來承擔!蘇北究竟做錯什麽,若真說錯,那便是死心眼愛上容胤。


    容雲被他吼得愣住,嘴一撇,眼一眨,淚水就如斷線珍珠劈裏啪啦的直落:“對不起,我哥不是神仙,他……”後麵的話,她沒說了,人也沒哭了,隻張著嘴驚恐地望著前方。


    陣陣陰風吹來,同時還伴著嚶嚶的哭泣聲,劉大鵬等人身形猛地僵住,背脊發涼,不用轉身看,也明白是什麽東西靠過來了。


    然而令他們意外的是,那個鬼魂和幾個紅色小紙人竟無視他們的存在,徑直飄向蘇北的身邊。


    隻見為首鬼魂撐著紅紙傘,提著紅蓮燈籠輕飄飄落地,它將一張符咒貼在蘇北胸口,又抬起蘇北的手劃破指間,對準紅蓮燈內籠擠了幾滴血,心疼地說道:“我知道這樣很痛,可是再忍忍,我現在就帶你回去,給你聚魂,殿下一定能救活你和小小主子。”


    說完,它又對著身旁的幾名小紙人道:“等會給我抬好了,若敢讓北北摔著一下,回去後我把你們全部染成黑色,以後也不帶你們去玩。”


    令人意外,一個五大三粗、滿臉絡腮的鬼魂,竟會有這樣溫柔的聲音,這樣溫柔的動作,並且渾身沒有一點惡意,反而像是特意為救蘇北前來。劉大鵬雖然驚訝,卻還是上前攔住它們的動作:“你們是誰?想帶他去什麽地方?”


    漠漠看著劉大鵬:“你是?”


    “我是他哥。”


    原來是北北的家人,那就是它的家人,它要做一隻有禮貌的鬼:“公子莫要擔心,我是來救救北北的。”


    劉大鵬抓住他話裏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一早就知道蘇北今天會死?”


    “不知道。”漠漠誠實的搖頭,舉起手中的紅蓮燈道:“不過這裏麵有北北和小主子的虛魂,他們之中無論那一個出事,我都能立即知道,並借助虛魂通過幽冥路來到人間找回他們。”


    “小主子是指容胤?”


    “是的,公子也可以叫他蓮胤,還勞煩公子帶句話給我家主子,就說以絕殺陣破局。”盡管小主子說過很多次自己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漠漠知道小主子那也隻是嘴裏說說罷了。


    劉大鵬不懂容胤好端端怎麽又變成蓮胤,但他懂,蘇北這是有救的意思,所以不免激動道:“話我一定會帶到,他就拜托給你,請一定要救活他。”


    漠漠撐著傘飄回半空中,道:“那我們走了,拖得越久,到時候聚魂越困難。”


    “嘰,嘰嘰嘰嘰……”忽然,一個小紙人跳到蘇北手前,嘰嘰嘰的叫個不停。


    漠漠低頭看去,旋即輕咦一聲:“那人是誰?”奇怪,北北的手為什麽要抓住那人不放?不對,北北明明就死去,那來的意識?莫非剛才回光返照了?


    別說漠漠,在場其他幾人也有些懵,唯有程墨神色平常。


    劉大鵬啞聲道:“他叫段雪青,蘇北說要帶他去見一個叫蓮迦的人…你來自那個世界,你知道怎麽去忘川河嗎?”雪青已死,他想替雪青完成心願。


    “段雪青?見蓮迦?”漠漠聽聞當即跳了起來,雖然它已經飄在半空中,但還是實實在在的跳了下,為什麽要見殿下,還有段雪青這個名字為什麽覺得好熟悉。


    “嗯,你能幫忙看看,他還有救嗎?”劉大鵬抿了抿唇,總覺得這個鬼有點…。


    漠漠再度飄下去,湊近段雪青瞧了片刻,道:“他應該沒救了,邪惡的降頭師都是無魂之人,而且一般都無來世。”


    劉大鵬喃喃重複:“…無魂,無來世?”那麽美好的一個人,怎麽會是邪惡,黑暗陰冷的墳墓,惡心的蛇蟲鼠蟻,都不該屬於他啊。


    漠漠歎道:“是啊,不過既然北北承諾過他,我便連他一並帶走,結局如何且看造化吧,總之盡人事聽天命。我家殿下曾說每個人活著,都會經曆一場屬於自己的命運,而命運的終點就是死亡,所以公子也莫過於難過傷心。”


    “你說得對,我明白了,蘇北的事就多多麻煩你了。”劉大鵬再次誠懇謝道。


    漠漠點點頭,又朝著王剛等人頷首,目光落在程墨身上的時候,眼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小主子竟然認識守靈人,守靈人守得正是人的靈魂,難怪北北明明魂飛魄散,竟然能在它趕來後,這麽快就恢複一點意識,原來如此。


    “謝謝。”漠漠躬身致謝,然後手一揮:“走。”


    ……


    蘇北和段雪青被帶走後,留下劉大鵬幾人麵麵相覷。


    一陣沉默後,劉大鵬走到一棵樹下,靠著樹幹一屁股坐下來道:“王剛你陪墨墨她們回去,我留在這裏守秦綺雪的屍體,順便等容胤。”


    王剛不同意:“你傷得比較重,你同她們一起回去,這裏交給我。”程墨當即衝他搖頭,意思是她不會走。


    容雲也學著劉大鵬樣子,靠樹坐下:“我要等哥哥來。”


    劉大鵬疲憊的掃了他們一眼:“隨便吧。”


    沒有過多久,一道身影便從山洞內匆匆跑出來,正是容胤。


    雙方見麵,均是一怔。


    劉大鵬怒哼了聲,正要開口,卻被容雲一把捂住嘴,自己大哭道:“哥,小北哥被人打得魂飛魄散!”


    聞言,容胤身形劇烈地晃了晃,隻覺天崩地裂不過如此,嘴唇張合幾次,終究發不出聲,他像瘋了般快速畫聚魂符,一道,一道,一道……


    “不會死,絕對不可以死!”他臉色越來越蒼白,但手中動作並沒停下:“九十一,九十二……”


    再堅持下,再努力下,隻要九十九道符,就能開始聚魂,繼而找回蘇北。


    如今局勢兩個人隻能有一個人活下去,他已經毫不猶豫決定把這個機會給蘇北,可為什麽,為什麽希望明明就在眼前,還要這樣待他。


    等他好不容易畫完符,又發現竟然真的尋不到半絲魂:“真的魂散嗎?”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劉大鵬等人,忽然間笑出了聲,笑容悲涼木然,下刻,他食指中指並攏抵在眉心。


    這架勢,是要自殺靈魂出竅!程墨急得嘴裏啊啊啊的直叫,想也不想的撿起塊石頭砸過去,那石頭不偏不倚砸在容胤手上。


    容胤手一顫,轉頭茫然地看向程墨,他眼前已經蒙上一層霧氣,好像看什麽都不真切。


    王剛也震驚地看著程墨:“你說他是要自殺?”


    程墨狂點頭。


    而容雲在知道自己險些闖大禍後,連忙跑過來去抱住容胤的手臂,顫聲道:“哥,我剛才是嚇唬你的,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小北哥是被人帶走了,那人說能救小北哥。”


    容胤收回視線,仍是不語。


    劉大鵬歎氣站起身,如果說方才還有口怨氣堆在胸口,那經過這樣一鬧,算是徹底散去:“容雲沒有騙你,幾分鍾前,一個叫漠漠的鬼突然出現,帶走了蘇北和段雪青,它還讓我帶句話給你,以絕殺陣破局。”


    “漠漠?”容胤終於有了反應:“是不是提著個紅色蓮燈?”蘇北提過,漠漠是蓮迦送給他的貼身鬼仆。


    “對對對,還撐著把紅傘。”容雲忙不迭地補充道。


    知道蘇北尚有生機,容胤輕輕閉上眼,盡管那種心撕心裂肺的心痛依舊沒有得到緩解,但再睜開眼時,神色已恢複慣有的冷靜,他看向王剛和程墨,感謝道:“這次的事多謝你們前來,言語上的感激比不上行動的實際,若…我和蘇北有幸活下來,我們定當上門感謝。”


    王剛不滿道:“容胤,怎麽說都是一起經曆過生死的人,你這樣真的太見外,怎麽不見你和劉大鵬這麽多禮數?”


    劉大鵬笑了笑:“他敢嗎?怎麽說我都是他們的哥,如果他和我來這套,我直接一拳頭伺候上去。”


    容胤彎了下嘴角,強扯出個笑容,配合的說道:“不敢。”


    劉大鵬重重地拍拍他肩膀:“現在小北出現生機,所以我們也得努力,說吧,接下來要怎麽做?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容雲在旁提醒:“在安排接下來的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處理掉罪魁禍首,就算他已經死了,但躺在那裏還是覺得刺眼的恨,真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罪魁禍首?”容胤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順著容雲視線看去,臉色登時一寒。


    眾人一聽這語氣,同時默了,鬼魂漠漠沒看到情有可原,但連容胤都沒有看到,這秦綺雪的存在感是有多低,那麽大個人直挺挺躺在那裏,可憐得竟被人從頭忽視到尾。


    容胤麵容冷酷的走過去,先是嫌棄的瞄了眼他心髒位置,最後落在他肩上的木樁上,嘴角露出殘忍的笑:“裂你三魂,滅你七魄,讓你自己看自己一點一點消失,這是你屢次殺害蘇北的代價,其實我更想將你做成人彘,苟延殘喘的活著,想死,卻求不得。”


    言罷,他築起一道結界,將秦綺雪包圍其中,隨後手指一揚,秦綺雪肩上的木樁飛了出去,同時飛出來的還有秦綺雪鬼魂。


    容胤冷冷站在結界外:“秦綺雪,或者該稱呼你秦先生比較好,我們又見麵了。”


    秦綺雪怨毒不甘的看著容胤,到這一刻,他也不再裝,恢複本來聲音道:“你又騙我!又騙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容胤挑眉,抬手將垂在臉頰上的發絲撩到耳後:“為什麽不要?”


    秦綺雪撲倒結界上,吼道:“因為我愛你,愛你這麽多年,我所做一切都隻是為你,為什麽你不明白,你應該愛的人是我,不是蘇北,他有什麽好,他根本不配得到你。”


    容胤嫌惡地皺起眉,指尖升出一點紅光:“按照你的邏輯,隻要愛我的人,我都必須愛回去,你當我是什麽?再說他好不好,輪不到你來質疑,認不清現實的人最可悲,亦最惡心。”


    好一個狠心絕情的男人。秦綺雪看著他指尖的業火,失聲詛咒道:“容胤,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容胤嘴角上揚,笑得妖異:“隻可惜你看不到那天,希望業火能焚淨你滿身的罪業。”隨著最後一字落下,淒厲的慘叫響徹這片樹林,聲聲讓人毛骨悚然。


    年紀最小的容雲不忍看,便轉過了身,其他幾人則是沉默不語地看著。


    *


    聖殿內,筆直仿若沒有盡頭的回廊,數千年過去,仍安然無損的矗立在那裏,那需三人才能抱住的圓形廊柱一直排出去,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仿若吸盡萬物的黑暗,除了黑暗好似再無其他,卻不知黑暗的盡頭正是忘川河的源頭,那裏血霧彌漫,有血腥渾濁的忘川河,有妖異的彼岸花,有孩童大小的烏鴉在空中飛翔鳴叫,還有一個人。


    那人身姿頎長瘦削,長及腰間的三千青絲隨意用一根銀色綢帶束著,身穿簡單的黑色長袍,縱然如此,也不能遮去和黑袍一樣黑的鐵鏈,鐵鏈穿過他的雙肩,腳踝,他卻恍若不知,或者說一千多年來早已習慣,雖然事到如今,鐵鏈上的寒氣仍然每隔一個時辰便讓他體內結出一層寒冰,說是為淨化他體內的魔性,他可不認為這玩意真有用,俗話說魔由心生,他隻要沒死,他便是魔。


    他嘴角微微上翹著,半張臉美如畫,半張臉開滿黑色妖冶的藤蔓花,長眉入鬢,而長眉下是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眸,眸瞳一黑一碧,黑得詭異,碧得溫潤,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彰示著一種俯視生靈的氣魄。


    在他旁邊,蘇北正靜靜躺在一團紅色柔光中,起起伏伏的胸口,無聲昭示著生命的繼續,隻是這種平靜沒過多久,他就難受的皺起眉頭,雙手下意識扶住腹部。


    那人見狀微微俯著身,修長如玉的手指在紅光輕彈了下,輕聲喝道:“打。”


    話音落下,蘇北剛剛皺起的眉頭,立即舒展開來。


    “殿下,殿下,出大事了。”提著燈籠的漠漠邊衝蓮迦叫道,邊飄了過來。


    蓮迦長眉微挑,臉上嫌棄之色不言而喻:“漠漠,你這一驚一乍的性子,著實讓人不喜,我們蓮家發生點什麽破事,外人隻需豎起耳朵聽你吼上一嗓子,就已全然明了。”


    漠漠赧然的摸摸頭,小聲道:“好吧,那我小聲的說。”


    “唔,講吧。”


    “段雪青離開了,離開前他說他要去剃度出家,讓你不要擔心。”殿下千辛萬苦救回他,雖然他依然隻有這一世活,但殿下希望他能像正常人那樣經曆生老病死,並且找到自己的歸屬,很顯然,殿下的苦心白費了。


    蓮迦輕輕皺眉:“隨他吧,經曆這一遭,他多少能想通些許,知道不用再為我而活,如果有機會從這裏出去,我會再去看他。”段雪青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隻是情愛這種事半點勉強不得,作為主子,他能救段雪青十次百次,作為家人,他希望段雪青能有自己的幸福,這也是為什麽後來他不再去見段雪青的原因,他不想自己的出現再給他造成任何希望,卻不知段雪青竟然癡傻如此,癡傻的讓人心疼。


    漠漠道:“小主子一定能成功起陣,殿下一定可以從這裏出去殺死年君遲。”


    “但願吧。”蓮迦隨意的應了聲。


    “殿下,你怎麽可以這樣敷衍的口氣。”漠漠撇撇嘴。


    “他不是敷衍,是愧疚擔憂而已,你不想想那年君遲會傻傻讓人在自己眼皮下起陣?到時候起陣會付出多慘重的代價,他豈會不明白。”蘇北不冷不熱的說道。


    聽到蘇北聲音,漠漠立即高興飄過去,關切道:“北北,你終於醒了,還有那裏不舒服嗎?”


    蘇北坐起來,身上那團紅光也隨著他的動作改變形狀:“謝謝漠漠,沒有那裏不舒服。”說完,他又看向那個尊貴的男子,第一次這樣赤/裸裸的直視那雙漂亮妖異的眼眸,語氣卻是毫不掩飾的慍怒:“蓮迦殿下,首先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既然有辦法對付年君遲,為什麽不讓漠漠早點來找我們,你可知道…胤差點就死去。”他曾經學漠漠那樣稱呼蓮迦,不過事後都被容胤狠狠罵了一通,所以他在中和過後,選擇這樣稱呼蓮迦,而容胤都是連名帶姓的喊蓮迦。


    蓮迦避開他的視線,目光投向遠處,看不出神色的淡淡說道:“做我蓮迦的兒子,若這點能耐都沒有,談何守護鬼域。”


    蘇北笑得苦澀:“你是大祭司,你是皇子,身為你的兒子,就一定要背負起這些嗎?我知道這話說得很不負責,可身為父親的你從沒給他說過,做你蓮迦的兒子需要學得不僅是各種術法,還要做好隨時獻出性命的覺悟。你被封在這裏一千多年,你便隱瞞他一千多年,就在他要離開忘川河那日,還跑來和我說,你既然死了,你結下的恩怨,身為兒子的他會一肩扛下!是啊,他以為你真的死了!然而事實如何呢?我當時好恨啊,恨自己為什麽寄身在一朵小白花上,恨自己不能開口說話,告訴他你根本沒死!更氣漠漠為什麽選擇幫你隱瞞!”


    “不,不是這樣的,我也是在小主子離開後,才知道殿下的事。”見蘇北誤會,漠漠急著解釋道:“北北你誤會殿下了,我是罪惡的魂,根本無法離開此地,這次是你出事,我靠著聚魂燈才得以離開這裏…也就像你現在以人類身份出現在這裏,就必須呆在結界裏一個道理,否則瘴氣鬼氣瞬間讓你斃命,所以不是殿下不想,是我幫了殿下,還有殿下從沒想過讓小主子一個人麵對年君遲,隻要小主子起陣,聖殿地勢就會改變,殿□上的鐵鏈就會消失,然後我們便趕過去。”


    “…真是這樣嗎?”蘇北愣愣地眨眨眼,沒想到背後竟是這樣,他以為蓮迦真讓容胤一個麵對年君遲,所以原本打算為容胤抱完不平,再問到對付年君遲的辦法就離開,現在看來似乎是他莽撞了,他忘記蓮迦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他忘記蓮迦每次看容胤的眼神有多寵溺,有多驕傲。


    漠漠重重點頭:“真的,我騙誰都不會騙你,因為你是對小主子最好的人。”一千多年不說話,不為人,就那樣靜靜陪著自家主子,而在主子性命攸關之際,又毫不猶豫選擇投胎,引主子渡險關。


    漠漠越是這樣說,蘇北越是為自己的莽撞感到羞愧:“我…對不起,是我沒搞清楚狀況。”


    一抹溫暖的笑容從蓮迦唇邊露出,聲音裏更多了些以往沒有的東西:“該說抱歉的其實是我,我很感謝你能這樣愛著胤兒。”


    “他也很愛我,對我很好,我們即將有自己的孩子。”蘇北紅著臉小聲說道,怎麽說現在麵對都是容胤的父親,他自然無法做到坦然自若,更別說男子看起來如此年輕。


    蓮迦笑了笑:“唔,我知道的,是個很調皮的小家夥。”


    要說父子就是父子,說話的語氣神態,都近乎一模一樣。


    “對了,我遇到段雪青,他因為我們的事…”


    “他已經離去,以後你們會再見麵的。”


    蘇北愕然:“離去?”


    正說話間,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劇烈晃動驟然襲來,接著隻聽蓮迦一聲悶哼,雙肩和腳踝的鐵鏈快速滑動起來,鐵鏈在滑動間鮮血四濺,蓮迦那妖異麵容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霎時變得慘白猙獰。


    蘇北驚駭得站起身,正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漠漠阻止道:“是小主子在起陣,等起陣完畢,殿下就會沒事,所以一定挺過這關。”


    “什麽!我們就隻能這樣幹看著嗎?”蘇北難以置信的叫出聲,他覺得那鐵鏈很快就會磨斷蓮迦的骨頭,或許不用等容胤起完陣,蓮迦的命就會先交代在這裏,他見識過容胤起陣最快也要一兩分鍾,可是能夠撼動整個聖殿的陣,豈會是平時的那些小陣法,他實在不敢想像,蓮迦要如何承受住這穿骨之痛。


    漠漠傷心的搖頭:“那鐵鏈我們一觸摸,就會直接被凍成冰柱,所以我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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