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卻是不肯。


    “老夫人,晚輩是霓裳的授業先生,如何能做東家的房裏人?這若傳出去未免成了笑話,恕晚輩萬萬不能應承。”


    燕老太太也覺得自己這要求實是提的不大好意思,人好端端一個姑娘家,相貌好身段兒佳,嫁到富裕些的人家兒去做正頭娘子完全有資本,人傻啊放著正室不做來給自家做妾室?


    可是比起憐惜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燕老太太更心疼自己兒子啊,好不容易燕氏一族出了個三品大官,平日旁支那些親戚沒少眼紅話酸,萬一兒子真有個不慎丟了官降了職,那些見不得別人好的家夥們不得落井下石狠狠過來踩兩腳啊?燕老太爺當初為著個分宗的事本就與那些人鬧得極不痛快,就差沒翻臉成仇了,別的不爭,這口氣是一定要爭下的,別的能忍,這樣的心理落差是絕對不能忍的啊!


    燕老太太最是好麵子,隻要一想到那些個破親戚滿臉嘲諷各種挖苦的樣子就無法忍受,說什麽也不能讓自家落到那樣的境地,否則於她來說簡直比死還不如!於是不得不老著臉皮繼續勸說何先生,何先生也是硬起心腸死活不肯答應,兩個人在上房裏磨了一整天。


    燕五姑娘得了消息便匆匆地奔去了上房,尼瑪的,自己惹下的禍哭著也要挽回啊


    。


    “祖母,我師父既然不願意,您就莫要強求了嘛,爹這麽有本事,什麽煞能克得住他啊!”


    “胡鬧!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摻和,趕緊回你房裏去!”燕老太太極少對燕五姑娘發火,今兒也是被何先生磨了一日磨沒了耐心。


    “祖母!那姑子的話您怎麽能隨便就信呢,搞不準她就是靠這個四處騙人騙錢的,您不能信啊!”燕五姑娘現在是寧可能讓燕七出去遊玩也不能讓她爹納小妾。


    “胡鬧胡鬧!”燕老太太光火地讓人把燕五姑娘趕出了上房。


    “金緞!讓你哥哥再去找那姑子,問問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燕五姑娘回房後氣急敗壞地摔了一地的茶盅子。


    就寢前金緞臉色難看地進來回話:“那姑子說她當日已經裝作看出了府裏煞氣敲開了府門,我哥哥也都打點好了門丁準備放她進來了,結果被另一個姑子搶在了前麵,一早就被接進了內宅,這姑子就沒能進來……”


    燕五姑娘再一次傻了眼:原來此姑子非彼姑子,她使了錢的那個根本都沒機會進府門,而進了府門的那個居然是另外一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姑子!


    等等……那為什麽那個姑子也說府裏有煞氣?也說近期不宜遠行?難不成府裏真有煞氣?難不成我爹真的官途堪虞?難不成真得把我師父納進來才能化解災禍?難不成不讓我爹納妾我以後就再也做不成三品官家的官小姐?


    燕五姑娘糾結得徹夜難眠。


    何先生覺得自己以退為進的策略已經用夠了火候,下一步差不多該“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了,就是傳出去,也隻會說是他燕家“強人所難”,而她一介孤女無權無勢隻得“委屈依從”,名聲上不會有礙,亦能多博些同情,燕大太太將來也不好對她使什麽臉色。


    至於為什麽也要提到“不宜遠行”,當然是為了混淆燕家祖孫、母女的思路,畢竟隻提鎮煞的話很容易引人懷疑,打著這個幌子呢,一來不至同燕五姑娘立刻反目成仇,二來分散一下問題的重點,三來,可以把此事的所有責任都推到燕五姑娘身上——什麽崴腳了玻璃碎了丫頭婆子上吐下瀉了,隻要一查就能查出來都是燕五姑娘使人鼓搗出來的,知女莫若母,燕大太太就算去細究這事,最後也隻能得出一個“自家女兒作死連累親媽”的結論。


    何先生可是不缺銀子的,在宮裏時待遇就相當不錯,攢得了不少傍身銀,受聘於燕家後聘資也是不少,狠狠花了五十兩,買那姑子一場戲,再買那姑子事成後離開京都不再出現,花的也是很值了。


    燕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終於體會到了那些背地裏把她大兒子稱為蛇精病的人們的心理感受。


    此時此刻,做為一個無比疼愛兒子的母親,她隻想滿帶慈愛地對兒子說一句:


    ——你蛇精病啊!你特麽大蛇精病啊!


    “是我同僚的母親,因年事已高,不好隨他同調去江北,而他在京都又沒有旁親,不放心老太太一個人在家,便托了我照顧。”燕子恪給燕老太太介紹坐在客座上的那位老太太,“我平日公務繁忙,恐照顧不周,便是買了丫頭婆子伺候,亦怕有不盡心之處,恰那日閑聊時無意得知周老夫人屬鼠,某年某月某日某時生人,倒正合了母親所尋之八字,索性將周老夫人接進家裏來住著,也是一舉兩得之事。”


    燕老太太臉上的肉直抽抽:把你同僚他媽弄進咱家裏來幫著鎮邪這樣真的好嗎?!話說你同僚今年多大年紀了?看他媽這歲數這是九十多歲了吧?風一吹就倒的樣子真的能鎮住邪煞嗎?萬一哪天不小心在咱家含笑九泉了你確定不會引起你同僚什麽誤會嗎?


    然而表麵上的禮數總得做到,燕老太太打起精神做出個笑臉來,問向那老太太:“周老夫人今年貴庚了?”


    周老夫人一直坐在座位上眯眯地笑,看上去頗是慈祥,滿頭銀發綰成個圓髻,上頭還插了朵大紅花兒,端端正正地坐著,不看燕老太太也不看燕子恪,一個人高高興興地不知在想著什麽


    。


    燕老太太問完,不見周老夫人有反應,不由尷尬地看向蛇精病兒子,兒子便道:“周老夫人上了年紀,耳朵不大好使。”


    人之常情。燕老太太隻好又提著聲重新問了一遍:“您貴庚啦?”


    “沒有沒有,”周老夫人聽見了,轉過頭來把眼睛笑成一條線,顫巍巍地擺著兩隻枯老的手,“我沒吃撐啊,就喝了點子粥,這會子都餓啦!”


    燕老太太:“……”


    “周老夫人今年九十有三。”她兒子代為答道。


    “恪兒啊,那仙姑說了,能鎮煞的人得放進你那院子裏,可這……”燕老太太心道總不能讓周老夫人九十三歲上來個老樹開花做了你的妾吧!


    “抱春居打掃出一間客房來就是了。”燕子恪不緊不慢地道。


    “這怎麽行!這老夫人是你同僚的母親,與你一家子住同一個院子,這成何體統!”燕老太太禁不住提聲喝道。


    “可盛不了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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