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車廂裏變得十分安靜。韓野並沒有聽夏依依的話,將車子往回開,而是繼續往前。夏依依也沒心情去和他較真,忽然有種隨他如何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他願意去哪就去哪吧。她對自己這樣說。


    最後,金烏西墜時,車子停在了一個郊外的村子裏。


    韓野下了車之後,走到副駕駛座邊,開了門。也不說話,也不看她,卻在固執的等她下車。像個孩子似的和她僵著。


    夏依依無奈的下了車。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也不想知道。


    他領先她兩步路,不疾不徐的走著。不時的回頭看她,如果她慢了,他就會停下來等她。卻沒有像以前那樣霸道的牽著她的手,仿佛他在履行剛才的承諾,對她放手。


    夏依依苦笑了一聲。這又算是什麽?


    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一下車,就有好奇的孩子圍過來,也有些見識的圍著卡宴轉,嘰嘰喳喳的評頭論足。


    這是個寧靜的小村落,夕陽掛在西邊,餘暉灑在村子裏,一片祥和。遠離城市的喧囂之後,無意間到了這裏,有種闖入世外桃源的驚喜。


    夏依依一想到剛才韓野說放手的話,心裏依舊難受。人就是這麽奇怪,明明是你口口聲聲求他放手的,等他終於答應了,按照你說的去做了,你又覺得他太無情了些。這樣奇怪的心境,讓夏依依感覺快瘋掉。


    一想到,今後他身邊站在別的女人,她心裏就有種火燒火燎的痛。她感覺到很無力,對現實的妥協,讓她覺得很無奈。


    韓野麵色說不上多好,看起來卻比她要冷靜許多。這讓她又覺得,原來他也沒多愛她,兩人都說分手,他一點痛苦都沒有。


    她再次苦笑的搖搖頭。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麽一個矯情的人。


    韓野沒有說話,隻是引著她沉默的往前走,到了一家小院,推門而入。


    院子裏,有個老漢穿著白色的汗衫在洗著鋤頭。一旁的廚房間裏傳出了一陣陣飯菜的香氣。聽見推門的聲音,老漢抬起頭來。看了看韓野,又看了看像個小媳婦似的跟著他進來的女子。


    “怎麽想到到這裏來?”老漢站起身,玩味的對著韓野說道。


    “休假,想來就來了。”韓野回答著走過去,接過老漢手裏的鋤頭也不嫌髒,蹲在地上幫忙洗著。


    韓野並沒有介紹夏依依,也沒說老漢是誰。她站在院子裏有些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韓老爺子笑嗬嗬的走過去,“是小野的朋友吧?我是他爺爺,來,來,來。進來坐一會吧,等會就可以吃晚飯了。”


    夏依依看了看韓野,見他隻顧埋頭洗鋤頭,理也不理她,她隻好笑了一下,有禮的說道:“爺爺你好,我叫夏依依。來的太過匆忙,也沒能給您帶一件禮物。希望你不要怪我太過唐突了。”


    不卑不亢,溫柔大度。


    韓老爺子在心裏下了評價。


    “沒事兒,沒事兒。你們能來,我就很高興了。屋子簡陋,你不要嫌棄才好。”


    “哪會。我從小就在農村裏長大,爺爺的小院給我一種親切感。不過,我的老家在南方,和這裏不一樣。一出門,就看見整片整片的水田。到了農忙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田裏插秧。”


    “哦?丫頭還插過秧?”


    夏依依跟著他坐在了院子裏的小石桌旁,看見桌子上有一整套的茶具,桌子旁有一把熱水壺,便拿起了熱水壺將茶壺,茶杯都衝洗了一遍。熟練的開始泡茶。


    “當然了。不僅在水田裏插過秧,還被螞蟥蟄過。那螞蟥吸了血就不停的往腿裏鑽,越是往外拔,它越是往裏鑽。嚇得我站在田裏就開始哇哇大哭,後來我爸爸走過來,死勁兒的一拍,螞蟥就下來了。再用鹽一灑,那東西就會化成水了。”夏依依說著,好像感覺到螞蟥還在腿上一樣,忍不住的抖了抖,“我現在想起那個東西,還是有些後怕。”


    說話間,她已經將洗茶,衝茶,分茶的步驟一一完成。將一杯茶送到韓老爺子麵前,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也拿起了聞香杯,放在鼻子底下轉了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讚歎的說道:“爺爺,您這可是正宗的雨前龍井啊。”


    韓老爺子哈哈大笑,“丫頭還懂得茶道?”


    “哪裏算得上懂?不過是半吊子罷了,喜歡這個東西所以平時就多注意了些。爺爺嚐嚐我泡茶的手藝怎麽樣?我可是跟靈隱寺的住持大師學了一個小時呢。”


    “哈哈——才學了一個小時,你就拿出來顯擺?”


    “雖然隻是一個小時,架不住大師說我天分高啊。”夏依依吹起牛皮來死毫不臉紅。


    她在長輩麵前乖巧,俏皮的樣子哪裏有半點剛才和韓野決絕的模樣?


    聽她和爺爺說起農事,一套接一套的,兩人相談正歡,正低著頭洗農具的韓野露出一個笑容。


    “老頭子,可以吃飯了。”廚房間裏的韓奶奶喊了一聲。


    夏依依立即站起身來,“爺爺先坐會,我去幫奶奶。”說著,就往廚房間走去。


    韓奶奶見她走進來,看了看外麵的韓老爺子一眼,又看了看地上蹲著的韓野。慈祥的笑著道:“姑娘和我們家那個皮猴子在一起沒少受委屈吧?”


    夏依依生怕她有什麽誤會,立即擺手說道:“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韓野隻是普通朋友,他不會給我委屈受的。”


    韓奶奶笑眯眯的看著她,也不猜穿她。


    夏依依被她看得臉紅,心裏偷偷的咒罵著韓野。實在弄不懂,他把自己帶到這裏是為了什麽。不是說好要分手的嗎?怎麽還帶她來見家長?


    看她變得窘迫起來,韓奶奶笑了一下,指了指碗櫥,說道:“幫我擺碗筷。”


    “好。”


    韓奶奶那洞悉世情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夏依依立即舉得渾身一鬆。麻利的拿出了碗筷,走到了院子裏。


    “就擺在這裏吧。”韓老爺子指了指石桌,韓野已經進屋給他拿了二鍋頭。


    夏依依立即將酒杯和碗筷放在他麵前,韓野拿過酒盅為他滿了一杯酒。


    “既然來了,就坐吧。”韓老爺子手裏拿著筷子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對韓野說道。


    “嗯。”韓野應了一聲,依言坐下了。


    “奶奶那裏還有些菜沒好,我去幫忙。”


    夏依依說著回到了廚房。在和韓野說了分手的話之後,繼續呆著,總讓她有種尷尬。找了個借口,她溜走了。


    “想好了?”


    韓老爺子看了她背影一眼,端起酒盅,喝了一口酒,吧唧著嘴問著韓野。


    韓野又給他滿了一杯酒,點了點頭,堅定的說道:“我想好了。”


    韓老爺子笑著道,“你可知道,娶了池家的丫頭你可以少走很多歪路?”


    “我知道。”


    “那你還不打算要她?”


    “不打算。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


    “退婚我是不會去說的,你違背了我讓你留在部隊的意願去了龍牙。當初答應你的一個條件,你已經用了,所以這個婚,我不會幫你退。我想你父親也不會。”


    “我知道。四年前,我去訂婚已經是犯了錯,這個錯既然犯下了,隻有我自己能改。”韓野說道,“我會自己去退婚的。”


    “小五,不要說我老人家不通人情,這個丫頭要想站在咱們國家的頂端,成為整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還欠許多火候。她還要修煉的更多。就她這個樣子,我是不過同意她入門的。”


    韓野沉吟了一會,“爺爺,我不說什麽沒有她我活不下這類矯情的話。但是,我相信她可以達到您所有的要求。雖然您和她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我看出來您也是喜歡她的。”


    “喜歡?喜歡有用嗎?”韓老爺子喝了一小口酒,“以後她走出去代表的是什麽,你應該知道。所以僅靠喜歡是不夠的。我要的是她雍容大度,為人處世八麵玲瓏。我要她一走出受到的就是眾人的稱讚。就從內涵來說,我更傾向於池家的丫頭。”


    “爺爺,阿夏她不會比池芊雪差,甚至更好。爺爺,您要相信我!”


    “哦?”韓老爺子斜眼看他,“你這麽信她?我怎麽瞧著,你們兩個之間似乎出了些問題?”


    韓野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強著頭說道:“人,我已經給您領來了。您和奶奶也看過了,隻要我能解決了池家的事兒,我就當你們同意了。至於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我也會自己解決的!”


    韓老爺子搖了搖頭,“你最大的缺點就是過於衝動和魯莽。這個最容易被人利用。我醜話放在前頭,她做不到我剛才的標準,依然不能進門。至於池家,我希望是不要因此反目成仇。我們和池家依然是世交好友的關係。”


    韓野想了想,說道:“我明白了,爺爺。”


    “嗯。”韓老爺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龍牙不是長久待的地方,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去軍隊。去那裏曆練過了,才能為以後積攢人脈。”在他的眼中,龍牙就相當於是國家級領導人的私人保鏢,沒什麽前途。


    韓野笑了一下道,“爺爺,您知道我現在在誰的身邊嗎?”他伸出一根手指。


    韓老爺子雙眼眯了眯,哈哈一笑,“你這臭小子還真是有兩下子啊?居然在他的身邊?”說著,他也沉默了一會,歎了一口氣,說道,“四年前,你爸爸因為你大哥的是沒有更進一層,這一輩子的仕途也就在這兒了。一個省部級熬到老了。所以,我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他伸出了一個手指,“一年,最多一年後,你必須從龍牙出來,給我下去曆練。資曆是要靠熬的,僅憑你是龍牙的身份,遠遠還不夠!”


    “我明白了,一年後,我答應您從龍牙裏出來。”


    韓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在那老小子身邊,要多多學習。和那些老狐狸,小狐狸什麽的多多打交道,以後都是你的人脈。葉家的那個小子葉榮臻也是個不錯的,現在在團委吧?將來會是你最大的對手。你不要因為他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而小覷了他!四年前,你爸爸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葉家搞得鬼。”


    韓野的眉擰了起來,“葉榮臻?那個瘦猴?”


    “永遠都不要小瞧了你的對手!”


    “是,我明白了。”韓野認真受教。


    “你大堂哥這次任期快到了,我想著讓他動一動,也不往上提,就平調,去長江中部。也好為你積累資本。”


    韓野知道韓淩一心想回燕京,聽爺爺這樣講,直覺上覺得有些不妥。


    “爺爺,這樣好嗎?以大堂哥的資曆可以回燕京了——”


    “沒什麽好不好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難道你以後登上了那個位置,就不會提拔他了?”


    “那倒不會,隻是大哥他一直想回燕京……”


    韓老爺子擺了擺手,“回燕京有的是機會,現在最重要的是為了你以後做打算,積累資本是最重要的。以後你成功上位了,好好提拔他就是了。”


    “是,我明白了。”


    說完了正事,兩人又開始閑話起家常來。


    韓奶奶估摸著老爺子說的差不多,才讓正在炸響鈴的夏依依,將響鈴盛盤,讓她端了出去。


    “丫頭,來,來。坐在這裏陪爺爺喝一杯。”


    韓老爺子指了指身邊的位置,正好和韓野麵對麵。


    夏依依將響鈴放在桌子上後,看著他指的位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大大方方的坐下了。不管怎麽說,都不能讓老人家擔心,看出什麽端倪。無論如何,這點麵子,還是要給韓野的。


    韓老爺子笑著道,“丫頭,會喝酒嗎?”


    “會一點。”


    “那好,陪爺爺喝一杯。”


    說著,他示意韓野給她倒酒。


    韓野猶豫了一下,“爺爺,女孩子喝酒不好吧?”


    韓老爺子氣鼓鼓的瞪他一眼,“怎麽著?還怕爺爺欺負她?”


    “沒事兒,我陪爺爺喝一杯吧。”夏依依笑著說道。


    韓野斜睨了她一眼,好像在說,現在願意跟我說話了?拿起酒瓶,給她倒了一小杯。夏依依裝作沒有看到他的眼神,端起酒杯和韓老爺子幹了一杯,一仰脖就喝的幹淨。


    “哈哈哈——”韓老爺子笑著說道,“好,幹脆!爺爺喜歡!”


    不一會,韓奶奶也端著菜出來。等菜上齊了,四人圍著小桌,有說有笑,這頓晚飯吃得其樂融融。


    夏依依喝了兩杯酒,微醺。和韓野一起和二老告辭之後,拒絕了韓野的攙扶,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村口走去。


    韓野也不像以前那樣強勢,被她拒絕之後,也就隨著她。隻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候著一旁,隨時準備著扶她一把。


    夏依依並沒有發現,韓野走在她身邊,一隻手張開,成一個半圓,隔著一拳的距離,保護著她。


    上了車之後,夏依依腦袋一歪,靠在椅背上,不一會就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車子緩緩的開在路上,韓野開了音響,舒緩的輕音樂在車廂內靜靜的流淌著。他並沒有急著往城裏開,而是沿著繞城公路一圈又一圈的緩緩的開著。夏依依睡得很熟,不時動了動身體。韓野將椅子放平,讓她睡得更舒服些,脫了外套蓋在她身上。


    睡著的她就像是個小嬰兒,小臉嫩嘟嘟的,嘴巴微微嘟起,好像在和誰生氣。


    韓野笑了一下,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子上寵溺的刮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去繼續開著車。


    光線有些刺眼,夏依依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發現天已經大亮,而車子還在開著。她一驚,所有的瞌睡蟲都被趕跑。


    “怎麽還沒到?”


    知道她醒來,韓野剛才那溫柔神情的模樣已經消失,冷嘲的笑了一聲,道:“你睡得像一頭豬,怎麽也叫不醒。你又沒告訴你家在哪裏,難道要我帶你去開房?”他拽拽的樣子很欠扁。


    夏依依臉色緋紅,有些不好意思,卻倔強的說道:“那你也不用一直在繞城高速上開車啊。”


    韓野冷笑了一聲,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說道:“放心,昨天我說過的話都會算數。我韓野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現在你既然已經醒來,可以告訴你家在哪裏。不出半個小時,我絕對給你送到家,而且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夏依依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神情懨懨的,腦子裏盤旋著“失去他”了三個字。懶懶淡淡報了個地址,她不再說話了。


    韓野加快了速度,果真不出半個小時,她租住的小區就在麵前。她一下車,車子就在她麵前做了一個漂亮的尾甩,轟的一下子,以一種決絕姿態消失在她麵前。


    夏依依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離去的卡宴有些失神。


    韓野從後視鏡裏看著她,漂亮的唇形往兩邊上翹,露出個完美的弧度。


    笨女人,既然我對你的好,你不肯珍惜,那麽我們就換一種遊戲方法吧!


    ------題外話------


    昨天太累了,晚上7點半就睡著了,潛意識裏催促自己快醒來碼字,可是眼睛怎麽都睜不開。可能是前段時間太累了,一放鬆,身體的疲勞症狀就出現了。健康有些透支,身體不斷催促要休息睡覺。一睡過去,就怎麽也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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