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源氏一直避免紫姬見到別的男人,尤其是自己的兒子夕霧君,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紫姬長得太禍水了,他不願她被別的男人瞧了去,心生歹念;二是他希望紫姬的人生中隻能看到自己這麽一個男人,隻能守著他盼著他,心心念念全都是他,獨獨屬於他一個人;第三個原因有點難以啟齒,但卻是最主要的,就是他害怕兒子像他一樣,愛上了自己的繼母,從而千方百計要得到她。他雖然老給別人戴綠帽,但他也害怕報應不爽,讓自己也帶了綠帽。盡管現在二兒子熏之君的出生已經讓他頭頂發綠了,但他決不允許這頂綠帽是他最上心最心愛的女人給他的!所以,紫姬就隻能一直被困在那方小小的春之町裏,無望地愛著他。


    現在,一直以來他苦心經營的局麵打破了。紫姬與夕霧終究還是相見了。


    他呆呆站在櫻花樹後麵,看著夕霧時不時羞澀地偷看紫姬,臉上的紅暈愈發加深;他看到一直以來眼裏隻能看到他一人的紫姬,竟專注地為別的男人作畫,甚至察覺不到他的到來。


    他徹底慌了,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以為,他為紫姬提供了最好的生活,給了他最真摯的愛,她就會乖乖地留在他為她安排的地方,一直在背後看著他,無論他在外麵玩得多瘋狂,回來總能第一時間為他綻放溫柔舒心的笑容,聽他訴說煩心事,為他分擔快樂與痛苦,永永遠遠做他身後的女人。但現在,似乎一切都不同了,他已經不敢確定了。


    他握緊拳頭,全身顫抖著,心中無限悔意。他早該發現的,紫姬從前一次次與他爭吵,一次次偷偷地哭泣,一次次提出要出家永伴青燈,他就該發現紫姬的眼底裏的愛意在一點點消褪,反而多出了怨念與痛苦。但他沒有發現,直到她性情大變,可笑他還是認為這隻是紫姬想引起他注意的一個小手段。他狠狠捶了眼前的櫻花樹一拳,紫姬!你什麽時候改變的?為什麽要這樣,不要嫉妒,不要怨恨,像以前那樣賢惠溫柔不是很好麽?那時候我們都很快樂不是嗎?


    光源氏的一拳引來了眾人的注意。


    侍女們驚呼:“是主君大人!”語氣裏竟帶著仿若妻子出軌被丈夫撞破的心虛與不知所措。


    周筱隻是抬頭輕描淡寫地掃了光源氏一眼,淡定將注意力回到作畫上,同時還分出一點心神狠瞪了正要從樹上下來的夕霧君一眼,警告其繼續保持姿勢,不要以為老爸來了就可以偷懶。


    夕霧君被瞪了一眼,悻悻地重新倚回樹上,隻是內心仍舊驚慌不已。


    光源氏沉下臉,沉重地邁向周筱,在她身後站直,強忍著內心翻滾的酸澀與痛苦,似乎是在看畫,眼睛卻是緊緊盯著周筱的後背,一動不動。


    周筱開始還能優哉遊哉地繼續作畫,但被光源氏這般眼帶嫉妒痛心悔恨憤怒等等複雜不已的目光關注著,她再也不能淡定下來了。


    “大人今天不用陪明石姬嗎?”周筱停下筆,好心提醒道。


    光源氏看著她仍舊年輕貌美的臉,突然大笑:“紫姬,你很好!”


    周筱疑惑:我剛剛說了一個笑話嗎?


    係統虐虐:→ →同求。


    他笑出了眼淚,神色略顯猙獰:“你就這麽嫉妒,嫉妒到要投向其他男子的懷抱來報複我嗎?”


    周筱:神經病吧這是。


    她不再理會他,轉頭繼續未竟之作,不料光源氏伸手抓住她那畫筆的手,緊緊箍著:“回答我!”


    前方的夕霧君見狀,急忙躍下樹,過來阻止光源氏對周筱的暴怒。然而他還沒有趕到,就聽到“啪”地一聲清脆響起。


    周筱狠狠甩了光源氏一個耳光,高舉的手還維持著剛剛打人的姿勢,而光源氏右邊的臉則迅速浮現了一個紅腫的巴掌印,可見周筱用力之大。


    其餘三個人都驚呆了!


    “知道嗎?誰都能懷疑紫姬,就大人你,沒有資格!”周筱扳開光源氏抓著的手,一字一頓控訴著。


    “口口聲聲說著愛我的話的大人,卻一次又一次讓我心碎難忍,獨自垂淚。你可知你每一次出去寵幸別的女子,紫姬的夜晚是如何難熬的嗎?”淚一滴滴往下掉,周筱反而揚起一抹堅強的笑容:“紫姬不斷告訴自己,大人隻是暫時迷失了,最終還是要回到我身邊的。可是!可是當大人帶著別的女子的味道回來了,紫姬沒有半分喜悅,有的隻是傷心與嫉妒,大人身上的味道時刻提醒著紫姬,在紫姬看不到的地方,大人對別的女子也做盡了對紫姬一樣的事情!”


    周筱用滿是淚光的眼睛直視著眼前這個僵住了的男子,說:“大人還記得紫姬曾問過你的一個問題嗎?我問,什麽是‘愛’?”


    光源氏錯開與周筱對視的目光,一言不發。


    “是的,像現在這樣,你當時也逃避著沒有回答,反而訓斥紫姬不要胡思亂想。”周筱伸出手,慢慢踮起腳尖,撫上光源氏俊美的臉,深深地看進了他的眼睛。


    她啟唇,慢慢地說:“但是,紫姬自己找到答案了,在經過一個個孤獨清冷,輾轉反側的晚上後,紫姬終於想明白了,”她停了一下,“答案就是,愛即愛撫。”


    她歎一口氣,鬆開光源氏,“沒錯,不是富裕物質的贈與,也不是甜言蜜語山盟海誓,而是愛撫。大人你的身體是心之附屬,是你表達愛的唯一工具,而你口口聲聲說愛紫姬,卻連自己唯一完全擁有的身體也不願對我忠誠,這就是大人的愛嗎?你叫紫姬如何相信你呢?”


    周筱低頭,讓人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幽幽地說:“所以大人,在被您無數次糟蹋紫姬的愛以後,紫姬也不想要你的愛了,它被很多女子沾染過,太廉價,太髒了。”


    幾乎是呢喃著說完最後一句話,周筱誰也不看,默默收拾畫具離開。


    光源氏一直呆滯著,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他還久久沉浸在周筱的話帶給他的打擊中,不能回神。


    周筱:嗬嗬,終於找到理由甩他耳光了,雖然手很痛但是我的心很爽。


    係統虐虐:真是難為你了。這麽一來,渣男該反省反省了吧。


    周筱嘲諷:若有那麽容易他就不是渣男了,鬼知道他反省出什麽東西來。


    果然,那天晚上,渣男光源氏據說將自己關在小屋了,哪一個紅顏知己都沒叫來相陪。第二天,他出門時,樣子憔悴,但神情輕鬆,似乎是下定了某一個決心。


    又過了幾天,大家都知道他的決心是什麽了。光源氏顯然是想重新贏回自紫姬的心。


    紫姬不允許光源氏的留宿,於是,除了上朝睡覺外,光源氏幾乎是每時每刻黏在紫姬身邊,搶光了紫姬身邊侍女的工作。


    周筱跪坐在茶室內,麵前的矮凳上放著一個深深的水缽花器,旁側的正方形草墊上擺放著枝丫、藤草以及各色各樣的鮮花。周筱拿著蕨手小剪,將手中的櫻花浸入盛水的陶瓷水器中,進行花枝的修建。剪完這一枝後,她頭也不抬,伸手拿身旁還未修剪的花枝,卻不料摸到一隻溫熱的大手。周筱縮手,不料被那隻大手反過來緊緊握住。


    “縮手。”周筱連眼簾也沒抬,冷淡地說。


    大手的主人聞言立刻乖乖收手,殷勤地將一枝白櫻花遞給周筱。周筱接過,繼續修剪花枝。


    大手的主人似乎有點委屈,他控訴道:“紫姬你隻顧著插花,都不理我一下。”


    周筱仿佛沒聽到,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他仍舊沒放棄騷擾周筱,爬過去,從身後抱住周筱,討好道:“今日天氣甚好,我們不妨去山間踏歌采青?”


    周筱也懶得掙脫他了,他就像討糖吃的小孩一樣無賴,掙脫了也會繼續找機會親近。


    她將泡好的花拿出來,輕輕甩幹多餘的水分:“大人不是不讓我離開春之町嗎?”


    光源氏眼睛立刻亮了,難得紫姬不拒絕他的邀約:“我可以派人守在山的出口,不讓閑雜人等進來騷擾我們。”


    周筱嗤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光源氏見狀,以為紫姬又不高興了,正想多說幾句話哄她開心,但門外有侍女輕敲門。


    侍女跪坐在門口,隔著紙門,說道:“主君大人,皇帝陛下派人請您進宮有事相商。”由於春之町的禁令,傳令的侍人等在院門口,通常都是托侍女進來稟告。


    “我知道了。”光源氏答道。


    他看向還在插花的周筱,溫柔說道:“紫姬等我回來,再議踏青之事。”


    周筱沒點頭也沒拒絕,好像隻能專心於眼前花道,注意不到其他事。


    光源氏也不惱了,隻看了她一眼,起身拉門出去了。


    直到門重新被拉上了,周筱這才放下花枝。


    周筱的直覺很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係統:對不起,這個問題暫時不在授權範圍內。


    周筱:······怎麽有一種熟悉的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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