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夏狐疑的望著他,然後,她迅速恢複過冷靜,抬起一隻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將他很有禮貌的推開,保持一定距離。


    “副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葉慕寒揚眉,她這一刻的清醒,與昨晚又是哭又是笑的女人,簡直判若兩人。他有些好笑的環起雙臂,打量似的睨著她:“想不認帳是吧?”


    伊夏反而淡定發問:“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事,怎麽認帳?”


    “好,”葉慕寒點頭,然後慢慢的,將袖扣解開,再有條不紊的將袖子擼上去,將露出的手臂伸到她麵前,“這個能幫你回憶起什麽嗎?”


    伊夏低頭,看到他的手臂上那幾道明顯是被指甲剜出的傷痕時,先是愣了愣,隨即疑惑的皺起了眉,漸漸,腦海中模糊的畫麵開始變得清晰……


    看到她的神情不斷變化,目光開始左右躲閃時,葉慕寒又從容的放下袖子,再不慌不忙的扣上袖扣,“現在,可以談了嗎?”


    伊夏不自在的輕咳兩聲,強裝鎮定道:“能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嗎?我想先換衣服。”


    葉慕寒笑了,“你全身上下,有我沒見過的地方嗎?”


    伊夏皺緊眉,臉頰脹紅,眸中有了點控訴的光澤。葉慕寒倒也沒有為難她,反而十分有風度的退了出去。


    伊夏立即起*,穿上自己的衣服後,再去衛生間簡單的洗漱。讓她意外的是,凡是她之前用過的東西,還都原原本本的保持了原狀,連一絲位置偏差都沒有。


    她的動作滯了住,望著這些她曾經使用過的每一樣用品,被她刻意忽視的熟悉感,再次清晰浮現。


    她甩甩頭,轉身出了衛生間。


    推門出去,順著樓梯走下去,下了樓恰好看到春姨。伊夏笑了下,“春姨。”


    春姨望著她,歎息一聲,然後上前擁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以後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


    伊夏沒說話,而是慌忙垂下眼眸,掩住那裏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情緒。


    “走吧,吃早飯。”


    伊夏本想拒絕,隻想立即離開這裏,但春姨卻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餐廳裏。


    葉慕寒早已坐在那裏,看到她時,不過就是眉梢輕揚,便又繼續優雅用餐。


    伊夏挑了個離他較遠的位置坐下,春姨將早餐擺到她麵前,尤為細心的叮囑道:“你昨晚喝了酒,先把湯喝了養養胃。”


    聽到春姨的話,顯然是也看到了她昨晚那樣脫線的舉動,伊夏不禁紅了臉,壓低頭,默默吃早餐。


    漸漸,她的思緒早就知道又飄蕩到了哪裏去。


    世間的事,真是因緣際會,她以為離開了便是一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裏,誰曾想到,事隔半年她又回到這個地方,與他相安無事的同桌而餐。


    葉慕寒早就吃完了,卻是沒有離開,半闔著的眸,一點點抬起,凝在她的方向,似在思索著什麽。


    伊夏也吃飽了,她拿起餐巾擦拭下嘴角,站起身,“春姨,謝謝您的早餐。”然後,不自在的看過對麵的男人,口吻相對有點生硬,“昨晚的事,謝謝你。”


    葉慕寒挑高了眉,“隻一句謝謝?”


    伊夏皺下眉,“那你還想怎麽樣?”


    他垂眸輕笑,緩緩道:“在我們還沒有辦理離婚手續前,你就還是我葉慕寒的太太,這一點,你不否認吧?”


    伊夏想要辯解什麽,但想想,他確實說得沒錯,不情願的點下頭。


    “你身為我太太,卻跑到酒吧那種地方買醉,最後還被其它男人占盡便宜!”說到這裏,早前沒有發泄的怒氣,這會隱隱有點發酵的氣勢。


    “你這是在丟我的人,丟我們葉家的臉!”


    他說得不留情麵,伊夏也有點動氣了,她說:“那好,趁著現在,咱們還是把離婚手續辦了吧,省得以後再有類似的事發生,你們也跟著受牽連。”


    她說出“離婚”二字時,有點輕描淡寫,不是早已下過這個決心,就是根本不把這樁婚姻當回事!葉慕寒周身的氣息,有點變化,眼睛裏直視她的光澤,泛起了陣陣涼意。


    “再有類似的事?”他笑,笑聲桀桀,“伊夏,你是嫌這一次還不夠,還想要繼續找別的男人?怎麽,顧雲清滿足不了你嗎?”


    伊夏眉頭擰得更緊了,她不該被他的話影響到,也不屑解釋什麽,反正歪曲事實一直都是他的強項,這才是葉慕寒。


    “隨便你怎麽說好了,反正我已經主動提出了離婚,而且我不會要葉家一分錢,你還想我怎麽樣?”


    葉慕寒的眸光更冷了,“對你來說,過去算什麽?”


    算什麽?


    伊夏不知道,如果能算作一場夢,那更好不過。


    她別開臉,沒有迎向他的目光,淡然出聲:“我不知道過去,我隻知道,現在你是我的上司,我的老板,會付我薪水養孩子的人。”


    從她嘴裏聽到“孩子”,葉慕寒渾身一顫,所謂距離感登時拉開。


    他不再說話,站了起來,冷聲道:“我會安排律師的,你等我通知吧。”


    伊夏眸子壓得更低了,沒有多餘的話,隻是說了聲“好”。


    葉慕寒從椅背上拿起黑色昵外套,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伊夏緩緩抬起目光,瞟了一眼就強迫自己避開。


    這裏的空氣充斥著過去的味道,伊夏想要立即逃離,和春姨道別後,她馬上出了別墅。一眼便看到葉慕寒的車子停在那裏,見她出來,車窗放下,冷眸淡淡掃過,“上來。”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此時,伊夏不想與他單獨相處。


    葉慕寒的語氣有些不滿了,一字一句的說:“要我下去扛你嗎?”


    知道他說得出做得到,即便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在乎。伊夏便不情願的上了車,才剛係好安全帶,車子就衝了出去。


    伊夏立即抓住頭頂扶手,盯著他大聲說:“這樣很危險!”


    葉慕寒全然不在乎,仍是一味加快車速,即使是從環山道往下開,也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


    “葉慕寒!”伊夏真的害怕了,扶手被她抓得緊緊的,身子使勁靠後貼著座椅,雙腿都嚇得抬了起來。


    葉慕寒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無論是轉彎還是調轉方向盤,都收緊下顎,眉心擠出一道摺印。


    終於,車子駛進車道,伊夏仍是驚魂未定的猛拍胸口。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後,她立即生氣質問:“你瘋了!幹嘛開這麽快!”


    葉慕寒一手握著方向盤,側過頭,上下睨了睨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彎弧,“你也會怕?”


    伊夏很想罵,蠢蛋!我為什麽就不會怕?


    可還是忍了,隻是用一雙憤怒的眸子盯緊他,葉慕寒笑出了聲,不緊不慢道:“我以為,你該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論什麽事都敢做才對。”


    聽出他話裏有話,伊夏也不與他爭辯,朝前麵的十字路口指了指,“停在前麵就好,我坐地鐵。”


    葉慕寒卻充耳不聞,反而又深踩油門,直接飆過路口。


    “你……”伊夏轉身,眼睜睜的看著地鐵入口標誌牌,離她越來越遠。


    回頭,她氣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你想離婚的話,好啊,我已經主動提出來了!你還要什麽?”


    “我要什麽?”葉慕寒的目光瞬間凝結,盯著她一字一句:“你很清楚!”


    他想要的,他早就已經對她說得明明白白!


    伊夏覺得有點好笑,“我怎麽可能會知道?”


    葉慕寒的捏著方向盤的手發緊,真的很想狠狠掐上她纖細的脖子!哪怕隔了半年,這女人還是有本事能夠瞬間擊潰他的自製力!有時候,衝動得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見他不答,伊夏也斂了目光,淡淡的說:“是你說的,希望我們以後互不打擾,我不過就是盡本分罷了。”


    葉慕寒凝視她,又慢慢收回視線,凝向前方。


    “你說得對。”


    之後,車內再也沒有聲音,沉默的氣息,蔓延至心底,靜得讓人發慌。直到葉慕寒將車子停在了下一個地鐵站入口,伊夏推開車門下車,轉過身剛要說聲“謝謝”,車子已然駛離,留下一片輪胎與地麵強烈摩擦的白煙。


    伊夏默默的站在那裏,許久才回身走進地下通道。


    孩子的事,她終究也沒有告訴他,她知道這樣做對葉慕寒而言不公平,但是,請允許她自私這一回好了,她隻想舍棄過去,不再受任何人影響。


    葉慕寒駕著車,眉頭擰成了一線,車內到處都是她留下來的氣息,無時不在對他進行幹擾。


    他低咒一聲,突然調轉方向盤,朝那個地鐵站入口駛去。


    車停下,他立即跳下車跑了過去。


    可惜,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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