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的目光在謝綠雪身上停頓了一下。


    才走到傅老太君麵前,撩了衣擺跪下,鄭重其事地道:“孩兒給母親請安。”


    傅老太君起身虛扶了他一把,笑道:“回來就好,趕緊起來吧!”


    傅安應了,站起身來,走到謝綠雪與傅老太君中間的空位坐下。


    立即便有丫鬟上了熱茶,傅安接過,掀開了茶蓋飲了一口,便放在了他與謝綠雪中間的小幾上。


    傅老太君這才開口,眉宇間雖努力壓抑著,卻仍帶了些焦急,“子穩,你這次到邊關,可有見著你兄長?他如今可還好?可有受傷?”


    於氏雖也竭力保持著自己侯府夫人的端莊,卻也忍不住用急切的目光看著傅安。


    傅安露出一貫的溫和笑容,“娘,大嫂,大哥在邊關一切安好,你們放心好了,如今匈奴也被大哥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相信大哥不日便能凱旋歸來了。”


    聞言,傅老太君與於氏的眼中不由地都閃爍著激動而又驕傲的淚花。


    “如此甚好,先前聽到消息,總是還有些不能確定,今日從你口中聽了這話,我才算是真正地安下心來。”傅老太君歎道。


    “二哥,那大哥究竟還要多久才能回來啊?”傅暖坐在於氏的下首,好不容易有了空閑,忙插話問了句。


    傅安輕笑,“方才不是說了嗎,很快就會回來。”


    傅暖不滿意他的回答,禁不住嘟囔著唇,“很快是多快啊?人家還想讓他帶著去京城玩了。”


    這話一出,傅老太君、於氏以及傅安皆不由搖頭失笑。


    倒是挨著五小姐傅袖坐的蔣氏立馬便接了話茬,笑得一臉曖昧地道:“哎呦,老夫人,說起來,我們三小姐也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了,江州雖說是侯府的老家,卻到底不如京城繁華,待到侯爺回來,帶著三小姐上京城住上一段時間,也可以順便替三小姐謀到一門好親事。”


    蔣氏的話才出口,傅暖的臉孔頓時便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得。


    畢竟正經的人家,實在是沒有當著未出閣的女兒的麵談論她的婚事的。


    傅暖的臉色不好看,傅老太君與於氏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於氏連忙站了起來,狠狠的瞪了還笑吟吟的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的蔣氏一眼,才轉向傅老太君請罪道:“是媳婦兒管教不嚴,還請娘恕罪。”


    傅老太君雖然生氣,卻也沒拿蔣氏怎麽樣,畢竟蔣氏是傅平用來拉攏屬下得力大將的,她也不能因為這些個言語間的失禮,而去與她計較。


    隻得橫了於氏一眼,訓斥道:“她是你房裏頭的人,如今侯爺不在,你這做主母的也不能疏懶懈怠,對她們的規矩疏於管教。”


    於氏低頭應下,傅老太君這才讓她回去坐下。


    蔣氏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麵上一時有些訕訕的,接下來便與謝綠雪還有傅蓉傅袖一般,閉上了嘴,扮起了透明人。


    又說了些傅平在邊關的情況。


    傅老太君才忽然皺了眉頭,遲疑著開口問傅安,“那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傅安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很快地又恢複了正常,笑得若無其事地道:“娘放心吧,皇上已經批準了我的辭官奏折,隻是沒有完全讓我閑賦在家,還是讓我領了一個江州都指揮使這個閑職,官階不變,俸祿照舊。”


    話音落下,福安堂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靜之中。


    都指揮使雖說與翰林院翰林都是正三品的官職,其中卻是有天差地別的差距。


    翰林院正三品翰林是京官,整日於禦前行走,自然也就會多了許多麵聖的機會,一旦入了今聖聖眼,便是平步青雲,成為朝中各大關鍵官職的候選人,更有可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更何況傅安於翰林院盛名多年,在大多數人眼中,已成了下任宰相的不二人選。


    都指揮使領得雖也正三品的品階,卻因為是外官,各郡縣文有郡守,武有都檢使,都指揮使說的好聽是這文武之間的協調官,說的不好聽的,便是那和事佬。


    郡守與都檢使之間和睦也就罷了,一旦出了問題,都指揮使便成了那夾心的餡餅了。


    有協調之職,其實卻並無實權,日後升遷也是難有機會,除了那些不上進的,隻能靠著家族庇蔭的世家子弟,大多數有真才實幹,有抱負的人都不願去領這個官職。


    傅安原本就有宰相之才,如今卻不知因著什麽緣故,竟是放棄了那前途無可限量的翰林之職,轉而做了這誰都瞧不上的都指揮使。


    傅家眾人大多數人是覺得驚訝,唯有傅老太君與於氏,看著傅安的目光裏帶著惋惜與愧疚。


    許久,傅老太君才歎道:“委屈你了。”


    於氏也跟著道:“二弟,讓你受委屈了。”


    傅安笑了笑,正要回話,那邊傅暖已經站了起來,一個箭步衝到了傅安麵前,大叫道:“為什麽?二哥,你怎麽會忽然辭官了?你不是當翰林當的好好的,不是說隻等那唐宰相明年告老還鄉之後,你就會升為宰相的嗎?怎麽會忽然就辭官了呢?”


    傅安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伸手去拉傅暖的手。


    卻被傅暖大力甩開。


    傅安苦笑,“暖兒,別鬧了,二哥這樣做,自然有二哥自己的理由。”


    傅暖卻不肯鬆口,追問道:“什麽理由?”


    傅安按捺下性子,解釋著:“你女孩子家的,知道那麽多做什麽,乖,別鬧了。”


    傅暖還待再問,傅老太君已經先一步出聲阻攔道:“暖兒,別任性了,你隻要知道,你二哥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永寧侯府就成了,還不快回自己座位上坐好,看看你這凶悍的模樣,像什麽樣子。”


    傅老太君難得如此嚴厲地同她說話,傅暖雖然仍不甘心,卻也不敢違背母親的意願,隻張大了雙眼,眨也不眨地盯緊了傅安如玉的麵孔,仿佛這樣子就能從傅安的神情間找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見勸退了傅暖,傅老太君才轉向傅安,“你趕了幾日的路,想必也累了,不如與你媳婦先回去,梳洗之後好好休息一番,晚飯時候我再讓人去你們院子裏叫你們。”


    傅安也確實是疲憊至極了,先是從江州連日趕回京城複職,接著接了皇上旨意,趕往邊關宣讀聖旨,在邊關歇了一日,便又緊跟著回了京城,之後辭官,收拾行囊,回到江州。


    饒是鐵打的人,此時隻怕也是撐不住了。


    傅老太君發了話,傅安自然也就不推辭,起身朝著傅老太君行禮,謝綠雪也跟在他身後行了禮,倆人便一前一後的出了福安堂,回了鴻雁閣。


    傅暖猶自忿忿,卻礙於傅老太君的吩咐,不敢再問傅安,看著跟在傅安身後出門的謝綠雪,麵上露出了憤怒不屑的神情,“真不知道娘你是怎麽想的,京中貴女那麽多,比這商人出身的低賤女人好的女人多了去了,娘怎麽偏偏就為二哥選了這麽一個?怎麽看都配不上二哥啊?”


    傅老太君知道她這是在借題發揮,便也不說她了,隻是對餘下幾人道:“你們先散了吧,晚飯時候我會讓人叫你們過來的。”


    幾人站了起來,於氏站在最前頭,傅暖站在於氏後邊,緊跟著的便是傅蓉與傅袖,最後才是蔣氏。


    除了傅暖,其餘幾人皆是恭恭敬敬地跟傅老太君行了禮,齊聲道:“兒媳/妾身/女兒告退。”


    福安堂回鴻雁閣的路上。


    傅安穩步走在前麵,步子不大不小,速度卻不快,顯然是有意遷就著落後一步的謝綠雪。


    謝綠雪卻像是故意與他作對似的,他快她便快,他慢她也慢,始終保持著落後一步的距離。


    傅安也發現了這一點,不由地皺了皺眉頭,忽然停下了腳步。


    謝綠雪一直低著頭,盯著走在前方的那雙黑色靴子的主人的腳後跟,見傅安停下,便也跟著停下。


    跟在謝綠雪身後的瓔珞與琥珀也見機極快的停下了腳步,低著頭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實模樣。


    傅安一回頭,便看到保持著同樣姿勢的主仆三人。


    頓時便有些忍不住想笑。


    索性轉過身子來,低頭盯著謝綠雪就在他眼皮子低下的發髻,笑著道:“夫人這樣子恭謹,是想讓為夫的以為,自己這是帶了三個丫頭嗎?”


    謝綠雪抬頭疑惑的望向他。


    三個丫頭?什麽意思?


    見謝綠雪黑亮的眸子裏露出疑惑,自成婚以來,便一直隻看過她柔弱膽小怯懦的模樣的傅安,眼中不由地閃過亮光。


    隨即便又忍住笑,解釋到:“你看看你身後的那倆個丫頭,再想想你自己方才的姿勢。”


    謝綠雪狐疑的看了他一會,才回過頭去看自己的倆個丫鬟。


    雙腿並攏,雙手交疊置於身前,低著腦袋,隻露出了一個烏黑的後腦勺,一模一樣的姿勢,再依著他的話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姿勢……


    謝綠雪頓時便紅了臉,這才醒悟過來傅安之前那句“三個丫頭”是什麽意思。


    心裏雖然是又氣又羞,謝綠雪卻隻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轉回頭朝傅安福了福身子,“是妾身失儀了,還望夫君恕罪。”


    又是這樣逆來順受的樣子?


    傅安臉上的笑容不由的斂了幾分,眼裏閃過失望,“算了,回去吧。”


    謝綠雪低垂著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口中卻隻是恭敬的應著:“是。”便又跟在了他的身後,依舊是落後於傅安半步,卻沒有再低垂著頭,隻是麵無表情的平視著前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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