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卜話剛一落音,周邊圍觀的人紛紛拍手叫好。那對青年男女麵色緋紅,扔下一枚銀幣匆匆鑽出了人群。


    莫殘心中也暗自佩服賴卜這張能言善辯的巧嘴。


    “讓開,讓開。”有壯漢大嗓門粗魯的推搡開眾人擠到了跟前。


    “喂,你能測字麽?”他問。


    賴卜頭也沒抬的答道:“諸葛測字正是老夫看家本領,若是不準分文不取,請隨意寫下一字。”


    那人執筆在紙上寫了一個“死”字,此刻周邊圍觀的人更多了,看熱鬧好像是華人的天姓,即便來到了異國他鄉也不例外。


    “功名、富貴、婚姻、疾病想測哪一樣?”賴卜問道。


    “父母定下的這門親事吉不吉利。”


    “此字拆成上下兩半,上麵‘一’字,下麵像不像個‘夗’字?”


    眾人點頭,有人說:“是個‘夗’字。”


    “‘夗’字下麵加‘鳥’為‘鴛’,你問婚姻,所以叫做‘一床錦被蓋鴛鴦’自然是大吉大利。”賴卜答道。


    人們笑將起來,舒了一口氣。


    壯漢丟下一枚銀幣二話不說扭頭就走了。


    賴卜望了一眼莫殘,麵帶得意之色。


    “奴家也要測測婚姻。”一個滿身脂粉氣的妙齡女子擠進來說道,莫殘望去見此婦人身材窈窕麵如冠玉甚是美豔,但頸下卻是喉頭凸起,嗓音粗鄙分明像個男人。


    “請寫字。”賴卜將紙筆一推。


    那半男半女之人龍飛鳳舞竟然也寫了個“死”字,豔笑著對賴卜說:“若是十個八個人都寫此字測婚姻,莫不都是‘一床錦被蓋鴛鴦’了。”


    “不是,你寫的這個‘一’字已經斜著舉起,分明是一根棍子,這叫‘棒打鴛鴦兩分離’。”賴卜解釋說道。


    “咯咯......”那人妖裏妖氣的笑起來隨即一招手,方才那個測字的大漢又回到了跟前。


    “你這個騙子,我們兩個測的是同一門親事,怎麽我就是‘一床錦被蓋鴛鴦’而她卻是‘棒打鴛鴦兩分離’呢?這分明是花言巧語騙人錢財,你得賠償我們一百銀幣。”


    賴卜也有點糊塗了,問那半男半女之人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人群裏爆發出嬉笑之聲,有人告訴說:“她是人妖。”


    莫殘也頭一次聽說“人妖”,莫不是有什麽妖術不成,剛才以攝魂眼看過沒有發現異常。


    這時,街上來了一群身穿黑馬褂的青年人,趕散人群圍在了賴卜的算命攤前,與那兩個測字的一起逼著賴卜賠償,並揚言若不照辦就押往洪門三合會總舵,原來他們都是阿瑜陀耶城的華人黑幫。


    莫殘在一旁冷眼旁觀,並不急於幫賴卜解圍,抬頭望過街對麵鄭府的大門依舊緊閉著。


    那些人搜了搜,賴卜身上隻有幾枚銀幣,氣得抓起風水羅盤就要往地上摔。


    “喂,我可以替他賠償給你們一百銀幣。”莫殘在一旁開腔了。


    那些人驚訝的打量著莫殘,見是一個寒酸的走方郎中都不以為然,其中為首的頭兒說道:“你有錢麽?”


    莫殘伸手入懷摸出一張大清國的千兩銀票出來晃了晃,說道:“大清國的銀票在這裏不好用麽?”


    “當然好用,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那頭伸手過來就要硬奪。


    “慢,”莫殘出聲喝止了他,“這是一張千兩的銀票,我要問你們點事兒,若是回答滿意了盡管拿去,否則這件事與我無關。”


    那人點點頭:“好,你問吧。”


    “你們可知道陰門聖嬰娘蜮?”莫殘問道,在前往琅勃拉邦的途中他也向巴頌試探問過,但其推說不知顯然是不願說。


    那頭兒聞言臉色遽變,環顧左右之後壓低聲音說道:“可否前來總舵一敘。”


    莫殘點點頭,將銀票揣入懷裏,準備跟著這幫人前去三合會的總舵。


    “老弟,你真的要跟他們走?”賴卜擔心的悄悄說道。


    “嗯,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那愚兄就回客棧等你。”賴卜趕緊收拾卦攤匆匆離開了。


    那些人簇擁著莫殘回總舵,此人一出手就是千兩銀票,必定是條大魚可不能輕易的放過。


    小山鬼不緊不慢的跟在了後麵。


    阿瑜陀耶古城南門附近有一座媽祖天後*宮,暹羅華人三合會的總舵就在這裏。媽祖,也稱天後娘娘,是東南沿海曆代漁民船工商旅共同信奉的神祗,以期護佑海上航行的安全。隨著華人大批的遷徙來到暹羅,也隨之將媽祖搬到了阿瑜陀耶。


    天後*宮後麵有一座大殿,兩側有十餘間廂房,莫殘被帶到大殿內,小山鬼沒有得到他的示意於是便留在了天後*宮附近,反正牠也清楚莫殘對付這些人是綽綽有餘。


    一進大殿就看見正堂之上鑲嵌著一個大大的三角形圖案,那是自康熙六年以來,中原反清複明洪門天地會的標誌,洪門認為當時反清“天時地利人和”故稱之為“三合會”。


    莫殘坐在椅子上,有人端上茶水,他用玉指甲試過無毒於是端起喝了兩口,等待著幫會的首腦出來。


    不一會兒,內堂轉出一身著明代青布直身寬大長衣的中年漢子,雙手一抱拳對莫殘朗聲說道:“二板橋頭過萬軍,左銅右鐵不差分,朱家造橋洪家過,不過此橋是外人。”


    莫殘愣了愣神兒,不知道他說什麽,感覺好象是某種江湖切口。


    那人看莫殘沒什麽反應,於是嗬嗬一笑,道:“這位兄台看來不是洪門中人,在下三合會暹羅堂堂主陳嘯風,聽說你要打聽什麽人的消息是嗎?”


    莫殘也學著他拱手抱拳,口中說道:“在下莫二,是中原來的走方郎中,想要打聽有關暹羅陰門聖嬰娘蜮。”


    陳堂主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惶惑,被莫殘看在了眼裏。


    “不知莫先生打聽此人所為何事?”


    “我師門中有一樣東西去年被陰門聖嬰借走了,我要設法向她討要回來。”莫殘答道。


    “若是這樣,在下還是好心奉勸你別再討要了。”


    “這又是為何?我千裏迢迢來到暹羅就是為了這件事。”


    “因為你根本就找不到聖嬰,恐怕整個暹羅都沒有人見到過她,別說你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了。”


    “這怎麽可能,暹羅從未有人見過聖嬰?”莫殘根本不信。


    “因為凡是見過她的人就沒有一個活著的。”陳堂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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