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安點起一根煙拿出手機按著鍵盤:“不用再跟,後天回去。”


    他抽完一支煙,徐然洗完澡穿著背心從浴室裏走出來,走過來坐在床邊擦頭發。沈從安擰眉看著她,她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皮膚上,徐然的頭發很長,發尾有些微卷。


    天氣很熱,屋子裏沒有空調隻開著電扇,沈從安眯了黑眸,沉沉看著她。


    徐然擦了一會兒頭發聽到外麵有車聲,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看出去,說道:“這個季節進山的人多麽?旅遊?探險?”


    “探險的多。”手機響了一聲,沈從安拿過來看著上麵的信息。


    徐然放下窗簾走回來隨手拍了沈從安一巴掌,沈從安怒不可遏:“你做什麽?”


    徐然攤開手心:“蚊子,沈先生,您真的不怕咬啊。”


    徐然怕死了蚊子,沈從安忍無可忍踢了她一下:“滾一邊去。”


    屋子就這麽大,往哪裏滾?徐然簡直想翻白眼。


    懶得去找吹風機,頭發晾在床邊上就躺了下去,不識好人心,蚊子咬死他,最好來些毒蚊子把他咬中毒。大腿上一癢徐然抬手就抽了過去,同時也睜開了眼。


    沈從安握著她的手腕反手就把她壓在床上,單腿壓著徐然另一手去關了燈,黑暗碰觸非常的晰。徐然感受到他的手指,吸一口氣,含糊的哼了一聲:“一會兒還要洗澡。”


    “怎麽不懶死你!”沈從安扳過徐然的臉和她接吻了,他親了一會兒就抽出手拿過床頭的避孕套。徐然仰麵翻了過來,昏暗的空間裏他的喘氣低沉。


    “不進山了行麽?”徐然聲音很低,她抿了下嘴唇:“沈先生,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沈從安在黑暗裏盯著她看,片刻拉過徐然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嘴唇落在徐然的額頭上,嗓音低沉:“怕?”


    徐然點頭,咽了下喉嚨。


    沈從安抬起她的腿:“慢一點坐上來。”


    這個體位徐然是第一次嚐試,她抱著沈從安的脖子,進的太深了有點難受:“您同意了麽?”


    “沒有。”他壓著徐然的腰按下去,徐然咬著牙嘶了一聲,腦袋裏翁的一聲響:“……沈……”


    他不再說話,昏暗的空間裏低沉喘息夾雜著徐然壓抑的呻-吟,許久後才結束,徐然趴在他肩膀上腦袋裏暈暈沉沉好半天才緩過神,沈從安撤了出去。他把徐然放在床上,收拾了自己躺回去,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你知道為什麽是你麽?”


    徐然睜開眼,身體貼在一起有些難受,她往旁邊挪了挪。


    是不是因為徐然和他的前女友長得像?沈從安的那個前女友是活著分手還是死了分離?徐然看他今天表情不對勁,不會是拿自己的命祭奠什麽吧?


    “我不知道。”


    徐然出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啞的多厲害,沈從安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徐然的臉頰:“陪我走一趟,後天回去。”


    徐然沉默,沈從安繼續說道:“你也可以拒絕,我不會影響你的前程,之後各走各路。”


    徐然沒有說話,她在糾結。


    糾結了有十分鍾,她實在頂不住困就睡著了。


    沈從安盯著懷裏的女人,拉過被子蓋上。


    沒心沒肺的東西。


    第二天徐然還是被沈從安塞上了車,車子開了有一個小時就沒路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麵信號隻剩一格,從車裏拿出兩年外套遞給徐然一件,背上包推開車門下去。


    天氣很熱,徐然穿著短袖就熱,還給她長袖。她拿過來係在腰上跟在沈從安的身後往山上走。


    “要爬到山頂麽?”


    沈從安抬頭看了一眼,從包裏取出水遞給徐然一瓶,自己打開喝了一口,點頭。


    徐然靠在一棵樹上仰頭喝了半瓶水:“你熱麽?”


    “有蚊子,還有毒蟲,小心著點。”


    他們又走了有半個小時,徐然胳膊上被叮了幾個大包,也就不嫌熱的把外套穿上。慢吞吞走在沈從安身後,回頭看向身後,他們距離山腳越來越遠了。


    頭頂是參天大樹,沈從安步伐沉穩走在前麵,看起來體力很好。徐然小跑跟上去,差點被一條樹藤絆倒,抓著沈從安的胳膊:“你拿刀了麽?”


    山裏寂靜,偶爾有蟲子發出聲音,樹蔭下溫度不高。


    沈從安停下腳步看了徐然一眼,她頭發已經紮起來了露出白淨的臉,一雙眸子漆黑水靈。他從包裏掏出把匕首遞給徐然,也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要刀做什麽?”


    徐然拿著匕首走到一顆小樹前麵打開就開始砍,匕首不錯,很鋒利。


    隻不過,畢竟不是斧子。


    徐然半天才把一棵樹弄斷拖著走到沈從安身邊,削掉枝葉和樹梢,截下來一段一米多長的木棍,拿在手上試了試又把把手處刮平。


    “我怕有蛇,先拿棍子掃一下再走安全。”徐然解釋,她擦幹淨匕首還給沈從安。


    沈從安目光深刻,徐然笑了起來:“您看什麽?”


    “你隻有一個弟弟?”


    徐然點頭:“我是老大。”


    沈從安把匕首裝回包裏,掏出手-槍放進褲子口袋,漫不經心的掃了徐然一眼:“為什麽會來b市?”


    “大城市比小地方機會更多。”徐然抬眸看向遠處,片刻後笑著搖搖頭:“我們那地方環境不好,沒有什麽機會。如果我在老家,現在恐怕已經結婚生孩子,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結婚生子養孩子養孫子,伺候老公伺候公婆伸手和男人要錢花,過完她母親那樣的一生。徐然就是不甘心,她不願意認輸。


    現在呢?現在好麽?


    好不好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說的多了。”徐然手裏摩挲著木棍,偏頭看向沈從安:“您不會嫌棄我囉嗦吧?”


    沈從安站了起來,冷不丁的笑了起來:“囉嗦,當然嫌棄。”


    他背起包往前麵走。


    徐然連忙拎起棍子跟了上去,追上沈從安。


    “羨慕您。”


    “羨慕我什麽?”遠處有一道小溪,潺潺流水聲傳來。被樹葉斑駁了的陽光星星點點落在沈從安身上,他高高大大站在麵前。


    “羨慕你有錢啊,可以任性。”徐然笑眯眯的看著沈從安,怕久了吧,也就沒有感覺了。


    他們走到溪邊,水質清澈,徐然走過去洗了洗手。河裏有魚,她拿著棍子亂戳一通,當然沒有武俠小說中的一戳一條魚,她拎著*的棍子坐在路邊的石頭上。


    手握成筒狀嗷的叫了一聲,不遠處鳥兒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徐然站在石頭上又大喊了一聲,仍是不甘心:“你大爺啊!”沈從安轉頭看過來,徐然啊的一聲拖的有點長拐了個彎:“真帥!”


    沈從安眯著眼睛看她,逆光下,麵目陰晴不定。


    徐然轉著眸子:“沈先生,你長得真帥,有沒有女朋友?給你介紹一個。”


    “滾下來,別嚎了,招狼呢?”


    徐然心裏憋得慌,她不想來這山窩窩,又撤著嗓子喊:“徐然啊!”


    沈從安磨牙:“你還想活麽?”


    徐然跳下去快步跑到沈從安麵前:“要走?”


    “走。”


    “晚上能回去麽?”


    沈從安看她一眼:“再拖後腿,你這輩子就別想回去了。”


    徐然閉嘴了。


    又走了半個小時,徐然累成了狗,趴在沈從安的腿上喝水。


    “像這種森林是不是容易瘴氣中毒?我現在頭有點暈。”


    徐然本來是趴在石頭上的,沈從安坐過來了,人的胳膊是比石頭舒服一點。趴著趴著就滑到了他的懷裏,嗯,懷裏是比胳膊舒服。


    沈從安掐著徐然的臉:“你知道瘴氣是什麽?這個天氣有瘴氣?你想死麽?”


    徐然呲牙,扯過沈從安的外套臉貼在他的腹肌上:“那可能是你昨天做的太猛了,我現在都沒緩過神,有點缺氧。”


    幹死你呢!


    沈從安靠著石頭坐著,他可能有點太縱容徐然了,現在徐然得寸進尺啊。


    沈從安忽然覺得不太對勁,翻身按著徐然就壓在了身下,一顆子彈擦過他脊背打在了草地上濺起土星子。徐然也是懵逼了,簡直想拍電視。


    沈從安拉著她翻身就順著土坡滑了下去,他一手拉著徐然另一手摸出手-槍,打開保險甩手就是一槍。徐然腦袋裏嗡的一聲響,真的有人開槍,要沈從安的命。


    天哪!這是真的!槍聲不遠,聽著聲音應該有四五個人。


    這是真人cs還是真的槍戰。


    他們背靠著土坡,徐然目光警惕的打量:“沈先生,怎麽回事?”


    “不知道。”沈從安緊緊握著手-槍,表情凝重,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號碼,半響都沒打通他咬牙罵了一句髒話,這邊沒有信號。


    操!


    “你還有槍麽?”徐然穩住聲音,抱著沈從安的胳膊:“我們不會死在這裏吧?”


    “隻有這一把。”


    沈從安從包裏掏出匕首遞給徐然,說道:“可能衝著我來的,匕首拿著防身。”


    徐然點頭。


    沙沙的聲音越來越緊,徐然心髒砰砰的跳,沈從安把她的手扯掉,壓低聲音:“子彈不長眼,蹲下別動。”


    徐然順著土坡就蹲了下去,緊緊抱著匕首,沈從安真的要害死自己了。


    沈從安突然起身甩手兩槍,一聲慘叫,沈從安拉著徐然就往遠處跑。


    徐然現在也要死要活的撒嬌了,撒腿跑的飛快,子彈打在身邊的數字上濺起了木頭星子。徐然隻覺得腳下生風,狂奔出去,一連跑了有半個小時回頭連沈從安也看不到了。


    茫茫原始森林,徐然躲在一個土坡下麵的位置大口大口喘氣。


    沈從安這個傻-逼是不是被人騙了?在外麵沈從安的人到處都是他們不敢動手,進了這原始森林。沈從安單槍匹馬還打著一個女人,弄死他分分鍾的事兒。


    徐然思緒百轉千回,她手裏握著匕首。


    現在徐然有兩條路,避開那些追殺的下山打電話叫人。


    第二條路,等沈從安。


    徐然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瞄了一眼外麵,突然和一條蛇對上了眼,徐然頭皮發麻,渾身發涼,她最怕蛇了。握著匕首的手很緊,心髒跳的飛快她自己都聽見了。


    三二一,徐然猛地抬手就劈過去,匕首非常鋒利,瞬間就斬斷了半邊蛇腦袋,徐然腦袋裏一片空白蛇尾巴就纏了上來。匕首太短,她幾乎是本能的在地上滾了一圈反手就把匕首紮在蛇肚子上。


    天地間突然就靜了下來,徐然不想來這裏,沈從安非要來。她好像哭,徐然心髒砰砰的跳,好半天她才回神抹了一把臉上的血。


    蛇在地上蠕動了幾下就死了,徐然忍著惡心把纏在胳膊上的半截蛇尾扯掉扔出去,沒滋沒味的哭了兩聲。匕首上的血在土上擦幹淨,她要回去。


    還沒跑兩步就聽到了腳步聲,她一愣迅速就趴在了一棵大叔後麵,握緊了匕首。


    “徐然!”


    沈從安知道徐然有點彪,還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彪,他就那麽看著徐然甩開自己狂奔而去。子彈都沒追上她的速度,沈從安也沒追上,原始森林跑丟迷路可能這輩子真的出不去了。


    這個二貨不會死在這裏吧?


    徐然聽到聲音就伸出腦袋,四目相對。沈從安濃眉緊蹙抬步就往這邊跑,他跑到徐然麵前一把把徐然從樹後麵拉出來,徐然一臉血,他手裏的槍掉在地上,匆匆擦著徐然的臉,麵色難看:“怎麽有血?”


    徐然臉皮都快被他擦破了,搖頭:“沒事。”


    沈從安快速的把她臉擦幹淨沒發現傷口,抓著徐然打量了一遍,要脫她衣服,徐然連忙抓著衣服領子,說道:“剛剛我和一條蛇幹了一架,它死了我活著,臉上有血麽?”她抬手擦了一把臉,腦袋裏飛快的計算如今的形勢,說道:“那是什麽人?我們回去吧,沈先生,這裏沒什麽好玩。回頭把命丟了多不劃算,剛剛那條蛇肯定有毒,蛇頭紅豔豔的,這邊肯定不止一條。”


    救命啊!她想回家!她的人生剛剛開始,不想這麽快就結束。


    沈從安呼出一口氣,坐在地上從包裏拿出煙盒取出一支點燃深吸一口氣,半響吐出煙霧,擰眉:“手機沒有信號,聯係不上外界。”


    徐然想一刀把沈從安捅死了,自己和敵人合作。


    手上有土,徐然在身上擦了擦,從沈從安的包裏拿過煙盒也點了一根煙:“下山就一條路麽?”


    沈從安嘴裏叼著煙拿過□□彈夾,他翻出一盒子彈往裏麵壓,蹙眉:“我就走過一次這條路,他們人不少。”沈從安的這趟出行連他的助理都不太清楚,怎麽會有人注意還提前埋伏好?


    司機?劉臻的人?


    沈從安把彈匣裝回去,塞進口袋裏。


    媽的!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的紀念一次過去。


    徐然彈落煙灰,盤腿坐在地上拿匕首有一下沒一下的戳地上的土:“沈先生,您來這原始森林找什麽?如果沒有第二個出口,我們怎麽辦?”


    沈從安拿掉嘴唇上的煙,彈掉煙灰。


    “怕麽?”


    “怕。”徐然老實點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才二十二,我不想死。好不容易混到個主角,我還想以後大紅大紫出人頭地呢。”


    徐然很無奈,沈從安還是找到了她,徐然現在肯定不能獨身逃跑了。且不說能不能跑的掉,即使跑掉了,沈從安隻要沒死,她往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既然這趟水都淌了,徐然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慫。”沈從安一個字總結。


    徐然想把煙頭按沈從安身上,你不慫!


    “我是男人,出點什麽事也有我擋在你麵前,怕個什麽?”


    徐然跑起來兔子似的,一點看不出來昨晚‘做太猛’的後遺症。


    兩人抽了一會兒煙,頭頂是高大的樹木,視線之內一模一樣的樹,這地方有些逼仄。


    “沈先生。”徐然踩滅煙頭,拍了拍身上的灰:“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沈從安側耳聽了一會兒,拎起包拉著徐然就跑。似乎有槍聲,跑的氣喘籲籲,徐然肺都要喘出來了。沈從安還往前麵走,徐然看太陽已經隱了下去,有些擔心:“您累麽?”


    “這天可能要下雨。”沈從安蹙眉,麵色不愉:“還能走動麽?”


    徐然點頭。


    又走了有二十分鍾,他們到一個山洞,天已經徹底變了。


    雷聲轟鳴,徐然觀察了一下地勢,確定這邊安全。沈從安拿一根木棍撥開柴草,進去山洞,很快外麵就下起了暴雨,到處都是髒兮兮的,徐然坐在石頭上盯著對麵的沈從安。


    他目光很平靜,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麽。


    徐然很無聊,雷雨聲讓她的清晰漸漸平靜下來,打開了手機繼續玩泡泡龍。玩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就對上沈從安的目光。


    沈從安開口:“和我相處很無聊?”


    徐然把手機裝回口袋,搖頭。


    “說實話。”沈從安點了一根煙,吐出個煙圈:“現在我們之間沒有什麽金錢關係,你什麽都可以說。”


    徐然盯著沈從安,好半天她笑了起來:“你太任性了,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是麽?”沈從安似笑非笑的看著徐然,徐然蔫了,低著頭:“我這個人一緊張就胡說八道,您別在意,當我什麽都沒說。”


    沈從安看著外麵的雨幕,沒有說話。


    他們平安無數的相處了一會兒,徐然肚子叫了起來,她拿過包翻了翻隻有兩袋壓縮餅幹。拿出一袋打開吃了兩口,喝水,半響後徐然開口:“她長的漂亮麽?”


    沈從安按滅煙頭,看向徐然嗤的笑出了聲:“漂亮。”


    “你們多大認識的?”


    “高中。”沈從安踩滅煙頭,手裏把玩著打火機,笑了笑:“大學時候確定關係。”


    “她現在呢?”徐然試探著問道。


    這回沈從安沉默的時間有些久,徐然看過去,沈從安目光有些恍惚,他盯著外麵的雨幕。好半天他才開口,嗓音低沉:“出意外去世了。”


    徐然啊了一聲,有些難以置信。


    “多……多久?”


    “六年了。”沈從安笑了笑,抬手招呼徐然:“過來。”


    徐然轉著眸子,他女朋友真的死了啊。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過去,沈從安把她攬進懷裏,下巴放在徐然的肩膀上:“還想知道什麽?”


    我和她長的很像麽?


    徐然這句話憋了好久,沈從安是從後麵抱著她,呼吸熾熱落在她的脖頸上,徐然有些癢就縮了縮脖子。哦,敢情你女朋友死了啊,死在什麽地方?不會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吧?帶徐然來是什麽意思?


    徐然的想法瞬間就往靈異方麵想了,亂七八糟想了一會兒。


    “你會不會殺了我?”


    沈從安嘴角抽了抽,抬起頭把徐然從自己懷裏推出去:“滾!”


    外麵雨下的那麽大,徐然往哪裏滾?


    她走到洞口,看向遠處,半響後有些憂愁的蹲下去。


    “你來這邊找什麽?”


    “看看她。”


    徐然毛骨悚然,回頭看過去:“她在這裏?”


    沈從安點頭:“我沒有見她最後一麵。”


    這幾年他無數次的想來,拖了六年。


    徐然有些害怕了,一害怕就特別想上廁所。外麵瓢潑大雨,徐然夾著腿回去坐在原地,她想等雨小一點。結果等了二十分鍾,雨越下越大。


    “你抖什麽?”


    徐然毛病還真不少,沈從安抬頭就看到她抖啊抖。


    “想……那什麽。”


    “什麽?”


    徐然臉通紅,憋了半天,脫掉身上的外套放在背包上,夾著腿就衝了出去。橫豎都是一濕,沈從安以為她怎麽了,徐然奔出去腳下打滑差點摔溝裏,連忙回頭吼了一聲:“不要跟來,我方便!”


    沈從安腳步一頓,磨了磨牙。


    他再次試圖聯係警方,五分鍾後徐然淋得一身水進來,哭喪著臉:“好冷。”


    沈從安看著她,徐然猶豫了幾秒,脫掉濕了的t恤,果斷的拿起地上的幹燥外套穿上,拉上拉鏈。沈從安被她的豪邁震住了,這女人……


    徐然內衣把外套都印濕了,實在不舒服手從衣服下擺伸進去一番搗鼓把內衣扯了出來,沈從安閉了閉眼,忍無可忍:“你是女人麽?”


    “你昨晚睡的是男人?沈先生?”徐然撿起一根棍擦幹淨架在洞口,把衣服搭在上麵。上身暖和多了,徐然坐回原來的地方,望眼欲穿,她想回家。


    傍晚時分,雨停了。


    徐然吃完一包餅幹,包裏水也喝完了。


    徐然穿上還有些潮濕的衣服,外麵裹著外套,外麵涼颼颼的。


    “我們回去吧?”


    “我沒聯係上人,現在走回頭路太冒險。”


    沈從安單手插兜,走出了山洞,說道:“我出去看看情況,你在這邊等我。”


    “嗯。”


    徐然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她簡直懷疑沈從安拋棄自己逃命去了。


    天已經擦黑,徐然穿上衣服打算摸黑下山。沈從安就回來了,手裏拎著一條蛇。徐然楞了一下連忙退到山洞裏麵,咽了下喉嚨:“你拿的什麽東西?”


    沈從安把蛇放在包上,說道:“已經洗幹淨了,找點柴火烤烤就能吃。你躲什麽?早死了。”


    大少爺,你的安穩日子過膩歪了麽?徐然簡直要被沈從安氣死。


    撿了柴,*的不好點,好不容易點燃,又有煙,徐然說道:“會不會有人順著煙找到這裏?然後滅了我們?”


    “不好說,現在天黑被發現的幾率小一點。”沈從安削著木棍把蛇串上去烤,說道:“晚上得趕路,你覺得蛇肉惡心不是還有一包餅幹?吃吧。”


    沒有鹽沒有調料的蛇肉,徐然真是覺得惡心。


    沈從安也能吃下去,佩服!他口味一向重。


    徐然慢吞吞吃著餅幹,她看沈從安吃蛇肉,抿了抿嘴唇把剩餘的半包餅幹遞過去:“您吃麽?”


    沈從安搖頭。


    徐然覺得挺過意不去,雖然他任性了一點,可餅幹是他帶的。徐然想了一會兒,拿起一塊餅幹遞過去放到沈從安的嘴唇上:“膩麽?”


    沈從安張口把餅幹咬掉,看了徐然一眼:“膩倒沒有,就是難吃。”


    到底有多難吃,沈從安也沒讓徐然嚐,想必非常難吃。


    吃完後他就把火用土埋上了,招呼徐然到自己身邊:“想睡就先睡一會兒,兩個小時後出發。”


    徐然窩在他的懷裏,看著外麵的黑暗,他的心跳就在耳邊。徐然覺得很奇妙,她和沈從安兩個不同的世界,觀念思想階級完全不同,可現在徐然躺在沈從安的懷裏,聽著他的心跳。


    “沈先生?”


    沈從安抬手蓋住徐然的眼睛:“別說話,睡覺。”


    徐然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說睡就真的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夢裏沈從安把她扔進漆黑的墳墓,他說這樣就可以複活前女友。徐然慘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沈從安擰眉:“徐然?”


    “啊?”徐然楞了一下才回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她摸了一把握住沈從安的手:“沈從安,你不會讓我送死,對麽?”


    她心髒跳的飛快,沈從安收拾行李站起來,說道:“胡思亂想什麽,走了。”


    沈從安帶她走了另一條路下山,地很滑徐然一腳深一腳淺的跟著沈從安往下麵走。黑暗裏有什麽他們都不知道,徐然跟著沈從安就是在賭。


    十分艱難,徐然一直以為自己體力還不錯,可這麽久的折騰,她也累。


    腳上很多泥,如果不是沈從安緊緊拉著她,徐然摔死多少次了。真不知道這人是圖什麽,他的女朋友就算是死在這個地方,這麽大的地方早就屍骨無存,上那裏找去?


    這些話徐然不能說,現在沈從安還沒死,徐然戳了他的心,出去後他能饒的了徐然麽?


    沈從安的小心眼勁兒,徐然覺得他挺可憐的。太任性的下場,女朋友也死了。嘖嘖,人生啊。


    剛想完,徐然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徐然?”沈從安拉起她:“慢點。”


    徐然吸了吸鼻子,抱著沈從安的胳膊繼續往前麵走。


    她有些麻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沈從安從包裏掏出一個表盤一樣的東西,還帶亮光,看了看站住腳步:“累麽?”


    徐然點頭,隨後才想到可能他看不見,開口:“很困。”


    “走夜路安全。”沈從安從包裏掏出水瓶,遞給徐然:“喝口水。”


    水是從溪水邊灌的,喝著一股泥腥味。到這個份上了,徐然也不挑剔。


    喝了半瓶,沈從安接過去把剩餘半瓶喝完,空瓶裝回包裏,他們都不知道要在這片林子裏待多久。


    沈從安的手心溫熱,徐然跟著他往前麵走,喘著氣:“沈先生,您有很多仇人麽?”


    “錢多。”沈從安嗓音在黑暗裏很沉,徐然看不清他的表情,沈從安笑了一聲:“自然有人打主意。”


    口氣真大。


    沈從安就是錢多啊!


    “那你安全出去的幾率不大。”徐然想了一會兒得出這麽個結論,反正閑著也是無聊,徐然說道:“如果我是你的仇人,既然設了這個局,就不可能讓你出去。你出去了,你的仇人不就遭殃了?這麽好的機會,天時地利人和,再失手,那得多蠢。”


    沈從安停下腳步,盯著徐然看,徐然心裏發毛:“我說錯了什麽?”


    “沒錯。”沈從安轉身往回走:“原路返回。”


    徐然傻眼了,尼瑪!你逗我!


    又走了半夜才回去,徐然身子又累又困,趴在沈從安的懷裏:“大哥,為什麽啊?”


    “耗下去,耗到對方以為我死在這裏麵了再走。”


    大爺啊!再耗她就死在這裏麵了。


    沈從安靠在牆壁上讓徐然躺平了,大手罩上她的臉:“睡,不要問那麽多,我在你就不會死。”


    不是你在,我還在酒店裏睡大覺呢!


    徐然暗戳戳在心裏罵了半天沈從安,累得夠嗆,翻身把臉埋在他的腰上就睡著了。


    徐然特別佩服沈從安一點,他是真的能沉住氣啊。


    這麽破的環境,楞是待了三天,徐然都快憋瘋了。手機沒電,泡泡龍也玩不了。


    沈從安不整蛇回來了,他弄了一隻兔子,徐然沒滋沒味的吃著肉,真是難吃。


    “吃不下?”


    徐然喝了一口水,撕掉一塊肉塞進嘴裏嚼著,苦中作樂:“真他媽的香,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沈從安把兔腿遞過來給她:“那多吃點。”


    徐然欲哭無淚:“大哥?我們還要待多久才能出發?我想家了。”


    “沒聯係上我的人。”沈從安也沒有繼續往林子裏麵走的意思,他自己的人生怎麽樣都行,徐然還小,他不能拿徐然的命賭。沈從安把外麵焦掉的兔肉撕下來扒出裏麵的嫩肉,順手填進徐然的嘴裏,說道:“七分熟的肉,嚐嚐。”


    徐然生無可戀的嚼著肉,不好吃:“還是全熟的吧,好歹還有煙熏味。”


    沈從安繼續把肉放在火上烤,他這幾天沒刮胡子,有些滄桑,看起來確實像三十歲的人。


    徐然擦幹淨手,她想抽煙,煙盒裏就剩一根了。她拿出來看了看,把口水咽回去放下了煙盒,歎一口氣。


    “沈先生,我現在是不是醜的像野人?”


    沈從安哼了一聲,也沒說話。


    徐然心裏有些難過:“本來劇組的人都挺排擠我,覺得我是走關係進來。如今好不容易憑借著演技混到一點地位,這麽耽誤幾天,導演會討厭死我。”


    “我是投資方。”沈從安用土把火埋滅,把剩餘的肉收起來,說道:“你在劇組怎麽興風作浪都行,不用顧忌別人,你有特權。有關係也是你的本事,別人怎麽沒關係呢?”


    徐然歎一口氣,有錢就是了不起啊。沈從安這理直氣壯,徐然不服不行。


    “我竟無言以對。”


    “隻要你還跟著我,你就不必顧忌任何人。”


    背靠大樹好乘涼啊!沈從安這語氣。徐然剛要開口,沈從安拿起一塊肉,撕下來焦黃的地方塞到她嘴裏,徐然含糊嚼著道:“謝謝沈總您了,哎我不想吃肉,好惡心。”


    到第四天,沈從安突然叫徐然起來收拾東西出發。徐然楞了一下,隨即狂喜:“你聯係上了?”


    “沒有。”沈從安說:“我失蹤了四天,我爺爺的人也會來找。”


    沈從安這回選了最難走的那條路,他警惕心很強。


    走了大半天,快晚上的時候他們出了叢林。沈從安讓徐然先藏在林子裏他去探探路,徐然蹲在草叢裏警惕的打量四周,忽然腳脖子一疼,徐然楞了一下連忙低頭去看,一條蛇快速遊走了。


    徐然腦袋翁的一聲就炸開了,迅速坐在地上脫掉鞋子抱著腳看到清晰的兩排牙印,已經出血了。徐然嚇瘋了,這邊毒蛇很多。


    連忙抬起腳要吸毒血才想起來這樣自己嘴不是也要中毒,用手擠著傷口處兩滴血就擠了出來,徐然腳脖子麻嗖嗖的沒有感覺了。


    “徐然?”


    沈從安的聲音響起,招手:“過來。”


    徐然抬頭看過去,陽光下沈從安高大英俊,徐然吸了吸鼻子哭出了聲:“哥!沈哥,我被蛇咬了。”


    沈從安一頓,快步走過來看到徐然腳腕上的傷口,有些發青。


    他連忙把背包放下來解掉帶子纏在徐然的腳腕上,擠著傷口的血:“徐然?疼麽?”


    “麻,沒有感覺。”徐然要哭不哭的看著他,滿腦子都是她不會這麽死了吧。


    沈從安蹙眉換身就拎著木棍去找蛇:“聽說吃了蛇膽解毒。”


    “跑了。”徐然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我發現的時候它就跑了,找不到。”


    沈從安皺眉,麵色不善。拎起徐然,說道:“我背著你,不要亂動。”


    流出來的血都有些發黑,沈從安讓徐然趴在自己背上,快步往前麵走:“沒事,現在醫院什麽病都能治。”


    徐然眼前一陣陣的發暈,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毒發。


    “我會死麽?我頭暈。”


    沈從安單手湊了下徐然,另一手拄著一根木棍去戳前麵的地。沼澤地,陷進去就完了。


    “沒事,你膽子小,嚇得,心理作用。”沈從安麵色陰沉沉的難看,他加快了步伐。


    他們走了有半個小時,徐然趴在沈從安的肩膀上:“我手發麻,腿沒有知覺了。”


    沈從安選擇這條路果然是沒有埋伏,他喘了一口氣,說道:“是不是壓麻了?”


    “沈從安。”徐然腦袋很暈,眼前開始發黑了,如果不是毒蛇,沈從安不會一看到這個傷口就背著她走,怕走路讓毒更快侵入心髒麽?“我的□□密碼是911342,裏麵有一百萬出頭,中行,放在酒店行李箱最下麵一層。如果我死了,你把□□給我爸,我家住在g省……”


    “你閉嘴。”沈從安皺眉嗬斥:“別說話。”


    “我都要死了,你別騙我,電視裏演到這種情節,一般都會死。”徐然扯起嘴角硬擠出來一個笑,說道:“我想抽煙,最後一根煙讓我抽了吧?”


    徐然意識有些模糊,沈從安穿過一小片沼澤地把徐然放在一塊石頭上,從口袋裏拿出最後一根煙點燃,吸了兩口塞到徐然的嘴唇上:“閉嘴抽煙吧。”


    徐然拿不住煙,她暈的厲害,煙掉在地上,沈從安撿起來拿著塞給她:“徐然。”


    徐然吸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沈從安擰眉麵色沉下去,他吸了一口煙俯身渡給徐然,莫名其妙,心髒驟然發疼。他深吻嚐著徐然的舌頭,突然特別難受,我半響後分開,抿了抿嘴唇深吸兩口煙。


    拉起徐然的胳膊背她起來,快步往前麵走,總要走出去的,得把徐然送醫院。


    徐然咳嗽了一會兒,臉放在沈從安的肩膀上:“……你有口臭。”


    “滾。”


    “你都好幾天沒刷牙了。”


    “你以為你嘴裏沒味?”沈從安哼了一聲,他單手掏出手機看了眼,竟然有一格信號,再次按下號碼。


    徐然笑了起來:“我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年輕就死,閻王爺會不會看我長得漂亮就不讓我轉世了?”


    沈從安:“……”


    徐然念念叨叨,她真覺得自己要死了。臨死的時候她想見很多人,可沒有機會了。


    “我特嫉妒你們這些富二代,生下來就有錢,不用奮鬥。”


    “你特別壞,我又沒惹你,你老想折騰死我……”


    等她清醒,沈從安不弄死她不姓沈。


    徐然再次醒來視線所及一片蒼白,她以為自己到天堂了呢。


    直到臉上被掐了一把,徐然才徹底回神,看過去,嚇了一跳。


    沈從安臉上胡茬密布,他換了一件黑色的襯衣。陰沉沉的看著自己,徐然沒死,那之前對沈從安說的話……嗯,沈從安會弄死自己幾百遍吧。徐然立刻在腦袋裏警告自己:打死都不承認,自己從來沒說過那些話,什麽都沒說過。


    “醒了?”


    徐然裝失憶:“你是誰?我爸媽呢?”


    沈從按按鈴叫護士過來,站起來整理自己的襯衣:“我去睡覺了,看著她。”


    轉身就走,徐然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態度,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撒謊呢?


    徐然在醫院裏又躺了兩天,生龍活虎。


    出院的時候沈從安才過來,盯著徐然看了一會兒,他拿掉嘴唇上的煙頭按滅扔進垃圾桶裏,大步走過來拉著徐然就俯身吻了上去。他吻的很激烈,徐然有些喘不過氣,緊緊抓著沈從安的襯衣。


    沈從安半響後分開,捏了捏徐然的下巴:“我是誰?”


    “沈先生。”徐然腦袋飛快的運轉。


    “走。”沈從安大步在前麵走,徐然連忙跟上去:“沈先生?”


    沈從安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徐然連忙也上車,視線掃到前麵的司機,沈從安換司機了?


    “我下午回去。”


    徐然楞了一下:“回哪裏?”


    “b市。”沈從安回頭看著徐然的眼睛,說道:“拍戲就拍戲,再發現你和男演員親親摸摸我弄死你。”


    徐然點頭如搗蒜,沈從安到底是什麽個意思?


    還想讓自己做他的情人?剛剛都那麽親了。


    徐然真不想跟沈從安了,他太神經病,徐然怕再死一次。


    “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徐然點頭。


    車子到了徐然住的酒店,他漆黑眸子落到徐然身上,沉默了一會兒:“你會說句話麽?”


    “沈先生。”徐然斟酌用詞:“您受傷了麽?”


    沈從安搖頭:“我又不是你。”


    徐然抿了抿嘴唇,有些緊張:“您出來的時候遇到埋伏了麽?”


    徐然要暈的時候隱約聽到了槍聲。


    “嗯。”沈從安點頭,說道:“還有什麽要說的?”


    “我再也不想吃蛇肉了。”徐然有些憤怒的咬牙,說道:“我討厭走不出來的叢林。”


    “嗯?”


    徐然硬著頭皮靠近抱著沈從安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說道:“能活著見到你,我很高興。”


    親完就撒手了,轉身下車俯身看著沈從安的眼睛:“我一生病就說胡話,你不要當真。”特別是□□密碼什麽的,您可千萬別當真。


    沈從安眯了黑眸:“嗯?”


    “再見了,注意安全。”


    徐然關上了車門,沈從安哼了一聲:混賬玩意學會撒嬌了。


    他抬手擦了擦下巴,麵色漸漸沉下來:“去機場。”


    敢埋伏他,也是嫌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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