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響聲回蕩在整個天地間,恍若山石碎裂,天地崩塌,讓人一陣心慌。


    神台下的百姓,不知道神台上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隻能一邊扶著東西努力穩住身形,一邊仰頭朝神台上空張望。


    黑色的濃煙自神台上空升起,覆蓋了那一輪明日,天地,風雲迭起,一片晦暗,眾人,不由自主的提心吊膽。


    “那是什麽?皇上不會有事吧?”一人,翹首以望,滿臉擔憂。


    “一定不會有事的!皇上洪福齊天,一年前沒事,現在一定也沒事!”


    “可是那些黑色的濃煙是怎麽回事?看起來好嚇人……”


    “……”


    眾人,雖然心中著急擔憂,卻也無力攀上神台一探究竟,隻能聽著那一聲響過一聲的山石碎裂聲,一陣心驚膽戰。


    此刻,帝都郊外,斷刃山。


    兩方人馬正在廝殺,戰況相當激烈,山道上,綿延數裏,堆滿了屍體,暗紅色的血跡蜿蜒流下,一路染紅了滿地枯枝落葉,山風吹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交戰雙方,一方人馬身著戰甲,目光沉靜,殺伐決斷,一眼便知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而他們的主帥正是一身銀甲紅袍,英姿颯爽恍若戰神臨世的南宮焰。


    另一方,身著黑衣,臉戴惡鬼麵具,眼神幽暗,招式陰損毒辣,出手毫不講江湖道義,極盡卑鄙陰險之能事,然,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漸漸顯出了敗績,被南宮焰一方人殺得連連後退。


    時間在流逝,生命在消失,九天曜日生輝,卻染上了一層淡淡血色,眼看著黑衣人就隻剩下了十幾人,戰事很快便可結束,卻聽得一陣詭異而巨大的聲響傳來,地麵一陣搖晃,似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一般,驚心而詭異。


    南宮焰神色一凜,星眸微眯,看向那突生異象的地麵,目光犀利如電,神情中隱過一絲戒備,將士們也提高了警惕,手執長槍,屏息凝神,高度警惕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哈哈哈哈……南宮焰,你以為你能贏嗎?就算你有三頭六臂,今日,你也得交代在這裏!”為首的那名黑衣人,站在一塊翹起的山石上,幽冷如野獸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南宮焰,獰笑出聲。


    “哼!是嗎?”聞言,南宮焰冷笑一聲,手中長劍驟然出擊,凜冽劍氣磅礴而出,朝著黑衣人疾射而出,如有實質般讓人心顫。


    黑衣人神色驚變,迅速的揮舞著手中惡鬼叉抵擋,與此同時,身形猛地朝後翻去,卻還是躲閃不及,被森然劍氣劃傷了肩膀。


    黑衣人低呼一聲,伸手捂住受傷的肩膀,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溢出,瞬間浸濕了他的黑衣,他怒視著南宮焰,眼神愈發猙獰,隱約之間還透著幾分詭秘的幽光。


    “破!”黑衣人突然開口大喝一聲,唇邊的笑意詭異幽暗。


    南宮焰神色一頓,眼底乍現一抹淩厲精光,猛地低喝出聲。


    “小心腳下!”


    “轟隆隆——”


    在他話音落地的瞬間,原本完好無損的地麵忽然裂開,巨大的深坑出現在眾人眼前,像是被天雷地火劈出的一道溝壑,猙獰而觸目驚心。


    一股陰森鬼氣衝天而起,陰冷的氣息瞬間開來,籠罩著整個山道。


    “殺呀!”


    無數手執黑色長戟的黑衣人從深坑中跳了出來,青目獠牙,麵目猙獰,眼睛更是幽冷森然如毒蛇猛獸,看不出一絲半點屬於人的感情。


    “將軍!這些人……”


    將士們紛紛側目望向南宮焰,臉上的神雖無慌亂之色,可,眼中卻劃過幾分凝重之意。


    這些人周身彌漫的氣息,陰冷詭異,死氣沉沉,根本沒有一絲屬於活人的氣息,他們,都是特別秘術訓練出的死士,根本就殺不死的!


    “不要亂了陣腳,一群幽魂野鬼而已!”


    南宮焰,星眸微眯,冷眼掃過那些飛撲著衝過來的死士,目測一下,不下八百人,而且,看那坑如此深,不知道裏麵還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東西。


    “教主聖諭,殺了眼前這些人!”


    之前那名黑衣人,閃身站到一棵大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些猙獰可怖的死士,陰冷一笑,大喝出聲。


    他一語落,空氣中彌漫著的陰冷之氣頓時又甚了幾分。


    死士們呐喊著如同撲食人類的暗夜蝙蝠般衝進了戰陣中,空氣中,驚起一陣刀劍碰撞的喑啞之聲,銀槍與長戟相撞,黑與白的碰撞,擦出漫天硝煙。


    “南宮焰,你就等著下地獄吧!啊哈哈哈……”


    死士的數量三倍於將士們,那黑衣人根本沒有插手戰事的打算,而是悠哉的站在大樹上,目光陰冷的觀戰。


    “南宮焰,虧得你還是將軍呢!竟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都不懂?哼哼!活該你今日葬身於此!”


    黑衣人,越說越得意,一雙幽暗如野獸般的眼睛,不懷好意的掃過戰陣中的南宮焰與眾將士,陰森森的開口。


    南宮焰根本不屑於再理他,手起刀落之間,殺伐決斷,對上那些死士,招招奪命,隻是,這些人著實詭異,砍斷了腦袋他們依然手拿長戟往前衝,砍斷了右手,他們就用左手再繼續作戰,直到,你將他們碎屍為止!而這樣,無疑是加重了將士們的作戰任務,解決一個死士遙勝於在戰場上放倒十個敵人!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已經有將士們負傷,然,他們對於自己的傷口視而不見,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半分慌亂,依然勇敢對敵。


    目光掃過十幾個負傷的將士,掠過地上堆積如山的殘肢斷臂,南宮焰微微蹙眉,俊美霸氣的臉上,仿佛落了一層寒霜,冷厲中卻又隱著一絲凝重。


    這些死士都是經過邪術鍛造的,變態的讓人發指!想要殺死他們,真是費時又費力!


    “南宮焰,你是不是快不行了?要不,你跪下來給大爺磕幾百個響頭,說不定大爺我還能發發慈悲,讓他們留你一個全屍?哈哈哈……”


    黑衣人,身處血腥慘烈的戰陣之外,目光陰冷的望著南宮焰,獰笑著開口,字裏行間都是挑釁與得意。


    南宮焰,眯眼看他,目光犀利如冷箭,釘在那人的身上,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眼底掠過一抹晦暗幽光。


    他在害怕什麽?南宮焰已經是甕中捉鱉,插翅難飛,該害怕求饒的人是他才對!這樣一想,黑衣人頓時底氣十足,壓下心有驚起的波瀾,獰笑著開口。


    “南宮焰,你……”


    “你放心,天黑之前本將軍一定送你上路。”


    黑衣人話未說完,便被南宮焰冷聲打斷,冷魅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一股石破天驚的霸氣,威壓懾人,周身彌漫的氣息,是獨屬於他的狂妄。


    黑衣人心口一窒,眼中升起明顯的怒氣,陰冷著嗓音大叫,“南宮焰!你不要囂張!本還想留你一個全屍,現在……”


    “嗖——”


    一道凜冽風聲驟然劃破長空,殺氣驚人,一支金箭以閃電驚雷破空而來,直指黑衣人,轉瞬間便已距他三步之遙!


    如斯詭異的速度!黑衣人這一驚非同小可,未說完的話生生的卡住了喉嚨裏,而他,神色驟變,本能的揮舞著手中惡鬼叉想要阻擋那支金箭。


    “噗嗤——”


    一聲悶響,那是利器穿透皮肉時的聲音,觸目驚心。


    那一支金光璀錯的箭矢,精準無誤的刺進了黑衣人的心口!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一路流下,血腥味濃重。


    與此同時,一群手執金銀雙戩的黑衣人從天而降,加入了戰陣之中,雙戩在手,風聲呼嘯,打的那些死士毫無還手之力!


    金銀雙戩,根本就是那些死士的克星!僅是一瞬間,形勢瞬間逆轉,死士們漸漸處於下風。


    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事情,快到讓人無法反應的速度。


    黑衣人猛地瞪大雙眼,驟然緊縮的瞳孔中寫滿了不可置信,他甚至連惡鬼叉還沒有舉起,那支金箭就已經刺進了他的心髒!


    “不……怎麽可能……”雙眼死死的盯著那支箭,黑衣人喃喃低語,一副受了巨大驚嚇的樣子。


    南宮焰星眸半眯,斜睨著他,涼颼颼開口,“你這蠢蛋隻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不知黃雀背後還有一隻小鸞鳥!活該你被一箭射死!”


    “不……這不……啊——”黑衣人看著他,歇斯底裏的大叫,可是,還未等他吼完,疼痛感驟然傳來,劇烈的讓人無法忍受,一陣慘叫,淒厲而尖銳,黑衣人那張臉因為極度的痛楚而扭曲變形。


    “安息吧!蠢蛋!”南宮焰,目光悲憫的看著他,隨意的揮了揮手,一股強悍的勁風掃過,頓時將黑衣人掃飛了出去。


    “嘭——”


    一聲悶響,那人狠狠的砸在了一處峭壁上,伴隨著無數碎石一起,朝著身下的萬丈懸崖落去。


    “哎!注定死無全屍呀!真是可憐!”南宮焰搖頭歎息了一聲,俊臉之上,卻沒有半分誠意,星眸掃過形勢逆轉的戰陣,眼底,不明之光一閃而過。


    許是,或者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將士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一個個瞪大雙眼,看了看那些從天而降的黑衣人,愣愣的轉頭看向身後的山崖,那正是之前金箭射來的方向,隻是,這一看,他們的表情瞬間一凝,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南宮焰,神色間,頗有些曖昧不明之意。


    接收到屬下們意味難尋的目光,南宮焰俊臉一黑,一記冷眼瞪過去,瞬間將那些眼神統統秒殺掉,而後,他輕咳一聲,轉頭看向身後的山崖,表情,有那麽點欠扁。


    “喂!小鸞鳥,幾天不見你的箭法又有精進哈!咳咳!都是本將軍教導有方啊!”


    他一語落,將士們紛紛捂臉,猛翻白眼。


    對麵山崖,日光傾城,少年一襲青衫,獵獵隨風,清麗的容顏,在山風中透著一絲清冷,手中一把銀弓,耀耀生輝,那一道身姿清瘦卻英姿颯爽,映著身後朗日清風,白雲萬裏,有種說不出的恣意灑脫。


    聽到南宮焰的話,少年的眉心跳了跳,嘴角一陣抽搐。


    “幾天不見你還是這麽讓人討厭!”


    清冷的嗓音回蕩在風中,引得將士們一陣哄笑,卻被南宮焰一記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但見他,伸手摸了摸好看的鼻子,軒眉輕挑,望著對麵的少年,一臉的懷疑之色,“本將軍真有你說的那麽討厭?”


    “哼!”少年,冷哼一聲,懶得回答如此白癡的問題。


    南宮焰絲毫不以為意,一手摸著下巴,挑眉看著她,“既然本將軍這麽討厭,那你為什麽還眼巴巴的趕來救我?”


    “……”少年,被他的話一噎,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哎!明明就是舍不得本將軍,還非得說本將軍討人厭!”


    “……”


    “莫非,女人都是這麽口是心非的麽?”某將軍,一手摸著下巴,雙眼看著天空,俊臉之上一片苦思冥想。


    “……”


    “可是不對呀!你根本就不是女人……”


    少年眉心一跳,猛地彎弓搭箭,金色的流光恍若橫空出世的流星,以閃電之速射向戰陣中。


    “哎呀!你這隻小鸞鳥,怎麽還想謀殺親夫不成?”


    看著那破空而來的金箭,南宮焰鬼叫了一聲瞬間彈開去。


    一陣金戈肅殺的喑啞之聲傳來,金箭所過之處,驚起血色漫天,十名死士瞬間斃命於金箭之下!


    均是穿心而過,爆體而亡!


    不遠處的大樹上,南宮焰一手捏著樹枝,滿臉唏噓的看著眼前一幕,嘖嘖稱奇。


    “乖乖!這是什麽箭法?如此變態!果然和它的主人一樣……”


    “嗖嗖嗖——”


    “哎呀!怎麽又來!”


    一聲鬼叫,南宮焰再次彈開,方才立身的那棵大樹,瞬間攔腰折斷。


    戰陣中,死士已經被金銀雙戩和金箭斬殺了大半,是以,將士們此刻很是輕鬆,一邊應戰,一邊看著那跳來跳去的南宮焰,神色間,滿滿的都是同情。


    哎!將軍,您何苦來哉!少說兩句又不會死人!


    與此同時,尚書府。


    今日府中的戒備格外森嚴,巡邏的侍衛一隊接著一隊,密集而反複,這般陣勢,隻怕就連一隻蒼蠅都很難飛進來吧?


    “全部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絕不容許半分差池!知道嗎?”


    管家,親自蒞臨,不時地提醒著過往巡邏的侍衛,神情嚴肅。


    老爺特別交代了,今日是非常時期,要格外警惕,大少爺和四小姐都還在府中,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雖然,他很自信,在這般防衛之下,絕對不可能有人闖入……


    驀然,一陣驚亂之聲自前方傳來,打斷管家的思緒,他神色一變,猛地抬步朝前跑去。


    “發生了什麽事情?”


    “管家,不好了!有人闖入!”一人飛奔而來,神色驚慌。


    “什麽!”管家聞言,神色驟變,滿臉不可置信。


    “有人硬闖!很多人,很厲害,我們隻怕攔不住啊!”


    “快!火速調入前往娉婷院!”管家厲喝一聲,拔腿便朝慕容婷的院子跑去,神色間,盡是驚慌。


    老爺千叮萬囑,四小姐決不能有半分閃失,就是大少爺出事了,四小姐也不能有事啊!


    此刻,娉婷院中,慕容婷看著憑空出現在房中的男子,一雙眼睛瞪得像雞蛋一般,臉上的神情震驚而呆滯,半天都回過神來。


    七步之外,那人悠然而立,一襲月白色的長衫,點點日光下流轉著微藍的光暈,手中一把羽扇,占盡風流,而他,斜挑著一雙丹鳳眼,漫不經心的看著呆愣石化的慕容婷,眸中流光溢彩,意味難明。


    “怎麽?你不是日思夜想著要見本公子一麵麽?如今本公子來了,你這是什麽表情?像死豬一樣!看著實在倒胃口!”


    磁性悅耳的嗓音響起,恍若一縷春風拂過大地,吹開姹紫嫣紅的繁花似錦,可,那話卻是讓人不敢恭維。


    慕容婷猛地從呆愣中驚醒過來,滿臉激動的看著他,瞠目結舌。


    “你……你怎麽會……明月……我……”


    那語無倫次的話,聽得明月公子微微蹙眉,‘啪’的一聲合上折扇,打斷她。


    “本公子是來帶你走的!但是本公子不想抱你,所以,你要自己走!”


    哎!想起上次抱了那個老女人之後,他回去吐了三天三夜,就恨不能一頭撞死!


    老頭太黑心,上次居然讓他去扮演那個老東西,還要抱一個老女人!想想都是淚啊!


    回憶慘不忍睹,不想今日,噩夢再次重演!這個黑心老頭子,又讓他來幹這苦差事!哎!說來說去,還是那個小人太奸詐!


    僅是一瞬間,明月公子已經將衛老爺子和南宮璃統統問候了一遍,而旁邊,慕容婷聽了他的話之後,頓時雙眼放光,滿臉異彩。


    “你是來帶我走的?這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帶我走?”


    心中萬般欣喜,慕容婷不顧病弱的身子急急忙忙的從床上下來,朝明月公子跑去。


    雖然,明月公子傷害過她,可是,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從她見到他第一眼起,就想嫁給她!可是,他卻不願意娶她!


    本以為,她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今生再也無緣嫁給他,卻不想,上天竟然如此垂憐她!真是天大的意外。


    “啊——”許是,心中太過激動,想得太過入神,慕容婷一時不查踩到了裙擺,頓時驚呼一聲,撲棱著雙手朝地麵撲去,一雙驚魂未定的眸子,求救的看向幾步之外的明月公子。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英雄救美麽?


    懷著無邊的希冀,慕容婷雙眼切切的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他飛掠而來的身影,將她溫柔的抱在懷中,對她溫柔的笑……


    “嘭——”一聲悶響,慕容婷狠狠的砸在了地麵上,身上傳來的疼痛,讓她從美夢中驚醒過來,頓時,滿臉失望,滿腹委屈。


    “明月……”


    那幽怨的眼神,那幽怨的語氣,讓明月公子瞬間抖了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明月……我……”


    “嗖——”


    慕容婷話音未落,明月公子身形一閃,恍若一道白光射向床邊,隨即,在慕容婷驚愣的眼神中,伸手扯下了床邊垂著的紗幔,而後,信手一揮,紗幔呼嘯著朝慕容婷卷去,幾個回旋之後,將她纏成了粽子。


    “這……這……”


    慕容婷低頭看著自己,神情一陣呆滯,滿滿的都是困惑。


    “快走!”明月公子涼颼颼的看了她一眼,一抖紗幔,不耐煩道。


    慕容婷看著他,眼中劃過幾分委屈,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像個粽子一樣的被明月公子拽著朝前走去。


    “小姐!大膽賊人快放開小姐!”


    剛出院門,迎麵便有一人飛奔而來,滿臉焦急,看到眼前的情形時,頓時大驚失色,暴喝一聲。


    “管家,他不是……”


    “放你妹呀!”


    慕容婷正要開口,卻被明月公子一聲冷嗤打斷,管家情緒激動,看了一眼後方,侍衛們還沒有趕到,又看了一眼慕容婷,眼中盡是擔憂,微一猶豫之後,猛地抽出了腰間佩劍,朝明月公子殺去,口中大喝。


    “放開小姐!”


    明月公子,懶懶的翻了個白眼,提著紗幔一端的手一個用力。


    “嗖——”


    一道風聲驟起,慕容婷驚叫著飛了起來,看那方向,正是朝著飛撲而來的管家撞去的。


    “小姐!”


    管家見狀,頓時滿臉驚慌,手忙腳亂的收起劍,生怕會一個控製不好,傷了慕容婷。


    “明月……我怕……”半空中,慕容婷雙眼楚楚可憐的看向明月公子,嬌呼出聲,隻是,聲未落,人已經撞上了管家。


    “嘭——”


    “啊——”一聲悶響之後,慕容婷失聲尖叫。


    因為有紗幔纏身,而,紗幔一端還未明月公子拽著,是以,慕容婷並沒有飛出去,但是,管家就沒那麽好遠了。


    他隻覺得那一撞,撞得他頭昏腦漲,眼冒金星,心中深知,這是被那個賊人灌注了內力的,而,那小賊的內力不知高出他多少倍,是以,他才會這般……


    “嘭——”


    心思還未停,管家狠狠的撞到了院子外的一棵大樹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後,滾落在地,身子一陣蜷縮痙攣,看來,是被撞得不輕。


    “管家他沒事吧?”


    遠處,慕容婷看著這一幕,眸光微閃,轉頭看向明月公子,神情中盡是體恤下人的仁德寬厚。


    “活不了!”


    “啊?你說什……啊——”


    慕容婷疑問的話還未說完,便驚恐的方向自己飛了起來,頓時,花容失色,滿臉慌亂。


    “明月……我怕……你不……”


    一記指風飄過,慕容婷聒噪的嗓音戛然而止。


    半空中,明月禦風而行,手中提著一條紗幔,下麵掛著一個慕容婷,就那樣旁若無人的穿梭在帝都上空。


    天邊,一輪明日高懸,風卷萬裏層雲。


    明月公子微微蹙了蹙眉,視線飄向九黎台的方向。


    “也不知道老頭和那小人怎麽樣了……”


    此時,神台。


    台下的百姓一陣喧嘩,台上,更是一片煙塵滾滾。


    百官,還未從驚愣中回神,一個個灰頭土臉,大眼瞪小眼,神台,與之前無異,若非眼前煙塵彌漫,眾人定會覺得之前那一聲巨響,那一陣地動山搖,不過是他們憑生出的錯覺罷了!


    一片煙塵中,南宮璃腳踩著風君翔,小臉之上,神色忽明忽暗。


    這個可惡的老妖婆!居然如此狡猾!想不到,這神台都被他們動了手腳!


    之前那一聲巨響之後,神台就像是地震了一般,四處黑煙彌漫,根本無法視物,趁著眾人猝不及防之時,老妖婆與慕容老賊雙雙遁走!


    美眸半眯,瞥了一眼腳下的風君翔,一抹暴戾之色劃過眼底,那個老妖婆,本是要將這個狗東西一起帶走的,幸好,她反應比別人快了點,在她動手之前把這個狗東西搶了過來!


    老妖婆不敢多做停留,便一狠心暫且舍棄了這個狗東西,和奸夫一起遁走,不過,看她臨走時的眼神,猙獰可怖,幽冷毒辣,還真是讓人毛骨悚然呢!


    不知道她又想玩什麽陰謀詭計?


    “皇上,他們是從地道遁走的!神台之下有地道!”


    這邊,南宮璃心思百轉,那邊,安國公等人已經將神台徹徹底底的搜查了一遍,最終確認了這一事實。


    “地道?”聞言,風祁睿眉頭微擰,鳳眸中神色深幽。


    九黎台乃是風國太祖皇帝時命人所建,後,不斷完善,最終成為眼前所見這般,距今已有八百多年的曆史,想要在神台之下挖通地道實屬不易,絕非一年半載可以完成。


    看來,他們是早有預謀啊!


    “之前也在京城其他地方發現地道!隻怕,這整個風都地下都是他們挖的地道!”


    南宮浩天,上前幾步站在風祁睿的身邊,看了一眼之前音夙玉和慕容正德消失的地方,斂眉道。


    南宮浩天一語落,眾人的神色皆有些嚴肅,一時間有些沉默。


    若真是如此的話,事情遠比想象中要麻煩,且,這也是一個潛在的危險!因為你不知道他們的地道通向哪裏?也不能保證你腳下的土地沒有地道!


    “父皇……救我……兒臣難受……”


    沉默的空氣中傳來風君翔虛弱的聲音,有氣無力,滿滿的都是委屈與痛苦。


    他一出聲,瞬間將眾人的視線引了過來,安國公微微皺眉,“皇上,這個鳩占鵲巢的孽種如何處置?”


    他之前就不喜這人,卻念及他是皇室後裔,一直隱而不發,如今,知道他是音夙玉和慕容正德私通所生,便再也容他不得!


    “嗚嗚……父皇……兒臣是無辜的……兒臣什麽都不知道啊……”


    風君翔,手腳並用,掙紮著想要朝風祁睿爬去,奈何,南宮璃一隻小腳踏在他的背上,猶如泰山壓頂般,巋然不動,任他如何掙紮都無法逃開那隻腳。


    “父皇……救我……這個廢……啊——咳咳——”


    廢物兩個字還未出口,風君翔驟然慘叫一聲,猛地噴出一口血來,差點眼前一黑昏死當場。


    “烏龜王八蛋!還敢亂叫?誰是你父皇?你那烏龜老爹已經縮到了龜殼裏去了!”


    南宮璃一手叉腰,滿臉殺氣,凶神惡煞的瞪著腳下的人,就是一通怒吼,怒吼的同時,還毫不留情的給了他幾腳,每一腳下去,風君翔都要吐出半碗血來,那模樣,怎一個淒慘了得?


    “救命……救我……”


    對於風君翔的慘狀視而不見,風祁睿滿臉笑意的看著南宮璃,聲音中滿是慈愛,“璃兒,你說該怎麽處置他?”


    聞言,南宮璃看了他一眼,小臉之上一片糾結。


    “本姑娘當然是想一腳踩死他……”


    隱約之間,風祁睿嘴角輕抽了下,而後,一臉認真道:“哦……那就一腳把他踩死了吧!”


    那語氣,隨意的像是在討論,踩死一隻螞蟻般輕鬆。


    一語落,四周百官紛紛抬頭看他,眼神驚愣有餘,此人既是妖後與慕容老賊所出孽種,那自然是要經過刑部審訊,而後按照風瀾律法予以處決,怎麽能隨便就這麽……


    “父皇……不……啊——”


    風君翔,心中一急,哀聲開口,然,話未說完,又被南宮璃一腳踩吐了幾口血。


    “雖然我很想踩死他,可是現在他還不能死!”


    南宮璃翻著白眼,表情怏怏,這種心情就好比,你非常想捏死那隻螞蟻,可是,你又不能捏死它……


    風祁睿幾步上前,看著那髒扭曲糾結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一本正經的安慰道:“沒事!等他什麽時候能死了你再踩!”


    “……”頓時,某人糾結的小臉愈發扭曲了幾分,也不知道是聽了那話的原因?還是,壓根就是被捏的?


    “不過,玄靈子不是能起死回生麽?實在不行的話,你先把他踩死了,然後再讓玄靈子把他救活了便是。”


    “……”聞言,南宮璃嘴角一抽,翻著白眼瞪著頭頂的天空,有神醫也不能這樣浪費好麽?


    百官,一個個麵麵相覷,目光在南宮璃和風祁睿之間來回打轉,心底,波瀾起伏。


    一年過去了,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事,都已經麵目全非,可是,皇上他老人家還是這麽縱容九小姐,他們毫不懷疑,若是九小姐指著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說想踩死他們,皇上他一定二話不說,命他們趴下……


    呃……


    思及此,眾人的額頭之上瞬間落了一層冷汗,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跪地,高聲大呼。


    “皇上,臣等都是被妖後與慕容老賊蒙騙的!臣等忠心耿耿,誓死效忠於皇上,絕不敢有二心……”


    神台之上,百官心思忐忑,遠處的長天之中,一抹幽蘭色的煙霧恍若浮世幻影般靜靜的漂浮在半空中,如夢似幻。


    渺渺煙霧之中,一道修長的身影若隱若現,周身籠罩在幽蘭色的煙霧中,更將那一身邪佞魔魅的氣息張揚到極致,幾分幽煞,又幾分孤寒。


    男子,靜望神台,隔著渺渺長天,那一雙幽蘭的眸,如魅如妖。


    “主人,這九小姐身手如此詭異,身邊又能人眾多,難怪他們會一再失手,且損兵折將!”


    白靈,恭順的立於男子身後,目光看向神台上的南宮璃,輕聲開口。


    回應她的,是男子的一聲低笑,幽冷魔魅,幾分輕蔑。


    “隻是,他們既然拿出了幽蘭煙羅作為交換,而主人隻需為他們做最後一件事情,便可……”


    “你覺得本座應該答應她?”


    男子,忽然開口,打斷白靈的話,低沉魔魅的嗓音,恍若九幽之境吹來的陰風,幽煞鬼魅,森冷駭人。


    白靈,呼吸一窒,眼底劃過幾分波瀾,跟著主人已經這麽多年了,卻還是本能的畏懼著他,哪怕隻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如墜冰窖,心膽俱顫。


    斂了斂眉,強自壓下心底翻湧的波瀾,白靈低眉順眼,輕聲開口:“屬下以為主人應該……”


    隻是,她還未說完,周遭的空氣便驟然將至冰點之下,讓她渾身一顫,心髒猛地收縮了下,嘴還張著,卻怎麽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男子的目光,不知何時看向她,幽蘭色的妖瞳之中,煞氣彌漫,陰寒懾人,恍若暗夜魔之瞳,隻消一眼,便讓人肝膽俱裂。


    白靈的身體一陣輕顫,本就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此刻更是白得嚇人。


    在她幾乎承受不住那種強大駭人的威壓昏迷過去之時,男子的目光終於從她身上移開,白靈,身子一軟,跪倒在地。


    “白靈該死!請主人責罰……”


    “本座的事情,何時輪到別人決定?”


    男子的嗓音,自頭頂飄來,低沉如魅,聽不出喜怒,糾葛著一世長風,些許飄渺。


    “是!屬下該死!屬下甘願領罰!”


    白靈眼眸微閃,心底一陣揪痛,她隻是想讓主人早點擺脫那個契約,不再受沙曼華的掌控而已,這麽多年來,沙曼華一直利用契約,妄圖掌控主人,雖然不知道主人曾經經曆過什麽,可是,……


    如今,七件事隻剩下了最後一件,隻要答應了沙曼華的要求,殺了那個九小姐便可拿回最後一片花瓣,那契約,便可不攻自破!


    這樣,不是很好麽?


    雖然,那個九小姐身手了得,又有雲王護著她,可是,隻要主人想殺的人,這天下間,絕沒有人可以逃得過!


    之前,主人拒絕賜藥,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就當是主人想要教訓林韻兒,也罷了!可如今,這九小姐與主人非親非故,隻要殺了她便可解除契約,她實在想不出不殺的理由。


    風中,飄來男子低迷魔魅的輕笑,似帶了幾分玩味。


    白靈身子一顫,有些不明所以,卻聽到那邪佞的嗓音,緩緩傳來。


    “或許,殺她,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聞言,白靈呆了呆,隨即,眼底劃過一抹灼亮光芒,猛地抬頭看向男子,眼神,驚閃不定。


    “主人,您的意思是……”


    是要答應沙曼華的要求,用九小姐的項上人頭換最後一片花瓣嗎?


    隻不過,白靈的話沒有說完便頓住,她倏地垂下頭去,姿態卑微的跪伏在地上。


    果然,男子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模樣,周身的陰冷煞氣收斂的幾分,低迷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白靈,不要試圖猜測本座的心事,本座,會不高興,嗬嗬嗬……”


    “……是!白靈不敢……”


    白靈低垂的眉眼中,劃過一抹痛意,無人看見。


    男子,最後望了一眼神台的方向,涼薄的唇,緩緩勾起一抹鬼魅妖異的弧度,似笑而非笑。


    遠處,正猛踩風君翔的南宮璃,倏地抬頭看向虛空,漂亮的小臉一片糾結。


    方才,她又感覺到了那種陰冷鬼魅的氣息,如此的熟悉!


    可是,她將四周都打量了一番,卻還是如前幾次一般,除了一片虛無縹緲之外,什麽也沒有,這種感覺,著實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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