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華婉頭昏腦脹的醒來,好不容易的將眼睛睜開頭條縫兒,看了看身邊,又使勁兒的揉了揉眼,問:“王爺呢?”菲絮早已在外頭等著,聽見她說話,忙進來服侍,見她家王妃小小的一團身子,坐在寬大的床榻中間,顯得她越發的纖小可愛,菲絮笑道:“王爺早上朝去了,等您呢,這會兒指不定都要下朝了兩世桃花劫全文閱讀。”


    華婉很是沮喪,她原本還想著早點醒來,至少要服侍王爺更衣早膳,低下頭,又揉了揉眼,更清醒一點了,她又問:“那是誰服侍的王爺?”聲音十分飄渺。


    菲絮取了衣裳,然後回來將王妃拖到地上站好,一麵給她更衣,一麵回道:“卯初的時候,芷黛端了朝服朝靴過來,服侍王爺更衣上朝的。”說到這,菲絮就忍不住了,開始數落起來:“王妃,奴婢多嘴說一句。雖然皇太後遠在宮裏,平日管不著您,可您到底是新婦,多少雙眼睛瞧著呢。王爺寬容,不與您計較,可您自個兒得醒著神,哪能一覺睡醒,王爺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何況,”菲絮開始憂慮起來,聲音都低下了八度:“時日久了,王爺還能否一如今日的待您寬容還不好說呢。”


    她說著說著便覺得擔憂,自家王妃這樣的性子,萬一日後王爺不喜歡了,可能麽好?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華婉抬頭看了看她,自己主動的將短短小小的胳膊伸進那件杏色的中衣裏,再把另一隻胳膊也套進去,最後是腦袋。菲絮惆悵完了,發現王妃正就著自己的手在穿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抬手替她把中衣捋平拂的齊整:“奴婢說的話您可聽進去了?晚上王爺若是再來,您可得好好的與王爺賠個不是,明早可千萬不能貪眠了。”


    華婉苦著臉道:“我也想早點醒來著,可總是醒不過來。”她還有好幾本的賬冊要看呢,起晚了,又是耽擱。菲絮見她小小的身子,在杏色的中衣底下猶顯稚嫩,想起從前小姐嬌嬌弱弱的模樣,便心疼了。別家的小姐出嫁前還有親生母親反複囑咐提點,出嫁後也有婆婆在一邊看著,說著斥著也就懂事成熟了。可自家小姐什麽都沒有,正因如此,她更是要耳提麵命的反複念叨王姐好好伺候王爺,否則,若連王爺也不與小姐一條心,今後的日子將多艱難?


    華婉自然是想不到這麽多的,她隻想著眼前如何從那些賬目裏看出些緊要的問題可作為切入口,日後又如何將這府事好好的捏在手裏,見菲絮很是苦惱的樣子,便半是寬慰半是玩笑的道:“要不,明兒王爺一起身,你就進來叫?”


    菲絮白了她一眼,道:“不經王爺傳喚,哪個有膽進來?”這的確很不現實,華婉想了想,又道:“要不,你想想法子就別讓王爺來了。”反正她來了也是單純的睡覺,沒的還讓人神經緊張。菲絮忙去捂她的嘴,愁得聲音裏都帶上了顫音:“小姑奶奶,您可別瞎說,外頭可候了許多人呢。王爺不來您這,還能去哪兒?”她初還覺得成了親小姐穩重了許多,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很是麵麵俱到,可眼下來看,還是從前那個一有生人來便膽怯的往自己身後藏的小姑娘。


    華婉笑著一攤手,道:“那就隻好順其自然了。”菲絮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反駁不了王妃,隻好暫且擱置,伺候了梳洗往外走去。


    外間果然候了許多人,五個丫頭有條不紊的做著事,桌上剛擺上熱騰騰的早膳,粳米百合粥清甜噴香,鵝脂酥炸豆沙麻團、四色蔥香花卷,各色糕點一應俱全。華婉用過飯,就讓人捧著賬冊到綺望樓去了。


    綺望樓清幽安靜,又不如外書房的嚴肅沉穆。華婉棄了書案不用,將賬冊筆墨放到窗下的幾案上,自己盤腿坐著。王妃看書寫字時喜靜,菲絮伺候慣了的還不覺得,清意卻很是驚奇,王妃執筆凝思的模樣,那通身的做派,竟與許多儒學大家一般,斂容縝思,氣息沉緩。她見菲絮在旁磨墨,想了想,便烹了壺廬山雲霧進來。


    廬山雲霧茶湯清淡,宛若碧玉,味似龍井而更為醇厚,正是凝神靜氣的好茶。華婉聞到了茶香,抬頭看了眼清意,對她讚許一笑,低頭繼續翻看。


    王妃看賬冊方式極為獨特,她不需算盤(實則華婉不會用),隻是一味的看,不時的在紙上寫下幾個奇怪的符號(小學學的算數草稿),然後在另一張幹淨的紙上列出一條條明細。看完一本後,再將那些個明細匯總到另一張紙上,十分的清晰可觀。


    到中午,華婉頗覺饑腸轆轆了,擱下筆,正要叫人傳飯,忽然想起自己已是有夫之婦,便關心的問道:“王爺還沒回來麽?”外頭早有人來稟過了,隻是見她專注不好打斷,便一直按著沒說,等她問了,清意才道:“適才王爺派了長安來說過,午飯在陳留王府上,不回來了噬道全文閱讀。”華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那就傳飯吧。”難道昨日剛說起,今兒就找幫手要對付她娘家了?嗯,隻要王爺別忘提攜提攜她大舅子就好。華婉第六感很準,薑恪去了陳留王府上不是專門想法子對付騰遠侯,不過也差不多了。


    清意見王妃隻顧心不在焉的沉思,以為是王爺沒回來她不高興了,到底年紀輕,過了新婚上朝第一日便不回來午飯,王妃心裏難免不舒坦。清意念及此處,便試著開解道:“王爺與陳留王爺自小頑到大,常有走動的,陳留王五天前剛從西北回來,王爺一直未去拜會,今兒總算是尋著機會了。”想了想,又道:“王爺庶務忙碌,不回來用飯是常有的。”


    華婉開始還鬧不明白清意素來話少沉斂,隻用心做事,怎麽忽然說了這一大片話,等到用飯時仔細一想才想清楚,向清意投去感激的一瞥,雖然她錯會了,但這片心難得。清意見她一點即通,便暗暗的舒了口氣,想起三日前王爺對她說的“你的人品本王自是相信的。隻是有一點千萬記住,以後,你就是王妃的人了,王妃成了你正頭主子,凡事皆要以她為主。”王爺說了這番話是斷了她的退路,德祚居她是回不去了,隻能好好的服侍王妃。王妃年紀小,又素有“懦”名,她不求王妃多厲害,至少得明白事理。可如今看來,王妃著實超出期盼很多,不僅明白事理,而且通透聰慧、誠摯大氣。


    她忽然有些想通了,為何四大丫鬟裏,她既不占機靈敏捷也與聰明多謀搭不上邊,隻會認認真真腳踏實少說多做的做事,王爺卻偏偏派了她來伺候新王妃。


    下午又看了一會兒,好生的整理了幾個關鍵處,華婉收拾了賬冊,去到衡廳。謹福與幾個賬房已經候著了,他見王妃來了,忙行禮請安,眼睛餘光瞟見廳中角落的沙漏,恰好申正,一息不多一息不少,看來王妃是個極守時的,謹福暗暗點頭。


    “都是王府的老人了,各位都請起來回話。”王妃笑嗬嗬,十分寬容慈和,望向謹福的眼裏亦是極為寬和,仿佛昨兒的事不曾有過一樣。謹福心中卻有數,老老實實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開始,華婉隻是問賬房,問的都是賬麵上的事,哪塊的花銷最大,哪些管事嬤嬤最是體麵,得的打賞最多,都是什麽來頭?宮裏賞的,還是世仆?由賬麵到明麵,漸漸的賬房便回不了她的問話,要由謹福來答了。謹福暗暗心驚,就這麽幾本賬本,竟讓王妃瞧出這麽多。其中有一冊記的是人情往來,就這,王妃竟連王爺與哪些公侯王府的關係最近,哪些不過是敷衍著來,哪些是看都不看一眼的,都推測出來,這還隻是十本賬冊,若是再有多的,還有什麽瞞得過她?


    委實精明幹練。這,和他們從臨安打聽來的滕府四姑娘不一樣啊,難道,他們打聽差了,臨安還有另一個滕府?謹福好生奇怪,納悶兒不已。


    “如此說來,那齊世子的庶子就要滿周了,謹福,你可備了禮了?”謹福正奇怪著,忽聽王妃這麽問,忙抬頭回道:“備下了,王妃可要過目?”華婉拿的那本人情往來的賬冊恰好是去年的這個時候的,齊世子添了個庶子,因是庶子,不興大作排場,齊世子妃又極忌諱那些個庶子,豫王府便隻送了一對鏨刻蝙蝠禦製銀鈴鐺意思意思。


    華婉搖頭道:“不必。”這是小事。


    清意見問話告一段落,忙上了茶,華婉既不讓人退下,也不說話,端著粉白茶盞,悠悠的飲著。見她這樣不緊不慢的,謹福原本安安定定的心不由惴惴。這正事兒說完了,就該算賬了,昨兒的事,王妃若是明麵兒上罰了倒也罷了,若是就這麽算了,隻怕是要留著今後慢慢算賬呢。


    謹福心中叫苦不已,若是知道王妃這般能幹英明,他何苦要和李長史演這麽一出(就算要來,也來個高端的),鬧得個吃力不討好。


    終於,華婉緩緩的放下了茶盞,腔調十分官方高貴且溫柔和氣的說道:“李長史與謹總管都是忠心的人,就各罰三個月的月錢罷。”


    這罰人連個名目都沒有,謹福卻激動地快要哭了,連忙下跪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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