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晨接到電話以後沉默了很久,她讓安藍把醫生叫了進來,然後找了借口把安藍給支了出去。


    “醫生,我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我想去一趟美國。”晏晨盯著醫生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


    “絕對不可以。”醫生對晏晨搖頭。


    晏晨的情況很不好,她現在胎兒很不穩定,之前發生過多次緊急狀況,如果不是因為搶救及時,這肚子的裏孩子早就沒了。


    她現在連床都不讓下,更別說是去美國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有起飛落地的震動與顛簸,她現在的這種情況是根本承受不住的。


    晏晨眼中的亮光一點點暗下來。她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可是她不死心,她還是想問一問。


    因為安少需要她。


    很需要她的陪伴。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晏晨不甘心地問道。


    “除非是你不想要這個肚子裏的孩子了。”醫生很嚴肅地晏晨說道。


    晏晨猛地一窒,她不容易堅持到現在,她絕不能拿肚子裏的孩子冒險。


    她已經流過兩次產了,這一次她絕不能再像上兩次一樣,她要努力地保護好肚子裏的孩子,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都要把她生下來,然後等著安少健康地歸來。


    醫生走了,晏晨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盯著房頂發呆。


    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孩子,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去誰都是她所不願的,在這個沒有答案的選擇題中,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老公,對不起!


    晏晨有淚水自眼角輕輕地滑落了下來,順著臉頰,瞬間沒入發絲中。


    晏晨覺得自懷孕以後,她整個人脆弱了許多,多愁善感,淚水也多了起來。她曾經說過,至此再也不會流一滴眼淚,現在她失言了,想到安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獨自受苦受罪,她的心裏就充滿了酸楚,禁不住淚水經常毫無征兆地就流了出來。


    肚子隱隱有些不舒服起來,晏晨有些嚇到了,她趕緊擦幹眼淚,吸氣呼氣,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道冷靜冷靜,慢慢地那股不適終於消失了,晏晨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這不是一個沒有答案的選擇題,肚子的孩子為她做了選擇。


    她選擇了孩子。


    晏晨深呼了一口氣,拿起手機給黃明撥了一個電話。


    聲音很冷靜。


    “黃明,我想我短時間裏沒法去美國了,你一定要把安少照顧好。”


    黃明聽晏晨這樣說,他的臉上一陣錯愕。他以為晏晨在聽到安少不好的消息以後立刻會趕過來,可是沒有想到等到的會這個結果。


    這讓黃明始料不及,不理解,對晏晨起了不滿。


    晏晨沒有為自己解釋,輕輕地丟下幾句話以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黃明盯著手機愣愣地看,半天沒有說一個字。


    “你發什麽呆?”安心手裏拎了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一看黃明傻愣愣的樣子,她忍不住提高聲音問了一句。


    “哦!沒什麽。”黃明回過神來,對安心笑了笑,把手機收起,視線落在安心手上的保溫桶上,說:“安心小姐,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用你給安少送飯嗎?你怎麽還送?安少有專人做飯。”


    黃明有些話沒說,他想告訴安心,安少根本就不會吃她做的飯,不管她送來的是什麽,安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可是看到安心每天依舊開開心心地為安少做飯送飯,臉上一片笑容,黃明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覺得這樣傷害一個女孩子,真的很不好。


    “他們做的哪有我做的好?你給我哥送去。”安心固執地把手裏的保溫遞給黃明,讓黃明代她給安少送去。


    黃明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是默默地接過。


    “他最近的情緒怎麽樣?”安心站在玻璃窗向裏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心酸,眼眼發漲,她趕緊把目光收回,別過臉,不想讓黃明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很不好。”黃明歎了一口氣。


    安少現的情況真的很不好,化療不但讓他的頭發一把把地掉,胃口一點點地減少,也讓他的脾氣顯得特別暴躁,他幾乎處於一種焦躁的狀態,每天都在發脾氣。


    黃明真的不知道安少一直這樣下去,結果會是怎麽樣了?但是他知道,隻有更糟沒有最糟,他真的怕安少挺不下去了。


    安心一陣沉默。


    她查看過很多醫書,在網上也查看過很多這方麵的知識,她知道化療是一個極其難熬的過程,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在這種情況下,安少需要最親最愛的人陪在身邊。


    安少的心中又湧出了對晏晨的不滿。她不明白的是,在晏晨的心中有什麽比安少更重要。她不是一直愛著安少嗎?為什麽在安少最難過的時候不來陪著他?


    安少越來越來討厭晏晨,這種女人根本就不配留在安少的身邊。


    安心吐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懷緒慢慢平緩下來,她掏出手機給晏晨打了一個電話。


    語氣很不好。


    “晏晨,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太過分了,現在是安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來陪著他?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嗎?”


    晏晨默默地承受著安心的指責,她不為自己辯解,因為再多的解釋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她沒有陪在安少的身邊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這也是她的選擇。


    “說話啊!你怎麽不說話啊?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如果你的心裏還有一點點愛著他,你就應該馬上飛過來陪著她。”


    安心聽晏晨半天不說話,體內的火蹭蹭地向外冒,對著手機就是一頓怒吼。


    晏晨依舊沒有說話,而是選擇直接把手機給掛了。


    她真的無話可說,對安心的指責,她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因為安心根本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如果她了解了,晏晨相信,她一定會體諒自己的。


    晏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再吐出,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事情已經這樣了,如果再因為她而讓肚子裏孩子出現了什麽意外,那麽她真的是沒臉再見任何人了。


    安心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忙音,氣得她差點把手機給砸了。


    見過冷血的,可是像晏晨這樣冷血的女人,她真的還是第一次見,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安少有多護著她有多愛著她,她不知道嗎?不然,就憑她這種沒身世的女人,在安家早就讓人拆骨入腹了,她還會活得這麽肆意?


    安心氣鼓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說話。


    “安心小姐,如果沒事,你還是走吧!你來醫院來頻繁了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黃明皺了皺眉毛,對安心微微有些不滿。他雖然在心裏有些責怪晏晨,但是他絕對不允許外人來說數落她,就連安心也不行。


    所以,黃明催促著安心早點離開。


    安心瞪了一眼黃明,緩緩起身盯著黃明,抿著嘴巴沒說話,她知道她剛才的話引起了黃明的不滿,但是她不打算道歉,她本來說的就是真實,當著安少的麵晏晨的麵她都敢說。


    黃明黝黑的臉一片笑容,笑眯眯地看著安心,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安心看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伸出腳在黃明的腳上狠狠地踩了一腳,然後頭一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黃明的腳背鑽心的疼痛,他把保溫桶放下抱著腳一陣亂跳,嘴裏疼得直吸吸。這個女人還真敢下腳啊!她不知道穿著高跟鞋用鞋跟踩人會很疼的嗎?


    黃明的眼淚差點沒被逼出來,抱著腳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然後輕籲了一口氣,踩著牙把鞋子給脫了。


    腳背高高地腫了起來,一片黑紫。


    黃明倒吸了一口氣,這傷勢?他跟安心多大的仇恨才能讓她下這樣的狠腳?太狠了,真的是太狠了。


    這女人果然是惹不得的。


    看,這就是下場。


    黃明苦著一張臉重新把鞋子穿好,然後一拐一拐地推開重症監護室的門。


    這才幾天的功夫安少整個人瘦得不像樣子了,瘦骨磷峋,眼眶深陷,眼睛顯得特別大,醫院的病服穿在他的身上空蕩蕩的,手上的青筋直暴,用皮包骨頭來形容安少不為過。


    安少靠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枕頭,一覺醒來,枕頭上又落下一層頭發,看得他一陣心煩意亂。


    再這樣下去,隻怕過不了多久,他的頭發就要全掉光了。


    這對愛美的安少是難以忍受的。


    黃明看到心裏一陣難過,他默默地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安少斜了他一眼,掃一眼保溫桶,抿了抿嘴唇,“拿出去扔了。”


    黃明在心中微歎了一口氣,伸手提著保溫桶一拐一拐向外走去。心中不明白,為什麽安少對安心這麽排斥?


    安少的心眼很小,他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就會忘了安心曾經做過什麽,對安心他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為排斥感,不管她做什麽,他依舊無法對她親近。


    就是堂妹也不行。


    病房的門開了又關了,病房裏一片寂靜,安少拿出手機拍了一自拍照,看著手機裏他現在的樣子,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站在晏晨的麵前,她一定不會認出他來吧!


    他現在自己都嫌棄都嫌棄自己了。


    安少的脾氣就這樣又來了,“砰”的一聲,他把手機狠狠地扔在地上,手機在地上蹦了兩下,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安少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開始撕著頭發。


    頭發隨著他的動作,一縷縷地飛了下來,落在床上,落在被子上,落在地上。


    安少的心裏憋著一股火,一股難以控製的火,他抓起枕頭狠狠地扔了出去,被子也被他扯著扔在地上,他靠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種日子,他真的是過得夠了。


    痛苦不是來自身體,而是來自心裏。


    黃明在外麵看到裏麵的情況,想推門進去,腳步剛抬起又落下,讓安少發泄吧!發泄出來心情就會好起來的。


    黃明在心中這樣想著。


    發泄完,人也累了,安少疲憊地閉上眼睛。


    晏晨此時的情緒不是太好。她拒絕去聽安少的病情,像個鴕鳥一樣,沉浸於自己的思考之中,她固執地認為安少隻是小病,過不了多久,安少就會回來的,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安少依舊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晏晨就知道事情有些不戲勁。


    她的心裏跟長了草一樣,整個人處於一種焦慮的狀態,她想知道安少的病情,又怕知道安少的病情。


    因為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承得住。


    晏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今天黃明和安心的電話,讓她的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起來,也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


    安少的情況不好,很不好。


    晏晨吐了一口氣,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拿出手機給陸塵撥了一個電話。


    “到醫院來一趟。”


    晏晨什麽也沒有說,隻對陸塵說了幾個字就把電話給掛了,放在床頭櫃上,靜靜地等著陸塵的到來。


    陸塵的心裏一個咯噔,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是晏晨知道了一些什麽嗎?還是晏晨現在想知道一些什麽?


    他要怎麽做?


    陸塵不敢擅作自張,他向安老太太的辦公室走去,向安老太太匯報了一下晏晨的情況。


    安老太太陷入沉思之中。


    晏晨和安少是夫妻。夫妻同心,安少遲遲未歸,這早已經引起了晏晨的懷疑,隻是晏晨不問,他們也不說。


    其實她的心裏早已經知道。


    安老太太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早晚有一天晏晨都是要知道的,瞞也瞞不住,讓她知道也好,讓她和安少通通話,給安少一些鼓勵,幫助安少度過目前最難熬的日子。


    隻是晏晨的身體是安老太太目前最擔心的。


    如果晏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出現了一些什麽意外,那可怎麽辦?安少她想救,晏晨肚子裏的孩子她也想保,她不允許他們出什麽任何的意外,誰都不許有事。


    誰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怎麽辦?


    安老太太沉思一會兒,終於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把安少現在病情告訴晏晨,讓醫生在外麵守著,一有情況立刻搶救。”


    事情索性已經瞞不住了,勿需再瞞,她隻希望晏晨能看在肚子裏孩子的份上能夠堅強地撐下去。


    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孩子和安少。


    陸塵默默地點頭,轉身向醫院走去。


    醫院的病房裏安藍安排護工為晏晨捏腿,躺在床上久了,捏捏腿促進血液循環,免得以後連路也走不了。


    安藍在一旁指揮,“力道不要太大了,要輕柔,腳腕也要捏一捏,對,就是這樣。”


    晏晨躺在床上,臉上帶著微笑。


    安藍依舊是安藍,不管她怎麽變,她骨子裏的安家人的驕傲永遠不會變。


    她疼晏晨不假,一天到晚守在醫院也不假,不過,安藍從不上手幹任何的事情,但凡是能錢能解決的,她隻會用錢。


    晏晨這次住院,安藍一共請了三名護工,工資是她自己出的,身為安家的大小姐,就算沒有了安氏股份,這點小錢她還是有的。


    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沙發看著晏晨,陪晏晨說說話,然後指揮護工工作。


    就像現在,她站在床邊,指揮著護工為晏晨捏腿捍腳,手重了不行,輕了也不行,動作慢了也不行,快了也不行,在一旁指手畫腳,把護工折騰的夠嗆。


    陸塵進來時正好看到這樣一幕場景,他對安藍笑了笑,“沒想到大小姐對這方麵也挺內行的。”


    安藍的臉上有些得意,揚了揚手機,“從手機上才學的。”


    “嗬嗬,大小姐對安太真是有心。”陸塵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閑下來沒事看看,你們談事,我出去透透氣。”安藍知趣地離開,臨走時把護工也叫了出去。外麵,安藍看到了好幾個醫生。


    “你們怎麽都圍在這裏?”安藍呆了呆。


    “陸先生讓我們來的。”其中一名醫生對安藍說。


    安藍感覺事情有些嚴重了。陸塵到底要和晏晨說什麽還把醫生叫到門口?


    安藍有些緊張,她想站在門口聽聽裏麵在講什麽,可是礙於醫生場,又不能做出這麽失麵子的事情,一時之間把安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病房裏,晏晨看了一眼陸塵。“坐下吧!”晏晨下巴抬了抬示意陸塵坐下。


    “安太,我知道你有話要問我,以前一直沒有問,現在你想問什麽,你就直接問吧!”陸塵站著沒動,輕舒一口氣,緩緩地對晏晨說道。


    晏晨輕籲了一口氣,沉默有半分鍾以後,像下定了決心,她抬頭看向陸塵,一臉平靜地說道:“我想知道有關安少的任何情況,一絲一毫都不能漏掉。”


    晏晨今天下定決心要知道安少的情況,不管是再壞,她都能要知道。


    因為那是她的男人,她要比所有人都第一時間知道他的狀況。


    陸塵看了一眼晏晨,看到了她的眼中的堅定。沉默半晌以後,陸塵終於開口說話了,“安少之前胃裏查出了腫瘤,這些你知道吧?”


    “我知道。”晏晨的確是知道,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因為緊張過度,她差點流了產,她記憶深刻。


    “後來我們沒告訴你,這個腫瘤是惡性的,也就是胃癌。”陸塵停了停又繼續對晏晨說道,說完以後他緊張地看著晏晨,生怕晏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發生任何意外。


    讓陸塵很意外的是,晏晨一派平靜,表情淡淡的。


    “我已經猜到了,如果是良性的,你們早就告訴我這個好消息了。”晏晨對陸塵說道。


    陸塵無話可說。


    晏晨說得沒錯,如果腫瘤是良性的,他早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晏晨了,而不是一直瞞著她。


    晏晨這麽聰明又怎麽會猜不到呢?


    “告訴我他現在情況怎麽樣?”晏晨問道。


    “不好。”陸塵向晏晨搖頭,“手術很成功,胃被切除了一半,可是後期的化療卻讓安少吃盡了苦頭。聽黃明說,頭發掉得厲害,情緒也不是很好,很焦慮。”


    晏晨一陣沉默。


    陸塵一臉緊張地看晏晨。


    晏晨的心裏有著說不出來的難過。在這個時候安少一定是很痛苦的吧?身體上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壓得他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他無法排泄出來,又怎麽可能不焦慮?


    他還一直在瞞著她,每次通電話的時候,他總是一副滿不在乎吊兒浪當的語氣對她說道,沒事了,爺現在恢複的很好,過不了多久,爺就是可以回去了。


    晏晨一陣心酸。她可以想象出來安少在說這話時強顏歡笑的樣子,那這讓她無比的心疼。


    她寧可安少對著她喊疼,卻不願意他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晏晨的肚子隱隱又有些不適起來,她知道因為自己的情緒波動太大,又引起寶寶的反抗了。


    晏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吐了出來,再吸氣再吐出來。


    陸塵一下子就緊張了。


    “安太,是不舒服了?你稍忍一下,我去叫醫生,醫生就是在門口。”


    陸塵急急地對晏晨說了幾句話,抬腿就向外走去。


    “不用,我沒事,我沒那麽脆弱。”晏晨叫住了陸塵。


    她早就預料到了,也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她能承受得住,就是忍不住地為安少心疼。


    “真的沒事嗎?”陸塵看著晏晨不放心地問道。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如果有事我自然會叫醫生的。”晏晨向陸塵淡淡一笑。


    陸塵在確定晏晨沒事以後,稍稍把心放了下來,但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萬一晏晨出了事,他怎麽向安少交待?


    陸塵一臉緊張地看著晏晨。


    “我詢問過醫生,我不能去美國。”晏晨身體上的不適慢慢地消失以後,她吐了一口氣,緩緩對陸塵說道。


    陸塵點頭,“你現在連床都下不了,怎麽可能去美國?安太,你就安心在這裏養胎,我想安少一定會康複起來,一定會很快就會回國的。”


    “我想你讓去一趟美國。”晏晨對陸塵說道,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晏晨也是沒辦法,她知道安氏現在離不了陸塵,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把陸塵派出去也是不得已。


    陸塵跟安少身邊很多年了,是安少最信賴的人,有他在安少的身邊陪著,她放心。


    “好。”陸塵一口答應,安氏集團有安老太太坐鎮,一切運行正常,公司經營穩定,他可以放心地離開。


    “我不知道安風在美國的勢力有多大,但是我知道如果安風知道安少在美國,依他的性格,他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所以,你一定要務必保護好安少,最好是找一個安全的,讓安風找不到的地方。”


    晏晨想了想又對陸塵說道,眼裏一片擔憂。


    安風在國內吃了敗仗,心裏一定忿忿不平,尋機報複,依他的性格,在得知安少在美國,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找到他。


    這才是晏晨擔心的。


    陸塵早也想到這個問題。其實他早就想到了應對措施,他已經和美國的朋友聯係了,等安少的病情好轉以後,立刻把安少轉到一個安風找不到也不敢去的地方。


    “安太,事情我早已經有所安排,你就放心地好好養胎,到時我一定會把安少完好無損地給你帶回來。”


    陸塵向晏晨保證。


    晏晨看著陸塵,和陸塵緩緩地點頭,把安少交給陸塵,她放心。


    陸塵走了,一出病房,安藍立刻圍了上來。


    “你對晏晨說什麽了?她現在怎麽樣了?”安藍一臉緊張地問道。


    “沒事了,你們都回去吧,感謝你們。”陸塵沒有回道安藍的話,而是先對守在病房外的醫生們說道。


    醫生們一看沒事,什麽都沒有說,對陸塵點點頭,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陸塵這才把視線停在安藍的臉上,“大小姐,安太很好了,您不用擔心,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安藍是驕橫,但是又不是沒腦子,陸塵來看晏晨,還找了這麽多的醫生來,就是怕晏晨出事了。他要對晏晨說什麽還勞師動眾地把醫生叫來守在門口?


    安藍在腦子裏想了想,把所有的事和人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她想到的是隻有安少。


    因為也隻有安少不在晏晨的身邊,也隻有安少才時時刻刻牽動著晏晨的心。


    “是不是小靜出事了?”安藍一把抓住陸塵一臉緊張地看著陸塵。


    陸塵滿臉笑容看著安藍,“大小姐,你多慮了,真沒事,安少現在好好的,你就放心吧!公司現在還有點事,安太就麻燦你多照顧了。”


    陸塵嗬嗬地笑著,不給安藍說話的機會,話音落下,人走出去好遠了。


    “哎,哎!你別走啊!你把話說清楚以後再走,哎!”安藍氣得直跺腳。她越是說話,陸塵就跑得越遠,不一會的功夫人就跑得沒影了。


    安藍心中那個氣啊!恨不得把陸塵吊起來問個明白。看他小子還跑不?


    安藍氣哼哼地走進病房。


    晏晨躺在病床上閉目休息,安藍和陸塵的對話她剛才聽得一清二楚,在安藍進門的那一刹那,她立刻閉上眼睛。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安藍向她問起安少的事情,每提一次,她就痛一次,情緒也跟著波動一次,肚子的孩子也遭一次罪。


    她不願意與任何人提起安少的事情,她怕了那種感覺。


    那種心痛的感覺。


    安藍本來是打算向晏晨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一看晏晨蒼白疲憊的臉,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然後又把護工叫了進來,開始為晏晨捏腿,捏腳。


    陸塵回到公司直接去了安老太太的辦公室,把晏晨的吩咐向安老太太說了。


    安老太太沉吟片刻,隨後說道:“既然晏晨讓你走一趟,你就去吧!有你在,我也放心。”


    “我一會兒就讓秘書去訂機票的。我走了以後,您有什麽事就是找索明。”陸塵對安老太太說道。


    “嗯,我知道了。”安老太太對陸塵點點頭。


    “那我現在就去忙了。”陸塵的手頭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他要趕在走之前全部處理好,在與這安老太太打了一個招呼以後,便匆匆地離開了。


    安老太太微歎了一口氣,滿臉風霜的臉上一片疲憊,她不知道安少還有多久才能回來。


    她每天都處於一種緊張擔心的狀態。她累了,老了,好想歇一歇,可是她又不能。


    如果在這個時候她再撒手不管,安家完了,安氏也完了,安家百年的基業毀在她的手裏,百年以後,她怎麽有臉去見死去的老太爺呢?


    安老太太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打起精神戴上眼鏡,開始翻看辦公桌上的文件一頁頁地看起來。


    表情是異常的認真。


    半夜,安少睡不著,他算著時間給晏晨打了一個電話。


    晏晨看了一下時間,這個時候美國的時間應該是淩晨兩點,她這裏是白天。


    晏晨的心裏一片酸楚。


    安少選擇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為她著想,是吵到她。


    晏晨壓下心中的那片酸楚,笑著對安少說道:“帥哥,是不是想我了?”


    “是,爺是想你了。”


    安少老老實實地回答。


    安少的確是想晏晨,想得心都是疼的,此時此刻,他多想晏晨在他的身邊陪著他,哪怕是每天什麽都不幹,隻要陪在著他,他就是高興的。


    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第一是晏晨現在的身體不允許,她懷了孩子,根本承受不了長時間的飛機顛簸。


    第二是這裏很危險。安風時時刻刻都在盯著他,欲把他除之而後快,他不能讓晏晨跟著他一起冒險。


    晏晨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她也想他了,很想很想。每次一想到安少,她的心就如針紮一樣的疼。


    她不敢太想,因為肚子的孩子不允許她這樣做。


    她隻能每天做一些事情寫寫懷孕的心得體會,打發這寂寞難耐沒有安少陪在身邊的日子。


    她現在恨不得長上一對翅膀,飛到安少的身邊,告訴他,其實她真的很想他,想得心都疼的。


    “老公,我想你了。”晏晨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痛苦,哽咽地說道。


    安少的心驀地一疼。


    她哭了。


    他害她流眼淚了。


    “女人,說好了以後不哭的,怎麽又哭了?本來就長得醜,這一哭越發不好看了。”


    安少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心裏心疼,說出來的卻是這樣一番話來。


    晏晨破泣為笑,“醜怎麽啦?難不成你還敢把我給休了不成?”


    “爺哪敢啊?要是真休了你,你這個母夜叉一定會把爺給撕成一片片的。”


    安少嗬嗬地笑著,習慣性地去撥弄額前的碎發,手剛抬,想起頭發已經掉得差不多,手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不,我才不會把你撕成一片片。我要把你留著,天天欺負你。”


    晏晨嗬嗬地笑著。


    安少沒有說話,電話那頭一片沉默。


    如果可能,他現在就希望晏晨來欺負他,怎麽欺負都行?


    隻是這隻是一個夢想罷了。


    沉默了一陣,晏晨故作輕鬆地說道:“陸塵要去美國。”


    “嗯?”


    安少愣了愣,“他來幹什麽?”


    “我讓他去的,黃明毛手毛腳的,我怕他不能好好照顧你,盡惹你生氣。”


    晏晨很平靜地說道。


    “他來了公司怎麽辦?”安少倒是希望陸塵能來,畢竟他們認識多年,從表麵上看他們是上下級的關係,實際上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陸塵懂他。


    “公司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有奶奶在呢?如果實在是忙不過來,我也可以過去幫忙。”


    安少又是一陣沉默。他在猜測,晏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一切?


    “女人,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


    沉默好久,安少終於開口問道。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晏晨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是,我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


    晏晨對安少說道。


    安少一下子惱了,手在床上拍得咚咚聲,“就知道這個黃明幹不成個正事,看爺明天把他的嘴巴給封起來。”


    “傻瓜,不要怪他。我們本是夫妻,你的事情我應該是在第一時間知道你所有的事情。老公,對不起,我不能去陪你。我們的孩子太折磨人,我現在哪裏去不了。”


    晏晨說著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哽咽地有些說不出話來。


    “爺堅強著呢!不需要你陪,你好好地把身體養好,吃得胖胖的,別虧待了我們的孩子,要不然爺可饒不了你。”


    安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嗯,我一定會把身體養好,吃得白白胖胖的,當時隻要你不嫌棄我就好了。老公,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身體,盡量的把心情放鬆,爭取早點回來,因為我和孩子都在等著你回來。”


    晏晨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安少,說得多了,她怕安少難過,不說自己實在是忍不住。


    “爺知道,爺的身體好著呢!上次醫生還說過不了多久,爺就可以出院了。”


    安少故作輕鬆地對晏晨說道。心裏卻是說不出來的難過,她終究還是知道了,他讓她傷心難過擔心了。


    安少最怕的就是晏晨接受不了他得癌症的事實,他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這才讓他們所有人都瞞著她。


    他不想讓她傷心難過。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也是希望自己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人世,他絕不讓晏晨知道。


    因為他想讓晏晨高高興興的,他不想看到她流一滴眼淚。


    她還是知道了。


    安少心疼之餘還有一絲欣慰,還好,她沒有太傷心太難過,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堅強。


    這不虧是他安少看中的女人。


    “太好了,我可是期待這一天都期待好久了。”晏晨的話語中充滿了驚喜,不管安少是不是在安慰她,隻要是這樣的好消息,她都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也期盼著這是真的。


    “女人,給爺來張照片,爺要看看你是變醜了還是長漂亮了。”安少不願意話題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轉移話題。


    “絕對是長漂亮了,沒聽說過懷孕的女人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嗎?”


    晏晨安少嗬嗬一笑。


    “那就趕緊給爺發一張過來,以後每天都給爺發一張。”安少看了看時間,說話都超定一個多小時了,這對孕婦胎兒不好,他立刻結束了今天的通話,掛了手機。


    晏晨的照片很快就發過來。


    依舊是虛擬的背景。


    照片上人很美,隻是有些瘦,下巴尖尖的,看來還是不能好好吃飯,眼睛有些紅腫,一看就知道哭過。


    這個傻女人啊!


    安少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抱著手機,視線一直停留在上麵,慢慢地,帶著對晏晨無邊無際的思念慢慢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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