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世家夫人小姐無論走到哪裏,一向是被人奉承慣了。


    今日受邀來永寧侯府參加這賞荷會,也不過是看永寧侯府名頭上,若不是如此,這些享受慣了夫人小姐們,誰願意頂著這麽個大熱天,興師動眾出門來參加這勞什子賞荷會。


    世家大族,誰家沒有幾個院子?誰家沒有個池塘?池塘裏自然都是種了荷花,實犯不著大老遠趕過來。


    隻是如今她們都趕了過來,也這大太陽底下坐了好一會了,於氏身為侯府侯夫人,又有一個戶部當尚書爹,她們不敢輕易開罪,便也隻能忍著暑氣,陪著坐著。


    誰知這傅家二奶奶竟然會先離席而去,她們自然不滿,加上謝綠雪也不像於氏一般,隻是一個出身下等商人之女,雖說不知因何入了傅老太君眼,嫁進了侯府成了二奶奶,她們看來,卻仍是卑賤很,自然也就沒了那麽多顧忌,當場便挑起刺來。


    於氏也是臉色難看很,沒有料到自己這個不聲不響弟妹會給她開了這麽大一個天窗。


    一雙眼睛盯著還保持著半蹲姿勢自己麵前珍珠,冷聲道:“你說,你們二奶奶到底是有何事,要這麽緊趕著去處理?”


    珍珠身子不由自主顫了下,“回大奶奶話,奴婢真不清楚……”


    “砰!”珍珠還未說完,於氏一手重重拍石桌上,冷笑道:“看來你們主子平日裏對你們是太疏於管教了,再不說實話,我這做大嫂可不介意替弟妹□一下下人。”


    珍珠一下子撲倒於氏麵前,慌張地道:“大奶奶明鑒,奴婢是真不知,隻是偶然間聽到二奶奶說過靜女,發賣什麽,奴婢是真不知道二奶奶所為何事啊!”


    “發賣?難道二奶奶是想要趁著二爺不家,就將靜女給發賣出去。”蔣氏站人群裏,一聽完珍珠話,立時便說出了自己猜想。


    其他人不認識什麽靜女,卻也是自家宅邸裏看得多了,這樣妻妾相爭戲碼,實是算不上什麽鮮事。


    “哎呦,這二奶奶才嫁進侯府多久啊?怎麽就做出這等發賣妾室事情來啊?”頓時便有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潛台詞很明顯,侯府二奶奶是個善妒,容不得人。


    “真是要不得啊,也不知道二爺這妾室做了什麽事情,竟然要讓二奶奶這做正妻,如此急著將她給趕走?”又有人說。


    話語丁點不漏傳入於氏耳中,於氏眸光閃了閃,沉了臉色,對一旁張婆子道:“你去回稟了老夫人,就說這原是二房房裏頭事情,大房不好插手,隻是這靜女是老侯爺親自給二爺選侍女,二爺一向也極為看重,輕易離不開身,這次將她留下來也不過是想著二奶奶初到侯府,對侯府不熟悉,才讓靜女幫著熟悉一下。若是就這樣就將靜女發賣了,隻怕二爺到時候回來要生氣。”


    “是,老奴這就去福安堂回稟老夫人。”張婆子得了令,退了下去。


    眾人一時也沒了賞花心情,見於氏雖然麵色不好看,卻也沒有製止,便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說起了這侯府進府二奶奶閑話來。


    先前先發難婦人一臉鄙夷神色:“低賤商人,教出來女兒也是個上不得台麵。”


    “傅三小姐,你家二嫂這麽善妒,你二哥以後日子不是會很難過?”小姐中也有人跟傅暖打趣道。


    傅暖臉色頓時一變,狠狠瞪了那說話小姐一眼,倨傲開口道:“我才不承認那女人是我二嫂,她根本就配不上我二哥。”


    “三姐姐。”傅袖與傅蓉跟傅暖身後,聽傅暖如此說,忙伸手拉了拉傅暖袖子。


    傅暖不耐煩將袖子扯了回來,又瞪了傅袖一眼,喝道:“幹嘛?難道你覺得二哥隻配得上那個一無是處女人?”


    傅袖立時便住了嘴,看著傅暖目光裏雖然還有擔憂,卻是不敢再輕易開口了。


    很,張婆子便帶著老太君身邊徐媽媽回來了,徐媽媽朝著於氏福了福身,“見過大奶奶。”


    徐媽媽是傅老太君身邊老人,極得傅老太君信任,傅老太君這次派了她過來,便已經表明了她對這件事情態度。


    足夠重視,卻不願親自動手。


    於氏讓徐媽媽起身,徐媽媽才看著於氏說道:“大奶奶,老夫人讓大奶奶過去看看,說是二奶奶初到侯府,可能還有許多情況不清楚,有些事情做得不對也是當然,大奶奶身為長嫂,理當適當提點一下,畢竟,侯府體麵可不容有損。”


    後一句徐媽媽說很輕,除了離得近管氏以及張婆子,其他人也沒聽見。


    於氏卻立時變了臉色。


    她如今是侯府侯夫人,侯府體麵於她來說,自然也就是自己臉麵。


    她不介意借著這次機會去打壓那個,她看來一點也上不得台麵妯娌,卻絕對不能因為這個,而失了自己臉麵。


    “暖兒,管姐姐,麻煩你們先幫我招呼著貴客,我去去就回。”於氏站了起來,朝著眾人露出歉意笑容,才對傅暖與管氏道。


    傅暖應道:“大嫂管去罷,這裏交給我與管姐姐就成。”


    管氏也跟著道:“沒事,妹妹先去忙吧,這裏我和暖兒會幫你看著。”


    於氏放下心來,這才急忙抬步往外頭走去。


    徐媽媽,張婆子先跟了上去,珍珠愣了一下,這才匆匆站了起來,也小跑著跟了上去。


    侯府除了正門外,還有一道後門以及南北兩道偏門。


    後門大廚房一側,專門供廚房各項采買回來物資進出。


    北邊偏門則老夫人北院,離福安堂甚遠,平常都是緊鎖著,很少用到。


    南邊偏門則二房南院,就鴻雁閣一旁芙渠苑裏邊。


    傅安少年時因為貪玩,從正門進出,又引起老侯爺,傅老太君以及兄長注意,少不得一頓勸說,便這裏開了一道偏門,方便他出入,隻是自他入京為官之後,這道門已是很久未用了。


    今日卻不知因著何種緣由,這門不僅開了,門外還圍了一群掄著棒槌丫鬟婆子。


    而被丫鬟婆子圍中間,則是一身短裝打扮粗壯漢子。


    “你是何人?為何要鬼鬼祟祟我們侯府外轉悠?”當先一名丫鬟虎著臉,喝問道。


    漢子苦著臉,答道:“這位姐姐,我不是壞人,我是過來尋人。”


    丫鬟狐疑看著他,“尋人?你要尋何人?”


    漢子朝著她露出了討好笑容,“是這樣,我姓蘇,名中元,是江州城外蘇家村裏獵戶,我未過門媳婦十三年前被你們侯府買了回來,做了丫鬟,我那時沒銀子,就一直沒有過來贖她,今天賣了一張虎皮,才算是湊夠了她贖身銀子,所以就過來,想找你們府裏主子,跟他說說,我想幫我媳婦贖身,回家好好供著,以後就不讓她當伺候人丫鬟了。”


    原本嚴陣以待丫鬟婆子們聽了他解釋,不由地麵麵相覷。


    她們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來永寧侯府贖媳婦。


    一時竟也有些轉不過彎來。


    蘇中元見這些丫鬟婆子們都不回答自己,頓時有些緊張起來,抓了抓後腦勺,皺著眉頭問道:“怎麽了?我說不對嗎?難道不能贖身嗎?可是我媳婦當時跟牙婆子走時候,牙婆子明明說過隻要湊夠了贖身銀子,就可以贖身,難道她騙我?”


    蘇中元長相本就比較凶,要不也不會隻是因為門口轉了兩圈,就被守門婆子當作了歹徒,還叫了一群丫鬟婆子過來抓他。


    現下這一皺眉,麵容便顯猙獰了。


    若不是因為先前那一番憨厚話,這些圍著他丫鬟婆子隻怕也要給他嚇得後退幾步。


    正兩方對峙著,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時,一道湖綠色身影出現了門口。


    “你媳婦叫什麽名字?”丫鬟們聞聲回頭,發現竟是原本應該花園中參加賞荷會二奶奶,謝綠雪。


    驚詫了一會之後,便手忙腳亂放下了手那些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臨時武器,蹲下行禮:“奴婢見過二奶奶。”


    謝綠雪麵無表情掃了她們一眼,“起來吧。”


    丫鬟婆子們見謝綠雪並無怪罪意思,這才鬆了口氣,又將地上“武器”揀了起來,退到了門邊,排成了一排擋了謝綠雪麵前。


    雖然都覺得這漢子可能真不是壞人,卻還是覺得提防著些好。


    蘇中元看到謝綠雪,先是愣了一下,才紅了一張糙臉,答道:“她叫蘇婷花。”


    “靜女,你是府中老人了,你可知道,府中有叫蘇婷花丫鬟?”謝綠雪回頭,盯著正努力將自己往瓔珞身後藏靜女問。


    瓔珞也恰這時側開了身子,一襲鵝黃色夏裙靜女便暴露眾人視野之中。


    忽然失了遮擋物,靜女一臉驚慌抬眸,恰巧撞上門外蘇中元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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