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到底是什麽鬼?度娘一搜,似是而非的答案有成千上萬條,微博點開,排前三的肯定也有一條是關於愛情,單身狗們不是被飯冰冰的“我們”虐殘,就是被“周天王喜得小公舉”追殺。


    裴至愛她嗎?當然愛!珍藏可以毫不猶豫地替他作答。就如同她也愛他。


    在裴至心裏她是唯一的愛嗎?……這個問題,珍藏卻無法回答。


    也許是這段時間太過幸福,太過甜蜜,珍藏竟忽略了感情本就不隻是兩個人的事,忽略了一直被兩人踩在腳下的陰影。


    在裴至的世界裏,除了愛情,顯然還有很多其它的東西,比如親情、事業。


    跟這些比起來,她究竟在他心裏能占多少比重?此刻的珍藏突然沒有信心去答。


    剛剛走出醫院外,珍藏接到裴至的電話。


    一路想了太多,此時麵對電話那端的他,珍藏早已沒有了期待之情。一個電話,又怎能比得上一個追上來的擁抱?


    電話裏,裴至的聲音滿是無奈:“珍藏,這不是一件非此即彼的事情,他們是他們,是親情和道德,你是你,是愛情!沒有必要這麽對立。”


    沒必要?也許!


    她幹了件蠢事,確如裴至所言,她不該讓她的愛情和別人的感情對立著擺放在裴至眼前,讓他選擇。


    如果是趙多寶,他一定會選擇愛情,因為他大不了不去商場門口擺辦信用卡攤位,而去改行賣保險。而他不同,他是裴至,他畢竟不是普通的男人。


    可惜,愛情麵前,人人不能免俗,在每個女人心裏,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都希望自己能排在第一位。要不然,為什麽會有“媳婦和媽同時掉進水裏,該先救誰”這樣的難題?


    這樣想的時候,珍藏心裏一痛,僅僅因為他剛才沒有追著她出來,而是選擇了留在原地,她竟已不敢拿自己的愛去和別人比——因為怕輸。


    她在病房裏罵人的勇氣,早已消失,隻餘心酸,她深吸口氣,輕輕地問:“隻想對我說這個嗎?”


    那邊沉默著,聲音有一絲疲累:“珍藏,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欣然是過去的事,無論她做些什麽,我都不會給她機會。但她畢竟不是不相幹的人,你完全沒必要針對她。”


    珍藏苦笑,她不針對別人,別人就不對針對她嗎?


    她終於問了一句久藏於心的話:“一直想問你,如果找不到我,你真的準備和趙欣然過一輩子?你真的準備和她結婚?也就是說,她對你來說也是可以成為愛情的,對嗎?


    裴至微微愣住了,大概,他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珍藏咬唇,掛斷電話,追著秦玉珠疾走而去。


    冷清的街道上,屢禁不止的鞭炮聲聲炸響,煙花滿天,硫磺和硝酸鉀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季節的春天近了,然而她的春天卻似乎驟然推遠。


    *


    如果要形容一下裴至,他於珍藏來說,像是一盤太過名貴的澳洲大龍蝦,明知道吃下去消化不了,但是她仍禁不住誘.惑——所謂身不由已,大抵如此。


    回到家裏,娘兒倆吃了一頓索然無味的餃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驟然發覺趙本山已滿頭花白,新亮相的趙家班成員抖著並不好笑的包袱,隻覺生硬。


    秦玉珠坐在沙發上,和姐妹淘互發短信,周叔叔打電話來,秦玉珠竟笑得一臉甜蜜,一個電話接了半個小時——自葉遠堂有了幺子,秦葉二人像回到了剛離婚那陣,陷入冷戰,如同就此老死不相往來。


    除了接到幾個大學同學和銳意同事的問候短信,珍藏所有通訊工具集體沉默,隻差領取“五保戶”補貼。


    就連陸慎言的電話也比往年來的遲。


    “在哪過年呢?”


    “在家呢!”


    “沒和他一起嗎?”


    他說的那個他自然是指裴至。“沒有,他在忙。”珍藏苦澀地答。


    “這麽慘?那我過來吧!”


    他家和她一個小區,過來很方便,在這個格外無聊的晚上,她答應了:“別上來了,我下去,雕像旁邊見。”


    下去的時候,他正在小區石獅子雕像旁邊跺著雙腳,指間一點猩紅微閃。


    “你們吵架了?”他將煙頭在垃圾桶上嵌滅,搖晃著過來問。


    “沒有,你別亂猜!”珍藏否認,不想讓這個前兩天還勸過她的家夥看笑話。


    “別騙我了,裴蓁蓁都告訴我了。”他搓了搓手,“走,哥帶你去放煙花。”


    珍藏跟著他往小區門口賣煙花的小超市裏走,忍不住問他:“裴蓁蓁說什麽了?”


    他沒答,一徑往前走,超市門口擺著小攤,攤前拉著一條橫幅,“煙花銷售定點單位”,買煙花的人很多,他擠進去,不一會兒,提了兩個大塑料袋擠出來。


    倆人回到石獅子雕像旁,將塑料袋裏的火樹銀花、躥天猴、倍兒響全部掏出來,一溜兒排到地上,小區裏的一堆孩子馬上全圍了過來,陸慎言興致勃勃的和他們一起點煙花,不時發出興奮的笑聲,珍藏坐在旁邊的休閑椅上,看著他們熱鬧,心裏想的卻是,裴至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麽?他也會這樣帶著趙欣然和裴蓁蓁放煙花嗎?


    走到現在,裴至於她已然不隻是大龍蝦會吃壞肚子的問題,而是像吸了.毒,上了癮。


    珍藏掏出手機看看屏幕,已近午夜12點,連10086都發來了賀新年的短信,卻沒有出現裴至的名字,有一條是來自鬱思文,普通的問候,隻有手打的4個字,“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珍藏也簡簡單單的回。


    這是個幹脆利落的男人,從那天大神見麵會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聯係她。


    陸慎言將打火機交給其中的一個大孩子,叮囑他們注意安全,然後,雙手插.在夾克口袋裏,一搖三擺的走過來,在珍藏旁邊坐下。


    “你知道對裴蓁蓁來說,最重要的人是誰嗎?”他仰頭看了一會兒夜空中那些散開的煙花,忽然問。


    “以前是他哥,現在是你。”珍藏也仰著頭看,落了滿臉硝灰。


    陸慎言苦惱地扒了扒頭發,顯然並不覺得這是件令人高興的事,頓了頓,才又道:“還有一個人,在她心裏跟他哥同樣重要。”


    珍藏心裏已經猜到是誰,沉默地看著一條接一條白線衝上夜空,然後呯地炸響。


    “裴蓁蓁經常跟我說,她小時候相當於是趙欣然帶大的,對她來說,趙欣然既是姐姐也是嫂子,還相當於半個媽。她那麽任性的小公主,不管人還是東西,隻要她認定的,就絕不會撒手。裴至就這一個親妹妹,如果裴蓁蓁犯起混來,你想,他是選你還是選裴蓁蓁?”


    “親情是親情,愛情是愛情,沒得可比性。”珍藏笑了笑,甚至用了裴至對她說過的話來回擊。心裏,卻像打翻了五味瓶。


    陸慎言瞥了她一眼,她下巴仰起的弧線流暢美好,臉上被煙花映出變幻的顏色。


    然後珍藏反答為問:“倒是你,既然知道裴蓁蓁認定的東西就不會撒手,倒不如做做好事,把裴蓁蓁收了吧!”她開玩笑地扭頭去看陸慎言。


    “你這不是見色忘義嗎?”陸慎言不滿的拍了拍木頭椅背,“你不喜歡我就算了,還要用我去交換愛情?”


    “我本來就很無辜。”珍藏不滿地說:“你每次都拿我當擋箭牌,害裴蓁蓁誤會。不然她不會這樣恨我。”


    “沒有拿你當擋箭牌,我說的都是事實。”陸慎言的眼睛在煙花下明明滅滅,看不清他眼中內容。


    這時,他手中電話響了,他看看名字,不耐煩地掐斷。不一會兒,又響,他看了珍藏一眼,接起來,又快又清晰地說:“裴蓁蓁,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我鄭重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葉珍藏,不是你。請你不要再騷擾我,更不要騷擾她。”


    說完,他不待對方反應,直接掐斷了電話。


    珍藏:“……”


    今天是撞了什麽邪?個個都像在給她和裴至製造障礙,她無語,氣憤,叉腰,瞪著陸慎言,“你故意的是不是?”


    這貨攤攤手,又聳聳肩,跟洋鬼子上身似的,肢體語言的意思是:喜歡誰是我的自由,你管得著嗎?


    手心握著的手機一震,有電話來,正是裴蓁蓁。珍藏歎了口氣,用手指點了點陸慎言,無奈接起:“喂?”


    “葉珍藏,陸慎言是不是在你旁邊?”


    這兩個人,完全心有靈犀,天生一對。丘比特那老小子去哪裏浪了?竟還沒給他們湊成對。


    珍藏隻好說:“是的。”


    “我就知道,若不是你對他說了什麽,他不會這樣對我說話。葉珍藏,告訴我,怎麽樣你才能放過他?”小丫頭在那邊用輕篾的口吻說:“給你錢?”


    珍藏啼笑皆非,看來有錢人的思路都一樣,她答:“如果可以的話,陸慎言送給你,不要錢,隻可惜他不是我的所有物。”


    手機傳來的呼吸聲加重,珍藏瞥了路慎言一眼,認真建議:“蓁蓁,我跟你哥好,你跟陸慎言好,不是皆大歡喜嗎?這筆賬這麽好算,你怎會算不明白?”


    陸慎言在一旁氣結,抓耳撓腮,作勢要砍珍藏的腦袋。


    那頭卻清脆地說:“你想跟我哥好已經沒有機會了,我哥現在正抱著欣然姐呢!”


    珍藏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小丫頭似被她的沉默取悅了,咯咯笑著說,“欣然姐剛才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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