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琛的主刀醫生和涼宵麵對麵坐在辦公室裏。


    涼宵目光直愣愣的,不可置信的問:“醫生,景琛到底是怎麽了?他怎麽會說不認識我呢?”


    年輕英俊的男醫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淡聲解釋道:“手術很成功,恢複得也很快。本來我以為術後醒來會出現麻痹現象,但剛剛通過和陸先生的溝通,他隻說腿有些不方便,這些天,在醫院進行短暫的複健就會恢複,不是什麽大問題。”


    聽了醫生的話,涼宵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但是……副”


    醫生話峰一轉,令涼宵驀地滯愣住,心髒肌肉都在伴隨著緊張收縮,等著醫生的下文——


    “陸先生出現了失憶現象,這種失憶可能是永久的,也可能是短暫的。晨”


    涼宵翕張著唇,她幾乎聽不見自己能夠發出的聲音,呆呆的坐在位置上輕聲問:“你是說……景琛的海馬體受傷了?”


    “哦,這倒不是。陸太太大可以放心,陸先生的腦部雖然受傷嚴重,可是通過腦部ct檢查來看,陸先生的海馬體沒有任何損傷。”


    涼宵蹙眉不解,急急地問:“那他……為什麽會不記得我?”


    “這屬於精神科範疇,人有一種能力,就是自動刪除記憶的能力,刪除掉那些他覺得累的,覺得難以背負的。”


    醫生明顯忘記,坐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是陸景琛的妻子。


    涼宵的眼淚滾滾無聲落下,一字一句清晰的問:“醫生,你是說……我讓景琛……覺得累?”


    醫生微微一滯,急忙辯駁:“不是,陸太太,我不是這個意思……”


    涼宵慢慢起身,她沉默的,仿佛一個不會說話的木偶,轉身,靜靜的往辦公室外走。


    醫生在後麵叫了她兩聲:“陸太太……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涼宵已經聽不見關於這個世界的任何聲音了,隻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她從辦公室裏出來後,全身虛脫,一個星期以來的休息不足,加上緊張過度,現在陸景琛醒來後,她精神上忽然的鬆弛,竟讓她一時間沒了任何支撐下去的力氣。


    靠在走廊的長椅上,她安靜的仿佛空氣。


    思緒放空,她的目光無處安放。


    原來她讓景琛覺得累?覺得難以背負?


    或許,真的是她太不成熟,而他又總是追著她跑,所以,他終於累了,是嗎?


    她渾然不知,男人已然穿著病號服站在她身後——


    “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一個清冷冷、音質華麗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傳來。


    涼宵一驚,驀地轉頭,看見那熟悉的俊臉。


    然而,她想了一肚子的話,在他醒來後的現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他選擇忘記她了……


    涼宵慢吞吞的扶著肚子起身,她微微咬唇道:“我……我隻是有點累,坐在這裏歇一會兒。”


    陸景琛的目光犀利,瞧著她,俊臉湊近,逼迫,“聽蔡森說,你守了我七天?”


    蔡森?他還記得蔡助理嗎?隻是……獨獨把她給忘了?


    這個認知,讓她心裏更不是滋味。


    唇角,幾乎咬出一股腥甜,“景琛,你……”


    她抬眸,定定看進他幽深的眸底——


    “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是嗎?”


    他為什麽連蔡森都記得,單單不記得她?


    陸景琛薄唇微微抿起,沒有直麵回答她的話,卻冷冷的反問:“聽蔡森說,你是我妻子?”


    涼宵一股酸澀湧在喉嚨口,吞不下去,更說不出。


    她盈盈的目光裏,滿滿的都隻有他,仰著小臉,認真的道:“是,我是陸景琛的妻子。”


    而換來的,卻是男人淡淡的一聲:“哦。”


    他漠然轉身,寬鬆的病號服衣角,在涼宵眼底滑過。


    她驀地伸手,捉住他的大手,低垂著臉兒,聲音沙啞的問:“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我不信……”


    陸景琛微微側身,眉頭微挑,目光輕浮的瞧著她,不帶一絲感情的,輕哼了一聲,“很重要嗎?”


    她咽了一口唾沫:“……重要。很重要。你還記得蘇眠蘇醫生嗎?你還記得城川嗎?你還記得……?”


    “蘇眠和城川我自然記得,你問的很奇怪。”


    她甚至還沒有問完,他便已經打斷了她的話,涼宵有片刻的錯愕,他的語氣那麽理所當然,理所當然的……令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傻傻的愣在原地,翕張著唇瓣,“可你為什麽獨獨不記得我了?”


    男人背過的身影,微微僵硬了下。


    連帶著,黑眸裏,滑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然而,涼宵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陸景琛沒有再停留,已經踏著步子離開。


    tang涼宵怔愣在那兒,盯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陸景琛……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從現在起我要死死纏著你,追著你,你以為累了就可以逃開?我偏不讓你退出。”


    她伸手,抹了下眼角下的淚。


    夜色寂靜無聲,陸景琛進了病房後,重新躺在病床上,涼宵沒過多久,隨後也跟了進來。


    旁邊是看護床,涼宵看了看,咬唇,決定厚臉皮一厚到底。


    往陸景琛床邊一坐,脫掉鞋子。


    男人蹙眉問:“你做什麽?”


    涼宵脫完鞋子,脫大衣,瞧了他一眼,語氣輕快道:“睡覺呀!”


    陸景琛揚了揚下巴,指著那邊的看護床,“這床小,兩個人不夠,何況你是孕婦。”


    涼宵不幹,繼續拖著毛衣,“你用手摟著我,我絕對不會掉下去,以前我們在醫院也是這麽睡的。”


    陸景琛深眉蹙起——


    涼宵湊到他臉頰邊上,眨了眨眼皮,剛剛的壞心情好像都已經一掃而光,像個孩子一樣歡樂:“我知道你不記得了,可我會讓你一件一件的記起關於我的事情。我不信,你明明連路人甲都記得,會不記得我?”


    陸景琛哼了一聲,“不累?”


    涼宵兀自脫衣服,“累呀,追著你跑,我當然累。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就放棄你的,我會用我這雙小短腿,努力的跟上你的節奏。”


    她語氣俏皮,聽不出一點悲傷和憂愁。


    裝的……吧?


    陸景琛抿唇,“我身上有傷,你確定要跟我睡?”


    涼宵豎起手指發誓:“我保證,我睡覺會很乖,不會碰到你的傷口。我現在懷孕了,肚子這麽大,連翻身都不好翻。所以絕對不會弄到你傷口上。而且,景琛,我知道你現在不能接受我,故意找借口拒絕我,這床這麽大,足夠我兩睡,可我知道你拒絕我,我也會死皮賴臉的賴著你。”


    男人聲音不帶一絲溫情,哼了一聲道:“明白就好。”


    簡單明了的四個字,竟然讓涼宵無言以對。


    如果陸景琛解釋,亦或是編織別的理由告訴她,他不是那個意思,她或許還有反駁的話,可陸景琛不但沒有解釋,便這樣懶得大大方方就承認了下來,顯得,他有多不情願和她睡在一張床上。


    她的手,緊緊捏著那枕頭,幾乎要揪碎那布料。


    男人挑眉,不屑的道:“這樣就受不了?”


    涼宵回神,把被子一掀,躺下去,“才沒有!我隻是在想有什麽童話故事,既然小猴子的爸爸不給小猴子講故事,那小猴子的媽媽還是得給他們講故事的。”


    涼宵背對著他,小手撫著腹部,那背後的男人,並沒有擁抱上來。


    和平常每一個夜晚,都不同。


    她仿佛睡著單人床,獨自入睡,獨自承受這孤單的夜晚。


    她想起醫生說要複健的事情,她眨了下眼皮道:“明天要去複健室。”


    那背後的男人,沉默,沒有一句話,連簡單的“嗯”也未應付。


    涼宵有些尷尬,舔了下唇角兀自往下說道:“我陪你去?”


    “你挺著大肚子,難道還指望在我摔倒的時候,扶我一把?”


    他說的明明是事實,可從他嘴裏說出來,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傷人。


    涼宵咬唇反問道:“難道你已經安排了人陪你去複健?我雖然是孕婦,可我是你老婆,難道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蔡森會陪我去。你想去,就去。”


    涼宵捏緊了拳頭,有一種無奈又氣憤的感覺。


    從來不知道,原來陸景琛不愛一個人的時候,說話是這麽的狠毒不留情麵。


    病房裏明明開了暖氣,涼宵還是覺得冷,整個人,從頭皮涼到腳底。


    陸景琛和她之間因為沒有擁抱,背對著背,所以被子中間有一條縫隙,涼宵隻覺得脖子裏呼呼的吹著冷風進來。


    她睡不著,在這個不安的夜裏,她隻能靠著小猴子支撐下來。


    雖然知道陸景琛這個時候不願意理會她,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和他說話,“景琛,你睡了嗎?”


    沒有聲音。


    “景琛?”


    依舊沒有人應聲。


    涼宵小心翼翼的翻身,費力的支起身子,去看他。


    男人安靜的睡顏,讓她心灰意冷。


    微微歎了一聲,她重新躺好,這次是平躺在床上,因為冷,她挨近他。


    而她躺下去的那瞬間,男人的黑眸,緩緩睜開。


    涼宵睡不著,看著空洞的天花板,怎麽都覺得睡的別扭。


    這一夜,冗長。


    ————


    第二天早晨,涼宵隻覺得渾身有些酸,睜開眼,她躺在看護床上,她怔了下,旁邊的病床上,男人已經不在。


    她將手臂搭在額頭上,覺得有些頭疼。


    現在,他們的感情就像是清了零,重新來過,隻不過調換身份,換成她追他一次。


    可他那麽深沉,她還真的沒把握,能把他追回來。


    涼宵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振作起來,爬起來,穿好衣服,去洗漱。


    陸景琛大概已經去了複健治療室。


    她不急不慌的洗漱好後,走到了複健治療室的外麵,透過玻璃,她從幾個複健者裏,一下子就找到了陸景琛黑色挺拔的身影。


    蔡森一抬頭,便看見了複健室外麵的太太。


    涼宵高興的對他們招手。


    裏麵的蔡森,似乎告訴陸景琛,她在外麵,陸景琛淡眼瞧了下,之後,複低下頭,繼續複健。


    一點情緒都沒有,生氣沒有,喜悅更是沒有。


    涼宵有些頹喪的站在外麵,有些不知所措了,這會兒進去的話,陸景琛也不會理她,可她不進去,他就更感受不到她的存在感。


    她對著玻璃,整理了下風衣,確定沒有淩亂,穿著整齊後,才慢慢走進複健室。


    她走到陸景琛身邊,見他額頭上出了一點汗,拿過一邊的毛巾,伸手探上他的額頭,準備給他擦汗。


    陸景琛蹙了下眉頭,似是嫌棄,拿下了她手裏的毛巾。


    涼宵咬了下唇道:“你累嗎?要不休息會兒喝口水?”


    她又從旁邊拿了瓶礦泉水,擰開,遞給他。


    陸景琛停下了動作,冷冷盯著她:“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就去那邊坐著。”


    涼宵訕訕的將礦泉水收回來,微微斂眸,“哦。”


    她言聽計從的轉身,一步三回頭,陸景琛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


    雖然之前,已經做好了受挫準備,可難免有些失落。


    坐在一邊,趴在欄杆上,靜靜的看著他。


    微微歎息著。


    當一個人不愛一個人的時候,做什麽都是錯的,可她又不可能不為他做,但他那冰冷冷的目光,真想叫人退縮。


    涼宵甩了甩頭,將“退縮”兩個字,拋到腦後。


    她撫了撫小腹,好在還有小猴子陪著她,她莞爾道:“爸爸現在不理我們了,存希存夏,你們幫媽媽出出主意,怎樣才能讓爸爸注意媽媽呢?怎樣才能讓爸爸記起媽媽來呢?”


    她腦海裏忽然閃爍過一個念頭,紅了下小臉,輕拍著小腹道:“你們真壞!別出這種餿主意!”


    旁白腦補,肚子裏的小存希:色媽媽,明明是你自己想去溝引老爸!


    涼宵正想的入神,忽地一個低沉的男聲:“你在發什麽春?”


    涼宵嚇了一跳,小臉略白,仰頭看著那發聲源。


    “啊?啊……我沒……”


    從陸景琛這個角度看去,她身後的陽光,穿透她小小圓潤的耳垂,呈現半透明的粉。


    陸景琛太陽穴微跳。


    涼宵按了按胸口,心想,她能發什麽春?除了腦補對他,還能對誰。


    她微微咬唇,看了一眼那邊的複健地方,問道:“你複健動作做完了嗎?”


    陸景琛擰開她旁邊的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大口。


    涼宵看見,他凸起的喉結,性感的上下滑動。


    忽然而然的……口幹舌燥。


    是太久沒那個過的原因?


    聽說,懷孕後,那方麵需求會變大,她也是嗎?


    陸景琛兀自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冷眼瞥了還坐著的她一眼,“不走?”


    涼宵連忙起來,發現他在邀請她一起走,“走,馬上走!”


    涼宵腿短,還懷孕,尤其六個月了,肚子很沉,走的很慢很慢,要是擱在平時,她早就追不上陸景琛了,可好在,陸景琛腿受了傷,走的再快,她賣力點,也能跟的上。


    涼宵跟在他身後,扶著腰,忍不住問:“景琛,我們什麽時候回南城?”


    回南城,回到熟悉的地方,或許他的記憶可以快點恢複?


    陸景琛側頭瞧了她一眼,不答。


    涼宵覺得,他對她也不可能一點感情都不剩了吧?


    於是提醒他道:“景琛,我得了一種病,蘇醫生正在給我配藥,我想盡快回南城治療。”


    她原本以為,陸景琛又會不理她,可這次,陸景琛卻是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隻這麽一聲,就讓涼宵輕而易舉的心花怒放了。


    他心裏……還有她的吧?


    於是,涼宵再接再厲道:“快要過年了,景琛,我們今年終於可以一起好好過個年了。”


    她和他在一起後,可卻沒怎麽好好過一個新年。


    陸景琛往病房裏走,涼宵跟在他身後,兀自在他身後嘀咕著一些事情。


    陸景琛忽然拿了換洗衣服,涼宵一直跟在他


    身後喋喋不休,直到陸景琛進了浴室裏,冷冷的站在浴室門後瞧著她:“我要洗澡,你也要跟著?”


    涼宵這才反應過來,愣在外麵,阻止他說:“你別洗……你身上的傷口都還沒痊愈,這會兒洗澡,傷口感染怎麽辦?”


    陸景琛垂著黑眸,波瀾不驚的盯著她:“那你說怎麽辦?”


    涼宵咬唇,為難的說:“那你忍一忍吧。”


    陸景琛簡單直白的:“忍不了。”


    涼宵一時無奈,小臉紅了下,想到一個辦法……


    “要不,景琛,我給你擦身吧?”


    她說完,低下了臉兒,再也沒膽子去看他了。


    男人的臉,卻是湊過來,聲音低啞邪、魅,透著一股魔力的磁性:“你確定?”


    涼宵重重的點點頭。


    當然……確定。


    他肯定是不能洗澡的,感染的話,會很嚴重。


    何況,現在她怎麽會放過和他親密的機會?


    浴室裏。


    陸景琛盯著她,修長手指,一顆顆解開病號服的紐扣,麵色波瀾不驚,涼宵隻覺得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被他這慢條斯理的動作,弄的臉紅心跳。


    現在……要不要溝引他?


    涼宵轉身,從熱水裏撈起毛巾,擰幹,站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前,為他輕輕擦著。


    毛巾,癢呼呼的。


    她握著毛巾的小手,有點不安分,擦到他腰間,指尖,有意無意的滑過他的皮膚,沒有受到阻止,她更是熱著臉,手指更加大麵積的接觸。


    陸景琛一把捉住她的小手,目光灼灼:“別試圖挑戰我的底線。”


    涼宵愣住,不敢再挑、撥了。


    可陸景琛明顯不信任她,指著門,對她說:“出去。”


    她愣住,“可你後麵怎麽擦呀?”


    “不需要你管。”


    涼宵一口氣憋在那兒,不上不下,把毛巾一把塞進他手裏,轉身就走。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忍不住嘀嘀咕咕的罵他。


    ——大混蛋,不給麵子!他就算忘記她了,她好歹也是他妻子啊!


    她剛出來,就看見電視裏放著一條大快人心的娛樂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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