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良王路上遇匪劫刺,已然薨了。恰在全軍悲痛之際,有個仙女出現,用了仙術,良王這才起死回生。說仙女傳授的法子,必要一路服喪,才能讓良王的魂魄完全恢複,良王軍這才一路服喪回京。


    這仙女救人的傳說被良王軍帶來,又在京中盛傳。有那愚昧的人便說良王遇仙女而複活,這是真命天子之數,暗地裏都說太*子當廢,良王當立,以應天命。


    現在良王妃居然當著太*子妃的麵提起這事,這分明就是叫板。


    兩個天家貴婦叫起勁來,所有的命婦們都不敢搭腔。大家忽然對湖對麵水榭上的戲台有興趣起來,都支了耳朵聽。一時間隻聽得對麵水榭上伶人的唱腔從水麵上飄過來,清冷且飄渺,找不著個準方向。


    太*子妃端起茶,波瀾不驚地抿了一口,讚道:“這茶好。可是新進的大紅袍?”


    她身後站著的如冰笑道:“回娘娘,是新上的。據說今年總共得了幾斤,前兒,聖上賞了太*子爺。太*子爺知道娘娘最愛這茶,叫人送了給娘娘。婢子知道娘娘喝不慣別家的茶,剛才就衝了這個。”


    眾命婦眼睛看著台上的蕭史乘了鳳凰下凡來會弄玉公主,耳朵卻把如冰的話一字不落地收了進來。


    朝中都知道聖上最愛大紅袍,今年得的最少,聖上還賞了太*子。


    賞茶是小事,這小事裏體現出的聖眷正隆才是大事。


    民間盛傳良王當立算什麽?立哪個,可是聖上說了算。


    諸位命婦們立即讀懂了太*子妃和如冰一番問答裏的潛台詞。


    蕭怡如如何不懂?想到聖上的偏心,妒恨的神色在她的眸中一閃而過,隨即恭敬地笑道:“聖上最愛的大紅袍算什麽,就是這天下,將來不也是太*子殿下的?”


    太*子妃並不接良王妃的話,笑道:“良王遇仙的事,真是如雷貫耳呀。京裏早傳說良王遇難就有仙女去救,當真是當朝第一的大貴人。”


    太*子妃笑容恬靜,話語溫婉,貴婦們卻聽得驚心動魄。


    有聖上和太*子在,誰敢自認是當朝第一大貴人,誰就是欺君。


    命婦們拿眼暗暗瞟著良王妃,都想知道她如何對答。


    蕭怡如聽了,從椅上滑下來,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道:“不過是鄉野間的胡說,娘娘可別當真。有聖上有太*子在,誰敢說第一?那些愚民真真要害死我們了。好在聖上和太*子英明,知道我們王爺赤誠,一心隻想為聖上為太*子盡忠,否則我們豈不被冤枉死?”說著滿麵委屈,神情間更是恭順之極。


    太*子妃微微一笑,端了茶抿了兩口潤嗓,才說:“忠者自忠,上天可鑒,良王妃可不要太多心了。”又命如冰:“快扶良王妃起來。本是來玩,弟妹這樣,倒是你累我也累,以後,可別這樣拘禮了。”


    蕭怡如重新坐好,歎道:“忠者自忠,上天可鑒。皇嫂這話說的真是金玉良言。可憐我們王爺,長年征戰,把個好好的身子都敗壞了。就這樣那起子壞了心肝的還刺殺他!可惜妾沒見著那仙女,若見著了,我定要問她一問,怎麽不把善事做到底,把那刺客指了出來,也好讓我們王爺能到聖上麵前申冤,討得個公道!”這幾句話說得悲憤傷痛,擲地有聲。


    話說到這兒,命婦們也聽出點苗頭了,難道良王妃在這裏訴苦,讓太*子妃體恤不成?還是另有隱情?


    太*子妃點點頭,道:“那王妃可得求神拜佛,求那仙女早早下凡才好。”


    良王妃遺憾地道:“我哪裏見過啊?就是想燒香拜佛也找不到山門不是嗎?我們王爺倒是見過的。可惜那時他傷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沒看清那仙女的樣子。想來,那仙子定當與娉娘子一般美貌吧?”


    這句話一出,大家的眼睛都從戲台上挪回來,落到惟娉身上。國公夫人的眉頭還扭了起來,不知想起了什麽,氣得滿臉通紅。


    惟娉心裏一動,這豈不是說良王也不記得救他的是什麽人?可是良王妃為何如此試探?


    或許是良王在哪兒看見了自己,又想到自己跟他同時抵京而產生了懷疑,這才讓良王妃來試探自己。


    惟娉相信東方熠不會把自己的底細和怎樣來到京中的事跟任何人透露,那麽現在知道自己曾在良王大軍中而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隻有良王妃和她的貼身管事媳婦李氏,隻要按住了這個良王妃,讓她永遠沒有興趣提起自己救良王的事,那她就安全了。


    惟娉看了良王妃一眼,見良王妃那猜忌防範的眼神,忽然有了主意。


    惟娉故做羞怯地道:“娘娘真是說笑了。想那仙女為仙氣所化,豈是小女子肉體凡胎可比的?且小女子以為,娘娘想見那仙女可不是什麽好事。想那仙子倏忽而致,倏忽而去,仙蹤飄渺,素無常態。出現為的是懲惡揚善,救苦救難。豈不是說哪有苦難她才會出現?娘娘貴人吉祥,哪裏會有苦難?當然見不到她了。良王自她相救後,必是吉人大順,也不必見她才是。若說娘娘要仙女指出那凶手來。我想以仙子的大能,仙子若知道刺殺良王的是何人,定用仙術或懲罰了那惡人,或是當場指了那凶手給王妃,讓王妃討了公道去。如今仙子並沒有這樣的示意,想是那仙子必是不知道刺客是何人。”


    還沒待別人說什麽,宛華郡主就笑道:“要這麽說,這仙女還是別出現的好。否則沒準誰受了苦難呢。”


    蕭怡如不禁想起良王捧著那件血衣時的癡迷而溫柔的神情,眼中就閃過一絲冷冷的嫉恨。


    良王讓她想辦法查明這小妖精有沒有看到凶手,以便在聖上麵前指認凶手與太*子對峙,以達到扳倒太*子的目的。


    隻是事情真有這麽簡單嗎?


    別說現在這小妖精到底有沒有看到凶手是個問題,就算看到了,也指認了,聖上怎麽可能隻單憑一個小丫頭的證詞就降罪給太*子?


    而且聖上偏心太*子這天下皆知,別說證據不足,就算證據確鑿,因著良王沒死,聖上頂天訓斥太*子一頓罷了,還真能降罪給他奪了他的太*子之位?


    那還是算了吧。


    蕭怡如便接著宛華郡主的話茬笑道:“聽娘子這麽一說,還真是這麽回事呢。但願這仙女永遠也不出現才好。”


    太*子妃也道:“可不。想我大周,國泰民安,哪有什麽苦難,這仙女可是沒有出來的機會呢。”


    兩個表麵融洽實則對立的妯娌終於在這事上達成一致。都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惟娉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但願她從此安全了。但願皇家子弟之間爭奪皇權的較力,從此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恐怕不能。


    這形勢連她都看得出來。那足智多謀的良王又如何不知?


    如此看來,良王讓她探試此女,隻怕是另有隱情。


    越想越覺得是如此,心裏不由得下了決定:萬不能讓良王知道是這小妖精救了他。否則,良王非把她留在身邊不可。


    而且,當初她可是瞞著良王打發走了惟娉,現在卻把惟娉找出來,良王如何不會追究?追究下來知道她有意瞞著他,以良王那性子,就算不恨殺她,也定會猜忌她,到時受苦難的可就是她了。


    這娉娘子倒是說對了,她的出現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她哪裏是什麽仙女,分明是害人的妖精!


    真後悔當初沒除掉她。現在想除卻是不能了。她現在有景候府的庇護,不是什麽無依無靠的孤女了。


    而且看這妖精的意思,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承認和良王大軍同行,就算真的看到了刺客,也沒了讓她做證的根本。她也不會做這個證,把自己卷到危險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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