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思捷正端著茶在隔間裏坐等,一見華婉進來,忙起身做了個揖,華婉福身回禮後,兩人分坐到紅木雕葡萄紋嵌理石圓桌兩邊,叫丫鬟重新上了茶。滕思捷看了看對麵端著茶盞優雅輕啜的妹妹,笑著道:“再不過三日四妹妹就要是天家的媳婦了,父親與哥哥見了都還得行禮呢。”


    華婉抿唇嬌憨一笑,低頭輕輕地撥動茶盞中一葉葉碧綠的茶葉,說道:“二哥哥說的哪裏話,夫家再得力,也不敢忘記父侯的生養之恩。”滕思捷眼中閃過滿意之色,麵上稍稍露出了些愧色道:“大婚即在眼前,妹妹正是焦忙的時候,聽菲絮說好容易得了點空歇下,卻又被我叫起來了,真是慚愧,隻是實在有事相談,不得不為。”


    這二公子在明麵上從來都是說得極漂亮的,與父母孝道,與兄弟姊妹往來,與人相處,從不讓人拿住話柄,在滕府僅有的幾次碰麵後華婉便深知此節。既然哥哥說得好聽,妹妹自然也不能太過刁鑽,華婉表示無礙地道:“宮裏早撥了幾個熟知婚嫁的嬤嬤來幫襯,我在一邊也幫不上什麽忙,不過是到了時辰便犯起懶來想睡一睡罷了。二哥哥有事但說就是。”


    滕思捷似乎是放心了點,然後又帶著些許憾意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母親與五妹妹臨來時染了風寒下不了床,不能親眼看著你出嫁,心裏著實抱憾得緊。要我當麵賠個禮,還望四妹妹莫怪。”雙雙都染上風寒下不來床未免也太巧了,有心人往深處稍微一細想便能猜到定是五小姐嫉恨華婉得了好婚事,連帶著嫡母也不樂意來罷了。滕思捷說罷便覺惴惴,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話,何以讓別人信服?隻是他麵上依舊是極為真誠的樣子,仿佛真的覺得這來得不是時候的風寒礙事的很了。華婉將茶盞放回到桌上,素色的青花瓷盞如雨過天晴後的天空,溫潤雅致,她帶著薄薄又不失禮的笑意緩緩的道:“我還道是什麽大事,這風寒又不是母親與五妹妹想得的,說什麽賠禮這樣的誅心話?華婉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


    滕思捷聽著這話,方明白臨行前父親在書房中對他說的那句“我日常大多忙於公事不得空閑,便也不曾多留意你們幾個兒女,到那日離府時,我才驚覺,你四妹妹竟與從前不大一樣了。”他當時還嗤之以鼻,那個打小便優寡畏縮的小女孩除了長相還能如何不一樣?難不成還能不一樣出朵花兒來?現下過了幾句話才知道,果然非吳下阿蒙了。她好似處處禮讓,實則一點都不親近,又好像念著娘家,可細想又能發現她疏離得很。一規一矩做得恰到好處,若是她想這樣就與騰遠侯府劃清幹係自然是不可能的,如今看來,她也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明白在這樣天家王府裏一個女子的娘家是多重要,但話說回來,陳氏原先想的要從她這裏多蹭點好處隻怕也難。


    滕思捷想的清楚,卻仍不由的端著侯府嫡子的身份,又明頭暗裏的交代了幾句必要時候顧念娘家的話才告辭。


    華婉送客後,看了看天色,尚能再湊個午覺,便回房繼續躺著了。


    四月十六,大吉,宜嫁娶。


    天剛蒙蒙亮,端王妃就趕到了滕府。華婉被菲絮從床上強拖起來,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直到用涼水洗漱了才清醒起來。新娘出嫁前都得由母親梳發,十梳之後,兒孫滿堂、白發齊眉、順順邃邃,代表了母親對女兒的祝福與生活安逸的期盼。陳氏湊巧“風寒”了,端王妃聽說後便自告奮勇的來了這一趟,她可算是皇室裏最有福分的王妃了,夫妻和美,子嗣繞膝。有福之人的祝福想必更能打動天聽,端王妃再適合不過。


    梳發之後便是上妝,一張嬌俏的小臉塗上一層亮麗的腮紅,胭脂水粉都往臉上招待,畫出一張精致喜氣的妝容美女的貼身男秘最新章節。而後是鳳冠霞帔,纓絡垂旒,玉帶蟒袍,下麵百花襇裙,大紅繡鞋,一樣樣都穿到華婉身上,那金線細繡的整套衣裝極具分量,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華婉覺得她那瘦弱的脖頸十分的艱辛。


    眉目慈愛的端王妃端著華婉的肩頭喜盈盈的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轉頭對桂嬤嬤道:“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鬆生空穀。我到今日方知道,古人所言不虛。”桂嬤嬤亦是驚豔,不住的含笑道:“豫王爺好福氣。”


    恁憑華婉心理素質好,也經不起這樣高評價的誇獎,胭脂渲染的雙頰更紅了一點,微微低著頭,羞澀的不好意思搭話。桂嬤嬤與端王妃雙雙相視而笑。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響起鞭炮與人聲的喧鬧,王府的迎親隊伍到了。薑恪身穿大紅色喜袍,束發小冠上嵌著一顆熠熠生輝的紅寶石,閃著絢麗永恒的光芒,她穩穩地騎在一匹英偉的高頭俊馬上,左邊是陳留王薑忖,右邊是端王世子薑忻,後麵四人分別是安國公世孫裘君,新科狀元馬偉傑,廣平郡王李絳,駙馬都尉呂德安。


    很好,皇親貴胄,文臣武將,薑穆皇朝最有前途的青年貴公子都在這了。


    滕思捷背著華婉從內院一步步走出來,邊上的賓客紛紛起哄,華婉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大紅色的蹙金繡雲霞鴛鴦蓋頭遮住了她從心底升起真切的羞澀與歡喜。今日她是新娘,她的新郎就在那等著她,迎娶她。


    到了滕府門口,滕思捷在兩名嬤嬤的幫助下放下華婉,喜悅應景的對薑恪道:“王爺,舍妹便交給你了。”薑恪的目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隨口“嗯”了一聲。


    “十九弟,你可牽好了。”太祖爺將孫輩按皇族叔伯兄弟排序,薑恪最幼,行十九。說這話的是陳留王薑忖,老陳留王三年前過世,薑忖便襲了爵位,他們這一輩的兄弟裏,做親王的也隻有他們二人。他嘴角帶著調侃的笑意,接過大紅緞帶的一頭遞給薑恪。


    緞帶的另一端被一雙娟秀纖柔的小手小心卻頗有幾分力量的捏著,薑恪的視線在上頭停留了片刻,而後無聲的勾了勾唇角,轉身引著她的新娘往外走去。


    華婉順從的跟在她的身後,她眼眸往下,透過大紅蓋頭底下能看到那人袍底繡得細細的密紋,一雙漆黑金絲邊絨緞雲靴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穩穩的往前跨,走得格外穩妥。華婉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就好像那人真的可以承載她的一生。


    八人抬的彩輿已恭候良久,古代的嫁娶風俗規矩與華婉記憶中的差不多,她曾經做過關於這方麵的研究,現在輪到自己實地演戰,她才發現,那一疊薄薄的a4紙上忘記了新娘的心情。


    緊張、茫然、歡喜、傷感,交織成複雜難言的期盼。她耗費心思,花了諸多手段才將她從臨安拐來豫荊,紫宸殿上,那枚赤金綴玉十六翅寶簪沒有半點偏差的簪在她的發上,納她為妃。


    華婉期盼著她是用心的,不求真心,隻盼著是用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時候,華婉並不相信薑恪。首先,她對古代的風俗(納妾神馬的),然後封建權力(真情難求?)了解的很清楚,她是站在做學術的角度研究過的,作為一個王爺,而且貌似是有抱負的王爺,華婉對她的要求僅有相敬如賓。


    其次,華婉穿越前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孤兒院長大能自己打拚成一個大學講師,可見其心性,什麽心性,你們自個兒去想。


    最後,這場婚禮是真的,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薑恪是真真實實迎娶了她,不是以往你們常看的那種什麽假結婚之類的,也就是說,華婉這一輩子就隻有這麽一次婚禮,她那些期盼緊張歡喜的心理是很可以理解的。


    最後的最後,評論呢?收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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