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橫逸一步一步的走到銀珠麵前,青蕪見那女子眼中透出的驚恐與哀求,在她脖頸被他掐住的一瞬,已是擴散到了極致。


    霎時,銀珠竟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生生地被男子以極為狠戾的指力捏碎了頸骨,瞬間沒了生氣。


    眸光一轉,待陸橫逸將指間的力道緩緩放開時,銀珠就如殘破的木偶般跌在了地上。


    將這一切收入眼底,青蕪已是愣愣地望著那個方才還笑著說要清洗果子給她的女子終。


    “你何須同情這種人,在她選擇背棄你站在皇後那邊的時候,就注定會有這樣的結局。即使今日不是我,你以為皇後派來的那些殺手會輕易放過她嗎?”


    走到一具蒙麵殺手的屍體旁,陸橫逸翻找了半晌卻發現其一點線索也沒留下。


    看來,楚瑤和楚令謙這次是鐵了心要除掉青蕪。


    “或許,我們可以給她一筆錢,讓她隱姓埋名遠走高飛,至少她還能留下一條性命。”忽然抬眼看向不遠處的陸橫逸,青蕪怔怔說道配。


    聞言,陸橫逸卻是冷冷一笑,“為什麽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永遠這麽不切實際?”


    說著,他從懷中抽出一條白色錦帕將掌中微顯幹涸的血跡擦了去。


    環顧了一眼四周,他走到了青蕪身旁。


    看著這女子微紅的眼圈與其幹嘔難受的模樣,陸橫逸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精致的瓷瓶,擔憂道,“四周的血腥氣息太重,你若難受,聞聞這個會好一些。”


    見青蕪隻是這樣凝著自己,他微有無奈的開口道,“我知道,這些年你心裏都在怨我,怨我手段殘狠,怨我讓你錯失了成為東陵晟正妃的機會。”


    稍稍頓了頓,他繼續道,“但現在你也看見了,楚瑤處心積慮的想要除掉你,你在宮裏危機四伏,而那男人他在哪裏呢?”


    “他在你危難的時候又為你做了什麽?別傻了。”


    眸光輕輕一閃,青蕪重重地咬了咬唇瓣,凝聲道,“不管怎樣,我都會堅持下去。”


    “若當初我沒有選擇翻案,進宮與東陵燁合作,或許今日我與他便不會經曆那麽多挫折。”


    看著麵前這個眉眼清絕依舊的女子,陸橫逸微斂了目光。


    他又怎會不知,那男人早已深入她的骨血之中。


    否則,她不會為他承受改換容貌的錐心之痛,用盡一切方式隻為重回東陵晟身邊。


    “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麽辦?”終於,陸橫逸不得不再度妥協。


    眼中忽然透出了一抹堅定之色,青蕪說道,“我想去千山府找他。”


    眉目微微一沉,陸橫逸問道,“你可想好了?楚瑤和楚令謙正愁找不到你的把柄。你是奉懿旨前去為皇上祈福,若你擅自離開,就憑這點楚瑤便能定你的罪。”


    “我不在乎。”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語,青蕪凝了眼地上的蒙麵殺手,繼續道,“你以為這次出宮為皇上祈福,真是因敏妃的提議而定下的嗎?”


    “那是楚瑤和楚令謙聯合在我麵前演的一場戲而已。其目的,就是想讓我自己請旨出宮前去煙霞山,並在路上埋伏殺手。”


    “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我除掉,就算將來皇上回宮調查此事也是查無此證。屆時,就會成為一樁疑案。”


    說著,青蕪笑了笑,“但我應該感謝楚瑤,若非她有這般心思,我又怎能如此順利的出宮。”


    聞言,陸橫逸一怔,隨後便已明了些許,“這些蒙麵殺手沒能回去向楚瑤複命,她必會知道計劃有變。”


    “而她決計不會放過這個除掉你的最佳機會,說不準她會派出更多的殺手。若你一定要去,讓我陪你一起。”


    思慮片刻,青蕪點了點頭,“也好,那待我換了男裝再上路。”


    *****


    覲見完東陵晟後的這夜,李肅已忙著布局籌劃與孟元朗再戰一次。


    畢竟,此戰成敗不僅攸關榮辱,且若再失利,他這個鎮遠大將軍的位置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待李肅從東陵晟駐紮的軍營返回湘流鎮後,已是破曉時分。


    他騎著馬剛到指揮營,身後的袁洪便立即揚聲道,“大將軍回來了。”


    見狀,在指揮營外站崗的兵士趕緊大步上前,接過了李肅手中的韁繩。


    待李肅翻身下馬之時,腳下竟一軟險些沒能站穩,而袁洪卻是眼疾手快的衝到了李肅身旁將他扶住,並關切道,“將軍沒事吧?”


    瞥了眼四周急忙低頭的兵士,李肅沉了眉目,啞聲道,“我沒事,先進去再說吧。”


    見袁洪領命退至一旁,李肅微微一整身上的戎裝,便率先走進了指揮營。而袁洪跟在他身後進入時,亦不忘朝一旁的兵士吩咐道,“去給將軍備些酒肉和洗澡水。”


    待他隨李肅走進營帳後,便見其重重地跌坐在了軟榻上,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還沾著被馬蹄濺上的泥土。


    tang“將軍已有兩日不眠不休,還是趕緊吃些東西,而後沐浴歇息吧。”袁洪提醒道。


    “我怎麽睡得著,現在局勢不樂觀啊!”李肅略顯擔憂的說著。


    聞言,袁洪不禁疑惑的問道,“將軍不是已與皇上定下了破敵之法嗎,為何還要如此愁眉不展?”


    眸光一凝,李肅說道,“你以為那孟元朗是好對付的嗎?每逢我與其交戰之時,他總能預料到我接下來的行動。”


    “若非是他神機妙算,便是有敵方的奸細混入我軍營中!如此人被我找出來,定要將其碎屍萬段!”


    “皇上命將軍兩日內便要逼孟元朗出戰,接下來是一場硬仗。如今,還是趕緊休息,養精蓄銳更為重要。”


    “至於暗中調查奸細一事,末將會加快節奏,請將軍放心。”袁洪抱拳一揖,恭謹的說道。


    聞言,李肅已是有些疲累的按了按太陽穴,並吩咐道,“如此甚好,你先退下吧。”


    待袁洪領命退出營帳後,正待火頭軍端著已備好的烤肉與酒水欲要送到李肅的營帳內。瞥見袁洪出來,他行禮道,“袁副將好。”


    看了看餐盤上的酒肉,袁洪低頭嗅了嗅,正要用手去抓時,卻見火頭軍微微一愣,已朝後退了一步。


    見狀,袁洪忙笑著解釋道,“我看這烤肉似還有點帶血,你知道這幾日將軍的腸胃有些不舒服,若是吃了帶血的肉可不太好。”


    火頭軍一聽,連忙嚇得端起烤肉看了又看。在發現並無任何問題後,他才安心的解釋道,“袁副將放心,這些我們都格外注意著。”


    聞言,袁洪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那趕緊送進去吧,將軍還等著。”


    一見袁洪放行,火頭軍趕緊俯身行禮後,便朝了李肅的營帳走去。


    此時,袁洪的臉上竟是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神色,他冷冷一笑後,便轉身離去。


    一路回到自己的營帳,他走到櫃閣旁將一個隱蔽的暗格打了開來,並從裏麵拿出了一隻用黑布罩蓋的鐵籠。


    用一旁的紙筆寫下小紙條後,他再將黑布掀開,將紙條以極快的速度塞入了信鴿腳上的小竹筒內。


    伸手將鴿子藏在自己的披風之下,袁洪一路騎馬來到了一處隱蔽的開闊地。眸色警覺的查看過四周,他待周圍無人之後,才將鴿子放飛。


    隨鴿子扇動翅膀,飛躍過山穀固若金湯的城牆,它最終落在了一處院落的藤架上。


    而這尊藤架,似是本就屬於它。


    聽得鴿子發出的“咕咕”聲響,屋裏的人望了一眼藤架後,便走了出來。


    他隻是這麽輕輕地一招手,這鴿子就飛到那人的手臂處落了下來。


    將它腳下小竹筒內的紙條取出,他將其一展,便細看著紙條上的內容。


    此時,院外有人走了進來,朝他行禮並稟報道,“孟將軍,霍公子派人送信來了。”


    聞言,孟元朗將手中的小紙條揣進懷中,接過了霍昕派人送來的書信。


    低眉看著書信上的字跡,他眸光微微一暗,心中已有盤算。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中,隻要不出任何意外,即便是東陵晟也難挽已定的敗局。


    思慮中,孟元朗忽然想起無垢山莊那夜自己與公孫旭堯單獨見麵時,他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


    不知究竟是何意?


    *****


    兩日後。


    湘流鎮薑草穀一戰,李肅再次戰敗,而其率領的五萬精兵也隻剩了三千,準備撤回湘流鎮。


    可他帶領的精兵卻在沿途的山穀內遭遇了孟元朗早已布置好的伏兵陣襲擊,一番搏命廝殺下,李肅才極為不易的帶著身邊的五百精兵殺出了重圍。


    此時,本就大獲全勝的孟元朗自也不想錯過這次徹底擊敗李肅的機會。於是,他便親率兩千精兵冒險而逐,欲要長驅直入追殺李肅。


    可就在他追趕到山穀中的一條翻江處時,李肅為求自保竟斬斷了江麵上唯一的一座吊橋。


    見得這般情景,孟元朗正猶豫著是否要下令修橋追趕之際,忽有一名屬下騎著快馬前來稟報道,“孟將軍,有個人指明說是要見你一麵。”


    聽聞此言,孟元朗倒也毫不扭捏的去到了一處斷崖前會見此人。


    將這個身著玄色戰衣的男子細細打量過一番後,他不緊不慢的說道,“淩護衛,不將你的主子請出來嗎?”


    “天策戰神果然厲害,朕的鎮遠大將軍三次都敗在了你手下。”忽然間,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透著悠涼地山風直直地貫入了他耳中。


    隨之,便有一名穿著錦繡常服的男人從斷崖的石壁後緩緩走了出來。


    順著聲息傳出的方向而去,孟元朗轉頭看向了那個器宇軒昂,一派王者風範的男人。


    眉頭緊鎖,他沉聲道,“北胤國景寧帝,就這麽肆無忌憚的隻帶一名隨身護衛潛伏在我軍後方?皇上可是認定我沒有能力擒住你?


    ”


    微微挑眉看向一側的斷崖,東陵晟低笑道,“你又怎知朕沒有萬全的準備?”


    聞言,孟元朗心頭一驚,已是盡顯敏銳的瞥了眼四周。


    沿途,他都有探子勘測前方路段的狀況,若是有任何異常他不可能不知道。


    一番思慮後,孟元朗認定眼前這男人不過是故布疑雲。


    不過,想著他能以皇帝之尊親自前來,又怎會毫無準備。一切還得多加提防,先弄清他的來意再下定論。


    “能驚動當今皇上親自前來與我一談,究竟是為何事?”目光定定地看著東陵晟,孟元朗直言問道,他向來不喜拐彎抹角。


    審視著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孟元朗,東陵晟似在沉默片刻後,眸光驟然一淩。


    嗓音中帶著一襲狠戾,他吩咐道,“淩霄,你去吩咐埋伏在周圍的天琰宗,若是有人接近這裏一步,殺無赦!”


    便是一瞬,孟元朗隻覺心上如有什麽東西驀地砸入一般,令他震撼。


    為什麽,他有一些深藏的念頭不知為何會悄然而起。


    此番,東陵晟與孟元朗究竟談了些什麽無人知曉,似僅僅隻是半柱香的時間,他們便已談妥。


    臨走前,孟元朗不言一語,他隻是凝了東陵晟一眼後,便騎馬按照原路返回。


    此時,守候在遠處的淩霄才走到了頓在斷崖之畔,負手而立的東陵晟身旁,並恭敬的呈上了天琰宗探子送來的秘信。


    這是一封關於東陵馥的秘信。


    *****


    待馬車進入黎川府靜棠州的地界,並穿過幾條街市後,霍昕便吩咐駕車的護衛將馬車停在了一間還算寬敞的宅院門口。


    在玉岑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東陵馥穩住身形抬眸的一瞬,映入她視線的便是輕花繾綣,雪柳搖曳的怡人景致。


    頓覺自己的眼中蘊出了一脈清明之色,她步履悠緩的隨在霍昕身後踏入院落時,卻見一名姿容清新,氣質靜雅的女子輕笑著迎了上前。


    不過,在這女子將目光落向霍昕右臂的刹那,唇角的笑容已是微微地僵了一僵。


    但很快,這女子便恢複如常,並走近霍昕身前低聲同他說了幾句什麽。


    聞言,霍昕已輕轉過身,朝了她道,“馥兒,我還有些事,就暫不陪你了,我讓鍾琳帶你去廂房。”


    說完,他向隨行的鍾琳吩咐了一聲後,便隨那女子朝了屋宅的後院踏去。


    瞧著二人神神秘秘的模樣,東陵馥並未多想什麽,隻在鍾琳的帶領下進入了宅院東麵的一間廂房內。


    “你們先在此歇息一番吧,待到午膳時分,我再來喚你們。”一眼掃過房內的東陵馥與玉岑,鍾琳說完後,便帶上雕花木門退出了廂房。


    “嗯。”東陵馥淡淡地應了聲後,便兀自來到了窗前坐下,而玉岑則放下行裝踏至圓桌前替她倒了一杯茶水。


    將茶水拿至這女子手中,玉岑輕聲道,“小姐,這一路顛簸也甚是辛苦,你去軟榻上睡會吧。”


    眉梢微微一挑,東陵馥隻覺身子確實有些倦怠,便在飲下一口茶水後,起身來到了軟榻上躺下,輕合上了雙眼小憩。


    約莫一個時辰功夫,鍾琳便來到廂房喚了她與玉岑前去大堂用午膳。此番用膳之時,東陵馥從霍昕口中得知,這間宅院的主人名喚桑柔,乃是他相識多年的舊友。


    午膳後,霍昕因要繼續同桑柔商量些事,又怕東陵馥待在房內無趣,便吩咐鍾琳陪著她與玉岑出了宅院,上街逛逛看看。


    一路來到行人不滅的街市上,東陵馥看著這個繁華不及帝都,卻處處透著一抹靈秀俏麗之氣的州府,倒是生了一絲喜愛之心。


    這裏的沿街兩旁,少有帝都那般宏偉大氣的建築,卻存精致秀美的雕花樓宇。且那數間樓閣的飛簷下,還懸著隨風叮鳴的白玉響鈴與盈盈飛逸的紅綾鳶羽。


    聆聽著街市兩側隻在風中流轉的美妙聲響,東陵馥一麵漫不經心的打望擺攤叫賣的小販,一麵瞥看兩眼空地處表演雜耍與曲藝的人。


    順著街中往來而去的路人而行,待三人緩緩來到街心廣場的空地處時,生性貪玩的玉岑即刻便被一旁兜售鳥兒的小販吸引了注意。


    忙興奮的扯了扯東陵馥的衣袖,她笑得嬌俏,“小姐快看,那裏有賣鳥禽的。”


    順著玉岑的目光看去,東陵馥瞥見正有一群人圍著一名在木架間懸掛著數隻竹籠的男子看觀,還不時有人指點議論著。


    而那數隻竹籠中,則關著琳琅滿目,叫聲各異的鳥兒。


    唇角輕輕一揚,東陵馥倒也沒說什麽,隻是隨著玉岑拉扯的力道,同鍾琳一起朝了那處走去。


    隻是,她不以為意的掃過廣場上的景致時,卻忽然在一處頓住了目光。


    此時,正有兩名衣著同似禁軍的男子從街旁的酒館中走出,隨後便說笑著沒入了人群中。


    心生疑惑的望了眼二人消失的方向


    ,東陵馥不禁拽著玉岑與鍾琳轉身來到了二人方才待過的酒館,並借著買酒之名朝熱情招呼的小二問道,“小哥,我想問問你,這靜棠州怎會出現禁軍?”


    聞言,小二不以為意笑了笑,便道,“姑娘有所不知,這些禁軍都是利用職務之便,溜出來玩樂的。”


    “原來如此。”


    替鍾琳拿下一袋溫酒後,三人便出了酒館,繼續朝了售賣鳥兒的小販走去。


    可東陵馥才踏出幾步,便被從斜側而來的一塊烙餅砸到了裙擺。


    下一秒,站在她身旁的玉岑便囔囔著叫喚道,“是誰這麽缺德啊?將沒吃完的餅四處亂丟,還砸到了人!”


    聞言,東陵馥低眉一看,竟見她與玉岑及鍾琳的腳下散落了不少烙餅,幾乎都是無人食過的。


    忙伸手將身旁女子與自己裙側的浮粉拍了拍,玉岑正要上前找丟餅之人理論時,此人卻朝前衝出一步,猛地攥上了賣餅小販的衣襟,罵咧道,“他媽的,老子昨天就告訴過你,這是老子的地盤,想要在此做生意,便給老子交保護費!”


    說完,他便用力將賣餅小販一推,致其踉蹌著連連後退了數步,才得以穩住身形。


    此時,見自己辛苦做出的烙餅竟教這男子全數丟砸在地,賣餅小販漲紅著臉,怒道,“你憑什麽說這裏是你的地盤?這裏既無你的門店,也無你的攤位,你是哪裏來的這般囂張氣勢?”


    將這個衣著粗陋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凶惡男子冷嗤道,“哼,說你是從蒼梧縣來的鄉下人真是一點不假。你去打聽打聽,能在此處擺攤的人,誰敢不交保護費給我王二?”


    說著,他朝地上啐下一口後,便用腳在地上劃了一個大圈,恰恰將賣餅小販與他的攤位全數框了進去。


    聞言,賣餅小販一手指向這個飛揚跋扈的男子,朝了一旁湊來圍觀的眾人道,“大家都來評評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見他竟是想要拉著旁觀路人一道聲討叫屈,王二忽的抬腳將他踹倒在地,狠狠道,“鄉巴佬,老子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交這保護費,老子就將你的攤位全砸了。”


    看著這個橫眉怒目的男子,賣餅小販正欲開口反駁之際,臉色卻忽然一變。


    下一秒,他便渾身抽搐著吐出了白沫。


    見得這般情景,原本凶神惡煞的王二亦是一瞬變了臉色。害怕這人是因自己踹下的一腳而致重傷,他略顯慌亂的看了眼圍觀眾人後,便猛地衝出了人群,而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那些看熱鬧的眾人在王二離去後,更是生怕沾惹了是非,竟是片刻功夫就悉數散去,隻留那賣餅小販一人痛苦的蜷在地上。


    凝眉看著眼前的一幕,東陵馥一手拉過玉岑與鍾琳,便快步來到了倒地男子身旁。


    瞧了瞧他蒼白的麵色,在她對男子做出一係列簡單的急救措施後,見其仍不見好轉,她便沉聲朝了一旁的二人吩咐道,“他的病症已耽誤不得,快將他扶起,送去附近的醫館。”


    聞言,玉岑點了點頭,便同鍾琳一道吃力的攙扶起了那名倒地的小販。


    片刻後,幾人便尋得了離此處最近的一家醫館,將小販送至了郎中那處。


    神色微凝的看著由東陵馥等人送的來小販,郎中在替其診脈探摸過後,竟是搖著頭歎了口氣,“這人沒救了,趕緊走吧。”


    聽得他的言語,東陵馥不禁問道,“大夫,你便隻是這般簡單的看了看,又怎可認定此人便沒救了呢?”


    看了眼木床上仍在苦痛抽搐並伴有發熱的小販,郎中再度歎道,“姑娘,我們這每日收治有此病症的人已是不少,可最終也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的。”


    說完,他伸手指了指團坐在醫館門口正在被夥計驅趕的幾人,“他們都是一樣的病症,大概也活不長了。”


    立刻順了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東陵馥見那幾個衣衫襤褸的人亦是渾身抽搐著口泛白沫,麵色青白駭人。


    “這病不得而治,你們可要小心些,莫教他們給傳染上了。”說完,郎中便揮了揮衣袖,似在驅散什麽般的徑自朝了後院而去。


    聞言,東陵馥已是微微一驚,難道這城中正在蔓延著什麽可怕的傳染病?


    見此刻正有一藥僮認出了這名賣餅小販,並說可以送他回家,東陵馥將其交予藥僮看護後,便攜鍾琳與玉岑出了醫館。


    *****


    入夜。


    晚膳過後,東陵馥便吩咐了玉岑前去準備沐浴的熱水,而她則是獨自一人先行朝了自己所住的廂房行去。


    隻是,她才踏過九曲回廊朝著宅院的東麵走去時,便聽聞院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勒馬聲。隨後,便有一名身著戎裝的兵士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霍昕所在的房間奔去。


    遠遠瞥過這人匆匆急急的模樣,東陵馥也並未多想什麽,便徑直來到廂房門口,推門而入。


    片刻功夫,待玉岑將屏風後的浴桶內裝滿熱水後,她便


    一麵朝水中撒下花瓣,一麵疑惑著道,“小姐,奴婢方才見有一名軍中的兵士從霍公子的房間出來後,便快馬加鞭的離去。”


    “該不會,是出了什麽狀況吧?”


    緩步來到屏風後準備寬衣散發,東陵馥不以為意的應道,“應該不會,想必那人是傳送緊急軍務回去的。”


    聞言,玉岑皺了皺眉,又道,“可奴婢見他離去的方向並不是千山府。”


    見她這般一說,東陵馥不禁暗思了一番。


    今日晚膳時分,她並未見到霍昕與桑柔前來用膳,隻是聽鍾琳說二人還在忙著。


    也不知他們究竟在忙些什麽,竟是搞得這般玄秘。


    一炷香功夫,待東陵馥沐浴完畢後,便擇了件素淡的衣裙穿上,而後將發絲挽作了一個單髻隨意的束在腦後。


    將心中的疑惑微微一思,她朝玉岑吩咐了幾句後,便踏著夜色前往霍昕所住的廂房而去。


    片刻後,待東陵馥緩步來到淺映著淡淡燭光的窗欞旁時,正聽得房內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心念一閃而過,她即刻便頓住步履,將身形朝暗處輕輕一隱,而後屏息聆聽著房內的對話。


    “投毒一事進行得怎麽樣了?”看著眼前單膝跪地的男子,霍昕沉聲問道。


    神色一凜,男子應道,“主子,一切都進行得極為順利,那暗毒已開始由蒼梧縣朝四周蔓延開來。”


    “好,繼續嚴密監控,有什麽新的狀況,立刻回報。”眸光緩緩一凝,霍昕吩咐道。


    “是,主子。”抱拳朝他一揖,男子領命後,便即刻起身朝了廂房外踏去。


    眼見這人就要走出房間,東陵馥微驚之餘,已迅速轉身繞至了房間一側。可她在收身頓步的一瞬,卻踩到一顆小石子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倏地聽聞霍昕朝門口走來的動靜,正待東陵馥以為他在開門的一瞬會發現自己時,卻見桑柔朝了霍昕的廂房這邊走來。


    一手拉開雕花木門,霍昕朝四周探看了一記發現並無任何異樣後,才朝來到門口的桑柔開口道,“進來吧。”


    凝眼看著這個進屋後反手掩上木門的女子,他低聲問道,“這毒應是萬無一失吧?”


    “放心吧,我煉製的毒,天下沒幾個人能解。”桑柔淡淡一笑,頗為篤定的應道。


    此刻,隱匿在暗處無意中聽得二人對話的東陵馥,已是滿目驚駭。


    *****


    如今,已換上一襲清簡男裝的青蕪,正與陸橫逸一道同行前往千山府。


    隻是,他們在通過月河府去往燕江府時才知曉,因現下是皇上禦駕親征的特殊時期,所以燕江府目前戒嚴,不許平民百姓隨意進出。


    如此,他們不得不選擇前往黎川府,再從這裏坐船走水路去到千山府。


    一路上,二人皆以主仆相稱,倒也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為能盡快趕到目的地,二人選擇了較為便捷的騎馬出行。隻是,這般長時間的在路上顛簸,讓原本身子就清瘦贏弱的青蕪著實有些吃不消。


    眼見她勉強支撐的隱忍模樣,陸橫逸在二人停下趕路,坐在山石處休息的間歇,提議道,“既然馬上就要進入靜棠州的地界,我們便可坐船去千山府了。”


    “好在路途也不遠,不如我們明日改乘馬車吧?”


    不顧形象的捧著水袋接連飲下幾大口水,青蕪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便道,“我沒事的,還能再堅持著,我們還是不要在路上浪費時間,要趕緊去千山府才好。”


    聞言,陸橫逸卻是微微一惱,沉聲責道,“你看看才離開帝都幾日,你就已經憔悴成了這般模樣。若你這個樣子去見皇上,隻怕我的小命定是難保。”


    瞥見陸橫逸一臉哀怨的模樣,青蕪輕輕一愣,隨即淺笑道,“抱歉,我隻顧著自己著急,倒忘記你的處境了。”


    瞧著陸橫逸已起身準備前去牽拉休息在一旁林地中的馬匹時,青蕪趕忙道,“就按你提議的,改乘馬車吧。”


    一手解下捆綁在樹上的韁繩,陸橫逸轉眸瞥過那個容色微白的女子,歎道,“難得你肯聽我一次勸。”


    此時,他雖仍未轉身,但青蕪依舊能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他軟化與無奈的口氣。


    隨著二人再度上路前行,陸橫逸趁著天黑之前在沿途尋了一間還算簡雅的客棧,並將青蕪安頓在了最好的廂房中。


    經過一夜的休整,他於翌日雇了一輛馬車後,才由自己親自充當車夫並載著青蕪繼續朝了靜棠州的方向而去。


    這一路上,陸橫逸不時會回頭看向坐在馬上沉默不語的青蕪。


    幾番之下,他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他就真的值得你承擔這樣大的風險去找他?甚至你明知每次都有性命之憂,卻還是要去做。”


    “曾經,溫敏彤逼你喝下毒藥是如此,現在楚瑤故意引你出宮,半路設下埋伏欲奪你性命,也如此。若


    非我及時趕到相救,你可能已經…”


    “我沒辦法考慮那麽多,許多機會隻在一個猶豫間,便有可能錯失掉。”


    “待有一日,你真正愛上一個人後,或許就能理解我為什麽會這樣。”嗓音柔柔地道著言語,青蕪的眉梢眼角盡是明媚笑意。


    似是今日的一切苦楚,都能換作明日的甜蜜。


    她想,不管如何,能夠靜靜地待在那人身旁,便已是她極為珍惜的幸福。


    正待她如此想著時,馬車竟是在一陣馬兒的嘶鳴聲中驟然停住。


    身子就著慣性向前一傾,青蕪略顯驚慌的一撲,便是重重地滑至了車尾,險些跌下了馬車。


    略顯莫名的看向駕車的陸橫逸,她正欲開口相問究竟發生了何事時,卻見他一臉驚異的看著前方。


    順著他的目光而去,青蕪隻見有幾人倒在了路邊,而其中有一個人似正在抽搐,口裏還吐著白沫。


    就在她滿目震驚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之時,陸橫逸卻以極快的速度跳下馬車,走到了那幾人的身邊。


    以醫者的姿態細細地檢查過幾人的狀況後,他甚至還用手指將其中一人口中的白沫沾了一點,放在鼻端輕嗅了一記。


    瞧著他一臉凝重的模樣,青蕪已是大驚失色的問道,“他們到底怎麽了?”


    將眉頭緊緊一鎖,似連陸橫逸也震驚於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看著倒在地上模樣萬分苦痛的幾人,他怔怔地說道,“他們是中了毒!”


    *****


    翌日。


    待清晨的第一抹暖陽徐徐映至每家每戶的窗欞處時,東陵馥已攜玉岑來到了靜棠州最大的一間藥鋪內。


    一眼瞥過藥鋪裏尚在整理新進藥材的夥計們,東陵馥徑直走向了仍在清點賬目的藥鋪掌櫃,開口道,“掌櫃,你家的桂枝,麻黃,葛根,竹茹,穿心蓮我全要了。”


    聞言,掌櫃即刻便抬眸看向了她,疑惑的問道,“怎麽了?姑娘要這樣多的藥材是為何?”


    “這個你就莫管了,隻要將藥材都賣我就行,我自有我的用處。”東陵馥並不解釋,隻是淡淡地回了話語。


    她話語剛落,便有一人匆匆地走入了藥鋪內,並徑直來到掌櫃麵前,開口道,“掌櫃的,我過來向你借幾樣藥材。”


    聽聞這人報出的藥材名,竟與自己所需的那幾味藥近乎全然相同後,東陵馥不禁朝掌櫃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見得這般情景,掌櫃忙應道,“姑娘,我家皆是做藥材生意的,這位夥計來自我堂兄的藥材鋪,他便是應我堂兄的吩咐前來借些藥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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