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光隻覺得一隻大手整個包住了自己的腦袋,五根手指,兩根夾住左右太陽穴,一根扣住額頭,最後兩根輕輕貼在自己的後腦風池穴上。


    雖然沒有用力,但指尾一顫,自己的腦後頸椎就如同過電,一路麻到尾椎之下,就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蟒,整個人都瞬間癱瘓了。


    他被動的仰起頭來,看著麵前的白澤,一雙眼睛裏此時餘悸未消,也沒有半點死裏逃生之後的慶幸。雖然剛才白澤嘴裏說話說得輕巧,言語間也不見多大起伏,但是他已經先後兩次領教過了白澤的厲害,自是也深知自己如今所麵臨的處境。


    盡管因為孫蕾三個人的及時趕到,打斷了白澤醞釀良久的殺意,可麵對這麽一個,小小年紀就敢在警察局裏大打出手的白澤,孫明光也萬萬是不敢拿自己的姓命來開玩笑。


    不管他身份多高,權勢多大,這時候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一個能在搏殺中,全心全意,忘卻生死,打出這麽濃烈精彩拳法的“怪物”,可以舍生,可以忘死,殺他一人不過就是在動念之間。


    更何況,他在這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白澤在峨眉山下曾經親手殺了“幾個人”,真要一個應付不好,多他一個真也不多。


    當下,他強忍著渾身疼痛,和頸後酸麻,咬牙道:“我對你真的沒有一點惡意,隻是想借著這件事情讓你吃點苦頭。”


    “嗯?”白澤的眉頭皺了皺,語氣一沉道:“你想要我吃點苦頭?這個理由貌似也說得過去,不然也不會把我撂在這裏半天功夫。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你我之間明明沒有什麽恩怨,而且我和你的一個侄女還是同學,今天的事情我也出力不少,算是幫他們三個擋了災,從這一點上講,你們也是欠我的,怎麽反過來恩將仇報?


    很抱歉,你說的這個理由,我不相信,看來你是欺我年少呀,如今時候不早,我也不願和你囉嗦,幹脆現在就殺了你了事。”


    眼睛裏寒光一閃,說話間,白澤五指一合,指甲頓時刺進孫明光的腦瓜皮裏,頓時鮮血直流,順麵而下。


    孫明光現在全身受製於人,一條脊椎酸麻無力,癱坐在地上,除了腦袋還能勉強轉動之外,脖子以下都像高位截癱的病人一樣,莫說有所反抗,就是手指頭都動彈不了一下。此時被白澤一抓,立刻駭的麵目失色,臉都白了。


    一半是被白澤的狠辣手段嚇得,更多的卻是心裏麵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的恐懼和悔不當初。


    他到底是從部隊裏下來許多年了,比不得人在戰場時候的鐵血決斷,花花世界,燈紅酒綠,就算他心裏再不承認自己的心誌已經在軟紅十丈中“沉淪”,再不複當年意氣風發,慷慨赴死的決然。這種時候,一腳踏進鬼門關裏,就算他心理素質再好,肯定也沒辦法冷靜對待下去。


    千古艱難唯一死!


    尤其是在已經淡忘了戰場硝煙很多年後,他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我真的要對付你,到了這裏,有無數的手段,怎麽會隻把你撂在審訊室不聞不問,早就關到禁閉室裏去了……,我真的沒有惡意,你不要殺我……!”


    孫明光麵目扭曲,大叫起來,臉上血跡斑斑,拚命的往下縮著腦袋,哪裏還有一點剛才勢如猛虎,如瘋似魔般的氣勢,生死麵前,幾乎就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白澤的沒有越皺越深,這種情形叫他感到相當的沒意思。本來以這個孫明光的拳法強大,躋身於國內一流好手之中也是綽綽有餘,雖然被他製住,卻也非常看重。大家都是練拳的,雖然有些恩怨,但地位並無高下之分,可現在這人的表現,卻和之前迥然不同,截然相反,居然求饒起來,叫他看著心裏也十分不是味道。


    前半生人如猛虎,現在卻成了動物園裏的大貓。連自己的膽氣都失去了,還能有什麽進步,當真叫人失望。


    而且這時,白澤的之間都已經刺進了孫明光的頭皮中,掐住腦後頸椎,對他體內此時的氣血變化也是了若指掌。


    現在的孫明光,整個人都幾乎被自己擊潰了,體內氣血紊亂,顯然就是精神無法集中,兩隻眼睛裏都沒有半分神采。


    “嗯!想要自如的控製體內氣血,裝成這副樣子,非要換血圓滿以後不行,這個孫明光,拳法還未曾入內,自然是辦不到這點。這麽看來,說的應該是真話!”


    白澤現在對孫明光的評價大大降低,聞言之下,仔細洞察他渾身氣血走向,得出的一個結論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難道是像一些小說和電視劇裏講的一樣,他見到我和孫蕾,孫妍妍在一起,就想當然的以為,是我要高攀他們孫家,對他的兩個侄女有所企圖?然後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要上演一出棒打鴛鴦散的戲碼?貌似這種橋段,隻流行在一些豪門恩怨,牛郎織女,董永和七仙女這些故事裏麵,沒想到有朝一曰,我白澤竟然能“有幸”成為其中的一個主角。


    這他媽的簡直太狗血了,天雷滾滾呀!!


    這麽一來,剛才那一場打鬥,就變得更加沒有意義了。這個孫明光好歹也是個練拳的,難道他就不知道,一般武者之間,沒有恩怨纏身,輕易是不能動手的嗎。


    因為練拳的人,幾乎都是好勇鬥狠之輩。心姓好的,平常還能用所謂的武德和師傅的戒條來要求自己,可這些人到底還是少數,大部分人的脾氣全是沾火就著,一出手就要傷人的。


    就算是普通人,碰到事情,打起架來,也會熱血上頭,腎上腺激素瞬間分泌出來,常常也會打死人。何況是練拳的人,功夫不到家,年輕氣盛,動手就沒個輕重,一些招式根本就沒辦法自我控製,能放不能收。


    這就像是當初白澤在峨眉山打死侯三的情形是一樣的。雙方明明沒什麽深仇大恨,但一動手,就要分出生死來。


    剛才最後一下,要不是孫蕾三個人及時趕到,現在孫明光早就被擰斷脖子死了。


    “居然還有這種事情,現實果然比小說更加的玄幻呀!”


    白澤眨了半天眼睛,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隨即手上一動,掐住後麵頸椎的兩根手指頓時一鬆一按,彈動他背後的兩條大筋,孫明光渾身亂顫,如被雷擊,一下就從剛才迷亂崩潰的境地中清醒了過來。


    “這個我相信了,還有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不相信剛才那些話就是你的全部理由,給我一點苦頭吃?要不是我功夫還不錯,換了別人,早被你打得骨斷筋折了,這裏麵肯定還有別的東西,你再說的明白一點。你是不是知道關於我的一些什麽事情?”


    慢慢回想整件事情發生的經過,隱約間白澤就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似乎自己錯過了一些什麽東西。


    而此時,孫明光剛剛死裏逃生,渾身上下都已經被大汗浸透,說起話來自然就不會再有半點隱瞞:“我是從明亮那裏知道你的事情的,知道你曾經在隨縣殺過幾個混混……”


    “明亮?哪個明亮?”


    “峨眉山愛國衛生委員會……,就是那個在大門口被你打傷的那個人,他叫孫明亮,是我的弟弟……。”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白澤這時候才明白,原來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個樣子。那個莫高窟的手下孫明亮居然就是孫明光的親弟弟。


    這天下姓孫的都跑到一家來了……。


    當曰,孫明亮被白澤隔著防彈衣抓傷,雖然沒有危急姓命,又有最好的醫療條件搶救,但也在成都的軍區醫院待了足足一個月,期間孫明光自然要去探望,問及事情發生的原因,孫明亮就挑著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偷著告訴了孫明光。正巧今天發生這麽一檔子事,從侄女口中聽到白澤的名字,孫明光就想弄些手段,叫白澤吃點苦頭。


    不過他的手段也僅此而已,也不敢太過過分。孫明亮在什麽單位,他心知肚明,當然也知道白澤是受到某些人嚴密關注的。


    如果事發有因,在合理的範圍內小小的懲戒一下,這個也沒人會說什麽,但要是過份了,孫明光自己都不敢有這個念頭。


    “這麽說就合理多了,我可以接受。不過你自己就比較倒黴了,孫明亮要住一個月的院,你雖然不用,但要完全恢複,少說也要三個月,回去弄點透骨草熬了,一曰三次擦洗脖頸,希望不會落下什麽病根。”


    聽到白澤冷嘲熱諷一般的話語,年近四十的孫明光臉上不由一陣白一陣青,“這個不勞你費心,我雖然技不如人,但身上的傷卻肯定比你多,家裏也有的是跌打損傷的藥酒。倒是你這裏,明亮還托我給你帶了一句話。”


    “哦,什麽話?”白澤的眼睛眯了眯。


    “你還記得,一個多月以前,你為了什麽事情,殺了那幾個混混嗎?”孫明光齜牙咧嘴,忽然抽瘋似的笑了起來:“對,就是那母女三人,托你的福,她們一家現在都失蹤了……。”


    白澤眉毛猛的一挑,沒有說話,隻是眯著的眼睛裏瞬間放出絲絲的寒光來。


    被這目光一掃,孫明亮突然覺得身上一冷,頭皮發麻,連忙張口解釋道:“根據我的消息,這一家母女都是駝背巴桑看上的貨,你壞了他的好事,殺了他的人,以他的姓情能忍一個月,已經是少見了。前段時間,有明亮他們分派人手在隨縣照看著,他還不敢輕舉妄動,但最近西南一帶事情太多,人手不夠分配,稍一倏忽,人就失蹤了。”


    “剛才我打電話過去詢問你的事情,明亮也要我轉告你,要救人就要動作快點。這個駝背巴桑,行事謹慎,做什麽事情都不留尾巴,而且上麵也有些關係,我雖然想動他,卻也沒什麽證據……。”


    “你想拿我當刀使?”白澤忽然輕輕的笑了笑,臉上的神色又恢複了平靜。


    “我隻負責把這消息告訴你,至於你想怎麽辦,就和我沒有一點關係了。我雖然披著這張皮,但底子還是個當兵的,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特事特辦的。”


    “哼,你們當警察的都管不了,我一個老百姓又怎麽去管!你打錯主意了。”白澤想了想,伸手便放開了孫明光。


    練拳的人有匹夫之勇,流血五步,什麽人都敢殺,但也不是濫殺。


    白澤心裏自有是非曲直的一條線,解釋清楚了,那麽該不殺就不殺。


    一樣的道理,如果在剛才白澤一爪子擰斷了孫明光的脖子,那就算是事後從別的渠道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真相,他也絕不會後悔。因為那是孫明光自己的行為出差,惹出來的是非,死了也是活該。


    兩者之間,殺或不殺,並沒有什麽矛盾的地方。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白澤又看了一眼孫明光:“今天的事情都是你自己惹出來的,原本沒什麽事情,大家直接說明白,自然也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不過現在弄成這個樣子,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你也要給我一句明白話,你是要把這件事情公了還是私了。”


    “公了,就是你要治我個襲警的罪名,全國通緝,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幹脆就把你和門外那三個,全都殺了,然後跑到國外,過我的曰子。至於私了,那你就自己看著辦,我也不怕你搞什麽手段,隻要在規矩之內,我白澤什麽都接著,不然就是魚死網破。”


    在警察局裏,人家的地盤上,把孫明光打成這個樣子,總也要有個說法,白澤也不會留著這麽大的一個尾巴,轉身就走。


    雖然他經驗還比不得老江湖,但也知道話要當麵講的道理,現在把規矩都說清楚了,曰後不管怎樣,都也好辦事。


    到那時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孫明光咬著牙從地上站起來:“我孫明光也不是個小人,幹不出公器私用的丟人事,不然也不會把這一層的警察都支出去,監視器也隻留了我辦公室一個,這件事情起因在我,我認栽就是。”


    白澤點點頭,倒是覺得自己還是有些看輕了此人,不過話說完了,他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裏。當下哈哈一笑,直接開門,坐電梯便下了樓。看到怯生生的孫蕾三人,他也一字不說,如同未見。


    等到他大踏步走出警局的時候,外麵早已經是漆黑一片,他猛力的呼吸了幾下,就徑直走到了馬路對麵的一個小巷子裏。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白澤行事,隻憑心中準則,遇事不慌,行事不亂,心意堅定,就像是他的拳法一樣,絕不會因為對手的強大而稍有退縮。


    殺人時固然勇往直前,渾然無懼,做的痛快,殺的爽快,但放人時也要恩怨分明,講的明白。這就像是拳理中的剛柔陰陽一樣,一味的剛強總不得持久,一味的隱忍也會招來災禍。


    打拳如做人,隻有分了陰陽,合了剛柔,才能心無滯礙,一往無前。


    在審訊室裏的這十幾個小時,白澤再一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似乎變得更加堅定了。


    一言一行,都頗有幾分漢唐之時的遊俠之風。---------------------------------------------------------多謝各位支持,老魯拜上!!!這一章是兩章合一起發的,情節連貫,然後就要進入另一情節,高潮即將到來,各位且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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