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都督的家人,就按太子說的暗地裏全部控製起來,不允許離京半步,也不許被人暗害了,至於張東嶽一家,即刻起,圈禁在家,不得任何人進出,就用戶部尚書檢舉他勾結靼子造反的罪名吧!”


    皇上如此安排,一邊肯定了趙子誠的建議,一邊安撫了太子,這樣留有餘地的圈禁張東嶽一家,當靼子果真大舉侵犯大明的時候,大明百姓,包括讀書人都會對張東嶽全家,極為痛恨的。如果靼子不來正好,大明有了時間,自然更能慢慢收拾張東嶽這個老賊。


    “葛國公,東方國公,韓國公,這件事朕要拜托你們了。榆林的方向,有戚繼光,朕倒是不擔心,但寧夏,大同,承德的都督,朕還沒有來得及換下來,朕現在就給你們密旨,前往寧夏,大同,承德,將他們換下,確保大明江山固若金湯。”


    大明的帝王,每一屆都極為信任這三家國公,不會背叛大明,在如此關鍵的時候,皇上最能信任的武將,也隻有他們了。幸而早前就將戚繼光安排到了榆林,倒是有了先見之明。


    “皇上,微臣這就去加快步伐,替換核心位置的官員,確保大戰打起了來的時候,錢糧能保證供應得上!”


    學慎如今身為慎王,身上沒了從前的官位,但卻被皇上安排了具體事務。


    如今正是學慎在親自安排替換首輔一黨的人,睿王的人,處於核心位置的,暫且一個沒動。怕的就是動的激烈過度了,惹出來不必要的百姓輿論。


    但現在不能慢慢來了,大戰在即,後方的供給,極為重要,容不得有人趁機滋事。


    “準了!”皇上滿意的對學慎點點頭,這個時候,是來不及慢慢來了。關鍵的部門,一定不能是睿王黨跟首輔黨的人。


    三位國公,連夜出發,帶上了各自的親孫子,韓立,葛潤,東方豎,皇上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要他們帶領各自的孫子,成為戍守一方的都督。


    而京城裏麵戍守的,卻是他們各自的嫡長孫,如此信任,是三家國公,百年多來兌現先祖諾言得到的聖寵。


    趙子誠回家之後,想想還是去看了亞楠,說了今天的政事。盡管知道今天的事,是絕對的機密,但趙子誠如今對這個女兒不僅僅有絕對信任,也有說不出的心裏依賴,很多時候,亞楠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一麵,這才是趙子誠悄悄過來找亞楠的緣故。


    大敵當前,禦敵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這是在亞楠自己的院子裏,不會有人知道自己跟亞楠說過政事,亞楠也不會說出去的。


    聽了爹的話,亞楠怔住了。


    自己要不要提醒爹跟皇上,不僅僅要預防靼子侵襲,更要預防女真侵襲?在自己從前所學的曆史裏,真正葬送大明的並非是靼子,而是女真。


    雖然建州都督的家人全部在京城,但是他一個人手裏擁有的卻是全大明衛軍都無法比擬的精良武器。


    要說這是張東嶽具有卓越遠見,預防女真反明,還不如懷疑張東嶽,在建州布置了重要棋子,也許等的就是這一天。


    但聽爹的意思,皇上跟幾個國公對建州都督梁懷恩,還是以信任為主的,也許皇上甚至會想到利用建州都督手裏的精良武器,支援邊軍打擊靼子。


    或者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回上原,大量製造改良火槍,支援國公他們戍守邊疆。


    同時也要大量組裝那些改良的弗朗機炮,那些輕便的,彈花強勁的,遠射程的火炮。有了這個,才有壓製建州都督精良武器的王牌。


    隻不過,自己在上原留有王牌的這件事,沒敢跟家裏任何人說過,哪怕是爹,哪怕是學慎,自己都沒敢說,就怕他們以為自己要反了大明。


    但現在這個時候,容不得自己藏私了,大明岌岌可危。


    雖然這個大明不是自己學的那個大明,但自己依舊還是怕這個分叉的曆史再次並軌。


    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努爾哈赤,也不知道這個時代女真部落統一了沒有,可惡首輔執政期間,大明皇上對外知曉的情報,幾乎等同於零。這才會因為梁懷恩妻子嫡子在京城,對他產生了信任。


    亞楠也知道,改良版的弗朗機炮,一旦暴露,原本打消了對自己猜忌的皇上,一定再次猜忌自己。


    從前的連發火槍的改良,是按程序回稟給皇上知道的,哪怕是上原秘密改良建造的,但皇上是知道的,允許的。


    如果火力如此巨大的改良版弗朗機炮,在皇上不知道的情況下,忽然出現,皇上若猜不到自己是故意留的一手,他就不是皇上了。


    但事關大明百姓,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大明若是真的被女真趁機攻占了,自己一家,依舊難逃一死。


    想到自己得知的曆史當中,女真對大明漢人的奴役跟屠殺,亞楠根本不敢賭女真這個時候究竟會不會趁機侵襲。也不敢賭建州都督,梁懷恩的信譽。


    梁懷恩能跟首輔張東嶽兩人勾搭這麽多年,哪怕是打著控製女真的旗幟,也無法讓自己產生信任,誰叫曆史上的大明,真正的毀滅者,就是女真?自己半點也不敢賭。


    隻要自己回到上原,大量組裝改良版的弗朗機炮。大量製造連發火槍,大量購買糧食,也許曆史就不會並軌。


    可也許到時候,無論自己如何解釋,是自己剛剛改良出來的,皇上也容不下自己活下去,曆史上


    下自己活下去,曆史上沒有那個不是昏君的皇上,願意看到有這樣一個曾經有反意,又有能力去反的人威脅他的地位。


    但也許會看在自己有拯救大明江山的份上,不遷怒自己家人,不遷怒學慎,幸好自己還沒有跟學慎成婚。


    但也許靼子很快被戚繼光,被三位國公征服,畢竟他們三位國公,出發的時候,各自帶著一千把火槍,子彈若幹發。


    也許女真內部這個時候並未統一,也沒有出現努爾哈赤,也許自己不該如此懷疑建州都督,怎麽說他也是拋家棄子的孤身一人在關外,辛苦多年。


    也許自己不過是虛驚一場,隻要平穩度過這段時間,或者隻要戰爭在大明可控製的範圍內,自己絕不會暴露出這些先進的武器,戰爭過後,自己會親手毀了這些改良版的弗朗機炮。


    “亞楠,你怎麽了?”趙子誠見女兒整個人都是呆呆的,心裏很是擔心,也有自責。


    亞楠雖然聰慧,但如此可能的大規模戰爭,還是叫人心驚膽戰的。更何況大明內部還有首輔睿王這樣的毒瘤,大明此時此刻,正是搖搖欲墜的時候,亞楠一向想的遠,應該是擔心家人安危了。


    “爹,我有些怕了,怕大明這一次在劫難逃!”


    亞楠苦笑,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擔心的大規模的戰爭,即將開始,從前得知睿王要造反,首輔要造反的時候,就一直擔心會有這一天,沒有想到這一天,恐怕真的會要來了。


    “對不起,爹不應該告訴你的,叫你擔心了,不過你放心,京城到底還是皇城,隻要皇上在,京城就不會有事,隻不過,戰火一旦燃起,大明的百姓,就苦了。”


    趙子誠也是滿臉的沉重,自己說的還是好的情況,若是真的不好的情況,連京城也會淪陷。應該不會的。


    亞楠輾轉難眠一整夜,最後還是選擇信任皇上,一想到皇上那天讓自己叫他父皇,亞楠還是願意選擇信任這個父皇的。


    盡管他曾經留著大哥為質,盡管他曾經猜忌過自己,但卻沒有真正傷害過自己跟家人,反而給了自己跟家人那麽高的榮耀。


    皇上盡管是帝王,但他愛蒼老的皇後,愛曾經頑劣不堪的太子,如此皇上,應該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信他吧。


    “啟稟皇上,驕陽縣主求見皇上。”孫謹小心翼翼的替亞楠傳話。


    “嗯,帶她進來吧!”


    皇上有些疲憊,感覺自己真的要時日不多了,但好在太子已然長大,能妥善處理國事,好在學慎對太子忠心耿耿,隻要自己堅持撐過這段時間,哪怕真的死了,也不懼了,這具疲憊的身體,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太出乎自己意料了。


    “太子,你就在屏風後麵聽著吧,亞楠這個孩子,主見從來不小,眼光也從來不差,不過她作為女人,就是有些心大了,你以後多加注意,在她成婚之後,讓她安於後宅吧!”


    皇上經過上次跟亞楠之間產生的信任,已經不會懷疑亞楠有反意了,但到底還是怕她通過學慎,通過趙子誠幹政,女人幹政是大忌,太子應該知道。


    亞楠進來之後,就看到皇上跟天一道長兩人在場,皇上看向自己的目光,還是親厚的。


    “亞楠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亞楠心裏雖然有著忐忑,但看到皇上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信心了。


    “亞楠,過來,到父皇這邊來!”


    皇上用一種寵溺的語氣,叫著亞楠,皇上剛剛覺得,亞楠之所以有如此大的主見,其實還是自己跟趙子誠慣出來的,確切的說,應該是自己跟趙子誠需要才產生的。


    今後自己就好好寵著這個孩子,寵的她再也不要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讓趙子誠也跟自己一樣,家裏任何事都不許問亞楠,就當亞楠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好好寵著,也許亞楠今後,再也不會幹政了。因為不需要!


    “父皇?”亞楠眼眶忽然有些紅潤,聲音有些哽咽,並未聽皇上的話過去,而是直直的跪在那裏。


    亞楠知道,今天的自己,在賭皇上的信任,自己雖然願意相信皇上是信任自己的,但必要的認錯態度,還是要的,自己今天必須先跪下認錯,必須先認下死罪,等皇上信任自己,等皇上開口放過自己。


    “怎麽了?快起來,別跪了!”皇上急忙起來,天一道長緊跟著攙扶著皇上,向亞楠走來。


    “皇上,亞楠死罪!”


    亞楠等皇上到了自己身邊的時候,猛然間抱著皇上的雙腿,大哭起來。


    太子在屏風後麵聽到亞楠如此,一陣心驚肉跳,雖然很想出去安慰亞楠,但想到父皇對亞楠的寵溺語氣,還是放心的在後麵聽著了。免得打擾了父皇跟亞楠談話。


    “快起來,有父皇在,哪有你的死罪!快起來,啊?”皇上將寵溺進行到底。


    能有什麽死罪?亞楠從來不怎麽跟外人交往,就不會惹出什麽禍事,就是太會掙錢了,但這個哪會是死罪?再說亞楠掙得錢,真的可以說,都用在大明江山上麵了,何來死罪?她還未嫁給學慎,又何來幹政?


    “父皇,我,我犯了死罪,可我的家人,學慎他們都不知道,父皇,我願意什麽都跟你說,隻求父皇,賜我一死,放過他們,好不好?”


    亞楠痛哭流涕,將追悔莫及的悲痛心情,呈現給皇上看到。


    “先不要哭了,有父皇


    了,有父皇在,就沒人能治你死罪。”


    皇上的語氣雖然依舊寵溺,但心裏卻是有了一絲不愉,這個孩子,正在自己麵前,以退為進啊!


    “對不起,父皇,真的很對不起,我從前,從前辜負了你的信任,我不該將父皇比擬了從前的薄情寡義的帝王,怕父皇因為我們家掙錢太多,功勞太大,怕最後被父皇拋棄,我對父皇沒有真正的信任,才會在上原,留了一個沒人知道的方子。


    這個方子,我家人都不知道,爹跟大哥他們都是讀書人,講就是忠孝,所以我得到這個方子的時候,並不敢告訴他們,學慎也不知道,他也是讀書人,更是將太子當做親兄弟的人,我也不敢告訴他,怕他們不僅僅會將方子交給父皇,更怕他們從此生疏了我,以為我有什麽反意。


    甚至可以說,這個方子除了我一個人,沒有人知道,這個方子是組裝的方子,匠戶們,也隻有各自手裏的一小部分圖紙,但我一個人掌握了整個方子。


    我身為一個女子,圖的就是能嫁給喜歡的人,為他相夫教子,陪著他安安生生的白頭到老,哪有什麽反意?我隻是太在乎他們,想著自己手裏留下這個方子,萬一有一天遇上什麽事,我還能保護他們。”


    “說吧,父皇聽著,你手裏還有什麽比精鹽都精貴的方子!”皇上的話,微微冷了下來。


    盡管亞楠說的全都對,自己曾經就是如此猜忌趙家的,猜忌她自己的,甚至想過鏟除他們的,但是自己到底還是選擇了信任他們。


    可是自己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孩子,對自己這個皇上,終究心存戒心,雖然現在她才告訴自己,但心裏若是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皇上是知道的,上原購買了幾架弗朗機炮,買來的弗朗機炮,不僅僅價格昂貴的厲害,也過於笨重,用於守城,也許勉強可以,但用於攻城,卻嫌太過笨重,難以靈活運送,彈花也沒有那麽大。


    我在上原的時候,因為有時間,就帶著匠戶們,偷偷改良了弗朗機炮,不僅僅將弗朗機炮的價格,百倍的降低下來,還將弗朗機炮改造的輕便多了,四個人可以抬著跑起來,一個人可以推著走,一個炮彈打出去,足以比從前的彈花,大十倍之上。”


    “你這是死罪!”在亞楠說道這的時候,皇上忽然怒斥起來。顫抖著手指著跪著的亞楠。


    不得不說,皇上此時此刻真的是心驚肉跳,若是亞楠真的有反意,恐怕大明的江山絕對會易主。


    隻要亞楠等著首輔,等著睿王,等著靼子他們亂戰起來,等著大明烽火連天的時候,亞楠憑借她手裏的錢財,憑借她如此強大的武器,輕易就可以讓大明改朝換代。


    一想到這點,皇上就忍不住的捂著心口,臉色難看起來。


    “是,我這是死罪,我知道我死罪難逃,我才會過來跟皇上領罪。


    皇上,我不怕死,我隻怕靼子侵略我大明,怕大明的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更怕女真趁機占據大明,所以,我才過來跟皇上領死。


    我願意在死前,將我在上原改裝的這批改良的弗朗機炮獻給皇上,方子也獻給皇上,願皇上大量製造這些改良的弗朗機炮,戍守我大明。


    皇上,靼子對我們大明來說也許是條惡毒的蛇,但亞楠卻感覺,女真對於大明來說,才是無情的虎豹。


    雖然建州都督控製了女真多年,但亞楠依舊最擔心的還是女真,亞楠不信任建州都督,隻要他梁懷恩有拋棄一切的野心,他就有能力能在這場動亂中,改朝換代。


    亞楠不願意看到大明百姓水生火熱,不願意父皇江山易主,也不願意我的家人,被戰火荼毒,哪怕因此會暴露出亞楠的死罪,我也在所不惜。


    父皇,若是死我一人,能安保江山,安保百姓,安保我的家人,我願意去死!”


    亞楠說完之後,遞出方子,閉上眼睛,一副坦然受死的姿態,隻有亞楠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跳的有多快,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真的不會再怕死了。


    但自己這一世擁有的那麽多親人,就這樣沒了,自己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更舍不得他們為自己心痛。


    今天,自己賭了,也信了,賭皇上得到這些武器,一筆勾銷自己的死罪,信皇上信任自己,從無造反之心,有的也僅僅是提防之心,但在今天,自己真的全部都坦然相對了,皇上應該感到自己的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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