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忠回來,玉蘭把白天發生的事跟陸忠一五一十的說完,陸忠皺眉不說話。


    玉蘭道:“今天生產完,吳大夫說要靜養切忌生氣。婆母抱孫心切,一急躁起來你是知道的,我娘也是擔心婆母見著孫子鬧騰出事來,才攔著她不讓進的。”


    玉蘭瞅了一眼陸忠,溫言道:“我原想著等小庚穩健了,挑個暖和天,讓你抱過去讓公爹和婆母見見。”


    陸忠展眉道:“等出了月子再說吧,我會去跟爹娘說的。我娘的脾氣你也知道,難為你了。”


    玉蘭抿嘴一笑,低聲道:“你對我好就行。”


    陸忠臉一紅,“你好好歇著,我去隔壁屋了,讓嶽母過來陪你,晚上孩子哭鬧也有個照應。”


    玉蘭點頭,陸忠急急的出門去。


    小庚鄰近滿月,陸壽增把陸忠叫去,給了十兩銀子,讓陸忠風光辦一次。


    陸忠推拒道:“爹,一個滿月酒哪用得了十兩銀子,給二弟娶個媳婦都夠了。”


    “給你你就拿著,廢什麽話?咱陸家的孫子,難道還要王家人來辦?”


    “那也用不了十兩銀子啊,就是些家常小菜,客人也不多。”


    “什麽家常小菜,滿月酒有滿月酒的規矩,你拿去準備著,自有用到的時候!”


    陸忠仍然不收,“爹,我空閑時候有去城裏幫工,這些年攢的錢足夠了,你老光靠田地的收成,銀錢來的不容易,還有二弟和小妹的親事也需要用錢,我不能再要你的錢了。”


    陸壽增一臉不高興,好像那錠銀子多討人嫌一樣,骨碌碌的從桌子一端甩過來。


    陸忠知道他爹的心病,笑道:“爹,你放心,我不會讓老丈人掏一個錢的,我保證!要是銀錢不夠,一定找你要。”


    陸壽增臉色緩和多了,拉著陸忠又安排起請客事宜來。


    滿月當天,王家人送來了豐厚的月禮,連城裏的陸老太也稍來一個長命鎖。


    陸壽增和陸婆子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孫子,好幾次陸婆子想去東院瞧瞧,被陸壽增阻止了,理由是:陸婆子嘴不過腦,怕鬧騰起來驚嚇到孫子。


    此時,陸壽增心思複雜坐席上喝悶酒。


    陸婆子一心都在孫子身上。


    當玉蘭抱著孫子給眾親戚看時,陸婆子就跟炸毛的母雞一樣,跟在玉蘭身邊,誰要是伸手想摸她孫子的臉蛋,她馬上就伸手格擋,弄得好些親戚麵子掛不住,都尷尬的笑著,伸手也不是,縮手也不是。


    好不容等到親戚看完孫子,陸婆子笑眯眯的伸手要玉蘭把孫子給她抱,奈何孫子認生,陸婆子一碰他就使勁哭,陸婆子不顧孫子哭,硬生生的奪過去抱著懷裏,變戲法一般掏出一對銀手鐲,笑眯眯的要給小孫子戴上。


    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你是聾的?沒聽見小庚在哭?”陸壽增吼道。


    陸婆子才依依不舍的把孫子還給玉蘭,玉蘭趕緊抱到一旁哄著。


    陸婆子嘀咕道:“好好的孫子,教出這麽個嬌氣樣,連嫡親的祖母都不認了!”


    “小乙小時候我也抱過,一逗就笑。”陸婆子黑著臉坐在席上,孫子抱不著,也沒人搭理她,她心裏憋著火,換著往常早爆發了,可今非昔比,王家眾男人時不時對她拋來一個敵意滿滿的眼神,搞的她一會兒一個冷顫。


    陸婆子最後忍不住了,黑著臉離席,回到西院摔爛幾個碗盆,又到豬圈抽了一回豬,罵了一通牛,心火才小下來。


    滿月禮後,王婆子回了王家壩。


    家裏三個孩子,玉蘭一個人忙不過來,陸忠就沒去城裏做活了。


    地裏的莊稼也長高了不少,除草施肥也需要人手。陸忠每天上午在地忙活,下午在家幫著做家務。


    陸忠要是剁豬草,小乙和小丁就在一旁幫忙遞豬草,陸忠要是打掃圈舍,小乙和小丁就在一旁手拿小棍兒訓斥小豬小雞,陸忠要是喂驢,小乙和小丁就躲得遠遠的,害怕被驢蹄子踢著。


    玉蘭抱著小庚站在一旁看著,笑語晏晏的模樣,看起來幸福極了。


    劉芳芳見玉蘭苦盡甘來,人生也圓滿了,猜想這出連續劇一樣的夢也該完結了吧。


    正想著呢,見陸婆子火急火燎的出了西邊院門。


    劉芳芳閑的無聊,趕緊跟上。


    原來是陸婆子操心陸勇的親事,陸勇都十八了,親事還沒有眉目,難怪陸婆子最近一副便秘模樣。


    話說陸婆子揣了些銀錢,急衝衝的去找村裏有名的張媒婆,絮絮叨叨的把兒媳的標準說了一通,歸納到一起就是:模樣要好,身段要好,不怕吃苦,勤勞肯幹,年歲不要小於十四,太小了不懂事,不要超過十八,太大了心眼多不聽使喚,十六最好。女方家聘禮要的少,最重要的是,家中兄弟要少!陸婆子也是被王家人嚇著了,給二兒子找媳婦,一定要找娘家兄弟少的。


    張媒婆聽完陸婆子的要求,把到手的銀錢還給陸婆子,笑眯眯的說道:“銀錢誰不愛啊!可惜這賺不到的錢,揣幾天還是要還回去的,與其這樣,不如開始就不收!”


    陸婆子一臉不爽,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嫌錢少?還是嫌我兒?”


    張媒婆縱使笑臉迎人的功力再好,聽見陸婆子的話也黑下臉來,不爽道:“你這是在給兒子找媳婦?你這是宮裏的皇上選娘娘啊!我張媒婆雖然做的是牽線搭橋拉紅線的事,但我也不能瞎牽線啊,為了一點銀錢,就把我多年的好名聲給毀了,多值不值當!”


    陸婆子黑臉道:“行,下溪村這麽大又不止你一個媒婆,我不信掏了銀錢,還沒有推磨的鬼!”


    張媒婆氣的把陸婆子趕出門,罵道:“見你的鬼去吧!也不看自己是什麽名聲,要求還這麽多!你兒子要是打一輩子光棍,都是你害的!”


    陸婆子好久都沒敞開來罵過了,如今棋逢對手也來了勁,站在張媒婆院外,叉腰對罵起來。


    正值閑適,下溪村的男人們大多去了一夫城找活幹,女人們閑在家裏照顧孩子操持家務,大多數時間還是湊一堆兒倒閑話。


    一聽到哪兒有熱鬧看,都呼朋引伴的湊去過,當然,過後交流總結也必不可少。


    這不,有耳朵好使的,聽見張媒婆家附近有吵架聲,都拿著繡活三五成群的聚了過來。


    陸婆子和張媒婆棋逢對手正罵的歡,不知不覺間周圍聚滿了看熱鬧的村婦懶漢。


    張媒婆功力更深,盛怒中還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不遷怒於人。


    陸婆子就差些修為了,聽圍觀的村婦有對她指指咄咄竊竊私語的,頓時轉移目標,對著圍觀村婦一陣痛罵。


    這些村婦可不是省油的燈,要說打嘴仗誰也不輸誰。


    陸婆子本意旨在跟張媒婆這樣的人物打嘴仗,奈何太具嘲諷屬性,很快聚集了滿滿的仇恨,被一群村婦指著罵。


    陸婆子體力有限,罵累了索性坐到地上,準備上演打滾兒的戲碼。


    有人提醒道:“到處都是貓屎狗屎,你也不嫌埋汰!”


    陸婆子氣的不行,終是一拳難敵四腿,一嘴難戰群婦,罵罵咧咧的擠出人群,回家了。


    當晚,又被陸壽增罵道:“你還不知道悔改嗎?你當初不是這樣的德行啊!如今怎麽成了這副潑樣,陸勇不小了,陸蓮眼看著也要說婆家了,你就不能給孩子們積點德,少出去丟人?”


    陸婆子委屈道:“我還不是為了我的兒,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她這樣的缺德玩意兒欺人太甚,不給說媒就算了,還咒我的兒打一輩子光棍!你說,我能輕饒了她?我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不能讓她好過!”


    陸壽增氣的撫胸,罵道:“你說的還有理了,張媒婆就是吃說媒這碗飯的,怎會把到手的銀錢往外推,定是你管不住嘴,說了不該說的話!”


    於是,陸婆子把張媒婆說媒的事跟複述了一遍,陸壽增氣的把桌上的杯盞掀到地上,罵道:“你都辦的啥事!有你這樣的?咱家陸勇年紀不小了,你當他是貼了金身的菩薩?擺出去都搶著要!”


    陸婆子不服還想爭執兩句,被陸壽增狠狠的瞪了一眼。


    半餉,陸壽增才鄭重道:“陸勇和陸蓮的婚事你不用管了!你把你那張嘴管好就行!”


    陸壽增說的容易,真正到他操持陸勇的親事時,才知道有多難。


    張媒婆跟陸婆子吵過架的,陸壽增唯有另找媒人,好說歹說,一位姓秦的媒婆才應下。


    等了一兩月都沒音訊,陸壽增又提著禮上門去詢問。


    秦媒婆道:“實話說了吧,你家婆子的名聲實在是太差,門當戶對的人家到咱們村一打聽,都歇了心思。”


    陸壽增賠笑道:“我家陸勇你也是看著長大的,孩子的人品外貌你也清楚,就勞煩你多操心了!”說完,把手裏的禮盒遞上前。


    秦媒婆歎道:“哎,你別怪我說話直,陸勇是個好小夥,奈何攤上那麽個娘。”


    “咱們村多的是磋磨兒媳的婆母,為何偏偏你家婆子成了人人口中的惡人,就怪她不會做事,兒媳又不是不能生,不過生兩胎女兒就那樣糟踐,如今好了,你兒媳生了兒子,她這不是自打自臉嗎?”


    陸壽增想反駁,竟無處可駁。


    秦媒婆道:“如今那些心疼女兒的人家,都不願把女兒嫁過來,倒是有幾個年輕寡婦不挑……”


    秦媒婆還沒說完,陸壽增就反對道:“不行,寡婦不行!”


    秦媒婆幹笑幾聲,道:“那我再找找,有消息了再說。”


    陸壽增也隻有點頭的份,沮喪著臉回家。


    陸壽增盼秦媒婆的回音,盼的花兒都謝了兩季。


    終於,等到秦媒婆笑眯眯的上門了。


    帶來的消息是:上溪村的王老三,他家姑娘今年正十六,模樣好人勤勞,各方麵都和陸勇般配。


    陸壽增心裏歡喜,陸勇都二十了,耽誤不得,有合適的忙不迭的點頭同意。


    秦媒婆笑道:“聽我把話說完,上溪村跟咱們就是山上山下的距離,王老三家窮,家中三個孩子,姑娘為大,下麵還有兩個兒子,家裏就幾畝薄地,一年沒幾個產出,這不,聘禮就要的高了!”


    “要多少?”


    “五十兩!”秦媒婆說道。


    “五十兩?王老三這是賣女兒呢?咱們下溪村中等人家,聘禮十兩就很好了,他家竟然要五十兩?”陸壽增一聽嚇著了,五十兩可不是個小數!


    這時,躲在門後偷聽的陸婆子也急紅了眼,跳出來嚷道:“黑他那心肺的,要五十兩,眼珠子都掉錢眼裏去了,黑了他的心肺,我陸家可不找這樣的人做親家!”


    陸壽增和秦媒婆都被猛然跳出來的陸婆子嚇了一跳,秦媒婆臉色變了,冷冷道:“同不同意是你家的事,要多少聘禮是姑娘家的事,這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當媒婆的可管不著,好了,話我已經帶到了,願不願意你們看著辦!”秦媒婆起身要告辭。


    陸壽增趕忙挽留,又轉頭大聲嗬斥,把陸婆子趕到屋裏去。


    秦媒婆又坐下來,對陸壽增說道:“陸勇也不小了,歪瓜裂棗的姑娘你家也看不上,這兩年,我磨破了嘴皮也沒給他說上個中意的姑娘,這次這個聘禮是多點,但王老三家姑娘人不錯,你們要是覺得可以,就想想辦法,湊湊錢,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陸壽增忙不迭的點頭,對秦媒婆說好話道:“這聘禮能不能再少點啊,五十兩太多了,我家一時半會也湊不齊!”


    秦媒婆道:“王老三家窮,還有兩個兒子等著成親呢,就等著嫁姑娘的聘禮,說白了,就是賣姑娘給兒子成親,這樣的人家,你見的還少嗎?這錢不會少的!”


    陸壽增道:“勞煩你再幫著尋摸尋摸,年齡大一點無妨!”


    “哎!寡婦你家又看不上,算了,我再尋摸吧。我當了幾十年媒婆,你家的事算是最耗神的,我要不是擔心金字招牌砸你這兒,我都懶得再管!”秦媒婆不樂意的起身。


    陸壽增賠笑把秦媒婆送出門,轉身,見陸婆子走過來想問他詳情。


    陸壽增心下不爽,對著陸婆子劈頭蓋臉一通罵,罵完氣消了,才把王老三家的情況說了一遍。


    陸婆子哭道:“五十兩啊,咱們才二十兩的積蓄,想著給勇兒娶親也足夠了,誰想到我兒的姻緣竟這麽難!我可憐的兒,被那偏心眼的月老忘了嗎?二十了還沒娶親,村裏跟他同齡的小子,孩子都滿地爬了!”


    陸壽增也歎氣,“等等再看吧!蓮兒也不小了,有合適的就趕早把她嫁出去,興許能湊點銀子!”


    陸婆子也沒辦法,隻得點頭,整日裏為陸勇的事煩心,不再爬牆去騷擾東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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