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宏沉吟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麽,不自覺地微微點了點頭。


    月瑤原本見東方熠的舉動,心裏比那梨汁還酸,見黎夫人提起惟娉的桃花劫,分明是不喜惟娉。她心裏暗喜,笑道:“瞧我,隻顧說話,還忘了問了。聽說娉娘的妹妹摘花摘到湖水裏去了,可是真的?”


    候府的千金居然如此頑劣,可見候府的教養有多差勁。命數不好,教養再差,再美,怕是也難成大家之婦。


    惟娉滿麵含笑地看了月瑤一眼:“曉兒是戲水。她還小呢,不過是玩,沒什麽大礙。”


    盯著一個孩子不放,又算是什麽寬容的心胸了?


    月瑤用畫著牡丹的白絹扇遮了唇格格地笑:“候府的小娘子還真活潑。隻是那傳話的丫頭說得蠍蠍虎虎的,倒嚇人呢。”


    候府的丫頭也沒個規矩,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惟娉含笑道:“正是呢。那丫頭原也沒看清,她遠遠地見著,以為出了大事,哪敢瞞著,自是要叫人了,倒把娘子嚇著了,真是不該呢。”


    這叫忠心護主,倒是你一個伯府千金,被個丫頭的話嚇著了,可見見識和膽略有多差勁。


    月瑤如何聽不明白這話裏的潛意,當即紅了臉。目光一掃惟娉的衣著,又笑道:“聽說太子殿下受了驚擾,娉娘可也是受驚才濕了衣裙?這身衣裙可真漂亮,可是在這裏換的?”


    她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便都看向惟娉。


    現在誰都知道太*子世子等人一直在觀蓮閣,別說太*子和東方家兩位公子這三個大男人,加上他們的侍衛,那不是更多的男人?更多的男人在這裏,惟娉偏這裏濕了衣裙,偏在這裏換?


    而且還把這兩件事連起來說,豈不是故意引人聯想?真是不懷好意。


    惟娉大惱,見月瑤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便笑道:“瑤娘這般關心我在哪裏換衣,難道是想服侍我更衣不成?那我下次換衣時,定叫瑤娘來服侍。”


    碧雲和東方熠裝沒聽見,唇邊卻都帶了笑意。


    月瑤看著他們的神情,立時漲紅了臉,想發作,瞟了眼上首坐著的太子和太子妃,終是不敢,隻把團扇重重地拍在桌上。


    朱環便暗地裏冷笑。就這樣還想當國公府的二夫人?真是高看自己了。


    月瑤拍完便得一直笑著和宛華郡主說話的黎夫人在睫下淩厲地瞟了她一眼。她立即紅了臉,神情尷尬,淚珠在眼睛裏轉著,楚楚可憐地看著國公夫人,倒像是惟娉欺負了她,她在找家長做主一般。


    東方熠道:“說起殿下受到驚擾……可找到闖入殿下住處的刺客了?”


    衛宏有意無意地看了惟娉一眼,淡淡地道:“不是刺客,不過是個丫頭走錯了屋子,太子妃不知情,便以為是刺客,誰知那丫頭竟嚇得跳了湖。”


    太子妃微蹙了眉心,溫溫雅雅地歎息一聲:“可惜了她小小年紀,竟然沒救過來……可知是你們哪位娘子的丫頭?”


    蕊盈便站起來,含笑施禮:“是妾的貼身使女。”


    獨孤紅笑得溫柔和婉:“真真對不住。娘子如今失了使喚的人,明兒個我賠一個得力的給你吧。”


    蕊盈笑道:“那丫頭不知規矩,驚擾了太子,也給妾丟臉,百死不能贖其罪,有什麽可惜呢?妾也是有教管不嚴之錯,娘娘萬不可說賠的話。”說著再次施禮。


    獨孤紅就笑著請她免禮,再不提賠人的話了。


    惟娉見了,心裏一陣陣發寒,雖是一個婢女,卻也是一條人命,一個生命就在她們這輕描淡寫的說笑中被抹煞了,沒人再記得這個人……同時她也知道,自此後,如果有人再提起闖進太子寢室的人,就會說是這個丫頭,萬不會說到她身上去……墨香究竟是自殺還是被人殺了滅口?太子倒是借她把這事掩飾過去了。


    用完餐,就快到申時了。男人們去書房鬥棋觀刀。女人們便圍坐在一起,一邊吃茶,一邊閑話。


    太子妃和千金們聊起時興的服裝樣式,還問起惟娉來京途中所見所聞來,惟娉便挑那有趣的來講,一來她的聲音動聽,二來她講得繪聲繪色,眾人都聽得入了神。


    “……要說錦是西蜀的好,可是絲綢和紗卻是北燕第一呢。北燕盛產一種叫鮫綃的織物,輕薄如雲,絢麗若霞,穿在身上輕如無物,又軟,又滑,如同裹著一片雲。穿鮫綃做誌的衣服,人也變得仙子一般呢。”


    宛華郡主露出渴望豔慕的神情來。“早聽聽鮫綃之名,不過以為是傳說之物。原來真的有!隻是哪裏可弄到那鮫綃?”


    惟娉笑道:“哪那麽容易弄?那可是北燕皇家的貢品,不外流的,尋常人家哪能看到?我還是在娘的舊物……”忽然驚覺,忙收口不說,悄悄地掃一眼眾人,發現誰也沒在意這話。太子妃低了頭,正端了茶來喝,想必也沒聽清,便拿別的話差了過去。


    正說著,宮裏的小力士來了,說是“聖上傳太子覲見。”


    太子和太子妃忙告辭,登車而去。


    有了先走的,這聚會就有了散的意思。


    惟娉也起身告辭。


    國公夫人起身道:“兩位娘子要常來玩。”又向惟娉道:“回去跟你母親說,你們菡娘在這裏受驚了,都是我們的不是,我們照顧不周了。”


    惟娉客氣道:“夫人言重了,小妹不過是玩兒,哪有受驚?感謝夫人,少夫人和碧雲娘子的盛情,來日定謝。”


    說著,行了禮出來。碧雲和朱氏親自送了到別苑門口方回。


    車馬到昭春街時已經是戌時初。


    夏日天長,雖已是黃昏,將黑未黑之際,家家戶戶也沒點燈,整條街像沉在淡淡的洗墨池裏,街道盡頭候府的那一溜長牆,更像水墨池中重重的一筆。


    一到家,姐妹四人便向莊夫人處報平安。


    蕊盈便向莊夫人提了一句:“墨香掉到湖裏溺死了,母親再給我安排個人吧。”神色間竟是一點悲意惋惜都沒有,就像說打碎了一個花瓶,用壞了一把扇子一般。


    莊夫人驚道:“好好的,怎麽就掉進湖裏了?”


    蕊盈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隨即隱去。“想是貪玩不小心……”


    莊夫人掃一眼其他的女兒們,見惟娉手裏換了團扇,那把一直不離身的折扇倒不見了,衣裙也換了,臉上若有所思,便叫蕊盈帶著妹妹們退下,單留了惟娉說話。


    惟娉正等這機會,待眾人一走,便把在國公府別苑發生的事說與莊夫人聽,末了道:“墨香一死,就難查出主指之人了。隻不知墨香是自己害怕跳了湖,還是被殺害的。”


    莊夫人恨得咬牙切齒地道:“自是被殺了滅口了!”


    女兒太美,盯著的人太多,還是早點訂下親事的好。


    莊夫看著惟娉,想想又後怕,罵道:“你個不知輕重的丫頭,在那時候還想著什麽名節不名節?保住小命要緊!下次給我記住,你的小命比什麽都重要!”


    惟娉心裏又溫暖又感動,忽覺今日受到的驚嚇真值得。她摟了莊夫人的脖子撒嬌:“女兒才不是成心要跳湖……不過是想著那地方淺可以在裏麵蹲著躲一會……哪裏想到會那麽深?”


    莊夫人瞪了惟娉一眼,歎道:“這次幸好有東公熠趕上了救你,否則你這小命不是交待了!——你和這東方熠倒是有些緣分。”


    惟娉便趁機道:“母親……他說要查是誰算計我的事,他還說……”


    莊夫人瞟著惟娉越來越紅的臉,故意板著臉說:“這事發生在他家,他要查是比別人方便些。他還說了些什麽?”


    惟娉一邊打量著莊夫人的神色,一邊小聲道:“他還……還說要我嫁他,還許我我們之間不再有第三人……”


    這是私訂終身了!


    莊夫人想生氣,卻見惟娉笑得比花還好看,水盈盈的眼睛討好地望著她,像隻可愛淘氣又可憐的貓兒,便怎麽也硬不起心腸,佯裝氣道:“你個大膽的丫頭!真該拿大棒子打你!告訴東方熠,要娶我女兒可以,不過要三媒六聘一樣也不能少!”


    惟娉喜道:“母親答應了?”她還以為莊夫人因為政見的事不接受東方熠呢。


    莊夫人故意板著臉道:“正式下訂前,不許隨便見麵!”


    惟娉笑道:“我這就寫信告訴他去。”匆匆告辭了莊夫人,走了。


    莊夫人看著惟娉的身影撐不住笑了。心裏卻有些傷感地想,真是女大不中留。她不過是剛到自己身邊,就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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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收藏啊,推測呀,姐嗷嗷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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