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印河臉色大變,倉促間將山河印推向江川。袖珍山河迎風便長,轉瞬間化作百丈大小,與長河落日劍氣轟然相撞。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鄧印河被震飛出去,重重摔在數十丈外的浮冰上。


    而山河印雖被削弱,卻依然朝著江川壓去,速度雖減,威勢不減。


    江川臉色蒼白,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他清楚自己已無力再施展更強劍招,而眼前的選擇隻有兩個——躲開,浮冰上數百人將葬身山河印下;硬抗,自己必死無疑。


    “江川!”


    遠處傳來吳霜的呼喊。


    她正與曾憲明纏鬥,見江川遇險,想要抽身相助。


    “吳姑娘,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曾憲明劍勢如虹,將吳霜逼退。


    “鄧大人隻是想請江川配合調查,不會傷他性命。”


    “放屁!”


    吳霜怒罵,手中長劍化作一道銀光,直刺曾憲明咽喉。“


    山河印下,誰能活命?”


    曾憲明側身避開,冷笑道。


    “那是江川自找的!”


    兩人劍來劍往,短時間內難分勝負。


    而山河印已逼近江川頭頂,恐怖的威壓讓他腳下浮冰開始龜裂。


    浮冰上的眾人亂作一團,有人試圖跳湖逃生,卻被冰冷的湖水瞬間凍僵。


    有人跪地祈禱,希望奇跡出現;更多人則是絕望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山河印,麵如死灰。


    “鄧印河!收回你的山河印!”


    江川怒吼,聲音在湖麵上回蕩。


    遠處,鄧印河艱難爬起,聽到喊聲後臉色驟變。


    他急忙掐訣念咒,試圖收回山河印,卻發現月明湖上的靈氣秩序已被打亂,秘術失去了控製。


    “糟了.”


    鄧印河額頭滲出冷汗,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雖想教訓江川,卻從未想過要拉上這麽多無辜者陪葬。


    他雙手顫抖地維持著山河印的結印姿勢,那方金色大印在月明湖上空緩緩旋轉,每轉一圈,威壓便加重一分。


    湖麵被壓出一個直徑百丈的凹陷,巨船殘骸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糟了.”


    鄧印河喉頭滾動,咽下湧到嘴邊的鮮血。


    作為梁王府門客首坐,他太清楚這記山河印砸下去的後果。


    不僅會死傷無數,更會引發連聖人都難以承受的滔天因果。


    巨船甲板上,十餘名修士已經跪倒在地,七竅滲出鮮血。


    有個年輕弟子掙紮著抓住船舷,嘶聲喊道。


    “鄧前輩!收手啊!”


    話音未落,便被威壓震得昏死過去。


    鄧印河眼角抽搐。


    他何嚐不想收手?“但這山河印是梁王親授的保命絕學,一旦施展便要麽逃亡終生躲避因果,要麽當場身死道消——念頭剛起,一道青色身影突然躍至半空。


    “鄧老狗,你這印法練得還不到家啊!”


    江川大笑著雙手結印,十指翻飛如蝶。


    他眉心亮起一點金光,竟在瞬息間完成三十六道複雜印訣。“


    搬山倒海,乾坤挪移——給我轉!”


    湖麵炸起百丈水柱。


    那方金色大印突然劇烈震顫,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硬生生轉向,朝著三百丈外的兵馬司戰船砸去。


    “不!”


    鄧印河目眥欲裂。


    金色大印落下的刹那,天地為之一靜。


    震耳欲聾的轟鳴,六百餘名甲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連人帶船被壓入百丈深的湖底。


    衝擊波掀起滔天巨浪,將附近幾艘小船直接拍成碎片。


    浪濤平息後,湖麵漂浮著零星幾塊木板。


    有個滿臉是血的將領抓住浮木,正是兵馬司總兵曾憲明。


    他死死盯著江川,眼中噴出滔天怒火。


    “雲海仙門.本官與你不死不休!”


    江川飄然落在半截桅杆上,白衣獵獵。


    他冷笑道。


    “曾總兵還是先想想怎麽向朝廷解釋吧。六百精銳葬身月明湖,這瀆職之罪”


    說著故意拖長音調。


    “怕是梁王也保不住你。”


    “你!”


    曾憲明氣得渾身發抖,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鄧印河此時已穩住身形,聞言臉色更加難看。


    他陰測測道。


    “江川,你可知剛才殺的是朝廷官兵?雲海仙門再超然,難道敢與整個北境為敵?”


    “哈哈哈!”


    江川仰天大笑,笑聲中劍氣縱橫,將撲來的浪花切成無數水珠。“


    鄧印河,你拿山河印砸我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仙門威嚴?”


    他猛地收住笑聲,眼中寒光乍現。


    “聽好了——犯我仙門者,雖遠必誅!莫說區區兵馬司,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得先問過我手中青霜劍!”


    這番話擲地有聲,震得湖麵泛起漣漪。


    殘船上的修士們麵麵相覷,有人低聲道。


    “雲海仙門.果然霸道如斯”


    鄧印河心中駭然。


    他原以為江川隻是普通的內門弟子,沒想到竟能輕易破解山河印。


    對方施展搬山印時展現的真氣純度,分明已觸摸到“煉虛合道“的門檻。


    “必須擒下他”


    鄧印河暗自咬牙。


    若地牢裏死的真是燕國皇子,梁王府將麵臨滅頂之災。


    而眼前這個雲海仙門弟子,很可能是唯一知情人。


    想到這裏,鄧印河突然暴起發難。


    他袖中飛出十二道金光,竟是梁王府秘傳的鎖龍釘。


    每根金釘都刻滿符咒,專破修士護體真氣。


    江川瞳孔驟縮。


    方才施展搬山印已耗去九成真氣,此刻丹田空虛如火燒。


    他咬牙摸向懷中,掏出一顆龍眼大小的赤紅丹藥。


    “大還丹?!”


    鄧印河失聲驚呼。


    這可是能瞬間恢複全部真氣的稀世珍寶,整個北境都找不出十顆。


    江川毫不猶豫吞下丹藥。


    澎湃藥力如火山爆發,他周身毛孔都噴出淡淡血霧。


    這是經脈不堪重負的表現,但他反而露出狂喜之色——因為體內枯竭的劍意正在複蘇。


    “問道借劍”


    江川喃喃自語,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


    謝玄醉醺醺地拎著酒壺,在冰麵上劃出那道改變他命運的劍痕。


    “小子看好了!”


    記憶中謝玄的聲音清晰如昨。


    “中州劍皇一脈的絕世顯學,不在招式精妙,而在問道二字!”


    酒壺突然炸裂,萬千酒滴化作劍氣,將整座湖泊的冰層切成蓮花狀。


    此刻江川站在搖晃的桅杆上,忽然福至心靈。


    他閉目凝神,以道觀心。


    月明湖的波濤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溪流江河的奔湧聲。


    雖然這些河流在入湖後已失去形貌,但那股奔流到海不複回的意境,卻永遠烙印在湖水之中。


    “原來如此.”


    江川嘴角微揚。


    他並指如劍,輕輕劃過身前空氣。一縷青色真氣如遊魚入水,悄無聲息地沒入湖麵。


    鄧印河見狀冷笑。


    “強弩之末還敢裝神弄鬼!”


    他雙掌一合,十二根鎖龍釘化作金色閃電,直取江川周身大穴。


    就在金釘距目標不足三尺時,異變陡生!


    “錚——”


    清越劍鳴響徹雲霄。


    月明湖突然沸騰,無數水珠騰空而起,每一滴都折射出淩厲劍光。


    這些劍光竟隱隱組成一條奔湧的大河虛影,正是北境十三州所有江河的意境顯化!


    “問道借劍·萬川歸海!”


    江川禦劍懸停於月明湖上空,腳下青霜劍發出清越龍吟。


    他周身劍意如大河滔滔,竟在湖麵掀起三尺浪濤。


    這不是《大河劍意》劍譜記載的任何招式——他以左手劍指輕劃,右手虛握,竟從浩渺湖水中抽出一柄完全由水流凝聚的透明長劍。


    “借水為劍?”


    鄧印河瞳孔驟縮。


    他分明感知到江川真氣已然枯竭,此刻卻爆發出比全盛時期更恐怖的劍意。


    那柄水劍看似透明脆弱,實則蘊含著整座月明湖的磅礴水勢。


    “裝神弄鬼!”


    鄧印河厲喝一聲,四境至尊的威壓全麵爆發。


    他雙掌金光大盛,背後浮現出一尊三丈高的金剛法相。


    “本座倒要看看,你這強弩之末能撐幾時!”


    江川不答,隻是突然變勢——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水劍驟然拉長,化作一道奔騰劍氣長河。


    他沉聲喝道。


    “大河劍意,長河滾滾!”


    “轟——”


    整座月明湖的水麵突然下陷三丈。


    無數水流逆天而起,在夜空中凝聚成一條橫貫百丈的劍氣銀河。


    湖畔觀戰的儒衫文士手中折扇合攏,驚歎道。


    “借天地之勢成劍,已有劍皇兩分風采。”


    身旁襦裙少女卻撇嘴。


    “師兄眼拙了。劍皇當年借的是九天星河,他不過借一湖之水,最多一分。”


    二人交談間,劍氣長河已與鄧印河的金剛法相轟然對撞。


    金光與水汽迸濺,竟在半空形成一道絢麗的彩虹。


    巨船殘骸上的風月樓頭牌樊素掩唇驚呼。


    “這便是道門術法?當真神妙非凡!”


    她身旁的小蠻卻緊盯戰場,忽然指向某處。


    “姐姐快看!”


    隻見彩虹之下,鄧印河的金光巨掌竟出現裂痕。


    江川劍勢不停,那道劍氣長河如同真實大河般奔流不息,一浪高過一浪地衝擊法相。


    “不可能!”


    鄧印河額頭青筋暴起。


    他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雙掌上。


    金光頓時暴漲,暫時抵住劍氣衝擊。


    任誰都看得出,這位四境至尊已現頹勢。


    遠處浮冰上,一群世家公子早已看呆。其中錦衣少年喃喃道。


    “這哪是比武分明是神仙打架!”


    話音未落,戰場突變!


    “鄧兄莫慌,趙某來也!”


    一道青色身影踏浪而來,正是梁王府另一位門客首座趙震。


    此人一襲文士打扮,手持玉簫,看似儒雅卻暗藏殺機。


    他玉簫輕揮,音波斬向江川後背。


    鄧印河卻勃然變色。


    “滾開!本座不需要幫手!”


    他這一分神,金光法相頓時又添新裂。


    江川冷笑一聲,竟對背後襲來的音波不閃不避。


    就在音波即將及體的刹那,他魂海中突然傳出一聲古老龍吟——


    “嗷吼!”


    音波悄無聲息地消散在江川背後三尺處。


    趙震臉色驟變,玉簫裂開一道細紋。


    “什麽鬼東西?!”


    趙震失聲驚呼。


    鄧印河卻抓住這瞬息機會,眼中閃過狠色。


    他忽然收攏法相,雙手結出一個詭異印訣。


    “小輩,能逼本座用這招,你死也值了!”


    隻見他眉心突然裂開一道豎紋,一道凝如實質的神念激射而出!


    這是四境至尊特有的神魂攻擊,尋常修士挨上一記,輕則癡傻重則魂飛魄散。


    神念如箭,瞬息穿透江川眉心!


    “哈哈哈!”


    鄧印河大笑。


    “任你劍術通天,魂海一破.”


    “什麽?!”


    笑聲戛然而止。


    鄧印河突然渾身劇顫,七竅同時噴出血線。


    他像是看到什麽極端恐怖的事物,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


    “龍!是龍!!”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道神念闖入江川魂海的瞬間,看到的不是尋常修士的混沌霧氣,而是一片燃燒著玄黃火焰的浩瀚海洋。


    海洋深處,一雙堪比日月的黃金龍瞳緩緩睜開


    “噗——”


    鄧印河仰天噴血,法相轟然崩塌。


    他踉蹌後退,臉上還凝固著極度驚恐的表情。


    那道神念已被絞殺得幹幹淨淨,連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江川嘴角微揚。


    玄黃龍魂奪舍失敗後,其殘魂就被極光劍印鎮壓在魂海深處。


    這鄧印河竟敢以神念入侵,簡直是自尋死路。


    “該結束了。”


    江川劍指一轉,劍氣長河突然收縮,凝聚成一柄三丈巨劍。


    劍身透明如水晶,內部卻流淌著月明湖千年積蓄的水精之力。


    鄧印河此刻神魂受創,實力十不存一。


    “啊——!”


    鄧印河的慘叫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從高空墜落。


    那道侵入江川魂海的神念被玄黃龍魂絞得粉碎,反噬之力讓他魂海翻騰如沸,懸浮在識海中央的魂鏡上爬滿蛛網般的裂痕。


    江川強忍頭痛欲裂,眼睜睜看著自己釋放的劍氣長河餘威轟在鄧印河身上。“


    轟”的一聲巨響,這位四境至尊砸在月明湖的浮冰上,冰層炸開三丈深的凹坑,裂紋向外輻射。


    “三境逆伐四境”


    曾憲明手中長刀“咣當”落地,這位兵馬司總兵滿臉難以置信。


    “雲海仙門竟有如此妖孽?”


    浮冰另一側,吳霜趁機收回兩柄染血的飛劍。


    她雪白臉頰上有一道血痕,卻顧不得擦拭,隻是瞪大眼睛望著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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