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深夜,京中靜極了。由於延邊的戰事遲遲不見曙光,京中的歌舞升平也少了許多。


    隆慶帝歎了口氣,放下筆,看了眼門口值夜的葉果,想了想,走了出去。


    “葉果,陪朕出去走走!”,隆慶帝心中煩悶不已, 突然想去城牆看看。


    葉果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點點頭,“是!夜裏大風,聖上要不要多披件衣服?”


    “一會小唐子會給我拿的!朕還沒你想象的那麽弱!改天,和你過過手!”,隆慶帝覺得,果然和人說話,心裏會舒坦點,心裏的煩悶感,也消散了許多。


    葉果恭敬地跟在隆慶帝身後,不再做聲了。


    隆慶帝走到城牆上,看了眼夜晚的京城,歎了口氣,“看來朕還影響了不少人!這要是平日,南街和西街都十分熱鬧,今日看來,有些蕭瑟了。”


    葉果本就不是會說話的人,撓了撓頭,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窘迫著一張臉,還在沉思著該如何說話。


    “在想該如何回應朕?不必想!晨宇那小子說得沒錯,你的確是個實心的!”,隆慶帝的心情一好,一個飛身,幹脆就坐在了城牆上,“朕經常喜歡坐在這城牆上,俯瞰著整個京城!這樣看看,心情就會好許多!說起來,馬上就要春祭了,朕打算親自前往皇陵拜祭先祖,祈求我國泰民安!這次春祭,你和晨宇便伺候在左右吧!”


    葉果自然很開心被重要,單膝跪地拱手道,“臣謝旨領恩!定會好好保護聖上安全,竭盡全力!”


    “起來吧!一個人在高處有些寂寞了,你上來陪陪朕!”,隆慶帝歎了口氣,眼神一直注視著整個京城。


    葉果當下再不遲疑,飛身而上,隻坐了一半,卻不敢和隆慶帝比肩而坐。


    “何必如此拘束?對了,你可有成家?家中還有幾口人?”,若不是周晨宇多次提起眼前的少年,隆慶帝真的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個人在身邊。


    “臣尚未娶妻,家中無父母兄弟姐妹,獨留臣一人。”,葉果也看著遠方,語氣有些傷感。


    “哈哈!大丈夫何患無妻?若是日後實在找不到,到時候朕為你指一個大家閨秀,如何?”,隆慶帝心情驀地好了起來,連日來的煩悶都消減了不少。每次來城牆,心情都會好許多。


    葉果的神色卻嚴肅起來,心中閃過一個傲慢的身影,聲音也冷寂下來,“回聖上,若日後臣遇到心儀的女子,會向聖上請旨!”


    隆慶帝意外地聳聳眉,隨即又笑了。想到什麽,跳下城牆,“走,隨朕再去逛逛!”


    葉果明顯感覺到隆慶帝情緒又有些波幅,不敢遲疑,立馬跳下跟著。


    葉果沒想到,隆慶帝居然會帶著他兜兜轉轉來到了後宮。他並不敢聲張,隻默默跟著,眼見著隆慶帝在一處宮門外停了下來,葉果斜眼看去,隻看到一個月字,就迅速低下了頭。


    隻聽到隆慶帝歎了口氣,又聽到裏麵隱約有琴聲傳出來,緊接著耳邊就是隆慶帝低聲說了句,“看來睡不著的,不止是朕一人啊!葉果,回前殿吧!”


    葉果點頭,隨著隆慶帝換了個方向,沿路返回前殿。一到前殿,就看到隆慶帝的貼身內侍唐公公在尋他們。一見隆慶帝,唐公公險些就要哭了,“聖上可是嚇死奴才了!這夜裏這樣大風,您也不多穿件衣服!”


    隆慶帝指了指葉果,“朕同後生一起四處走了走,活動了下筋骨,何須大驚小怪?”


    “可是聖上,前方有八百裏加急密旨,然後另有一封密旨,無署名的!”,唐公公知道,這段時間,前方戰報是隆慶帝最關心的事情,暗自罵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說出來。


    果然,隆慶帝臉色大變,“怎麽不早說?”,說完見趕回殿裏。


    葉果還是盡職地站在門口,唐公公歎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頭,跟了進去。


    隆慶帝先拆開了那封八百裏加急的密旨,臉色巨變。又拆了另一封,眼底竟浮現了殺氣。


    唐公公見他的樣子,心底忍不住浮現出一股寒意。


    “去!給朕宣周仁明覲見!立刻、馬上!”,隆慶帝眼底全是殺氣,嚇得唐公公險些癱軟在地上。


    “奴才這就去”,唐公公一路扶著自己的帽子退了出去,還險些撞到門口的葉果。


    葉果不知道兩封奏折上寫了什麽,但卻知道,能讓隆慶帝勃然大怒的,一定是大事情。


    柯熙媛這幾日完全沒了胃口,整個人懨懨的,睡眠也不大好。五柳先生來看過,說無大礙,隻是孕期的正常反應,可著實卻讓一堆人傷了腦筋。


    且不說別的,光就是吃食,芙蓉是想盡了辦法換花樣,就連華氏和林月青也都有主意傳過來,可柯熙媛就是動不了筷子,一動筷子就想吐。這幾日,隻喝的下米粥,人也迅速瘦了下來。


    蕭氏一門心思地撲在了不斷鬧騰的周晴玉身上,倒是華氏,每日大房二房兩頭跑,照看著兩個孕婦。


    今日一起身,又是一陣天翻地覆的嘔吐,身旁的周晨宇已經去了宮裏。柯熙媛難受極了,突然就很想見周晨宇。


    “奶奶,要不您也試試那酸梅子?娘家大奶奶也是吃了您的酸梅子舒坦多了,在這邊,大奶奶也適用!您自己怎麽不試試?”,九惠焦急不已,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著情況。


    “沒用!我昨兒拿給奶奶試了!就別說吃了,聞了那陣味兒,奶奶就吐了個天昏地暗!更別提吃了!羅媽媽已經回柯府去討招了!咱們就等著吧!”,七巧幫柯熙媛順著背,沒好氣地又說了句,“也不知道二爺怎麽了,明知道奶奶不舒服,今兒天都沒亮,就走了!”


    天沒亮就走了?柯熙媛皺著眉,漱了漱口,一挑眉,“九惠,去夫人那裏拿這幾日的邸報過來!快!就說我想看,想解悶!”


    九惠知道柯熙媛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點點頭,放下手中的雜物,立馬轉身就出了去。


    “奶奶,可是有什麽事情?”,七巧想問題比較簡單,心裏想的是難不成柯熙媛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


    柯熙媛不做聲,心裏的各種想法不斷地翻滾。早在吳若菀離去的那天,她就知道,有些事一定會爆發。可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讓人還有些措手不及。


    七巧見柯熙媛的臉色漸漸變得沉重,才知道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樣,也收了聲,不明白柯熙媛在憂心什麽。


    很快,九惠就回來了,手裏拿著近一個月來的邸報。


    柯熙媛不說多話,拿著一張張細細看起來,越看心越急,忍不住站起身,“今日,伯爺可在府裏?”


    “伯爺似乎是出府去拜訪老友!”,周仁毅每日都要出府去和老友賞鳥喝茶,日子過得極其悠閑。


    柯熙媛捏了捏拳頭,暗歎自己可能是多想了。戰事怎麽可能有變呢?可是,邸報上的確顯示上次戰報是半個月前。這實在是不正常,延邊國的戰事隆慶帝一直很重視,所以戰報幾乎是兩天一次。而這一次,隔了這麽久,會發生了什麽呢?


    焦躁的感覺爬滿心頭,總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七巧和九惠看著彼此,隻能眼睜睜看著柯熙媛走來走去,完全拿不出主意來。


    就在她們的眼睛要被柯熙媛晃花的時候,羅媽媽回來了。柯熙媛停住腳步,臉上一喜,抓著羅媽媽的手說,“快說說,府裏都是些什麽情況,可有什麽異常?”


    羅媽媽顯然很懂柯熙媛這種狀況,點點頭,“大奶奶不大好,大著肚子,大少爺又去送糧。本來每隔兩日就有家書送回來,可不知道怎麽隔了半個月,仍舊是沒有家書送回來!今日回去,大太太同奴婢匆匆說了幾句話,又回去照顧大奶奶了,據說是下不得床了!”


    “這還了得!”,柯熙媛皺著眉,“柯影,速去請五柳先生看看嫂嫂!”


    柯熙媛吩咐完後,又坐了下來,“大伯母也是,嫂嫂既然不舒服,理應托人告訴我!要是出了什麽事,可怎麽好?”


    “奴婢也這樣說了,但老太太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大奶奶等的不是什麽絕世名醫,而是一紙家書!”,羅媽媽想到王氏雙眼赤紅的樣子,也忍不住唏噓,“其實老太太何嚐不是等著一紙家書呢?”


    柯熙媛覺得再也等不下去,“九惠,你去外院看看瑞安在不在?去叫他來回話!”


    九惠知道,柯熙媛一定是察覺到什麽了,話也不多說地就跑了出去。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九惠卻是白著一張臉回來了。


    柯熙媛皺著眉問,“何事發生了?你為何如此驚慌?”


    “奶奶……今兒一早,京裏簡直就是亂套了!據說大將軍上陣殺敵時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剩下左右前鋒苦撐著局麵;還有就是外麵不知道何處刮起一道傳言,說咱們二爺不是太太親生子,是外室所生抱回府中養大的!”,九惠去找了瑞安,瑞安隻讓九惠傳達回來這兩件事情。


    九惠以為柯熙媛會震驚,卻不想柯熙媛極其平靜地坐了下來,嘴角還帶著一抹冷笑。


    她哪裏知道,柯熙媛早就知道有這一幕發生,隻是沒想到,會拖了這麽久,用這種方式爆發出來。


    可轉念一想,柯熙媛又覺得不對。明明戰報是密報,好像大將軍受傷昏迷不醒這種重大消息,應該是不會傳出來才對,可為什麽會傳得人人皆知?難不成……想到這,柯熙媛又站了起來,從來沒有這麽一刻,希望馬上見到周晨宇。


    想了想,還是起身,“走,我們去大房!”


    羅媽媽無奈地搖搖頭,知道柯熙媛心中牽掛甚多,想了想,還是拿了件披風追了上去。


    去到大房,就看到華氏正揉著頭聽著周媽媽的匯報。周媽媽如今已經來了華氏身邊服侍,可見華氏對柯熙媛的信任。


    “媛媛,你如何來了!你看看你的臉色!”,華氏沉著臉對羅媽媽說,“你們奶奶年輕不知輕重,你也由著她!”


    “大伯母,是我硬要來的!我就是想問,前方戰報可屬實?”,柯熙媛知道,牽一發動全身的道理。這次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麽大將軍的傷必定不簡單。


    華氏點頭,“大約是真的!戰報已有半月無消息,也確實有可能!不過,我以為你這個孩子更關心的是晨宇的身世!”


    柯熙媛笑著說,“我嫁的就是他這個人!就算他是外室所生的,又如何呢?”


    華氏露出讚許的神情,“我就是喜歡你這孩子識大體,分得清輕重!眼下如果大將軍真的受了重傷,隻怕要另選人去前線!如今戰場上隻剩下兩個年少的少將軍,實在難撐大局!這仗打了這麽久,不宜再拖了!如果我沒猜錯,再去,就該是個王爺了!是哪位王爺,就要看聖上的心意了!”


    柯熙媛心想,果然華氏是熟看了這些邸報,不是一般的無知內宅婦人。此次林知崇已經將大軍快壓近延邊國了,此時沒理由派大將再去。一貫的做法就是挑選一位自己信得過的人去收尾,而這個人,一般就是上位者的心腹或者是繼承人。


    正如華氏所說,這次,派一位王爺去,就是最好的!而隆慶帝會派誰去,誰也不知道!但所有人都會盯著隆慶帝,他到底會派哪位王爺出征,指不定將來的儲君就會是誰。


    “媛媛,回到院子吩咐下人們全部緊閉門戶,最好不要出門!這個時候,跳出晨宇的事,絕對沒那麽簡單!先不管到底如何,你一定要約束好身邊的人!你母親那邊還有娘家那邊,我自會安撫好,你放心!”,華氏這段時間隻覺得心很累,事情一件接一件發生,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這就是華氏的魅力,不管這個府上發生什麽事情,她都會全力撐起後院,讓前麵的男人沒有後顧之憂。


    “大伯母放心,我必定與您一起共同麵對這些風雨!”,柯熙媛一回頭,發現林月青也來了,兩人互相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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