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好一籠小籠包,一袋奶,坐著旅店老板幫忙找來得專車出了,所謂專車其實就是一輛拖拉機。


    蘇北很小時候坐過拖拉機,如今想起來記得坐上麵很顛,可今天兩個多小時坐下來,蘇北隻感覺屁股痛得厲害,痛到下車時候站都站不穩,但很現,他又現這點痛,其實跟後來路程比起來,真算不得什麽。


    拖拉機師傅把他扔一個路口處,告訴他沿著眼前羊腸小路走兩三裏地,就會有個村子,村裏人知道怎麽去凰蔓寨,讓他自個進村裏問問。


    看著四周綿延起伏山脈,和一望無際森林,再看看顯示毫無信號手機,蘇北徹底傻了眼。


    連做幾個深呼吸後,他安慰自己,沒事,兩三裏地很地,很地,劉大鵬還等著他回去救命,勝利就前方了,堅持!


    兩三裏地,放平時不到二十分鍾事,但對於現蘇北說來,竟花了半個小時,好進村後,他受到淳樸村民熱情款待,並且隻花了一點點錢就找到牛車進山。


    這種地方公路都不通,就別說通電,自然別想有電話什麽,趕牛車劉老大爺告訴他,凰蔓寨坐落冥巫山山腳下,而冥巫山常年被霧氣籠罩,從沒人進去過,據說冥巫山內經常有鬼哭狼嚎聲音傳出來,有時候山上霧氣還會變色,居住凰蔓寨十多戶人家就是冥巫山守護者,如果沒有他們,冥巫山上鬼怪早就下山吃人了。


    …呃,但凡靠山依水又住人地方,背後總有一兩個荒誕且神秘傳說,這是鐵定律。


    不過對於冥巫山傳說,蘇北深信不疑,他們蘇家一座惡人墳都能守上千年,沒理由容家就真躲山坳裏享福。


    牛車慢悠悠山間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停下來,劉大爺道:“小蘇啊,前麵路牛車進不去,要麻煩你自己走進穀裏。”


    蘇北頭昏眼花抬頭看了看前方:“劉大爺,凰蔓寨真前麵?”不是他疑心重,實是荒山野嶺,說不害怕是騙人,況且第一次來這狗屁凰蔓寨,心裏一直都是七上八下。


    劉大爺哈哈笑道:“害怕啊?等我把牛車拴旁邊,同你一起進去吧。”


    “可是牛車會不會被人牽走?”蘇北有些過意不去。


    “不會,住山裏人都是自家人,就算牽走也是幫我牽回家裏。”


    “太感謝你了,大爺。”


    “沒事,走吧。”


    ……


    沒走多久,劉大爺就抬手指著前麵一座高聳入雲大山,告訴蘇北那便是冥巫山,並又說了幾個關於冥巫山故事,總結下來就是段曠世奇戀,一位帝王為一個男子舍棄萬裏河山,後卻落得被忘川河裏萬鬼啃噬,灰飛煙滅,悲痛欲絕男子毅然選擇不喝孟婆湯不投胎,永守忘川河邊,而忘川河源頭就冥巫山。


    這樣故事總聽得人唏噓不已,蘇北忍不住望向冥巫山,先是一愣,而後皺起眉頭,不知是他錯覺,還是相隔距離太遠看不清,他始終覺得籠罩冥巫山不是什麽霧氣,那種透明,似乎流動感覺像什麽呢?想了一會兒,怎麽也想不出像什麽,他便沒再繼續想下去,因為凰蔓寨已眼前。


    蘇北再三向劉大爺道謝後,背著包一步一晃進了山穀。


    誠如劉大爺所說,這裏就住著十多戶人家,房屋都以白色石頭堆砌而成,就似朵朵小白花點綴青草綠樹之中。


    一路走來,粉紅色木槿花開滿山穀,白色石屋,潺潺溪流,肥肥羊群,蝴蝶紛飛,以及頭頂燦爛陽光,整個寨子就如畫卷般緩緩展現眼前。


    順著小徑緩緩走進穀中,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對男女站一株木槿花旁談笑,他們穿著蘇北從沒看過華麗精美衣袍,再配上此景,竟美得有些不真實,就是不曉得轉過身來,是令人驚豔還是驚嚇。


    不知男子講了什麽,隻見那女子低頭轉過了身,輕跺跺腳,那模樣竟比樹枝上木槿花還嬌豔。


    男子也轉過身,似有所感,目光漫不經心朝蘇北方向掃過來,微微一頓,隨即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笑意。


    好一個風流精致美男子。


    蘇北盯著他,一瞬不瞬,訥訥開口:“你……”


    他剛開口,男子眉心就不由蹙起,唇邊卻依舊掛著玩世不恭笑容,似嘲似諷伸出手臂,將旁邊女子攬入懷中,然後攜著女子一言不離去,他修長手指似不經意地撫過沿途木槿花枝,帶落大片花瓣。


    一片片,一瓣瓣,被風吹得空中不停紛揚旋轉,沒有一瓣落地,這幕就如同蘇北心,無論過去多少年都無法安定下來,撫落花人走了,擾亂心人…再次相遇了。


    蘇北愣原地,直到那對男女消失視線裏,他才抬腳繼續前行,幸好這次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傳說中容家。接待他是容胤奶奶央蘭,當年就是她把容胤送到蘇家,幾年後又接走容胤,十年過去,她已經變成一個白蒼蒼老嫗,但令蘇北訝異是她竟然還認得自己,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哎呀,這不是蘇家小子麽,怎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一臉苦大仇深,告訴奶奶怎麽了。”


    奔波一天一夜終於看到熟人,蘇北就像災區人民見到解放軍,激動得流淚滿麵,抱住央蘭哽咽道:“奶奶,奶奶,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我跋山涉水,披荊斬棘,風餐露宿,日夜兼程終於來到凰蔓寨,奶奶,我找你們找得好苦啊……”


    央蘭哭笑不得拍拍他:“傻小子,說什麽糊塗話呢,你福大命大沒那麽容易死,先去洗個澡,不然奶奶要被你身上汗臭味熏死。”


    蘇北哼了一聲,放開央蘭輕聲道:“不了,這次來是有急事,馬上就要趕回山頭村。奶奶,現任祭司是誰?”


    央蘭得意笑道:“是阿胤。”


    果然!蘇北扯扯嘴角:“我需要他和我一起回山頭村,村裏有人出了事,還有我爸說墳地也需要瞧瞧。”


    央蘭大驚,臉上笑意全然不見:“出了什麽事?”她心底就奇怪蘇北為什麽會來,原來是村子出事。


    蘇北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遍,說罷,又著重強調劉大鵬命等不得。


    而央蘭聽到蘇北被那鬼東西撞了胸口,現仍疼痛不已時,心疼歎氣半響,方說道:“哎,幸好是這個時候來,如果你平時來,阿胤都不寨中,這混小子吃過早飯說去冥巫山下轉轉,結果到現人都沒回來。”


    “嗬嗬,看來我爸說對,這個時候來祭司一定會寨中。”蘇北垂下眼睛,扯了句無關緊要話,其實他想說,轉個屁冥巫山,你孫子正賞花陪姑娘呢。


    央蘭看看院外,解下身前圍裙:“小北,你自個進屋休息,我出去找找。”


    “…”蘇北嘴唇微張,卻不知道說什麽便點了點頭。


    凰蔓寨石屋一般都是兩層,下寬上窄,一層廚房客廳,二層臥室客房,蘇北直接走進去火塘邊坐下,不由打量起來,屋內擺設十分簡單神龕,竹凳,竹桌,竹躺椅,再無其他,而屋外幾乎家家戶戶都一樣,種植各種各樣花,但容家似乎特意開墾出一塊地方,種了一片綠油油草,空氣裏除去花香,還有一股說不出香氣,有點像藥香。


    進院門口處掛著銅鈴,風一吹,便出清脆鈴聲,隻是這次伴隨著銅鈴響聲,一個人撐著傘走了進來。


    蘇北刷地挺直脊背,不屑地睨著來人:“喲,容娘娘,你老人家可算回來了。”這廝竟然敢裝作不認識他,奶奶都能一眼看出他,他就不信他沒認出來他,雖然一開始他也沒認出來他,可是他一轉過身,他就不認出來了麽,而且離開時,他那不耐煩表情,明顯是怨他出現打擾到他約會。


    容胤將傘簷微微抬高,露出精致俊美麵容,唇角邊依舊噙著淺淺笑意,不過那笑容這會兒怎麽看怎麽恐怖。進屋後,他衣擺一撩蘇北對麵坐下,半邊眉毛微挑,淡淡開口:“真是蘇矮子?”


    蘇北氣結,隻覺怒火中燒,小時候長個比較慢,總是比同齡人矮上一大截,容胤就叫他蘇矮子,說是以便時時提醒他要長高,就連現每次回村,大家第一句都是小北好像又長高了點。


    容胤皺眉輕歎:“哎,不是小漢奸型,我都認不出來了。”


    那神情就好像蘇北不留中分頭漢奸頭,是多麽令人惋惜事一樣,如果不是對眼前人了解甚深,蘇北也許會為博眼前美人一笑,再留那傻兮兮中分頭衝動,當然這些都是屁話。蘇北抱胸冷笑:“是啊,打小穿裙子容娘娘突然不穿裙子了,害我剛才也沒認出來。”


    聽說容胤剛生下來就死了,就是俗稱死嬰,後來莫名其妙地活下來,身體卻一直羸弱不堪,直到三歲時再度洗白白,容爺爺好像用了什麽禁術,讓容胤沉睡兩年多又醒過來,後來便一直當女孩養,說是要養到十二歲,具體怎麽回事他也不清楚。


    八歲時,容胤被送到蘇家那天就穿著一條碎花小裙子,他當時五歲不到,每天跟容胤後麵姐姐姐姐叫,直到某日容胤毛,從此不再穿小內褲,每當蘇北叫他姐姐,容胤就不知羞恥直接掀起裙子,怒氣衝衝地瞪著他。換句話說,他可是見證容胤那裏一天天長大人…隨著慢慢長大,他給容胤取了個外號,本來是叫娘娘腔,但覺得不夠貼切,就改成了容娘娘,於是姐姐變容娘娘,雖然每天都會吵吵鬧鬧,然而相處還是很愉,直到上初中,他們關係才因為另一個人出現開始惡化。


    兩人朝夕相處七年,容胤秘密沒人比他清楚,比如容胤會殺鬼,比如容胤十四歲遺精,比如容胤睡著後沒有心跳,比如每月滿月那晚,容胤會奇跡般縮回三歲模樣,等天一亮又恢複正常……


    對於蘇北嘲諷,容胤隻懶懶地換了個坐姿:“你逃難來到凰蔓寨做什麽?莫不是想我了?”


    蘇北冷笑,簡明扼要說道:“是啊,想你和我回去解救廣大山頭村村民,劉大鵬撞鬼,墳地有動靜。”


    容胤抿唇:“不去,沒興趣。”


    蘇北難以置信眨眨眼,他覺得剛才一定是幻聽:“你說什麽?”


    容胤麵不改色地一字一字道:“我說我不去。”


    “你沒開玩笑?”


    “當然。”容胤氣定神閑地撫過繡著絢麗花紋袖口,完全無視蘇北反應。


    見他當真,蘇北當即暴跳如雷:“我千辛萬苦跑來找你,你就給我一句你不去!你良心被狗吃了麽!你山頭村住了七年,大夥兒對你怎樣?現村裏出事,叫你過去看看你就這個鬼態度,你不羞愧麽!再說墳地出事,事關蘇容兩家,你擺這個譜兒是要給誰看。”


    待蘇北一口氣罵完,容胤才無辜至極地解釋:“我不是道士,不懂捉鬼看風水。”


    “我又沒叫你捉鬼…”轉瞬蘇北似想到什麽,涼涼自嘲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我一死你就自由了,很好!反正那鬼玩意差點要了我命,到現說話胸口都痛著,頂多回去後同歸於。”言罷,他抓起包就走。


    容胤臉色卻突然陰沉下來,起身抓住他胳膊,掀起他衣服,盯著他胸前肌膚上有點像某種動物爪印,微微凝眉,然後修長手指上麵使勁按了按。


    蘇北痛得倒吸口氣,火冒三丈正想開口罵人,卻現容胤麵容冷峻,雙唇緊抿,他知道這是容胤怒前兆,於是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容胤目光淩厲地看著他,語氣森冷:“為什麽要自己莽撞出手?”


    “我沒想到會這樣。”蘇北很沒底氣撇開頭。


    某人不依不饒起來:“你沒想到多了去。狗屁不會還要學人家充英雄,你如果嫌命長,告訴我一聲,我助你早登極樂。”


    蘇北不說話了,吼吧吼吧,反正容胤心裏,他一直就是莽撞任性人。


    半響,容胤歎了口氣:“去洗個澡,等吃過午飯,我們就動身回山頭村。”


    聽到容胤願意同去山頭村,蘇北心總算踏實下來,也顧不得他剛才態度,反手抓住他就朝外走:“不洗了,咱們現就走。”


    孰料容胤嫌棄甩開他,並毫不留情踹了他一腳:“滾出去左轉第二間,我去給你找衣服。”


    蘇北無力:“容胤,劉大鵬等我們回去救命。”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容胤已恢複一貫淺笑溫雅模樣,而深知容胤脾性蘇北狠狠瞪他一眼,將包朝他懷中一塞氣衝衝出了屋,這便是十年後他們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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