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圭這下子明白了,為什麽這些柔然部落會退兵了!


    高車人是柔然人糾纏了幾百年的宿敵,他們可是最懂得柔然人的弱點的!


    這些柔然部落也很清楚,就他們這一盤散沙的樣子,也隻能搶劫一些遠離鎮城的部落,對於那六座堅固的鎮城也隻能繞道而行,而那些遠離鎮城的六鎮邊民也都是窮鬼,搶劫他們得到的好處也有限。


    他們很清楚,搶劫也就是維持生活罷了,要是老巢被端了就更得不償失了。


    在得到了高車出兵攻打柔然的消息後,這些入侵北境的柔然騎兵就開始以部落為單位撤退,等到阿那圭得到消息的時候,草原上已經盛傳高車人已經距離柔然王庭不遠了。


    這下子阿那圭也焦慮起來,他站起來說道:“不行,我要去找大將軍!請他護送我立刻北歸!”


    屬下連忙說道:“可汗!如果現在北歸,那賊子一定會對您不利的!”


    阿那圭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在處理掉蘇澤之前北歸,那大軍動起來之後,就不像是紮營這樣安全了。


    紮營的時候他天天住在大將軍李崇的帳篷邊上,蘇澤膽子再大也不敢派人刺殺他。


    但是大軍行動起來,李崇就要指揮作戰,一旦行軍的時候就會有很多破綻,蘇澤作為羽林軍中實力最大的軍頭,就有很多機會動手害自己。


    如今整個軍營中都盛傳蘇澤和壽陽公主的八卦緋聞,其中最離譜的傳聞莫過於公主已經懷了蘇澤的種。


    而阿那圭忍受到今天,本來李崇那邊的態度已經軟化,準備解除蘇澤的軍權,卻沒想到高車突然出兵了。


    阿那圭來回踱步說道:“去請李少卿過來議事!”


    李少卿就是李世哲了,這陣子李世哲收了阿那圭的好處就幫阿那圭求情,收了蘇澤的好處就幫著蘇澤說話,左右搖擺首鼠兩端的樣子讓李崇非常厭棄,幹脆將他趕到了軍營外圍,讓他遠離自己的帥帳。


    也是因為這樣,蘇盜才能偷取了他的節仗。


    而李世哲的態度也和蘇澤預料的一樣,這家夥丟了節仗這樣的朝廷信物也不敢和李崇說,隻是暗暗封鎖消息,準備返回洛陽再想辦法。


    這些日子阿那圭加大了對李世哲的拉攏,李世哲很快就趕到了阿那圭的營帳中。


    “少卿救我!”


    見到李世哲,阿那圭哇啦一聲跪下來,拉著李世哲說道:


    “少卿救我啊!”


    李世哲可沒見過這樣的戲路,他連忙將阿那圭扶起來說道:“可汗這可使不得!李某當不起啊!”


    “我父帥不是已經準備護送可汗返回王庭嗎?可汗這又是為何啊?”


    阿那圭心中鄙夷,沒想到李崇竟然厭棄李世哲這個兒子到如此地步,竟然連軍情都不告訴他。


    不過也對,如果自己生下這樣蠢笨的兒子,直接給他三匹馬就趕出部落了,李崇已經算是對得起這個兒子了。


    不過李崇年老,對兒子的態度也無法硬起來,所以李崇雖然被驅趕到軍營外圍,但是阿那圭清楚他對於李崇依然有影響力。


    阿那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道:“高車人乘機襲擊了我們柔然,如今高車大軍即將抵達柔然王庭了!”


    “啊!”


    李世哲連忙問道:“高車人為什麽會攻擊你們柔然人?你們不是盟友嗎?”


    阿那圭都快要被這家夥蠢哭了,隻能耐心的將兩個部族之間的愛恨情仇說了一遍,接著說道:“聽說大軍即將開拔,可蘇澤那賊子對本王虎視眈眈,怕是要在路上害了本王,這下子怕是難以返回故土了啊!”


    說完這些,阿那圭就直接開始流眼淚,李世哲也慌了手腳說道:“那可如何是好?若是大王遭遇不測,不是要連累我父帥?”


    阿那圭看到李世哲這個樣子,就明白這傻子上鉤了,他立刻說道:“懇請大將軍調上次蘇賊俘虜的,我柔然本部騎兵來保護本王,隻要能抵達柔然王庭,那大將軍和少卿就完成朝廷的任務了!剩下來的事情就是我們柔然人和高車人的事情了!”


    這就是阿那圭苦思冥想的計劃!


    這支王帳騎兵是屬於柔然王族的騎兵,但他們其實本來是鬱久閭婆羅門的私兵。


    阿那圭也清楚自己這位堂兄的野心,但是聽說鬱久閭婆羅門重傷,那隻要李崇肯將這些俘虜給自己,那阿那圭就有信心收買掌控這支騎兵。


    畢竟再和自己不親近,在鬱久閭婆羅門被蘇澤重傷,袍澤被蘇澤殘殺下,這些柔然騎兵也會擁護自己這個正統的柔然可汗吧?


    隻要有了軍隊,就有了和蘇澤周旋的餘地,返回草原之後,就算是高車人攻陷了王庭,那阿那圭也可以通過這支軍隊整合柔然其他部族,再利用北魏的大旗號召團結起柔然來,那時候自己就算沒有王庭,也是真正的柔然王了!


    某種程度上,如果事情能成,阿那圭還要感激這些高車人,給了自己這個絕佳的機會。


    李世哲想也沒想,就直接說到:“我明白了,我會向父帥說明其中的利弊的!”


    聽到李世哲如此的“純質”,就連阿那圭都湧起了一絲不好意思的感覺,連忙讓左右再次送上禮物,將李世哲送了出去。


    李世哲返回營帳,花了半天時間才鼓起勇氣,求見了自己的父帥李崇。


    ——


    鬱久閭婆羅門雙目無神的躺在臥榻上,身邊則是赤身裸體的封氏。


    當日在戰場上他的傷雖然重,但幸運的全部都是外傷,而且傷的都是四肢這些不重要的部位,經過【目盲的藥師】治療,如今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鬱久閭婆羅門都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麽和壽陽公主身邊的這個女官搭上了的?


    是壽陽公主委派她來照顧自己的時候?


    還是對方在某個夜晚爬上自己榻的時候?


    更讓鬱久閭婆羅門想不通的地方是,對方明明比自己年長,而且樣貌平平,又是怎麽讓自己體驗到從沒有過的快樂,並且深深沉迷的?


    你們這些中原人莫不是有什麽巫術吧!


    “郎君,該吃藥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封夫人已經端來了藥劑,鬱久閭婆羅門已經習慣了被她安排照顧,乖乖的張開了嘴巴。


    等喂完了藥,封夫人這才說道:“今日妾身聽到消息,說是高車人正在襲擊伱們柔然王庭。”


    “啊!”


    鬱久閭婆羅門立刻坐起來,他掙紮著說道:“我要回草原!”


    封夫人將他按住說道:“郎君莫不是傻了,你如今可是我大魏的俘虜,大將軍能放你返回草原嗎?”


    鬱久閭婆羅門低下頭,怪就怪這段日子過得太爽,自己都忘記了俘虜的身份了,甚至繼續這樣下去,鬱久閭婆羅門都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畢竟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留戀了。


    封夫人繼續說道:“如此一來,大將軍應該會護送蠕蠕王返回草原了,但是等那蠕蠕王返回草原,郎君和妾身還有見麵的機會嗎?”


    鬱久閭婆羅門連忙抬起頭,他和阿那圭的關係微妙,作為目前柔然王族內統兵的實權者,一旦阿那圭掌權肯定會先對付自己。


    而且封夫人是壽陽公主的女官,她也是壽陽公主的陪嫁,說不定也要去伺候阿那圭。


    不!不能這樣!


    鬱久閭婆羅門撐著坐起來,他麵目猙獰的說道:“那要如何是好!”


    封夫人看到情緒到位了,在鬱久閭婆羅門耳邊說道:“妾身有一個計劃,郎君願意聽一下嗎?”


    鬱久閭婆羅門這日子接觸下來,他早就發現這個漢人女官不凡,知道很多自己不明白的學問,他連忙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如此,這般。”


    ——


    大軍磨蹭了月餘,大將軍李崇終於下令。


    以蘇澤為前軍,所部三千人,手持李崇的命令去攔截高車人,阻止他們襲擊柔然王庭。


    李崇自己帶領大軍,護送蠕蠕王阿那圭和壽陽公主前往柔然王庭,完成和親的儀式。


    李崇又以平城留台,討北大將軍行台的身份,向六鎮下令要求他們驅趕境內的柔然人,盡快恢複六鎮的安寧。


    在見到了李崇大軍開拔離開後,宇文肱終於鬆了一口氣。


    火燒武川鎮倉雖然不是他主導的,但是宇文家作為武川豪帥的一員,自然也牽涉其中。


    李崇雖然沒有拿鎮倉的事情問罪,但是也逼迫武川豪帥們“捐獻”了一批糧食,這也算是一種政治默契了,李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將鎮倉的事情壓下去,但是武川這些豪帥家族也要出一點好處,補充供應大軍的軍需。


    大軍開拔之前,武川豪帥們又被李崇狠狠的敲打了一番,又被逼著捐獻了一大筆軍糧。


    如今總算是將李崇送走了,宇文肱隻覺得身心俱疲,返回家中倒頭就睡。


    三兒子宇文洛生站在城牆上,看著遠去的大軍,激動的對著弟弟宇文泰說道:“聽說李大將軍被南朝稱之為臥虎!此行會不會大捷啊?”


    宇文泰搖頭說道:“我看不會,李大將軍根本不是來打仗的,朝廷更不想要讓李大將軍在北境打起來,這次去草原怕也是以調停為主,然後完成和親就會返回了。”


    聽到弟弟這麽說,宇文洛生低下頭,兩位兄長和宇文泰年齡差距大,也不了解他,總覺得這個幼弟不像是將門子弟,還總是說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所以和宇文泰都不親近。


    但是宇文洛生作為三哥,和這個幼弟相處最久,他很清楚宇文泰的才能,也相信他的判斷。


    宇文洛生又說道:“對了,蘇校尉!”


    “蘇校尉這麽勇武,上次在平城就能擊敗柔然精銳,這一次也能在草原上建功立業吧?”


    宇文泰再次搖頭說道:“蘇校尉怕是被李大將軍放棄了。”


    “啊?”


    “據說高車攻打柔然王庭的軍隊超過萬騎,這次又不是平城有地利優勢,這麽大的草原,李大將軍隻給蘇校尉三千兵,這點人數落在草原上,怕是連高車人進軍的路線都探查不到。”


    “想要以少勝多,唯一的辦法就是半道偷襲,但是蘇校尉第一次去草原,又沒有本地部落支持,茫茫草原之大,要怎麽掌握高車人的行蹤呢?”


    “如果不偷襲,靠這點人想讓柔然和高車罷兵,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大概李大將軍讓蘇校尉領軍,就等著高車人襲擊柔然王庭後,讓蘇校尉背鍋的,到時候再懲罰蘇校尉,來安撫蠕蠕王的心。”


    “接下來就在草原上找個地方,擁立蠕蠕王繼任柔然可汗,完成和親的儀式就會帶兵返還,到時候柔然人和高車人打成什麽樣子,都和我們大魏沒關係了。”


    軍中的八卦早就傳到了武川城,就連宇文泰這個半大小子都聽說了。


    宇文洛生臉色更難看了,蘇澤平城這麽大的戰功,又是朝廷正品的武將,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了。


    但是宇文泰也明白,慈不掌兵,這樣的結果對北魏最有利,對李崇本人也是最有利的,隻有蘇澤這個在朝中沒有根基的成了犧牲品。


    宇文泰又說道:“而且聽說李大將軍把上次俘虜的三千柔然王帳騎兵也交給了蠕蠕王,這明顯就是在結交蠕蠕王了,也是為了扶持蠕蠕王和高車人爭鬥的妙招。”


    聽到這裏,宇文洛生有些憤懣的說道:“這幫柔然人在六鎮燒殺搶掠!朝堂諸公竟然就想著息事寧人?現在還要將蘇校尉好不容易俘虜的士兵放回去?”


    “要我說蘇校尉當年就是殺少了!應該把這些柔然人都砍了頭壘成京觀!”


    “而且朝廷對柔然人何其客氣,對我六鎮人何其苛刻!鎮將向平城留台求糧食賑災,平城留台都不允,還要我們出糧食供養大軍!”


    “這供養的大軍,就是為了去草原上扶持柔然人?”


    宇文洛生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六鎮人的想法也很樸素,蘇澤殺柔然人,即是六鎮的恩人,朝堂和李崇幫著柔然人,就是六鎮的敵人。


    宇文泰歎息說道:“李大將軍已經不容易了,換做他人,早就拿了蘇校尉討好蠕蠕王去了,根本不會給他這次機會。”


    “朝堂需要的是一個安寧的北境,一個虛弱到發不出聲的六鎮,一個元氣大傷的柔然可汗,正是符合朝堂利益,某種意義上李大將軍不戰而屈人之兵,也是兵法最上境界了。”


    “隻是。”


    “隻是什麽?”


    宇文泰突然憤然說道:“隻是這兵法用在自己人身上,未免欺人太甚了!”


    4k更新,今天6k完成。


    明天試著恢複狀態,看看能不能8k更新。


    後天開始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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