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八卦的同事被突然出現在她們身後的程千嚇了一跳,瞪著眼睛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紀文心還沒從八卦的氣氛中回過神來,便由著程千將她拉出了座位。


    直到走出好幾步之後,紀文心才後知後覺地抓著程千背後的衣角,隻是他的腳步仍然沒有止住。


    部門中的員工全都站立著,目送程千將紀文心一路拉走。


    程千拉著紀文心路過急急趕到立在一邊的部門經理,腳步頓了頓,眼光斜斜向掃過去,對他說道:“你們部門最近已經閑到有空閑聊人*了?”說完又拽著紀文心出了大門。


    部門經理被那一眼掃得驚心動魄,待兩人走後,一邊平複心中動亂一邊扯著嗓子朝屋裏人訓話:“工作時間就好好幹活,哪來那麽多破事聊!公司招來的人你管她學曆不學曆的!”


    而被強行拖到樓層電梯間的紀文心眼見周圍終於沒有旁人,這才開口對程千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媽的事——”


    還沒等她說完,程千便打斷了她的話,還遞給了她一張卡片:“她沒有事。現在就帶你去見她。”


    紀文心乍然一驚,心中還有些隱隱的雀躍:“真的沒事了?!”


    得到程千肯定的回答後,她安下心來,順眼看向手中的塑料卡,馬上又被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張嶄新的身份證。她狐疑地看向程千。


    “這張是真的。以前那張假的別用了。”他按下電梯鍵,“你的戶籍狀態也重新幫你改回來了。”


    聽聞此言,紀文心眼睛睜得老大:“你怎麽知道……我確實是黑戶……”她說得很小聲。


    “不,你不是黑戶。你的檔案隻是很早就被標記成死亡人口而已。現在也隻是幫你恢複過來。”程千看著電梯鍵盤上不斷跳動的樓層數說道。


    紀文心更訝異了,一時間也不知該回答些什麽。


    “你還記得多少以前的事情?”程千問。


    “呃……很多。”紀文心回答得支支吾吾。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問她這個問題是想起從前他們就相識的事情了嗎?


    然而程千卻再也沒說話了。


    紀文心將新的身份證放進口袋,一不小心帶出了一張紙條飄落在地上。是上次去相片衝印店裏留下的領收回執。


    她趕緊蹲下身去拾起,接著飛快塞回口袋。


    程千沉默地看著她的動作,依舊沒多話。


    電梯到來,程千與紀文心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直至電梯從二十多層一路下到停車場,程千與紀文心也再未交談過一句話,兩人就這麽沉默著來到了一輛黑色的車前。


    最終還是紀文心忍不住問:“就這麽去見我母親了?是真的吧?要不要準備點東西?你為什麽不早點通知我?!”


    程千給她開了車門,自己做到駕駛位上。等兩人坐上車後,他才回答她的問題:“剛找到,沒來得及通知你。”


    接著車子便不急不緩地駛出了車庫向更熱鬧的街區行進。


    紀文心同程千來到了一條有些陌生街道上的茶室中。


    剛邁進茶室大門,她的心就開始急速跳動起來;越臨近母親所在的茶間她的心裏便越忐忑。


    見到母親後紀文心有無數話想要對她說。她的身體健康她的遭遇為什麽從前一直找不到她等等等等,以及大到世界的異象小到衣食住行雞毛蒜皮的雜事,統統都想訴說。


    程千帶著她來到一間古樸的房門前,先禮貌地扣了扣包間門,然後才開門而入。


    門一打開,見到包間內的情景,紀文心的眼眶便濕潤了。


    她的母親,正穿戴得整整齊齊地坐在那裏!而且令她意外的是,她的父親,也同時在一旁!


    與她記憶中毫無二致的五官身形!


    屋中兩個中年男女聽到響動齊刷刷轉過頭來,朝紀文心露出親切和藹的笑。笑容淡化了他們麵上彎彎扭扭的皺紋。


    淚水模糊了紀文心的雙眼,使她看不清兩位中年人麵上的神情。她的腳好像被釘在了地上,邁也邁不開,最後是程千牽著她坐到了屋中。


    紀文心的嘴唇抖了好幾抖,最終還是忍不住破了音哭出來:“媽!!爸!!”


    母親模樣的人就坐在紀文心身邊。她低斂著眉頭,動動麵部肌肉擠出一絲眼淚:“女……女兒啊……”作勢傾過身擁住紀文心單薄的身軀,拍了拍她的脊背。


    父親模樣的人則坐在桌子另一麵,有些尷尬地開口:“文文啊?”在看向紀文心的間隙還偷偷覷了眼程千的表情。


    程千幾不可見地挑挑眉,父親模樣的中年男人立即又將目光送回紀文心身上。接著,兩個中年男女一前一後開始熱絡地同紀文心敘舊。


    紀文心在見到自己真正的父母親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對他們思念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深,好一會她才將抽啜的自己慢慢平複下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同父母親聊天回話。


    她的腦子還沉浸在重見父母親的喜悅中,也沒顧上問太多的問題,隻一個勁地聽父母對自己噓寒問暖。


    程千在一邊冷眼旁觀,也沒有打擾紀文心同她所以為的父母親團聚。


    聊了好久閑話,紀文心才如夢初醒般地問她“母親”:“媽,我上回看到你在一個直播網站上表演,真的不是有人強迫你嗎?”


    中年女人的身體僵硬了一瞬,接著快速接口:“沒事沒事,你看媽身體多健康!那個直播也是我無聊演著玩的!現在不搞了,不搞了哈。”


    紀文心上下打量她母親,見母親目光有神,身體健壯,隻有些富態的虛胖,身體狀態甚至比前世的時候還要好。


    紀文心不疑有他,一顆懸著的心早已慢慢放下。接著她又將頭轉向她的“父親”,這位父親此時穿著整齊的t恤褲子,儼然一副中年得誌過著瀟灑人生的樣子。


    扮作父親的中年男人也按照程千那邊交代好的台詞向向紀文心訴說他之前的經曆,越說越繪聲繪色有模有樣。紀文心聽著,雖然覺得父親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也還是信了。


    這一次紀文心同父母的會麵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


    在夕陽西下霞光薩滿窗框玻璃的時候,父母才戀戀不舍地提出分別。


    “要走了……?我們以後不住在一起嗎……?”紀文心有些呆愣。


    “文文啊,爸爸媽媽退休了,要去世界各地旅行咯!等下要趕去機場!”中年女人這麽解釋。


    “對啊對啊,到時候發照片給你!以後在世界各地想我們了也可以網絡聯係嘛!”中年男人附和。


    紀文心胸中見到父母的喜悅還未被衝散,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送走父母之後,她也與程千離開了茶室。


    “我還是覺得像做夢一樣。”紀文心輕聲道。


    方才的會麵中程千基本沒說過話,隻安靜地坐在一旁用手提辦公。此時程千開口說道:“不是做夢。是真的。”


    “嗯。”迎著夕陽,紀文心看向側前方的程千,霞光在他側身染上一片血色,“謝謝你。”


    走在前方的程千忽然停了腳步回過頭來,朝她伸出手。


    “?”


    “手拿過來。”


    紀文心一頭霧水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接著這隻右手便被程千的手牽了起來。


    於是血色霞光也染上了這交握牽連在一起的手。


    “周四我們去看音樂會。”程千說。


    紀文心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就聽到他繼續說:“到時候去接你。”


    …………他在約她??


    ……等等這發展太迅速她有點跟不上??


    “我不——”紀文心剛想拒絕。


    “幫你尋找父母很辛苦。”


    紀文心立刻閉上了嘴。既然程千閑得這麽無聊,那就當陪他還人情吧!


    ……


    見過父母確認平安後,接下來連著幾天,紀文心都在安心滿足中度過,以至於差點忘了另一件事情。她拜托衝洗店衝印的相片。


    接下來的這幾天又是陰雨綿綿,天空總也不見晴。


    紀文心趕去衝洗店的時候仍然是個雨天,天上灑下的小雨淅淅瀝瀝。衝洗店老板也仍舊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把衝洗好的相片甩給紀文心以後,又自顧自地作坐桌子後看報紙去了。


    紀文心接過相片,打開包裝紙袋一張張確認。隻是將照片倒出來的瞬間,她手腕的動作便僵在了那裏。


    今天的雨下得並不算大,細長的雨滴輕柔地撲在外頭的建築和馬路上,雨水浸滿被衝刷過無數遍的牆麵路麵,發出細小沉悶的撲擊聲。


    雨絲一串一串,似要將她的心髒滴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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