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又不看了,所以隨便一放,一塞。咱們下次找的時候就麻煩了!”於蘭趕緊替盧麗解釋,這個原因其實也是盧麗之前剛說過的,看盧麗有些不太敢說,於蘭就搶著解釋了一下。


    吳曉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咱們還得小心一些,隨時注意整理和檢查,免得客人要書時,咱們左右找不到,這樣人家會著急,印象會不好!”


    “知道了,以後我多觀察一下。”


    “行,你去忙吧!”吳曉楓坐在電腦前查看著今天的銷售和借閱情況。


    於蘭見她認真工作,就不打擾她,到一邊坐著去了!


    ―――――――――――――――――――――――――――――


    吃了藥,吳曉楓感覺好受多了,也許真是誤診,她也不是天天疼的!她站在陽台欣賞著外麵的景色。


    這時向明天走到吳曉楓身邊,從背後抱住了她:“喂,好幾天不見了,有沒有想我?”他在她耳邊吹著熱熱的氣息。


    吳曉楓忍不住稍微躲了一下:“幹嗎?這麽討厭!可可直來就難看了!”


    “有什麽難看的,孩子看到爸爸跟媽媽親熱,會反對嗎?要是看咱們吵架,她才不高興呢!”


    吳曉楓隻好安撫他:“好吧,都是你說的對!可可睡了嗎?”


    “睡了,非要我給她講故事!”


    吳曉楓打斷向明天:“那是她想你了!這小家夥,你在家的時候,她不太纏著你,你一出差,她成天念叨,都讓人煩了。”


    向明天十分感興趣:“我女兒這麽想我啊?她念叨什麽了?”


    想起向可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吳曉楓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她啊,就問我爸爸呢?我說出差了,今天回來嗎?明天回來嗎?為什麽不回來?是生可可的氣了?等等等等,反正她能有好多疑問,都是因為你不回來。”


    “真是我的親女兒!還知道想我,比她媽媽強多了!”向明天說著就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她的耳朵。


    吳曉楓忽然把緊緊地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眼淚忍不住悄然落下。向明天欣慰地抱著她,輕輕用下巴摩擦著她的頭發,柔聲詢問:“是不是想我了?啊?”


    有更多的眼淚落下來,向明天嚇了一跳:“曉楓,不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差?怎麽了?生我氣了?有什麽事嗎?”他試圖讓她離遠一些,看看她的臉,但她緊緊地纏在他身上,不讓她看到她的難過和狼狽。


    過了半天,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時,她才小聲道“對不起,我是太想你了!”


    向明天欣慰地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對不起,我這段時間經常不在家,我會抽時間陪你!我現在正在為這個目標努力著,給我幾天時間好嗎?”


    吳曉楓哽咽地回了一個字:“好!”


    ――――――――――――――――――――――――-----------------------------


    吳曉楓在幫於蘭擇菜,有一下沒一下地摘著芹菜葉子,她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兒,看著於蘭:“嫂子,我在寫一個小說,有個問題想做個調查。”


    “哈!我還能幫得上大作家啊?那太好了,你說!”


    吳曉楓想了想:“這個,是這個意思,就是兩個人吧,感情很深的兩個人,是背叛更痛苦還是死亡更痛苦。”


    於蘭也停下來,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我說下自己的意思啊。我自己覺得,背叛痛苦,但是不是絕望,總還能見到人是吧?無奈更多些,應該是痛苦的時間不會太長。要是死亡的話,這個可是徹底絕望了,那得是一輩子的遺憾、一輩子的痛苦。”


    吳曉楓若有所思著:“那,就是死亡最痛苦了是吧?”


    “如果感情不是很深的話,痛苦的感覺應該是輕些。那主要得看這倆人感情到了什麽程度。”於蘭好奇地問:“你寫的人物是怎樣的?”


    “哦,還沒最後確定好!”吳曉楓又低頭擇菜,她拿過一把韭菜,慢慢地清理著黃葉子,雖然沒有說話,但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於蘭輕輕地搖了搖頭,吳曉楓大概又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了。這種狀態是常見的,吳曉楓寫小說時,常常為人物而笑,為人物而難過,為了故事情節而煩惱,她告訴家人別多問她,她情緒不好,不是因為生活,有時是為了小說,為了別人的命運在糾結。


    於蘭自顧自地擇完菜,站起來,也不管還在思索的吳曉楓,自己就開始當當地切菜,準備做午飯。


    吳曉楓坐了一會兒,感覺索然無味,就起身去書房。吳曉楓打開電腦,又立刻關上了,她好像不是想用電腦來著,她站起來,倚在窗台一側的窗簾上,默默地想著什麽。


    王力愷的通知終於寄過來了,恰好向明天也在家,於蘭和吳曉林也坐在客廳裏。吳曉楓就拿過通知給他看:“怎麽這麽緊張了?後天就要去?這通知發得也太晚了!”


    看到吳曉楓埋怨著,向明天就仔細看了看通知上的時間:“這上麵寫的時間不晚,大概是哪個環節上出了問題。”


    於蘭跟吳曉林笑了笑:“有飯不怕晚,你還嫌人家?不然讓我們去,我和你哥可喜歡到外麵去看看了,是吧?”


    吳曉林趕緊撇清自己,他稍微離開妻子一些:“別說我,我跟你不一樣,我喜歡呆在家裏!”


    “瞧你,連個玩笑也開不起!真沒意思!”於蘭忍不住嗔怪著。


    “嫂子,我哥就是實在人,不懂得這些玩笑!”吳曉楓對哥哥笑了笑:“這才是顧家的好男人,瞧明天,天天不著家,這樣你喜歡啊?”


    “喂喂,怎麽回事?說你們的,幹嗎牽扯上我了?我可是顧家的好男人,我在外麵掙錢,也是為了家嘛,對不對大哥?”


    吳曉林感慨:“女人不懂男人的心!”


    其他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把吳曉林都有些笑蒙了:“我說錯了?”


    於蘭好不容易止住笑:“不是,剛才還說你不會開玩笑,還真是小看你了,瞧,這一轉眼,你都會說名人名言了。”


    吳曉林更不好意思了:“還是笑話我啊?不理你們了,我回房間看電視!”說著就站起來往臥室走。


    於蘭也笑著站起來:“哈,還惱了,你們倆慢慢研究,我去陪我老公了!”


    吳曉楓向於蘭笑著擺了擺手。


    向明天毫無懸念地支持吳曉楓去參加筆會。


    ――――――――――――――――――――――――――――――--------------------


    吳曉楓到了省城,由王力愷陪著做了相關檢查,結果還是挺好的。坐在醫院的走廊裏,王力愷安慰著她:“你看,我說吧?這事沒關係,都說得多檢查了,這不?什麽事也沒有?疼厲害了,做個小手術就行了!”


    吳曉楓看著化驗結果,有些不太相信,又有些激動,這幾天的擔心算是可以放下了!


    吳曉楓開心地吐了口氣,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曉楓,但是!”


    吳曉楓不解地看著王力愷:“還有什麽?”


    王力愷默默地看一張化驗單又遞給吳曉楓……


    在臨回家的前一個晚上,吳曉楓和王力愷聊了很久很久……


    ―――――――――――――――――――――――――-----------------―


    這幾天終於忙完了,向明天決定帶吳曉楓出去轉轉。


    “曉楓,給!”向明天遞給她一打旅遊指南:“你看下,想去哪裏?我正好有幾天時間。”


    吳曉楓接過來,漫無目標地看著,好像不是十分感興趣。


    向明天有些奇怪地坐到她身邊:“怎麽?不想出去啊?”


    吳曉楓揚了下眉毛:“不是不想,你給我的信息太多,我有點暈!”她對他展開笑顏,以示肯定。


    “好吧,你慢慢挑,一周之內,我都可以請下假來。”


    吳曉楓一邊翻閱一邊問:“怎麽這麽閑了?”


    “可以閑一下了,我跟子良輪著休息。我們簽了一個大單。”向明天得意的神色顯現在臉上。


    “什麽大單?方便透露不?”吳曉楓看一眼向明天,他臉上是美滋滋地樂著呢。


    向明天得意地揚著眉毛,又靠近了吳曉楓一些:“這次真過癮。咱市裏各學校配備的教學電腦,咱們全拿下了。”


    “哈!”吳曉楓也笑了:“那可真發財了!技術人員跟得上嗎?”


    “沒問題,子良一直在培訓和挖掘著人才,有他在真好,我都省了不少心了。”向明天匆匆想起了什麽:“對了,你有空跟玲玲多聊聊,最近好像這倆人經常吵架。”


    “是嗎?誰的問題?”


    向明天看著吳曉楓:“應該是玲玲吧?現在整天呆在家裏,眼界窄了,容易胡思亂想。”


    吳曉楓莞爾一笑:“可以理解,我是有業餘愛好,有的是事情可做,她就管家管孩子,那點事天天做,很快就無聊了!不找子良麻煩找誰去?”


    向明天哈哈笑了:“還是我幸運,找個作家做媳婦,開通大氣,沒那些小事!”他緊緊地攬著她,幸福和驕傲都喜形於色。


    吳曉楓的眼神中卻滿是憂鬱。


    ――――――――――――――――――――――――――――――


    吳曉楓寫的日記中,也帶了些不好的情緒:


    某月某日星期一,陰


    在有些憂傷的音樂中,在嘈雜的會場上,等待,這兩個本不相搭的東西,憂傷與嘈雜就這樣並存著。致身其中的我,要選擇哪個呢?身在“嘈”營心在音樂,這一刻的感覺又奇妙又失落。不管兩者怎樣的混雜,隻有一樣是不變的,那就是我的心。十年、二十年,一個的容顏經不起歲月侵蝕,而心曆經滄桑變故後,還能依然如故嗎?此時想來,不變的也不是心,而是憂鬱。一個人的憂鬱,會隨時隨地地跟隨,不管風霜,不管他人他事。


    音箱中忽然響起了鄧麗君的《甜蜜蜜》,原本輕快歡樂的歌曲,因為知道歌者已仙逝,曲在人不在,竟然更加深的我的憂傷。憂傷的人失落、安靜,在我看來,它真是個好東西,真實、忠誠,不用偽裝,隻有隱藏,我在憂傷,感慨著的時候,歌聲依然悠揚著。


    正寫著,寫著,忽然間音樂停止了,隻剩下一片嘈雜,蜜蜂掉進麵缸似的,嗡嗡地找不到頭緒。


    原以為,隨著音樂的停止,會議即將開始了,但30分鍾過去了,會場上仍然在等待。與會者在等待那撥參觀現場的人們回來開會。時間就這樣在亂亂、不耐煩中過去了。時間這個東西倒是沉穩得很,沒有抗議,沒有聲音,但分明地,我聽到大家心裏發出的聲音:著急、報怨、不耐煩。漸漸地,公然開口埋怨的也有了,憤怒的氣氛也有了,拿我們的時間當空氣嗎?組織會議的人怎麽這樣不嚴謹?這中間為何不做好銜接?唉,我的情緒也要在文字中爆發了。這無聊的等待啊,真是想一走了之,再等10分鍾,若再不開始,真就要走人了。


    鄰座的幾個人顯然無聊到了極點,居然講起半黃不黃的段子來,哈哈地笑聲也響亮起來,一個小時過去了,這樣的等待,真是“毀”人不倦。


    一個人,又一個人,幾分鍾之間,零零散散的,已經有好幾個人逃離了會場。瞧這會議組織的,一踏糊塗。行程是怎麽安排的?在時間控製上竟然有這樣大的誤差?我們之前也籌備會議的,對行程、時間都會多次做出測試,誤差會有,但不會意外到一個多小時。


    時間就是生命,這些人知道不知道?如果生命進入倒計時,還會不會這樣浪費?


    ――――――――――――――――――――――――――――――――-------


    向明天發現吳曉楓最近有點怪,當她收到王力愷的信時,總是匆匆收起,這個動作雖有點反常,但向明天也沒十分在意。但是最近的信越來越多了,從前吳曉楓收到王力愷的信,都是很隨便地放在桌上,有時還讓向明天看看。


    雖然向明天不是多疑之人,還是覺得有點奇怪。這天,向明天沒到下班時間就回來了,吳曉楓不在,於蘭說她剛被張珊拉走,一會兒就回來。向明天走進了書房,放信的抽屜開著,向明天想去關上,一封展開的信,留住了他的目光:


    “我最親愛的曉楓:


    昨天掛了電話之後,我真想立刻見到你。上次筆會之後,我都感覺放不下你了,不想離開你一分一秒!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們一直保持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向明天的手抖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做了個深呼吸,這才再次看下去——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一個女人的心裏可以同時裝下兩個男人,你是仙女呢,還是魔女?親愛的,我的話很無聊吧,吻你!就到這裏吧,我還要寫一封可以讓向明天過目的信呢,你說的對,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寫這樣的信了,也許他會懷疑的,那樣的話,對你對我都不好。


    向明天氣憤地將所有的信都扔了出來,他站在那裏生氣,臉色已經黑得可怕了!這時吳曉楓回來了,她一看地上的信,臉色也很難看,立刻惱了起來:“你幹嗎偷看人家的信?”


    向明天瞪著血紅的眼睛,不相信地看著吳曉楓。


    吳曉楓繼而無所謂地聳一下肩膀:“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就這樣了!”


    向明天緊緊地抓著吳曉楓的肩膀,怒吼著:“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吳曉楓固執地看著他:“你已經看到了,還要我解釋什麽?誰讓你自己偷看的,如果不看,大家都相安無事。”


    向明天狠狠地舉起手來,真想打吳曉楓一巴掌,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妻子會是這種人?他居然一絲都察覺?這樣的女人不該打嗎?他又揚了下手,但停在空中的手,最後還是轉了彎,他用力將桌子上的東西一掃而光,然後氣呼呼地衝了出去。吳曉楓跌坐在地上,淚如泉湧。於蘭站在樓梯上,她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


    向明天走了,向明天真的走了。他再也沒回來,他在深圳給一個朋友打工,做他的總經理助理,他每天忙得團團轉,這正是他需要的,閑下來的時候,他就喝酒解愁,總之他想盡一切辦法,不讓自己的腦子想更多的事。明天公司的事,向明天全部交給公子良處理。


    吳曉楓在向明天走後的十幾天,就做了手術,吳曉楓患了直腸癌,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吳曉楓在日記中寫道:


    死亡和背叛的痛苦哪個更大一些呢?經過幾天的思考,我還是選擇了死亡,死亡給親人的痛苦是無法彌補的。其它的,應該都可承受吧?


    ―――――――――――――――――――――――――


    吳曉楓非常難過,她一點兒都不想死,可是命運卻讓她慢慢走近死亡。她最不放心的是向明天和可可。可可還小,對喪母之痛還不能有深切的體會,況且有於蘭的照顧,應該能放心一些的,但是向明天呢?他是在用生命愛自己,這可怎麽辦呢?他能經受住這個打擊嗎?人死並不可怕,兩眼一閉,就什麽都萬事皆休了,可是活著的人呢?


    她記得那次發高燒,醫生例行公事似的抽血檢查,在結果沒出來之前,向明天嚇得臉色都變了。於蘭笑著說:“向明天太緊張了,沒事的。”吳曉楓也強打著精神開玩笑:“如果我得一種急病,突然”向明天的臉色難看極了,吳曉楓就沒敢再說下去。


    吳曉楓住院時,許誌揚和劉敏來看過她,許誌揚每天都來,有時就隻是問問於蘭,然後一聲不響地走開。許誌揚明顯地瘦了,因為他為不能代替吳曉楓的痛苦而痛苦。劉敏這次很知趣,不是做了好東西讓許誌揚帶到醫院,就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她也為吳曉楓難過。


    還有一個每天必到的人,就是公子良,公子良也是經常帶著好吃的過來,不是玲玲做好,就是公子良出去讓人做吳曉楓能吃和愛吃的,所有的朋友都在為吳曉楓盡力。


    當夜晚來來臨時,公子良常常一個人對著電視發呆,他是處在兩難之中。玲玲過來安慰地握著公子良的手:“這是沒辦法的事,誰也不想這樣啊!”


    “可是為什麽偏偏是她呢?從一出生開始就被親生父母遺棄,曆盡坎坷,終於可以有個溫暖的家了,卻又是得了不治之症。當麵對死亡時,已經夠慘了,她還要一個人承受……還要為明天著想。唉!!雖然吳曉楓不是一個外向的人,但她對向明天的愛一點也不比明天的少。”


    “當然,要不她不就會把向明天氣得跑到外地去了。隻是不知向總知道真相時,會不會像吳曉楓想的那樣,已經從心底記恨了她、淡忘了她。”


    “會嗎?”公子良茫然地問。是啊,會嗎?玲玲也在懷疑,兩人都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


    在許誌揚的家裏,全家也在為吳曉楓歎息呢。


    “唉!都說好人有好報,”說到這裏許媽媽搖了搖頭。


    “要是早查出來就好了。”劉敏看著許誌揚。


    許誌揚歎了口氣……許誌揚歎了口氣:“凡是癌症,隻要一檢查出來,就是後期了,你聽說有哪個癌症患者是……是……”許誌揚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我想……”劉敏打斷了他:“也許吳曉楓就能和別人不一樣,因為她很善良,而且很堅強。”


    許誌揚感激地看著劉敏,許誌揚發現劉敏已經越來越理解人和讓人喜歡了。


    吳曉楓出院後,寫了一篇《害怕黑夜》的文章:


    小時候,我就很怕黑夜,特別是黑夜裏一個人走路時,總是覺得有人在後麵偷偷地跟著,以致於自己的心跳都能聽得到。


    今天,我更怕黑夜了,不是怕黑,是怕失去看到天亮的機會。自從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更覺得時間和生命的寶貴了。總是想多看親人幾眼,總是想多聽聽朋友的談話,總是想多寫一些文章,多一點留戀,多一點記憶,以便到那個世界裏有所回憶,多些溫馨。我真的很怕黑夜,怕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


    當醫生對我說,你還有三兩個月的生命時,我愣了,在這之前,我從沒有一次想過自己的死期的問題,原來自己的生命是可以如此短暫的。我還有許多夢想沒有實現,我不甘心,我害怕黑夜,怕它縮短了我的時間和生命,所以常是日以繼夜地寫作,不為別的,隻為和黑夜抗爭,爭取延長自己的生命,讓僅有的生命過得有意義。


    死亡之神,我真的還有很多事沒做好,讓我走得晚一些吧,讓我走得少一些遺憾。害怕黑夜,因為它不僅是一天的結束,更是另一天的開始的前奏。看到每一個天亮,我都感到很幸運。


    真的就這樣離去嗎?我還能留下些什麽呢?除了給家人的痛苦,除了幾張相片,除了那些零零碎碎的文字。假如沒有黑夜該多好,隻有白天,時間老人就無法分辨出一天是多長了,那我的生命和愛就可以無限延續。


    沒有黑夜多好!害怕黑夜,不是膽小,是因為我珍愛生命。


    ――――――――――――――――――――――――――


    吳曉楓住院後,王力愷隻來過幾次,並沒有像許誌揚和公子良來得那麽多,來了也呆不長時間,總是匆匆地來去。於蘭有些意外,但也不好多說什麽,難道王力愷是為了避嫌嗎?


    出院後,吳曉楓一個人來到她和向明天常來的小河邊,樹還是那棵樹,河還是那條河,隻是人已經不是那個人了。吳曉楓靜靜地望著平靜的水麵,她的心和水麵正好形成了顯明的對比。和向明天在這裏的一幕一幕都不停地在眼前閃現,向明天的一顰一笑都像是昨天的事,讓吳曉楓的心如刀如麻。吳曉楓就這樣默默地坐著想著,在不經意間已經淚流滿麵。任它風吹,任它草動,楓楓隻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仿佛天地間已無一物。


    ――――――――――――――――――――――


    已經在深圳呆了一個多月的向明天,非常喜歡深圳的快節奏,他的好友陳於劍有一家大酒店,向明天做了他的助理之後,陳於劍就輕鬆多了。凡是在工作上動手動腦的事,向明天都幫他。不隻是陳於劍,就是其他人也得益不少。因為向明天就像一架機器,比如打字,打掃衛生,接電話,做記錄,他是什麽都搶著幹,陳於劍笑著調侃他:“你想搶人家的飯碗嗎?”


    向明天這才有所警覺,但他還是幫著那個叫劉立華的打字員打材料,這段時間以來,向明天的打字速度明顯提高了不少。向明天最怕的就是黑夜,每晚不是靠酒醉催眠,就是吃安眠藥,好像他已經真正地忘記了過去似的。


    最近一段時間,每當華燈初上,又沒有應酬的時候,向明天總是喜歡一個人默默地走,直到走得很累了,才回宿舍睡下。除了這幾種方式以外,向明天實在沒找到可以打發時光的方法。他喜歡站在一個小店門口,不為欣賞櫥窗裏的東西,因為裏麵播放的音樂,讓向明天一聽難忘。


    他知道吳曉楓也愛聽這首歌,不過,這時候想起吳曉楓就很有點諷刺意味了,至少還有你?向明天在心裏悲哀地想:至少還有誰呢?如果真的像歌中唱的那樣的愛情,死又何憾?想到這裏,向明天不禁從心底裏歎息了一聲,林憶蓮那動人的聲音,讓人不心動都不行,何況是這樣至愛情深的歌曲呢?


    “也許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記,隻是不願意失去你的消息,隻是不願意失去你的消息。”向明天自言自語完這句歌詞,又歎了口氣:“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該來的總會要來的。”他自己苦澀地笑一笑,這種苦澀有多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陳於劍請向明天吃飯,他也不忘記了現場教育向明天:“你看你真是拿不起放不下,一個女人不管有多好,都是一個而已,你看我現在怎麽樣,沒有了一個,但是卻有好多個好女人,這才是生活啊。你應該在這裏多生活一段時間,觀念就會改變的。也許你回家時,已經不生氣了,也許可以回到你們原來的日子。”


    向明天喝一口啤酒:“可能嗎?你知道嗎?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實在是太完美了,當然那是曾經的事。”這時向明天的手機響了:“哦,是公子良,家裏怎麽樣了?你就看著辦吧,對!家裏人都好嗎?你的家和我的家?”他終於第一次問了下家裏的情況。|


    “都很好,大家都很想你,希望你早一點回來。另外有件事”


    “你說吧,什麽事?”


    旁邊的陳於劍聽到這裏注意地盯著向明天的臉。


    “是這樣的,聽說吳曉楓和王力愷想要結婚了,所以吳曉楓提出離婚,現在協議書就在我這裏,她說等我出差時捎過去,讓你簽個字。”


    陳於劍看到向明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好了,不用說了,等我過幾天,我會回去和她了結的。但不是現在,因為現在我沒心情。你這樣告訴她,讓她放心好了,我不會拖她後腿的。”這句話一出口,向明天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樣諷刺的話是對自己妻子說的話嗎?向明天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在愛恨交加的矛盾裏,唯有一個人是最明確的,那就是小可可,想起女兒,向明天的心就更痛。她還這麽小,就要麵對一個不完整的家了?這天夜裏,向明天很想聽聽可可的聲音了,他撥了那個久違的電話:“喂,我是向明天。”吳曉楓的心跳得都到嗓子眼了:“是我,是的,可可沒睡,我這就叫她。”於蘭看到吳曉楓的聲音和表情有變,已經猜到是向明天了,她讓可可過來,吳曉楓淚眼模糊地說:“嫂子,讓可可聽電話吧,是她爸爸的。”


    於蘭深深地看著她,搖了搖頭,“可可,快點聽電話,是你爸爸的。”


    可可高興地喊著:“爸爸,你怎麽還不回來,我好想你,你給我買玩具了嗎?”


    向明天聽到女兒的聲音,淚如雨下:“可可聽話嗎?要做個好孩子。”


    “爸爸,你這次出差怎麽這麽長時間?有好久了吧?還是半年了?我畫了好多畫,還有好多小紅花,還有還有什麽呢,媽媽?咦,媽媽哭了,你怎麽哭了?爸爸,你快回來吧,媽媽哭了,你不是說過,我們要好好保護媽媽的嗎?爸爸,爸爸,你聽到了嗎?”


    “好可可,爸爸在聽著呢,爸爸離得遠,你去哄媽媽吧,你要好好聽話,不要讓她生氣,就這樣吧,我以後再給你打電話。再見。”向明天放下電話,拿起酒瓶一飲而盡。都兩個多月了,怎麽那傷還在痛呢?這時陳於劍來了,他看到向明天又在喝酒,就奪過了他的酒瓶。


    和女兒的通話,讓向明天心中那個飄搖不定的念頭更加清晰了。為了可愛的女兒,為了從前那刻骨銘心的愛,向明天咬了咬牙,決定原諒吳曉楓,讓她再好好考慮一下。


    向明天給吳曉楓打電話:“我認為,人都有犯錯或糊塗的時候,不過也應該有個改正的機會,當然最重要的是為了女兒,為了她能有個完整的家,我希望你再好好考慮一下。”電話兩端的人都在長長的沉默中,吳曉楓心跳得厲害,想不到向明天會原諒自己,這就更讓人難過和糾結了。


    沉默了半天,吳曉楓還是狠心說了一句:“覆水難收。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說完就啪地掛斷了電話。


    向明天盯著手機,好久沒回過神來。這裏的吳曉楓呆呆地坐著。向明天還是向明天,天哪,這是對我們的懲罰嗎?吳曉林小心地問:“是明天?”


    “是啊,不過,我”


    “媽媽,爸爸說什麽時候回來?”女兒期待的眼神,像一把厲劍一樣割著吳曉楓的心,吳曉楓隻能緊緊地抱著可可,小小的可可也感覺到媽媽的異常了:“媽媽,你怎麽了?”吳曉楓在女兒溫暖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


    這天,陳於劍和清醒的向明天談了一次:“這樣逃避下去,不是辦法,你和嫂子之間的問題總得去解決哪,能和就和,不能和就散,天下的女人多的是。這都快三個月了,你也該想清楚了!”


    “說心裏話,我是不想離開她的,但我的尊嚴告訴我必須離開她,忘記她。”向明天一談起吳曉楓,滿臉滿眼都是痛苦。


    “所以你很矛盾。算了,女人嗎,不能對她們太認真。我說過了女人多的是,你看我,離了婚,也不少女人哪,而且不是常換常新嗎?感覺也挺好的。算了,說這些你不愛聽。遠的不說,近在眼前的,那個劉立華,不就挺好的嗎?”


    向明天苦苦地笑了一下,又歎了一口氣:“於劍,把劉立華借我幾天吧。”


    於劍高興地笑了:“想得開,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向明天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


    吳曉楓接到了向明天的電話,說近幾天回來辦離婚手續。吳曉楓的心終於可以落地,等的就是這一天。但心怎麽還是痛呢?吳曉楓*沒睡,第二天早晨就發起高燒來,住進了醫院,吳曉楓給公子良打了電話:“子良,他要回來了,別忘記了,幫忙要幫到底的。”


    公子良很不情願地在電話裏說:“這樣好嗎?”


    “隻有這樣了。反正他很快就會離開的,瞞一時是一時吧。”


    公子良回家時,心情很糟,玲玲問他,公子良將向明天要回來離婚和吳曉楓讓他幫忙的事說出來,玲玲也心情低落地不知說什麽好。


    公子良歎息道:“怎麽會這樣?”


    ―――――――――――――――――――――――――――


    向明天和劉立華下車後,徑直來到了吳曉楓家,正遇到於蘭去送可可和偉偉上學,可可撲在爸爸懷裏親了半天,於蘭很冷淡。


    “可可,媽媽在家嗎?”


    “舅媽說,媽媽昨天到力愷叔叔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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